裴崇教纯昇什么了?其实他什么都没交。
从顾呈衍扔出的第一颗石子开始,纯昇就会了如何挡在裴崇面前,无论顾呈衍如何换着花样,纯昇都能准确无误的挡在裴崇面前。
她无法像裴崇那样完美的接中石子,但她完美的使裴崇脱离了危险。
不得不说,纯昇在这一项,是天才,甚至超过她一直自以为傲的智谋。
或许是天意,纯昇不用学,便能熟练的掌握。
扔到最后,顾呈衍都舍不得扔了。他直接将石子扔在地上,摆摆手,“没意思,每次都能挡住,给我报复的机会都没有!”
他幽默的言语中,是无尽的担忧。他不知在担忧什么,有一个人能保护裴崇,不是更好吗?
顾呈衍的石子扔的几乎是不带力气的,所以打在纯昇身上并不疼,但裴崇一动不动的站在纯昇背后,还是让他心疼。
她如此不遗余力的挡在自己面前,这是石头,是顾呈衍扔过来的石头。如若哪一日变成敌人的刀子,她也会这样吗?那么她自己呢?她自己在自己的心目中是何地位?
裴崇拍了拍纯昇的手,看着虽然凉爽的天气,她额头上却出了细汗,生怕她着了凉,便道,“今日练得差不多了,回去休息吧。”
“是。”
纯昇本不想同裴崇和顾呈衍一道回去,但裴崇似是没有旁的打算,所以她只能同他们二人一起朝纯昇居走。
虽练了长时间的武,却没忘记,其实谋略才是纯昇的强项。
这皇帝一病就是一月,且还不上早朝,什么事情都是叫这些大臣们近身商议,国事家事,他看似不知道,其实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皇帝这是缓兵之计,他想趁此机会看一看,两个儿子谁更适合做太子。
裴崇这一段时间都没有动作,乌柏薇得了纯昇的建议,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有动作。乌柏薇在裴滕身边,让纯昇抓牢了裴滕的动作,这对与裴崇来说,无异于是锦上添花。
裴崇与纯昇坐在马车上,他问道,“最近可否有什么动作?”
“裴滕我们目前还动不得,左相也一样,他们两个紧紧地绑在一起,如果动一个,第二个也必然要动一动,而我们最好是在某个时机能给他们致命一击,否则做什么都是无意的。”纯昇想了想,“还是要从小的势力开始拔起。”
“好,那本王就交给你去做,散落在外头的势力,还是你处理比较好,若是涉及到朝廷的官员,再派人告知本王。”
“是……”
纯昇下了马车,在二人的注视下回了纯昇居。裴崇回了崇王府,顾呈衍不知到闹市处哪里逍遥去了。
纯昇到纯昇居迅速换了身衣衫,恢复如往常那个单薄清冷却艳丽的女子,又将发丝重新梳了一番,才想起自己的木簪还在裴崇那处。
要还是不要,这是个问题。
想必于刚来京城的纯昇,如今的她真是顾忌的越来越多了。
陈彧看纯昇为难的样子,问她要不要自己去把木簪要回来,被纯昇一口回绝。
不过一个木簪子,在哪里都是一样的,若想要,泉灵便会做,一日可做好多个。
纯昇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恢复如往常模样的自己,才忽然想起了方才自己在校练场那般不要命的样子。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能挡住所有的石子,连教都不用教。这或许是谋士的本能吧?
她长舒一口气,“陈彧,备马,随我去一趟祥虎镖局。悠闲了这么久,该找点事情做了。”
“是。”
此刻她的眼如同暗夜修罗。
祥虎镖局,人多眼杂。
纯昇与陈彧下了马车,便立刻朝里面走去。范蓁听闻姑娘来了,备了茶姗姗来迟。
“姑娘,这里的茶比不上纯昇居的好喝,请姑娘不要嫌弃。”
纯昇也没说什么喝了一口茶,并不觉得比纯昇居的差在何处。
范蓁看着纯昇,道,“哦!是上次崇王殿下来了,喝了这里的茶,说还比不上姑娘手艺的万分之一,说有机会让这里的烹茶师向姑娘讨教一下!”
“呵……”纯昇轻笑一声,手上微微转动茶杯,“范大哥,我今日前来,是来派任务的。”
范蓁一听,立刻不似方才闲聊的神情一般,而是正襟危坐,“姑娘请讲。”
“你可有京城里裴滕所有暗线的名单?”
