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从瀑布走回来的时候,他碰到了阿特伍德先生。他很惊讶地发现自己刚认识的年轻人和贝德福德勋爵关系非常的亲密。他正要鞠个躬,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性情温厚和蔼的卡尔说道:“你不和我们一起走走吗,阿特伍德先生?如果贝德福德勋爵允许的话,我很乐意引见你。”
“我很高兴认识你的任何一位朋友,克劳福德先生,”英国人笑容可掬地说。
“你的引见使我倍感荣幸,”阿特伍德一边说,一边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希望你不是那位——唔,那位斯图佛逊先生的朋友,”这位贵族说,“那位我今天早上和他谈话的先生,克劳福德先生告诉我他是一位——你怎么称呼他的?——一个骗子。”
“我压根就不认识他,勋爵。我看到他刚才离开了旅馆。”
“我恐怕他把我的旅行包和钱都带走了,”卡尔说道。
“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克劳福德先生,”贵族说道,“我的钱包听凭你的支配。”
“真是太谢谢您了,贝德福德勋爵,”卡尔衷心地感谢说。“我很高兴地说我还有足够的钱来使用。”
“我正要向你说同样的话呢,克劳福德先生。”阿特伍德说道。
“谢谢你!我感谢二位的好意,即使我现在还不需要它们。”
回到旅馆,贝德福德勋爵预订了一辆马车,邀请阿特伍德和卡尔和他做伴去兜风。阿特伍德先生欣喜若狂,准备向家人炫耀他和英国朋友贝德福德勋爵的亲密关系。尽管勋爵是一位相貌一般的人,但是在他看来,勋爵就好像是贵族美好形象的典范。这是阿特伍德先生身上的一个弱点,一个可爱的弱点,许多生活在共和国制度下的人都有这个弱点。
晚饭后,卡尔觉得必须继续他的旅程。他的尼加拉瓜之行非常愉快。但是他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消遣娱乐的。对老板的忠诚促使他尽早结束了尼加拉瓜之行。分手的时候,贝德福德勋爵诚恳地握着他的手。
“我希望我们还会再见面,克劳福德先生。”他说,“我本人预计星期六就会到达芝加哥。我将很高兴你能来帕尔莫酒店拜访我。”
“谢谢您,勋爵。我一定会去那儿问候您。”
“即使他是一位勋爵,他却也是一个好人,”卡尔这样想着。
我们年轻的主人公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美国人,他不自觉地想起了罗伯特·彭斯的诗句:
“爵位外表光,斯人十足金。”
在卡尔去芝加哥的旅途中,一切平淡无奇,不值得记录。作为一名推销员,他干得非常成功。他的订单数量让詹宁斯先生感到惊奇。到了芝加哥以后,经人指引,他入住了位于克拉克街的舍曼客栈。这个西部大都市为游人提供许多客栈,舍曼是其中最可靠的之一。
第二天,他特别注意去寻找约翰·弗伦奇的商店,希望能够获得诺里斯小姐渴望了解的信息。
这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商店,看上去库存丰富。卡尔觉得有必要买一双新鞋子,于是他走进商店看看鞋子。一位名叫格雷的年轻店员来招呼他。卡尔很快就和他愉快地攀谈起来。
“您住在芝加哥吗?”格雷礼貌而友善地问道。
“不。我从纽约州来。我是来做生意的。”
“住在旅馆里?”
“是的,住在舍曼。如果你今天晚上有空,我很乐意你来找我。我在这儿是一个陌生人,很可能会发现时间过得很慢,很无聊。”
“我六点钟就没事了。”
“那么过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吧。”
“谢谢您,我很高兴接受您的邀请,”格雷欣然答道。像他这样住在一个廉价的寄宿旅馆的人,能在一流的饭店吃晚饭是很有吸引力的。他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长着一副讨人喜欢的面孔,老家在印第安那州农村,如今漂泊来到芝加哥,发现每星期就美元的工资几乎使他入不敷出。他没有不良的习惯,他做事的方式很得体,颇受顾客的欢迎。只要耐心地做下去,他最终很可能会成功的。
“我希望我能够每天都像这样生活,”吃完丰盛的晚餐站起身后,他说道。“目前我的经济状况还不允许我住在舍曼。”
“我的经济状况也不允许,”卡尔说道。“不过,当我在外旅行时,老板允许我比较自由地花钱。”
“您在纽约有熟人吗?”格雷问道。
“我在城里几乎没有什么熟人,”卡尔回答说。
“我非常想在那儿找到一份工作。”
“你对目前的工作不满意吗?”
