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诡秘的表情又给了叶楚圆微妙的心理反应，她深深凝视着他，好想深人他的心灵，将他心底的秘密全都看透。在那长长的眼睫毛覆盖下，难道真的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陆超却把眼光转向别处，漫不经心地问：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楚圆急忙控制住自己，聪明地回答：
“哦，我正在想，你这样的年轻人，靠什么来生活？你那一点微薄的稿费，真的能养得活你自己吗？”
“你又提这问题了。”陆超微笑着说，“其实我除了给报社写稿，也要跟其他朋友在一起，合伙做点儿小生意。只是都微不足道，小打小闹罢了！”
她对此半信半疑，但却抓住这个话题说：
“那么我给你一个建议吧？这也是我今天找你谈话的主要内容。正巧，我跟我I朋友有个新计划，前途很好，希望你也来参加……”
她简明扼要地谈了谈“京联办”即将成立的情况，又说：
“陆超，我是认真的。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到这个新型的组织机构来工三，肯定会起到很大作用。而且我也参加进去了，我们还准备办一个财经杂志，这屯是你的老本行吗？你就可以大大发挥了！”
陆超脸上漾着微笑，心底却在思忖，仿佛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沉默了一阵，他几疑惑地望望她，“叶老师，我可以问问吗？您为什么选择了我？”
叶楚圆发出活泼开朗的笑声，热切的目光在他脸上闪动。
“下一个世纪快到了，中国将进人商品年代。但我认为，经商和赚钱只是个数二，首要问题是人才的竞争。”
“这么说，我也算人才？”陆超诙谐地眨了眨眼睛。
“当然了。世界上最优秀的桥牌选手，多半都是各界精英嘛，你也不例外。”·楚圆怕他拒绝，忙说，“啊，不用现在回答，你可以再考虑一下嘛……”
这回他认真想了想，“刚才你说，这个机构由一些大企业组成，是哪几家？”
叶楚圆怔了怔，一时还真数不清。“很多，好像有九家？我不大记得……啊，r一家公司你恰好去过，就是东方公司，他们的老总姓方，你还见过嘛！”
陆超眼睛一亮，“就是方剑云？挺傲气的那个家伙？”
“是啊！”叶楚圆热切地说，‘他是这个机构的主要筹划人，可能还会担任什、要职！”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呀，谁知老天却让他在这儿等着！陆超心想，这下好了，；依依从乔家全身而退，收获不大，现在轮到我亲自上阵了。真该好好会会这方剑；，看能否从他那）L打开一个缺口？尽管陆超也知道，这样做很难，但这是接触方J云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他简单地说：“好吧，叶老师，我决定了，跟你一起去京联办工作。”
叶楚圆没觉察到他的心思，高兴地点点头。
“很好，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她顿时觉得心情舒畅，不仅因为身处这熟悉的环境，周围弥漫着温馨浪漫的气公也因为在今后，她将有更多时间和陆超共处，而他也会永远保持这种完美的人奋与品质。
就因为这个堪称圆满的结果，她原想再问问那个女孩子的事儿．却没有启齿。
又一个春暖花开的美好日子，“北京证券市场联合策划办公室”的签字仪式，三北京一家豪华的大饭店隆重举行。方剑云走进那间大会议室，只见墙壁是淡黄色，地板是深红色，又铺了一张绣着波浪形图案的金黄色地毯，天花板正中还悬挂着一盏金碧辉煌的水晶大吊灯，处处显得华丽无比。会议室的正前方摆着一张铺着紫色丝绒台布的长桌，桌后有一排黑色皮靠背椅，下面却空着很大的位置。他想今天大事已成， 自己应该低调一点。于是独自悄然地选择了一个不显眼的座位，坐在那几扇高大的玻璃窗下。窗户也擦得锉亮，在阳光映衬下闪闪发亮，认人心情倍儿爽……
今天来的都是大企业家和商界精英，他们不断拥进来，毫无顾虑地高谈阔论，房间里回**着这些高论与低语融合时的嗡嗡共鸣声。周围有人发现他和认出他，纷纷跟他握手与问候，他只是矜持地笑笑，微微点头，默不作声。又有一些高层领导走进来，立刻有人上前接待、招呼，然后便被簇拥着坐上主席台。黑色皮靠背椅很快坐满了，汪国强也在上面，他拿眼四处搜寻了一下，方剑云知道他在找自己，连忙低下头去，心里有一种童心未泯的意趣。其实他心情也很激动，因为今天的会议对他来说，应该具有一种特殊的象征性的意义。每一个男人从小到大，谁愿意虚度年华、碌碌无为、无所事事？谁不向往着建功立业、对社会做出卓越贡献？在这一刻，方剑云觉得自己仍然年轻，又重新燃烧起理想的火焰，振奋起事业的雄心。
会议开始，由汪国强主持，首先下发了《中国证券市场创办与管理的设想》及具体方案，然后宣布，今天到会的九家出资企业要签署一个协议，以便共同组成这个“北京证券市场联合策划办公室”。协议里开宗明义地说：鉴于本协议签字各方均赞同《设想》中的基本思想，认为在北京建立一个全国性的证券市场是必要的，并愿信守根据本协议制订的“京联办”章程，经充分研讨及友好协商，按照自愿、平等和诚实信用的原则，特成立“北京证券市场联合策划办公室”。它的任务是：在共同研究、设计和协调的基础上，为上述目标的实现，做组织机构、规划设计、规章制度的订立，立法建议的提出、人员培训、资金筹措和使用、政策协调、配套措施和宣传教育等各方面有关事宜的准备工作，并在经国家批准后，成立北京证券交易所……
协议还明确规定了一些终止条件，比如国家不批准成立证券交易所，或全体会员公司一致同意放弃等其他原因。至此，这批年轻企业家和海外学子的所有努力，算是获得圆满成功。签字协议完成后，人人都踌躇满志，有人还扬言说，不久的将来，会员企业将发展到几百家！然后是集体照相，方剑云一直躲在众人身后，以至于照片洗出来，他发现自己只有半个脑袋。但他仍被选为京联办秘书长，理事长是人行的一个高层领导，总干事龙正良也是人行的一个司长。陈亦飞担任了副总干事，夏启明是首席律师，叶楚圆被任命为办公室主任。
汪国强没在京联办任职，虽然此事在他和方剑云的积极支持与倡议下才能搞成，但他比方剑云躲得还远。有风声传出，他可能会调离目前岗位，去人行任职，他也不宜出面。
那天晚上，京联办出资宴请大家，众人尽欢而散。
方剑云和夏启明携手走出饭店，都有些醉意，一向开车不喝酒的方剑云，也灌了一杯。
“好！这叫浮一大白！”夏启明当时就冲他竖起大拇指，“应该的，痛快呀！”
此时他俩面对这静谧而美丽的春夜，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情更加舒畅……