“有!”范蓁起身,到隐秘的抽屉里将名单拿出,交到纯昇面前。
纯昇翻阅了片刻,将上头分配的地点都看了清楚,再大致的数了数人数,少说也有几十个。
这个任务有些难,但她觉得,范蓁可以完成。
“七日之后,我要京城再无裴滕的暗线,全部换成我们的人,并且……不能让裴滕察觉到。”
“七日……”范蓁呢喃着,名单上都有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原本就是他收集的,可是……七日的时间的确有些短,光除掉他们倒是可以,但是,还要换成自己人,且不被察觉,就有难度了……
“是,姑娘。”范蓁还是没说旁的,直接应了下来。
纯昇自然知道这个任务的难度,但她知道,凭范蓁的本领,他一定可以完成。
毕竟祥虎镖局在京城扎根了五年,总要做点什么大事。
范蓁将纯昇送出屋子,陈彧比纯昇慢了一步,他早就发觉了范蓁脸上的为难之色,回首宽慰道,“没办法,姑娘既然规定七日,你们就应当能完成。”
“能吧……”范蓁苦笑一声,将一肚子的苦水咽了进去。再苦再难,姑娘吩咐的,他都得尽全力去做。
陈彧也是微微叹气,但没想到,只是晚了一步出去,便见到了最不想见到的人。
纯昇在同裴滕周旋。
陈彧见到裴滕后,便大惊失色,可碍于周围人多眼杂,只能收回了所有的情绪。他不知裴滕究竟怎么来的这里,是巧合还是跟踪他们?若是巧合,倒还好,若是跟踪他们,那整个京城自己人的暗线都要被破坏掉了。
“殿下怎么来与此?”
裴滕也不管纯昇问的是什么,直接对纯昇动手,“纯昇姑娘——自从上次一别,真是有许久都没见过了呢?”
他像个轻薄的登徒浪子,然而虽是在纯昇的殿中,所有人又只得当不认得她,眼看着纯昇被裴滕调戏。
纯昇还没等裴滕伸手抚上自己的脸,急忙向后退了两步,躲闪开来。纯昇平静的看着裴滕,眼里有藏不住的恨意。
其实她本可以将眼底的恨意收起来,可她觉得,如此,才可凸显自己与乌柏薇的关系破裂。
“纯昇与殿下,最好永远都不要见,还有殿下的那位侧妃。”
纯昇说着,恨意又加重一层。
“看来你还真是恨她呢!不过也没办法,你最恨的人,如今已成了本王的谋士,帮本王效力,哈哈!”
“哼!”纯昇冷哼一声,“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当初是她挣着要攀龙附凤,我才安排她在宴会上跳舞,想不到她竟然转头就忘了我对她的好,竟然为了你,狠心要杀我!”
裴滕面上带着越来越浓的笑意,听两姐妹的背叛只道,像是在听一场笑话。
纯昇又话锋一转,“殿下,这样的女人,小心她有一日反咬你一口!”
裴滕听完,当即一笑,“本王不知她能不能背叛本王,但本王知道,倘若你能来到本王的身边,本王马上将那个女人赶走,或者……任你处置也行……”
裴滕说着说有,又要动手上去,纯昇身后便是桌子,她整个人的腰际抵在桌沿上,上身向后退,却并没有后退的余地,裴滕的手碰到纯昇的面纱时,陈彧忽然跑过来,一把将纯昇拉到一旁。
陈彧垂头笑道,“殿下,我们姑娘只是来寄点东西给旧友,殿下还是不要为难姑娘了。”
纯昇也微微欠身,“纯昇告退!”
便急忙带着陈彧,从裴滕身旁离开。
直到走出祥虎镖局,纯昇才算松了一口气,她每一次见到裴滕,都是这样的惊险。
纯昇坐上马车,陈彧坐在车前面,直到离开祥虎镖局,才道,“姑娘,裴滕是怎么走到这来的?”
纯昇的声音在马车内响起,传到外面陈彧的耳朵里,“他说自己是路过,我也见他是从外头偶然进来的,看见我还较为惊喜,不像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
纯昇说完,又补上一句,“不过你还是仔细查一查,他狡猾着呢。”
“是!驾——”马车在宽阔的青石板路上跑起,转眼便跑到纯昇居。
裴崇听说纯昇去了祥虎镖局,便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听说了纯昇从祥虎镖局回来,便想去问一问事情进展的顺不顺利,然而,他还没有出前堂,便遇见了匆忙的顾呈衍。
“你被狗撵了?竟如此着急?”
顾呈衍冷笑一声,拉着裴崇坐回去,“你莫要取笑我,先听我跟你讲一讲纯昇吧。”
“纯昇?她不是去了祥虎镖局?你也去闹市了,你瞧见她了?”
在裴崇看来,顾呈衍偏爱在城中乱窜,如若见到纯昇,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是见到纯昇了!但让我值得一说的是!我见到裴滕走进了祥虎镖局,还与纯昇闲聊,动不动还想上去摸纯昇两把!”
“什么!”裴崇暴跳如雷,猛地站起来一拍桌子,“裴滕还对纯昇念念不忘?”
“你也不要太生气了,纯昇已经躲了,只是没躲开……”顾呈衍忽然小声下来。
裴崇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的顾呈衍,“必须要快点让裴滕失势了,否则他永远肆无忌惮!”
什么肆无忌惮?在裴滕看来,不过是他不想让纯昇吃亏罢了。
他啊,这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