“我恐怕这份工作干不了多久了。”
“为什么干不久?你觉得会被老板炒鱿鱼吗?”
“不是那么回事。我恐怕弗伦奇先生将被迫关掉商店。”
“为什么?”卡尔带着浓厚的兴趣问道。
“我有理由认为他的处境很糟糕。我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很多的债。其中一些债已经拖了好长时间了。如果有人来讨债的话,他可能不得不关门大吉。”
卡尔觉得他正在取得非常重要的信息。如果弗伦奇先生的处境如此不堪,而诺里斯小姐把资金借给他,她很可能会失去这笔钱。
“你认为是什么造成弗伦奇先生的困境?”他问道。
“他在林肯公园附近的一所漂亮房子里过着奢侈的生活。为了应付生活费用,他大笔大笔地从商店里支取现金。我想那就足够说明问题了。我只是觉得奇怪他如何能够支撑这么长时间的。”
“如果有人帮助他,兴许他还能够摆脱困境呢。”
“他需要的可不是一点点帮助。你看,我的工作是没有保障的。很快我就必须去另找一份新工作。”
“我想我没有必要再去多调查了,”卡尔想,“在我看来,诺里斯小姐最好是把钱留在自己手上。”
就寝之前,他给自己在阿尔巴尼的老板写了一封信,如下内容:
雷切尔·诺里斯小姐收
“诺里斯小姐:
我已经办理了您托付给我的事情。我不得不向您报告说弗伦奇先生看上去陷入了生意困境,濒临破产。他向您要求的借款无疑会对他有帮助,但是不会使他的生意破产推迟太久。如果您希望能够帮助他,听任他破产可能会更好些。然后再借钱给他,帮他站稳脚跟。我听别人说,他的主要问题源自于他过着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生活。
卡尔·克劳福德谨上”
卡尔收到的回信内容如下:
“我亲爱的年轻朋友:
你的报告证实了我对你的信任。这正是我所希望得到的信息。我将接受你的建议,拒绝借款给他。至于以后将采取什么行动,我现在还说不准。等你回程的时候,如果能够在阿尔巴尼停留,请来拜访我。如果不能这样做的话,那就从米尔福德给我写信吧。
你的朋友,
雷切尔·诺里斯。”
卡尔在芝加哥耽搁了几天。他的英国朋友贝德福德勋爵到达芝加哥的时候碰巧遇到了他。这位勋爵得知他住的地方后,也登记入住舍曼客栈。在他的陪伴下,卡尔乘车游览了芝加哥引以自豪的宽广壮丽的林荫大道。看到他和这位英国客人的亲密关系后,他在那些旅馆客人心目中的地位也大大提高了。
卡尔结束了他在芝加哥的生意。当他走进旅馆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了他父亲的一位邻居,赛勒斯·罗宾逊,一位在埃奇伍德中心名气很大的商人。卡尔非常高兴,因为他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家或者看到家乡的朋友了。
“我很高兴见到您,罗宾逊先生,”他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来。
“怎么!卡尔·克劳福德!”罗宾逊惊愕地喊道,“你怎么会在芝加哥的?你父亲没有告诉我你在这儿呀。”
“他不知道这件事。我只是来处理一些生意。请告诉我,罗宾逊先生,我父亲还好吗?”
“我想他一点都不好,卡尔。我很肯定他很想念你,而且我不相信你后妈对他有什么好影响。就在离开之前,我听到了让我心烦的谣言。埃奇伍德的人都相信她正在劝说你父亲立下一份遗嘱,把他所有或者几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和她的儿子。”
“我不太在乎这些,罗宾逊先生。我在乎的是我父亲的健康。”
“卡尔,”罗宾逊先生意味深长地说,“如果立了这样一份遗嘱,我不相信这以后你的父亲还能活得长久。”
“您不是真的这么想吧?”卡尔被吓坏了。
“我想克劳福德夫人会巧妙地让你父亲因为担忧而死去。他是个容易紧张担心的人,而一个肆无忌惮的女人能够在自己不受法律惩罚的情况下缩短他的寿命。”
卡尔的脸色变得凝重了。
“我要挽救我的父亲,”他说,“击败我后妈的邪恶阴谋。”
“老天保佑你。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我会抓紧时间的,您放心吧。我会在一个星期内赶到埃奇伍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