“那话儿是怎么说的？”方剑云自嘲地开了口， “炒房炒成房东，炒股炒成股东！你瞧我们俩，都成了京联办的房东和股东，这就是我们的本意吗？”
“应该的！”夏启明坦然地微笑着，“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
“好，就让我们担负起这天下的兴亡！”方剑云说时，感到豪情满怀。
他不记得是怎么跟夏启明分手的，只记得自己长久地伫立在这空寂无人的街头，静静地聆听着城市仍然喧闹的声音。他抬头仰望天空，发现深蓝色的夜空里有一颗流星滑过，很快就消失了。它也许存在了几千万年甚至几万万年，但在这一瞬闪亮过后，它就永远不存在了。然而它毕竟照亮过天宇。方剑云觉得有几滴滚热的**流出自己的眼眶，仿佛是被那颗流星所感动。在这一刻，他愿做那颗流星，哪,m它今后会消失在黑暗中，但也曾经辉煌过一瞬……
方剑云在心里说，这就是流星的存在感和幸福感。
夏末秋至，正是北京最美丽的季节，方剑云奉国务院之命，与众多学者和企业家组成一个特别出访团前往欧美各国。一直到了阿姆斯特丹，方剑云才真正明白此行的重大意义。
1989年的经济形势本来不错，但却刮起了一场严重的政治风波，此后就万马齐暗，陷人整顿经济乃至银根紧缩等一系列重大危机。几乎所有的生产性和经营性企业都放慢了发展速度，东方公司也不例外；包括东方商业中心这样的大项目，也暂时处于停工状态，无法启动。更糟糕的是新成立的京联办，刚在北京城最热闹的地方租了一块地儿，正准备像模像样地办起公来，也陷人了这场窘境。九大会员单位都自顾不暇，建立证券市场的工作毫无进展，夏启明和陈亦飞也无所事事。他们都算专职人员，尽管没什么事儿可干，每天还得来上班，毕竟有那么多员工在等着他们下指示呢！但工作却没什么好谈的，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接到，就显得挺无聊。陈亦飞有些垂头丧气，觉得看不到一点前途。夏启明不断鼓励他， 自己心里也很茫然，竟不知国家下一步该往何处走？
苦闷之余，夏启明很少待在办公室，总是告诉陈亦飞，他有别的事儿要做。陈亦飞知道他在跟几个律师商量合伙办事务所，也不太在意。某天陈亦飞备感无聊，于是灵机一动，上班时间去附近的电影院看电影，不料在黑暗中与夏启明相遇！可想而知，那场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两人都哑然失笑，感叹不已……
后来夏启明把这事告诉了方剑云，又苦笑说：我们当初一腔热血，辞职回来报国，是不是太幼稚了？方剑云也感叹地劝慰他，说或许中国金融界的春天还没到来？
方剑云的处境同样不妙，东方公司也停滞不前。他们已经在全国各地组建了若干分公司，又在长江三角洲投资了几十个项目，数额高达几个亿；还跟十几家国内外的银行和证券公司签订了合作协议，正欲开辟新的战场，把业务扩大到全球范围，却遇上了这场劫难。许多努力都将化为泡影，真是优心如焚！他也知道，全国企业都面临着严峻的局面和新的挑战……
这时接到胡玉斌的电话，说有一个重要的国际洽谈会将在意大利召开，问他想不想参加。方剑云欣然同意。东方公司若想多方位、多层次、多形式的发展，并且成长为一个实力雄厚的大集团公司，必须更多地活跃在国际舞台上，老胡同志的提议正中下怀。接到国务院的正式通知，他才知道此行要跑好几个国家，主要是美、德、意三国，历时一个月。
他们先飞荷兰，其实是在阿姆斯特丹转机，待上几天再去华盛顿。这是国内访团的惯例，总要挤出时间游山玩水，而方剑云却需要旋风般的旅行和会谈，因此颇不耐烦。他陪胡玉斌到辛格尔滨河路去散步游览，只见路旁的小房子像童话一样漂亮．家家窗户上都摆满了鲜花。河中有几只大船在缓缓移动，上面也满是盛开的鲜花，如同漂浮在河面上的花船。阵阵微风吹过，仿佛带来了鲜花的芬芳；晴朗的天气和灿烂的阳光，又映衬得鲜花更加绚丽……
“胡主任，我可不愿像你们这么漫无目标地闲逛！”方剑云终于憋不住了，在父亲的老部下面前，傲慢的脾气暴露无遗，“这次出国简直是马拉松旅程，时间怎么那么长啊？”
“怎么？你受不了了？”胡玉斌微笑着眺望河对岸，“这里的风景多美啊！”
“可咱们别把此行目的给忘了i”方剑云抱怨说，“那个什么洽谈会，几时才开呀？”
“你还太年轻，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胡玉斌倚老卖老地指指他，“好吧，明天上了飞机，我再把一切详细告诉你……现在你可要好好地陪我去看风车。”
他们在斯希波尔机场登机，飞经鲁尔河上空，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胡玉斌跟方剑云坐在头等舱，从阿姆斯特丹到华盛顿的一路之上，这位团长才告诉方剑云，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去跟这几个国家的留学生，介绍国内改革开放的情况，游说他们回国参加经济建设……
“因为国内的客观条件起了变化，很多人就认不清形势啦！”胡玉斌慢条斯理地说，“所以国务院才组织了这个访问团，让你们这些成功的企业家去各地演讲；让那些留学海外的精英们，也能理解国内发生的某些事情；让他们明白中国搞经济改革的步伐不会停下来，而且恰恰相反，这是一个报效祖国的大好时机。这些留学生都挺敏感，思想也很新颖，他们喜欢捕捉时兴的追求，能预感到将来的变化；光靠我们这些老头子去说不行，还要靠你们去言传身教，以身示范。让他们向你们学习，回国来施展才华……你们也要全力以赴，才能把事情办漂亮！”
方剑云听了哭笑不得，但心里也**漾出兴奋的浪花。回想自己这些年的奋斗历程，难道不是榜样的力量吗？他脑子里飘浮着一些有趣的念头，决定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黄昏时分，他们来到美利坚合众国的首都，一辆大巴拉着他们驶离机场．直奔市区。随行人员都兴致勃勃地挤在窗前，观看华盛顿的街景。这也是一座美丽的城市，道路两旁是枝叶繁茂的大树，不时出现壮观的街心花园，宽阔的草坪上喷泉飞溅。林立的高楼栉比鳞次，豪华轿车一辆辆驶过，全都令人赞叹。他们被直接拉进一座高级饭店，里面陈设华贵，富丽堂皇。雪白的大理石地面上，又铺着色彩艳丽的长毛绒地毯，巨大的水晶吊灯金碧辉煌，把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方剑云赫然发现，两旁的墙壁上竟都镶嵌着一些壁柜，里面摆放着昂贵的艺术品和钻石珍珠，在灯光的辉映下闪闪发亮，光耀夺目。他暗想，这真是较高规格了！
