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斯塔克打定主意要死缠住他的老熟人不放。白天，他在镇子里晃**，到了晚上，他便风雨无阻地登门造访会计。他的造访显然不受欢迎，吉本先生日见紧张不安，一眼就看得出心里有事。

伦纳德看见俩人日渐亲密，不禁有些好奇。他是个机灵的男孩，觉得他们俩之间肯定有什么秘密。他找不着机会偷听他俩的谈话，因为每次他俩把自己关在一起时，总是把他赶走。他仍然时常和斯塔克先生会面，陪他打台球。有一次他企图从斯塔克那里探听点消息。

“您已经认识我舅舅很久了吧，”他假装漫不经心地问。

“是的，很多年了，”斯塔克打了个双球连击，然后回答道。

“你们一起工作吗？”

“不完全对，不过将来也许会，”斯塔克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

“在这儿？”

“噢，还没定下来呢。”

“您最初是在什么地方遇到朱利叶斯舅舅的？”

“这个孩子越来越好奇了，”斯塔克心想。“他以为能够骗得了菲尔·斯塔克吗？他要是这么想的话，就太抬举自己了。我想让他听什么，就告诉他什么。”

“你为什么不问你舅舅？”

“我问过，”伦纳德回答说，“他却训了我一顿，让我少管闲事。他最近脾气很坏。”

“我想那是因为他的胃子的问题，”斯塔克温文尔雅地答道。“他消化不良——那就是他的问题。你瞧，我的消化功能就像牛一样。从没有过什么让我消化不良，结果是我的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了。”

“您生过气吗，斯塔克先生？”伦纳德哈哈一笑，问道。

“噢，很少。有时候有人多管闲事，想探听消息，想问我一起愚蠢的问题，那时我就会生气。要是把我惹火了，你就等着瞧吧！”

他颇有深意地瞟了伦纳德一样，男孩于是晓得这既是警告，又是威胁。

“你有什么事吗，吉本先生？你还是老样子吗？”一天早晨，詹宁斯先生问道。小个子一向很体贴人，他已经注意到会计的举止有些慌张不安。

“没有，先生。您为什么会这么问？”吉本抱歉说道。

“你也许需要休休假，”詹宁斯先生建议说。

“噢，不，我想不需要。再说我也没时间。”

“我自己可以替你记一个星期帐。”

“您太好了，不过我不想麻烦您。再过些时日，我要是觉得更加不舒服，肯定会利用您的好意的。”

“别客气。我晓得记账很耗神，比干体力活还要累人。”

吉本先生不敢接受老板的好意去休假另有原因。他晓得菲尔·斯塔克肯定会大发雷霆，因为那将会影响他的计划。他惹不起这个人，这个人掌握着一个秘密，可以让他名誉扫地。

小镇里来了个陌生人，这件事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个看上去很**的人在旅馆里已经住了一段日子，很多人都对他感到好奇。

卡尔也感到好奇，他曾好多次看见他和伦纳德·克雷格走在一起。

“伦纳德，”有一天他问道，“我看见你经常和一位先生走在一起，他是谁？”

“是住在旅馆里的一位客人。我有时陪他打打台球。”

“他似乎喜欢米尔福德。”

“我不晓得。他每天晚上都到我们家来。”

“是吗？”他惊奇地问道。

“是的，他是朱利叶斯舅舅的一个老熟人。我不晓得他们是在哪儿认识的，他不肯讲。他说他将来可能会和舅舅一起干活。你可别告诉别人，我想舅舅很想摆脱他。我晓得他不喜欢他。”

这让卡尔思索起来，不过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给他的印象更深。

公司的客户偶尔也会到米尔福德来，专门订购某种特殊产品。这一次到米尔福德来的是个芝加哥人，是一位叫做托恩戴克的先生，住在镇上的那家旅馆。白天他曾造访过车间，和詹宁斯先生谈了一会儿。晚饭后，制造商突然对某一点产生了疑问，便对卡尔说：“卡尔，你晚上有事吗？”

“没有，先生。”

“你能不能替我把一封短信送到旅馆去？”

“没问题，先生。我很乐意这么做。”

“托恩戴克先生明早就走，我对他的订单中的某个规格还不太清楚。你注意到在车间里和我一起走的那位绅士了吗？”

“是的，先生。”

“他就是托恩戴克先生。请把这封信交给他，倘若他想让你陪陪他，你最好陪陪他。”

“我会的，先生。”

“汉娜，”詹宁斯先生等到信使把信带走之后，说道。“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庭有了卡尔之后，快乐多了，是不是？”

“是的，的确如此，”汉娜说道。

“即使他带来加倍的麻烦，我也很乐意让他住在这儿。”

“他很好相处。”

“那还用说。”

“可是他的后妈却把他从父亲家里赶了出来。”

“那她肯定是个邪恶的**！”汉娜说道，声音低沉而严厉。“要是能够的话，我真想揪住她。”

“你想拿她怎么样？”詹宁斯先生笑着问。

“我会揪住她猛摇，”汉娜回答说。

“我相信你会的，汉娜，”詹宁斯先生被逗乐了，说道。“总的看来，我想她最好离你远点。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因为她，我们就不会遇到卡尔。他父亲的损失却成了我们的收获。”

“他父亲肯定是个可怜软弱的男人，”汉娜轻蔑地说。“竟然会受她那种女人左右，和自己的血肉作对！”

“我同意你的观点，汉娜。我希望有一天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卡尔正在去旅馆的路上。时值夏季，托恩戴克先生正坐在门廊上抽雪茄。卡尔把信交给他。

“好的！”他飞快浏览了一下信件后，说道：“你可以转述给詹宁斯先生。”然后他把信中问题的答案告诉了卡尔。

“行，先生。我会记住的。”

“你能不能坐下来陪我一会儿？”天**交际的托恩戴克先生问道。

“谢谢您，先生。”卡尔在身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来一支雪茄吗？”

“不，先生，谢谢您。我不会抽烟。”

“在这一点上你很聪明。我十四岁开始抽烟，到如今发现很难戒掉。医生对我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过老习惯很难改。”

“那就更应该养成好习惯了，先生。”

“说的很有哲理。你为我的朋友詹宁斯先生干活吗？”

“是的，先生。”

“在学手艺？”

“那是我目前的打算。”

“哪一天你到芝加哥来，记得来找我。你要是没了工作，我会给你的。”

“托恩戴克先生，您对我几乎一无所知，就要给我工作，难道您不觉得有些轻率吗？”

“我很看重一个人的相貌。和推荐信相比，我更看重相貌。”

就在这时，菲尔·斯塔克从旅馆走了出来，走过他们身旁，走出门廊，走到街上。

托恩戴克先生抬起身子，盯着他的背影望。

“那是谁？”他小声问道，显得很激动。

“一个名叫斯塔克的人，就住在这家旅馆。您认识他吗？”

“认识他？”托恩戴克重复道。“他是西部最成功的一个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