当晚，中国大使馆又专门宴请他们，这本属家常便饭，但也破了格，居然设在饭店里。 自然是西餐，珍肴美酒不过一般，然而铮铮发亮的银器餐具，侍者们浆过的白色亚麻制服，与客人可怜巴巴的中山服极不协调。来赴这种晚宴．他们本该穿西装或晚礼服。方剑云又一次感觉到，改革开放的重要性直至微末细节。尽管他丝毫也不感到自己低人一等，但来自邻座的眼光，鄙夷之情却是溢于言表。那些衣冠楚楚的富豪显贵．珠光宝气的太太小姐，他们何时才能瞧得起咱中国人？若不把国家经济搞上去，他们永远不会对你诚服……
方剑云就在这一刻，更加深了自己演讲的那番豪情，而且他要来个别开生面。
那天的盛会也设在这家饭店的大会议室里，几乎所有公派的中国留学生都被召来，听这个中国风投第一人的演讲。方剑云的事迹在美国上过不少报刊新闻，有一期著名的财经杂志封面还登载过他的照片，并且冠之以“中国第一美男子”！这个称谓可能比任何宣传都更加深人人心，留学生们便蜂拥而来，想看看这个年轻的偶像是何方神圣？到底有多牛？
方剑云身穿笔挺的藏青色西服和浅粉色衬衫，配上深蓝色与白色相间的斜纹领带，这套打扮绝对不土，色彩搭配还挺大胆，想给学生们留下深刻印象。果然，他一登台就赢来满堂彩，只听台下众人议论纷纷，都说这位总裁也太帅了！原来中国本土竟有这等人才？
方剑云的开场白也非同寻常：
“领导派我来跟你们谈谈，我压力还挺大，想了好一阵，谈什么才好呢？我想，你们一定对这两个词儿感兴趣：金钱和富豪。是的，这两个词儿总是让人兴奋，可你们也会感到奇怪，难道在今天的中国，还会有这样的提法？金钱不是肮脏的吗？富翁不都是坏人吗？我现在就要告诉你们，这是一种已经过时的错误，是对金钱的扭曲的看法。在今天的中国，改革开放带来了许多新气象，有不少都是形而上的东西。人们的欲望只要是健康的，就不会有人再质疑。而且可以肯定，新一代富豪将以崭新的面貌，出现在中国的政治与经济的舞台上，他们甚至会成为我们心中的当代英雄，是每个正常人都将向往的新时期偶像……”
他这番慷慨言辞果然引起轰动，聚集了台下所有人的注意力。接着他又介绍了东方公司的概况，风险投资在中国的发展现状，以及刚刚成立的京联办的情况，和他们为推动中国证券市场的建立所做的一些努力，尽量说得**澎湃，引人入性……
最后他又说：“现在我们国家正继续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急需你们留学海外均知识精英、出类拔萃之辈回国，积极地投人进去，国家对此也会给予一些鼓励政策。无论海外如何评论我们前一阵的工作，我们自己都坚信，中国一定是有希望均，你们回去更是前程无量！”
他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演讲，下台后，胡玉斌立刻过来拍拍他的肩，大有赞赏之意。
几天后，一行人又到加州一个著名大学去给留学生演讲。那是个阳光明媚的穿天气，他们坐着大巴沿海岸线奔驰，美丽的风光尽收眼底。然后他们改乘游轮渡比加利福尼亚湾，这是一个狭长的海域，又被称为国会海，水深可达上千米。这也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动物世界，空中水鸟如云，拍打着翅膀穿梭来往，就在他们头顶飞翔。水中更是热闹，鱼儿成群拥来，不时跃出海面，优美地翻着跟斗。海狮也探出头来，鼓动起一片涌浪。还有一些美丽的鲸，以惊人的速度游弋在蔚蓝色的海面上，极其壮观……
方剑云知道这里没有工业，可爱的动物在这片海空不会受侵犯，海湾就是它们均天堂。他的思想也在自由地驰骋，似乎来到另外的国度，就进人了一个完全不同均天地，有个时间与空间的极大飞跃，你可以凭空想象，一切皆有可能。
他在大学的阶梯教室里，完全是心有灵犀，突然想来个出格的动作，于是随随更便、神情自如地一抬腿，就偏着身子坐在讲台正中的桌子上，那姿态真是潇洒极了！留学生们又在下面窃窃私语，说这个总裁又高又帅，那么长的腿，又那么年径，真是他们的人生楷模呀！
“如果我给你们一个亿，你们会用它去做什么？”方剑云开头就问。
底下的学生纷纷举手，随意给了几个说法，有些甚至幼稚可笑，完全是见钱眼仟……
方剑云摇头笑道：“刚才有人说，倘若他有这一个亿，就够他花一辈子了，还泪再奋斗吗？不对，标准答案肯定不是这个―用钱去生钱，这才是正确做法。这电是我们这一行的工作，你可以把它称为金钱的游戏，但你永远不能对它拜倒，更不能被它所腐蚀！是啊，人们对金钱的欲望可以说是永无止境，但那不能变成贪狄。我们做金融理财的，更要如此……”
然后他才谈到正题，说我们深知在中国搞经济改革，会是一个无比艰难的过涅。但这项事业也具有强大的生命力，是中国必须走的一条具有自己特色、又与西方绝不相同的路子。而你们在海外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回国去正好能够发挥，大有泪武之地……
他又赢得一阵如雷的掌声，胡玉斌的神情却似不太满意。这位国务院研究中心的领导有些过时了吧？或许他对自己总是谈到金钱也有不满？方剑云这样想着，对此不加理会。
访问团又去了纽约，有些人从未来过， 自然想参观华尔街。方剑云带领他们绕过洛克菲勒中心，穿过海峡公园，步行去华尔街。路上他兴致勃勃地介绍说，这所谓的“海峡公园”，不过是灌木林簇拥的几个花坛，但名字却气势宏伟，因为两侧分别是法国大厦和英国大厦。他们沿着海峡路走去，经过赫赫有名的法国书店，他又讲了大富豪霍华德·休斯的故事。据说他很年轻便在华尔街大获成功，最后却在这个金钱世界里毁掉了一生。临死前他足不出户，终日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塔形楼房的尖顶上，脚下跋拉着一双破鞋，而且精神错乱……
“金钱可以成就一个人，也能毁掉一个人。”方剑云总结说，“我们要引以为戒。”
他们来到中央公园，两年前在这儿的一些画面顿时浮现眼前。方剑云又想，后来的事情完全证明了，他跟当年留美商学会的一些行动都是正确的。虽然这条道路很艰难，但他还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中国的证券市场必将建立，对于这一点他也坚信不疑。
他们参观完华尔街，又对这里的科学技术发展，包括金融、能源、运输、海洋、食品、通信等各个领域做了一些考察，还争取到一些项目的财源资助。几个方面的会晤都圆满结束，他们就去游览科罗拉多大峡谷，对那些西部影片中出现过的风景名胜，还有印第安人住过的保留地啧啧称道。然后又乘飞机来到佛罗里达，欣赏了那里的棕搁海滩，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奥兰多东南部，人住一家豪华饭店，准备去游览附近的迪斯尼乐园。
方剑云再次表现出自己的不耐烦，出来十几天，他想尽快回国了。他还没当父亲，对米老鼠世界不感兴趣，也领略不到其间的乐趣。当胡玉斌和团员们都津津有味地去逛灰姑娘的城堡、匹诺曹的村镇，还有那些童话中的神奇世界时，他只是撇撇嘴角，不断冷笑。看着胡玉斌跟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似的，居然吃下了一个冰山似的冰淇凌，他又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老头子却毫不在乎，他大张旗鼓地吃着自己那份冰激凌，说你既然来了这儿，为何不把这些项目都玩儿个遍？哪怕是看了令人头晕的海盗船，我老头子也要上去坐一回……
方剑云冷冷地说：“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对这些项目感兴趣！”
“你错了！”老家伙断言说，“你知不知道，人家这个乐园每天要赚多少钱？这是一个可以复制的好项目，其成功经验值得借鉴。或许你这一辈子，也总有一天能用上它！”
方剑云不禁张口结舌，看着这位团长努力舔食那份冰淇凌，把自己的嘴渐渐填满……
后来他常常想起这句充满预言及哲理的话，且终于在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派上了用场。
此行第二站是西德的海德堡大学城。那天下着罕见的大雨，大学城在一座高高的山顶上，看去似乎耸人云霄。汽车道一直在螺旋似的陡峭上升，他们坐着的大巴车就像跟山风搏斗。但上到最高一层，却发现那是一片开阔无垠的大花园，静静地隐蔽在挺直的绿树中。花坛都是精心培植、规划整齐，由小石头砌成，而且能躲避山上吹来的风。在盛开的鲜花丛里，安放了一座座雕刻精美的石像，全是世界著名的教育家，脚下的大理石底座上，还镌刻着他们的一段名言。方剑云和随团人员下车后，一个个都打着雨伞经过那些石像，发现那些名言读来琅琅上口。其中最著名的正是高尔基的话：“我扑在书本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
方剑云移开头上的雨伞，在山风中尽情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精神也为之一振。虽是大学城，可能下雨的缘故，他竟然没看见一个学生，四周都静寂无比。但那座蔓延着黄色花藤的凉亭中，那些垂着玫瑰花蕾的长椅上，那盛开着一丛丛鲜花的草坪里，也曾有过读书声。方剑云迎着纷飞散落的雨珠伫立，打量着一栋栋岩石建筑的教学楼，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的使命感……
或许是这场冰凉的雨水，反而激起了他的火热**？方剑云向来认为，虽然公司里的人总埋怨自己冷血，但他内心深处仍有一团烈火―那是强烈的爱国心和自尊心．还有事业心，全是发自冰而不是发自火的感情，但都是炽热的。那天他的讲演，也是一堂生动活泼而有趣的教学课。讲演厅也很有趣．是天花板有着长长拱顶的旧式大厅，石板地上铺着绿色绒毯，就像外面修剪整齐的草坪。两旁挂着四季风景的壁毯，色泽艳丽、光彩夺目，用丝线编织而成的飞禽走兽、花卉草叶都挺逼真。讲台也很古老，有着华丽的镀金边，椅子也套着褪了色的红色天鹅绒。最有趣的是照明设备也挺古老，居然用四周墙壁的烛台点着蜡烛，但却惊人的亮堂，把那些陈旧的设施映照得灿烂辉煌。也许这样做是为了显示隆重吧？方剑云却觉得有点儿折磨自己的神经，给他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他穿越回到中世纪的城堡里，像一个高贵的王子在进行什么仪式。但他仍然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从容不迫地演讲了一番，给听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开篇就说：“你们都是学财经金融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们毕业后只想赚大钱吧？华尔街的一个金融高管，据说一年能赚五千万美金。你们在座的人现在加起来，差不多有五百人吧？你们如果回国效力，所有的人加起来，一年也赚不到这么多！比如说我吧，我是国内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但我一年只能拿到几千元人民币，不会超过一万元！这样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啊！但我为什么不去华尔街，而要在中国干？还有许多人为啥也要这样干？一句话，因为爱国！”
他举例讲了夏启明和陈亦飞的故事，果然效果很好，引起台下一阵轰动。
他又说：“对不起，我们没有炫耀自己的意思，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每一个中国人都知道的！何况在赚大钱的欲望背后，还有一种更高级的人生愿望，那就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以前我们也常说另外两句话，一是报国无门，一是怀才不遇。而在改革开放之后，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存在了！回国赚大钱的可能性也依然存在，我相信有一天，我们国家也会跟这西方国家一样，用你赚钱的多少来体现你的人生价值……我相信那一天，就快来到了！”
又是掌声如雷的盛况。散会后学生们纷纷拥来请他签名，把椅子都挤倒了……
但胡玉斌却不太喜欢他的讲话。回程前有一段参观时间，当众人徜徉在华丽丽的教学楼和图书馆时，老头子就找到方剑云，问了一句：
“哎，你为啥总拿钱来说事儿呢？”
方剑云机智地笑了笑，“因为我了解他们，谈起钱，大家的心情都会变美好……”
“但总是谈钱，那是在滋长他们的贪欲呀！”胡玉斌明显持不同态度，“我们总不能希望，这些留学生今后的何去何从，也是受到金钱的支配吧？”
方剑云撇了撇嘴，觉得无从解释。反正演讲任务已结束，这种争论也没意义了。
他们在大学城的另一收获是请了一位意语翻译，一个正在学习德语的意大利姑娘，名叫蕾梦娜。出访团的最后一站，要到佛罗伦萨去参加一个万国洽谈会，方剑云曾对此抱有极大希望。虽然明知这种会上所签协议多半是意向性的，但国内情况不太妙，只好争取一下。
从西德到意大利的飞行让人疲惫不堪，方剑云一直在飞机上昏昏欲睡，觉得这次旅程实在太长了，简直在耗费生命。他离开西德时，在旅馆里跟公司通了一个电话，得知那笔银的期货生意又大赚了，不知为啥反倒忧心忡忡，竟想利用回程时在香港停留的机会，见一见那位关德先生。做出这个明智的决定，他就归心似箭，对那个什么洽谈会也不感兴趣了！
后来的情况果真如他所料，这洽谈会也是个博览会，熙熙攘攘，人流如潮，与会者就跟来参观似的，谁也没心思谈生意。他们参加了一天的会就不了了之，但原定三天行程还得走完，胡团长便宣布自由活动。方剑云气愤不已，却无可奈何，机票早就定好，也不能提前走啊！只好随大流，去街上闲逛。一行人来到佛赛街，方剑云就驻足不前了，站在街心犹豫不决。别的团员纷纷从他身旁走过，仿佛都有自己的预定目标，丢下他好似人海中的一个孤岛……
突然耳边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是他熟悉的英语：
“方先生，你想去哪儿啊？”
回头看，是团里的临时女翻译蕾梦娜。九月的季节不算热，她却穿着一件无肩无袖的浅米色亚麻连衣裙，显得身材苗条匀称。这姑娘性格爽朗，无拘无束，长得廷漂亮，一头飘逸的黑色长发，眼睛也是黑色，皮肤却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的脸蛋I、巧精致，五官完美无瑕，那双凝视着他的眼睛，此刻放射出清澈的光辉，似乎象正着一个未知的世界……
方剑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去哪儿好……”
“我给你当导游吧？”蕾梦娜朝他招招手，“走，我们去看佛罗伦萨的乔……”
她扭着身子走在前头，方剑云也就跟随前往―左右无事，去看看叹！
佛罗伦萨的桥确实漂亮得无与伦比，桥面极宽，呈优美的弓型，横跨在开阔而宛蜒曲折的阿诺河上方，映衬着美丽的风光和古老的文化，更加惹人注目。桥下奔鸯着波光粼粼的河水，河边是高耸人云的教堂，壮丽的圆形屋顶及伸向蓝天的钟娄，组成了一派巍峨庄严的景象……
“这里每一条街道的图样格式，都堪称建筑学上的宝贵财富。”蕾梦娜热情洋益地介绍。
方剑云点点头，即使再挑剔，这时也很难吹毛求疵了。“嗯，确实不错……”
蕾梦娜见他胸前挂着照相机，又微笑着伸出手。
“我帮你照张相．留作纪念吧？”
方剑云只好答应，顺从地把相机交给她，站在桥边拍了照。两人又沿着河岸走友，用英语边走边聊，气氛渐渐融洽。方剑云对意大利妇女很陌生，只觉得她们热青好客，妩媚迷人，同时拥有极好的胃口和优美的体型。在言谈中他得知，蕾梦那在海德堡大学里主修文艺复兴文学，此外还兼修几门外语。这不仅需要勤学苦东，还需要天赋。她德语也说得挺流利，只是跟英语一样，带有一丝意大利口音。方剑云更欣赏她的意大利语．腔调极其优美，甚至有些华丽。可能是因为她学文艺巴，那会处处激发出一种美。而现在这种视觉上的美和触觉上的美，就在他们身周灵现，纷至沓来，让他目不暇接，只好静下心来，细细领略这古老世界遗留的奇见……
阿诺河把佛罗伦萨分成两半，他们先沿着维奇奥桥走到对岸，那边的房子很密美，五颜六色挤挤挨挨，就像小孩子用色彩鲜艳的小石子搭砌而成。这是一条步行断，也是城市的艺术中心，狭窄的道路两侧，珠宝店和银器店栉比成行，还能专门为游人和妇女打造漂亮的装饰品。但蕾梦娜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没有受到任何**，这在方剑云看来，简直不可思议。他在一家古玩店门前停下来，铺子里有各种李奇玩物，朴素和雅致的陈设吸引了他，想给乔韵带一件回去。蕾梦娜又热心地帮他挑选，从高价宝石到成色不纯的金银首饰，最后买了一条银制的鸡心项链。这时方剑云才渐渐感到， 自己跟这座城市的气氛开始融合，不再那么生疏，甚至晕头转向了。他又在一个陈列着丝带与亚麻的小商店买了些餐巾桌布，这里美丽和珍奇的东西太多，应该愉快享受及欣赏。蕾梦娜提议去看蓓蒂宫，听说那是一个巨大的珍藏馆，方剑云又欣然同意了。
蓓蒂宫是文艺复兴时期的雄伟建筑，巍然屹立在一面陡峭斜坡的顶端，在规模宏大、色彩斑斓、星罗棋布的建筑物中，显得格外壮丽、独具一格。方剑云和蕾梦娜加人人流去买票，受那些兴致勃勃的旅游者感染，也变得趣味盎然了。他们登上宽阔的台阶，从一楼开始参观画廊，方剑云立刻被那些珍贵名画吸引住了，还有无数的雕塑、陶瓷、珠宝首饰与稀世珍品……
“这里珍藏的都是天才艺术家的作品，多年来都属于佛罗伦萨的历代统治者，是美狄奇家族的宝贵财富。”蕾梦娜用娓娓动听的嗓音介绍着，认真履行导游的职责，“这座蓓蒂宫就是一代美狄奇的妻子艾丽娜所建，她还修建了著名的波波里花园，在这座宫殿的后面。”
方剑云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欣赏完这些伟大的名画和艺术品，蕾梦娜一直在用所学知识进行讲解，让他收获颇丰。他发现意大利青年跟英美青年不同，身上有一种欢乐的艺术气质，他们热爱生活，对艺术也有天生的雅兴。蕾梦娜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她风华正茂，精力旺盛，那张笑容可掬的脸庞，插在名画前真是相得益彰。何况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他们这时已经离开高敞宽阔的画廊，随着喧嚣的人群来到美丽壮观的花园。这是蓓蒂宫的背阴处，花园正中有一个露天圆形剧场，模仿罗马竞技场而建，用来听戏曲和歌剧。这里也是人流云集，其中多半是学生，他们在阳光的普照下，懒洋洋地倚坐在剧场的台阶上，或阅读书报，或愉快地聊天，或大吃特吃冰淇凌。蕾梦娜也帮方剑云买了一份简单的午餐，就是那种三明治加冷饮，然后两人海阔天空地交谈着，彼此都是心满意足……
余下的时间，蕾梦娜执意要让方剑云向上攀登，说山顶有一片美景值得看。方剑云敏感地觉察了女翻译对他产生的依恋，本想回旅馆，又怕破坏这友好关系，只好跟她顺着那极陡的台阶，走向波波里公园的顶端。不知是心情异样，还是天气变得燥热？他取下领带，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觉得有些疲倦，蕾梦娜却依旧兴致不减，甚至游兴倍增。方剑云只好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小心哦！倘若人家这般热情，竟是对自己产生了不应有的好感，那就麻烦了！
山顶的风光确实美丽，但参观者寥寥无几。一片柏树林构成了天鹅绒般绿色的屏障，衬托着巨大的古典雕像。蕾梦娜介绍说，这些雕像是美狄奇公主为了园林布局更匀称而设置。前面是一个小小的钟楼，有着玫瑰色圆顶阁和古钟。旁边是一个，瞰全城的观景台，能供游人居高远眺全城景色。方剑云走过去，在灿烂的阳光下泪远望，只见脚下的佛罗伦萨城千姿百态，秀色可餐，处处皆是白砖红瓦、绿树卜墙，其间还竖立着灰色的尖屋顶和细高的塔楼……
完全没有预警，蕾梦娜突然也轻轻坐在他身旁，而且顺势把身子靠在他怀里。
“方，我爱你！”这姑娘张口便说，好不爽快，“我就是那些美狄奇公主，一〔盼望着自己的王子……今天我盼到了你，你就如那些雕像一样美丽！”
这一刻，方剑云真想陶醉其中。四周温暖而静谧，阵阵花香沁人肺腑，姑娘的卜体轻薄如羽毛，也像花瓣一样发出馨香，确保无虞地紧靠在他胸前，真是一个令、销魂的瞬间……
但他却紧皱眉头，轻轻推开这位意大利姑娘，“对不起，我们该回去了！”
下山的路上，蕾梦娜若无其事地谈笑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方剑云只好把一匕子疑虑揣回去―也许人家只是逢场作戏？ 自己这般认真好没道理，国际友情都定搞砸了！
他们下榻在城郊的乡村旅馆，都是一楼平房．开放式阳台正对着阿布阿内阿尔1斯山，跨出去就是绿草坪。团里每人住一间，晚上都不锁门，阳台也大开，睡觉阵在呼吸新鲜空气。方剑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又惬意地坐在阳台上观风乏。夕阳还没落山，在傍晚的光线映照下，面前的群山一片雪白，狼牙般的山峰耸、蓝天，山顶几乎隐没在云层中。山峦下面是一片绿荫覆盖的小村庄，一栋栋小房匕色彩纷呈，在余晖下显得分外妖烧。山色风光所具有的那种雄伟壮丽，是他所一氮喜欢的，但今天这片令人目眩的风景，在他看来却似乎孕育着危险。想起蕾梦娜k脉含情的目光，他决定晚上要关门人眠，否则肯定睡得不安稳……
这次他没料错，夜半时分，又一个销魂时刻，阳台外果然响起轻轻的叩门声。r剑云猛地坐起身子，顿觉清新的空气中夹着一丝寒意，不禁打了个冷战，低声〕：
“是谁？”
“是我……”门外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也充满了性感，正是蕾梦娜！
方剑云把声音放得更低，“夜都深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请你开门，让我进去……”意大利姑娘小声央求着，“方．我爱你！”
方剑云怕被团里的人听见，态度坚决地拒绝：
“不行，绝对不行，你快回去吧……”
(7外的姑娘还在低声央求着，“方，让我进去吧，让我爱你！”
方剑云听得面红耳赤，甚至羞愤难当！心想这些西方姑娘，怎么不知礼义廉耻啊？再一想，人家哪有这些道德观念的束缚？在她看来，这就是崇高的爱情，尽管不该发生，但一个姑娘对一个男人渐生情慷，向他求爱，属于正派的行为，是自己大惊小怪了吧？然而东方文化与西方文化如此不同，即使身处国外，他也不敢放松自己，何况一个林依依已经弄得他够受了！
次日醒来，发现女翻译早就飘然而去，此后方剑云再没见过她。
出访团回国时途经香港，方剑云申请离团，要在香港办事，得到了胡玉斌的批准。
当天下午，团里人全部离开，方剑云独自留在中环的一家饭店里，等候从北京飞来的杨四海。不料遇上沙尘暴，据说飞机不敢起飞，可能要晚点24小时。这下方剑云可抓瞎了！他在此停留是临时起意，身上所带美元不多，更无一分港币，若杨四海不来．他非但付不起明天的房费，连上街打出租的钱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向一个当地朋友求助，让他借给自己一点港币。堂堂首都大公司总裁，出此下策已经很没面子，偏偏那位朋友久等不至，让他好焦心……
太阳落山后，方剑云还待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红葡萄酒，一动也不动地仰望着头上的星空。房间的楼层很高，似乎能触摸到那茫茫无际的蓝色苍弯。向下望去也是一个自由的视野，整个维多利亚港湾尽收眼底。周围的灯光渐渐亮起来，除了远处轮船上闪烁的灯火，还有对面摩天大楼上五颜六色的巨大广告牌，以及那些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组成的光带，这一切勾勒出了城市迷人的轮廓，看去是那么扑朔迷离……方剑云不由得想，人心也是这样吗？
这时门铃响了，方剑云尽管很着急，还是尽量表现矜持，不慌不忙地去开门。P7外那一位却跌跌撞撞、衣衫不整地冲进来，正是他的朋友荣先生。方剑云想请他坐下，又发现他神情不对，脸色铁青，似乎连一对眼睛都是绿的，嘴唇却煞白，战抖着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啦？”方剑云有些不高兴，心想不过问你借点钱，至于装成这样吗？
荣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那只手也在抖个不停，“剑云，你听我说，我不是在骗你……今天我损失了六千万，整整六千万！而且是美金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方剑云发现他脸上的汗水成串往下掉，应该不是伪装的，连忙拉他坐下，听他说端详。原来荣先生是做期货生意的，不知怎么把信息弄反了，本该卖出，他却买进，这下全都砸在自己手里，损失巨大！
荣先生走后，方剑云再也睡不着，更加为此揪心。虽然他身处金融圈，这样的清早该见惯不惊，但若他也在这阴沟里翻了船，又如何向方方面面交代？
第二天，杨四海的飞机仍然没到。方剑云万般无奈，只好给蓝世雄打电话。对泌书接到后，又让他等了一阵，而后才说，蓝董会派车来接他，跟他见面。不到小时，那辆豪华轿车就来了，是一辆银色宾利，长长的车身就像子弹头一样。他在后排似乎与世隔绝，虽然食品饮料样样齐全，但跟前座之间有一道玻璃屏障，不知司机会把他拉到何方？
首先跳人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舱室，也可当作过道，旁边有两个小房舱和两卫生间．尽头才是主套房。他推开门走进去，只见蓝世雄坐在一张椅子上喝咖，神情悠闲地看着他。此公年约六十岁，身材魁梧、面色红润，看起来保养得很，只是头发已渐渐花白。
“对不起，剑云。”他笑道，“我正要核准起飞，就接到你的电话……”
方剑云正欲开口，又一个电话响起来，蓝世雄似乎在等这电话，立刻去接：
“杰克，你好，纽约情况怎么样？哦？真是太好了！你就把那宗股票整个儿买来！需要多少钱？……行，我让人给你汇去，明天一开盘你就办……是的，全部十万股，然后再打电话向我报告。”
方剑云趁此时间打量舱室，这里装备得仿佛一个通信联络中心，打字机、复印、电传机，还有一系列电话设备，全都嵌人一个固定的皮面方桌。桌旁是一个铁档案柜，里面也放满了文件资料。还有几个书架，任意摆放着大小书籍。对面的壁上挂着几个富丽堂皇的钟，分别标有世界各地的时间。他心想，原来这些顶级豪们，竟是这样办公！
蓝世雄放下电话，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就爽朗地笑道：
“是啊，我随时准备着，飞往世界各地……但一听说你小老弟大驾光临，我就飞机刹一脚，怎么也得尽个地主之谊啊！”
方剑云已经不好意思把自己的窘境告诉他，那也太丢人了吧？他只好说， 自己出国回来，途经香港，特来拜访。原本他来的目的还有一个，是想跟蓝世雄合，在香港搞一个上市公司。但这位地产大佬肯定对大陆的情况很熟悉，现在谈这简直徒劳无益……
蓝世雄却眯缝起双眼看着他，“咱俩这种关系，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哎．你那个新闻发布会开得好，简直是滴水不漏。可惜国内现在的形势，还有经济政策……酶，朋友们都劝我撤资，但我并没这么做，因为我信任东方公司，当然还有你本人。虽然我对大陆政府目前所持的态度还不太摸底，这一点无人知晓，我也不得而知，但我觉得，改革开放还是会继续下去！”
方剑云松了一口气，东方购物中心刚完成拆迁，还没动工修建，如港方撤资，可就是釜底抽薪了！他不由得问：
蓝世雄也相当直率，“说实话，我之前确实对你们公司和你本人，都做了一番调查。我认为在整个北京城，唯有你跟我堪称对手。所以，我希望我们是合作方，而不要成为敌人！”
“大路朝天，各走一半，我们怎么会狭路相逢呢？”方剑云微笑着。
蓝世雄点点头，“像你我这样的人，总是有着独到而又共同的眼光，我们的猎物也可能一致。如果我们能成为合作伙伴，或者是友军，总比成为对手更好一点吧？”
方剑云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么说，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我最好成为你的同盟。因为我们两个公司的命运，都掌握在你这样的人手里……”
“这也是有缘吧？”蓝世雄又朝他微微一笑，“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方剑云决定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他：“我想在香港搞一个大动作……”
半小时后，方剑云心情愉快地告辞。他已跟蓝世雄达成协议，对方承诺协助东方公司，在香港完成一系列工作目标。蓝世雄移动尊驾，把他送出机舱。方剑云站在舷梯上，深深吸了一口潮湿闷热的空气，发现这气味很独特，既不宜人，也不恼人，非香非臭，但却让人兴奋……
蓝世雄见他不断抽鼻子，便笑道：
“闻到了吗？这就是香港的气味，一股铜臭味。”
方剑云不禁哈哈大笑，这才提出最后一个请求，让这个大富豪借钱给他。
当天下午，杨四海终于抵达香港，跟方剑云见面后，两人没有耽搁，立刻去见关德。杨四海事先已经联系好，一辆凯迪拉克轿车就在饭店门外等着。他们上了车，驶向机场，又换乘一架直升机，朝着大陆飞行。方剑云深感诧异，说这关德原来不住在香港？
“咱们不出香港。”杨四海指了指脚下，“你看，这边是新界，那边才是内地。”
他简略地介绍了一下关德的情况，说他在香港也是一个炙手可热的重要人勿……
刚见过蓝世雄，方剑云对此不屑一顾，‘他有什么了不起？很有钱吗？”
“不是有没有钱的问题。”杨四海诡秘地一笑，“你待会儿看他住的地方，就目道了……”
方剑云仍是不服，“他住在什么地方？不会住在天上吧？难道他是神仙不交？”
杨四海摇摇头，用一种特别的眼神看着顶头上司。
“反正是一个神秘的地方……”
几分钟后，方剑云便在脚下发现一个隐约浮现的小岛，有些像一个小海湾旁边勺渔村。直升机在一条简陋的水泥跑道上降落，他们又换乘一辆丰田越野车，绕过L个光秃秃的荒凉山冈，终于看到前方那郁郁葱葱的树林，仿佛都是人工培植。他1又驶人一片姥紫嫣红的花海，大朵大朵的杜鹃和茶花在风中摇曳。花海深处有一朱平房，他们下了车，沿着一条兰草夹成的雨道走向门廊。方剑云不得不承认，这巨真是美得惊人，又静得可怕，让人感到有些压抑……看来这将是他人生中，最富家传奇色彩的一次会见。
“请坐吧……”关德走路和说话的声音都很轻，“我们早该见面了！”
方剑云和杨四海坐下来，又发现对面的窗户面向大海，显然屋外有一套灯光设普，犹如探照灯似的扫射着海面，使夕阳下的海水不断变幻色彩，折射出光怪陆离勺景象……
“你这屋子修得挺好！”方剑云终于赞叹道，“真是个奇迹般的地方！”
“我喜欢享受这些物质条件，包括高科技的东西。”关德惬意地靠在沙发背面匕。
方剑云望着他那道敏锐和智慧的目光，不知为什么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深泪这样的人不好打交道。他喝了一口对方递来的香茗，开门见山地询问银的情况。之德立刻慷慨陈词，说这笔期货的生意一直很好，如果再等等，可能收获更大。他‘1这笔生意的交货期限是次年秋天，现在方剑云很想停下来，赶快把这笔巨款兑见，把一切都收人囊中，这样不就更保险吗？
“为什么是现在？”关德毫不客气地问，“那样可能造成损失……”
杨四海也在旁边劝道，提前兑现不是没可能，但会造成很多损失，包括信誉上和经济上的。方剑云本想事先跟这位副手沟通好，一起来做关德的工作。但杨四海晚到了，他们一直没时间讨论这个。现在他却明白， 自己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只能用一种谨慎的态度去打动他们……
“好吧！”他说，“那么我就希望这件事不要有任何闪失。因为这笔款子数额巨大，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们公司实在经受不起……”
关德连忙说：“这种事绝不会发生，相信我吧，我做了几十年期货生意，从没遇到过这么好的年景。不但是银，就连黄金的生意也那么好，这才是奇迹呢！”
杨四海也跟着说：“关先生在这方面是大腕，他不会失手的，剑云你就放心吧！”
方剑云总觉得他俩的口气有吹嘘的成分。但他能说什么呢？这笔生意本该由杨四海负责，现在看来，什么都挡不住他继续前行。像往常一样，他做了让步，这件事也成为定局。
关德用一顿美味的海鲜招待了他们，杨四海喝了酒，蘸醉欲醉。方剑云却滴酒不沾，一直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走出这仙境般的屋子，方剑云仍是感觉不好，但愿今后不要后悔此行。
回国后，方剑云跟公司的管理层多次讨论了发展方向，也详细汇报了自己在国、的活动。有些人比如肖蒙，认为国内目前的经济形势不好，正该收缩战线，养精1锐，别再开辟新的战场了。而方剑云和其他骨干却认为，应该逆流而动，把触角1向其他领域，搞点实业。于是丹东深水港的项目便被提出来，因为方剑云跟该市1导接触过，他去办这事最合适。
方剑云在那次出访中深受启发，还有另一个想法。国家如此重视人才，竟然派二们去游说留学生回国，可见有句话说得好： “21世纪最缺什么？人才！”那为何；率先在国内成立一家“猎头”公司，就以人力资源为主营业务，积极开拓国际经声技术合作的最新领域，努力发展技术智力的非贸易创汇能力，争取进人国际高级、才交流网呢？他这个提议获得上下一致同意，众人都建议立即筹办这家新公司，二将此事交办给负责人员培训的潘伟。
方剑云再次离开北京，也因在家里与乔韵的关系有些微妙。妻子对林依依一直；能释怀，甚至把这个单纯的小姑娘看作“第三者”。方剑云不知她是如何探听到二事儿，更诡秘的是，她既然知道了．又怎会让林依依来乔家当小保姆？乔韵也不I道丈夫跟那个女孩子，究竟咋回事儿，为啥她一说他就恼？这里面到底有何猫亡？虽然双方都不再提起此事，但两人心里都有疙瘩，只是不敢向对方打听。夫妻二间不能开诚布公，那局面就有些尴尬了。乔韵下班后尽量晚回家，方剑云更是想厂设法地待在办公室里，感情也受到影响，方剑云才想避开一阵……
方剑云的母亲是丹东人，他曾若干次陪母亲回丹东，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市委副弓记顾自重。此刻方剑云正在饭店里等他，想跟他商讨合作大计。这是陈设豪华的夏层套间，中式布置，那些装酒的漆柜都很精美，那道刻有美人图的黑红两色屏风二挺昂贵。茶几上的花瓶里是精心设计的插花，旁边摆满了本地的水果，饱满结于，新鲜水灵，让人看了垂涎欲滴。
方剑云拿起一个苹果啃着，走到落地窗边朝外隙望，正好看见那个陈旧的码：。港湾的交通已经拥挤不堪，有不少定期班轮和货轮正鸣着汽笛穿梭来往，驶进驶出。也有一些轮渡竟无法投放使用，只好用铁锚或缆绳系泊着。再远处是数不胜数的渔轮，大多是帆船，只能像蜻蜓似的飘浮着。更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水天相连，湛蓝的海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心想，改革开放后，这里的进出港货量急剧增大，但码头却没有变样，怎能承负得起？现在正该另建一座高水平高质量的深水码头，跟市政府的合作一定能成。
“别这样，还是叫我剑云吧！”
顾书记比自己的父母小不了多少，方剑云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坐在沙发上，寒暄了一阵，就谈到正题。听说东方公司想在这里投资，修建一座深水港，市委副书记的目光顿时严肃起来。
“好啊，我们欢迎，但这笔投资可是不小啊！”
“这个我们知道。”方剑云从容不迫地说，“从你们辽宁省对外开放的格局来看，这丹东港是沿海港口群中唯一的东部港口。虽然目前这个港口的建设规模和吞吐能力，都弱于大连和营口的枢纽港口，但其战略位置和经济作用，却是其他港口所不能替代的……”
“是啊！”顾自重也兴奋起来，“我们丹东港与朝鲜半岛西海岸的港口城市之间距离最近，无论从人缘和地缘的优势来看，还是从经济互补性来看，所处位置和发挥的作用都是独具特色。作为东北东部地区唯一的重要出海口，它不仅大大缩短了东北三省货物人关出海的距离，也减轻了铁路与公路的运输压力。而且这一出海口可以直通黄海和渤海的经济区，并通向我国的东南沿海，以及台湾、香港和东南亚地区，非常有利于促进东北东部的经济发展……”
方剑云流畅地接着说：“因此，建设好这丹东港的深水码头，为东北东部地区的经济发展服务，进而把这个港口建设成为沟通东北亚，特别是朝鲜半岛与我国内地经济交流的枢纽，意义十分重大。这也是我们公司不惜投人重金，愿意跟你们市政府携手合作的重要原因。”
“对啊！”顾自重高兴地以手击掌，“看来你之前，已经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
“顾书记，你忘了？我母亲就是这儿的人……”方剑云微笑着。
顾自重似乎这才想起，又拍拍自己的脑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笑容竟不无勉强。方剑云敏锐地发现，这位市委领导的态度有些诡异。按说他们找上门来愿意投资，这等好事简直是天上掉馅饼，还不赶快伸手接住？
以下的事就落人了俗套，顾自重叫来不少人，请方剑云吃海鲜。那都是当地有名的海产品：螃蟹、文蛤、红头鱼．还有一个韭菜炒章鱼。方剑云不禁在肚子里冷笑起来，竟然别开生面地宣称，他只喜欢吃一样，那就是凉拌海哲皮！
顾自重有些惊讶，也有些不自在，“海蓄皮？这算什么海鲜啊？”
“对不起。”方剑云含意深长地说，“每个人的口味不同嘛，我在投资业务上喜欢重口味，在饮食上却偏偏喜欢清淡。你搞那些海鲜呀，也不合我的口味……”
顾自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好坦白说，这件事太重大了，他是个副职，无法表态，要等市委的常务副书记孟春从省里开会回来，再安排他们俩洽谈。方剑云又看看窗外的港湾，还有停泊在那里的船只，点头同意了。他知道在中国大陆，有许多行业就是垄断竞争，而政府部门才是最大的老板。东方公司精通这门竞争术―要想做大生意，每到一处必须跟当地政府牵手合作。
“怎么样？天桥沟的枫叶，有着别样之美吧？”顾自重很是得意。
方剑云点点头，“是啊，只有置身其中，静静观赏，才会真正享受到这种美……”
顾自重热情地说：“剑云，你来这儿投资怎么样？搞个旅游公司，我们肯定支侍！”
方剑云怔了怔，连忙摇头。
“这不算理想吧？红叶只有一季，其他时候又咋办？”
“其他三季也有另外的美嘛！”顾自重想了想，又说，“要不，你在这儿建一个高尔夫球场？你看，这山下的一片丘陵地带正合适，我给你一个最好的价洛……”
方剑云听出一点味儿来，不由得正视他：
“顾书记，你什么意思啊？不想跟我们合作深水港了？你还不知道我们公司？小打小闹的项目，我们不感兴趣！”
顾自重无言以对。其实他每晚都在跟孟春通电话，做这位领导的思想工作。但是看起来，孟书记对这个深水港项目也不感兴趣。一是因为目前形势不好，老孟同志摸不准，不敢下海。二是因为这种投资巨大的港口码头，没有几年时间建不好，池也等不起了。
“老顾，你怎么糊涂了？”第一次听汇报，孟春同志就直言不讳地说，“我们俩都是奔六的人了，过不了多久就该退休，干吗还要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有了政绩也是别人的，我们都看不到了！我可不愿做这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蠢事儿……”
没办法，这种体制下的官员人心就这样，顾自重虽想帮助方剑云，但也无可奈何。方剑云却已看出点名堂来。他每天回到饭店，就仔细研究秘书给他准备的资料，试图找到突破口，或者再另找一个项目。就这样，五龙山金矿进人了他的视野……
第二天顾自重来得挺早，看那样子很歉然。原来孟春昨晚回来了，却不肯见方剑云。他慑懦着还没开口，方剑云已猜透他的心思。劈头就说：
“我们换个项目，开金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