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蒙抿唇笑起来,“方剑云很少回家吃饭吧?也很少带你来这样的饭店,是吗?”
“我不想在外面吃饭。”乔韵这样说时,已经带有抵触情绪,“我爸胃不好,刘云的饮食也挺清淡,我们自己在家里做些吃的,也挺方便……”
肖蒙发现她有些恼火,却装没看见,又故意笑道:
“现在社会上有种现象,不知道你发现没有?不少成功的企业家和老板,喜欢潜那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陪他们吃饭,以显示他们腰包满满、权力无限……哦,对了,社会上把这类女孩子称为小蜜。”
“你为啥跟我说这些?”乔韵有些诧异。
“我是想问你,如果方剑云也这么做,你会怎么样?” 肖蒙凝视着她。
乔韵惊呆了,“剑云?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肖蒙淡淡一笑,‘他那么杰出,又那么帅气,英俊潇洒,是小姑娘追逐的目标。就算他想洁身自好,也有人会主动上门,投怀送抱吧?”
乔韵的脸又捌地红了,感觉自己像个大傻瓜!面前这个女人显然不简单,在友善的表面下隐藏着残酷的一面―她约自己出来购物吃饭,也是不怀好意吧?
“你还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相告吧!”她尽量说得淡然。
肖蒙却叹了一口气,“是的,我不想瞒你,我后来又见过那个女孩子……”
她把林依依最近来公司报项目,常跟方剑云不加掩饰地在一起,林林总总都告诉了乔韵。后者尽量平静地听着,没有再说一句话,似乎这些都是寻常事……
听完肖蒙的讲述,乔韵才微微一笑。
“你忘了?这些你早就告诉过我了……”
肖蒙被噎住了,顿了顿才说:
“可我没告诉过你,这女孩子的名字,她叫周雯雯。”
这名字也是林依依来东方公司的化名,但是乔韵听了,却如同头上打了一个焦雷……
她还想再问什么,可喉咙却似被堵住了,脑子也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心胸却翻滚着感情的巨浪。剩下的时间里,她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才没在肖蒙面前流下泪来,或者放声大哭。她不能让这个心怀厄测的女人知道,她说的话让自己有多吃惊。_3.一毛飞,情亏呆
林依依漫无目标地走在大街上,感情的暴风雨也在她心灵上肆虐地吹打着……
她冲出东方公司的大楼,眼泪就控制不住地冲出眼眶。想起刚才的情景,她万卜痛苦,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梦想破灭了?还是家乡人民的希望破灭了?她确曾想t,如果开发九龙山的项目能获得批准,那么她跟方剑云接触的机会也将多一些霎?仅此而已!但这个梦也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消失了!她想诉说,想呼喊,可她乙能去找谁呢?谁会倾听?
她独自走了很久,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里?抬头看见一栋有点儿熟悉的大楼,卜想起这地方她曾来过。是她从金银川回来后.跟陆超见面时,后者带她来的,说匕就在这儿工作,以后她有什么事,可以来这儿找他。那么现在就是老天指使她来Ii这儿的吧?
林依依哭着进了大楼,哭着问到京联办那一层,又哭着找到陆超的办公室,已乏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她悲痛欲绝地做着这一切,对周围的人和物都视而不见,也乏发现屋里有个面熟的女人在跟陆超聊天,便径直走到陆超身边,叫了他一声,又“缨缨”地哭起来……
“哎呀,是你!”陆超连忙站起来,“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哭什么呀?”
林依依更是忍不住大放悲声,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硬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个女人,林依依后来才知道叫叶楚圆,立刻像知心大姐似的给她倒杯茶,又绿她坐下,还给她递上自己的手绢,一直在旁边安慰她,让她别哭,又问她遇到了卜么事儿?
林依依却似乎没看见她,只是抬起满含泪水的眼睛,紧盯着有些局促不安的陆昌,就像遇见了亲人一般。
“陆超哥哥,我们九龙山的开发项目被否决了……”
她说着又清然泪下,黯然神伤,这才想起对方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就抽抽搭鉴地讲了一遍。陆超听说刘县长来过北京,跌脚叹息,说你怎么不跟我讲一声啊?绝也想见见他!
尽管心情悲苦而凄楚,林依依仍然明白他的心思,陆超是想跟刘县长谈谈那件血案。但在她心里,这已经是很遥远的事儿了。何况青水河已经变成堰塞湖,金矿也被淹没,还有什么必要去谈它?就让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吧!而她此时此刻心里的痛苦,却不能再遮遮掩掩了!即便那是一个女孩子心灵深处最隐秘的感情,也不怕公之于众……
“陆超,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很痛苦,很难过……”她流着泪诉说,“我没有对家乡父老尽到心,可我也没想到,方剑云,他竟然会那样对我!”
她满脸泪水地扑到一张办公桌上,又是一阵放声大哭,终于引来了其他办公室的人,其中也有夏启明。他们都奇怪地注视着这个不管不顾、在京联办痛哭不已的女孩子,好一阵才明白.原来她发泄的对象正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京联办秘书长方剑云。平时也有许多人看不惯这位骄矜而又高傲的总裁,就纷纷议论开了:
“这人是有些不像话,人家来报项目,你干吗对人家这样?”
“他那个人就那样,听说他们公司的女孩子.经常被他训哭呢!”
还有人上前劝解林依依:
“姑娘,别哭了,这人就是冷酷无情,我们都讨厌他!”
又有人说:“你别理他就行了,还哭啥?他不批项目就算了嘛……”
陆超在旁边听了哭笑不得、啼笑皆非,也替林依依感到羞愧,却不知怎么办才好……
还是夏启明和叶楚圆最富同情心,两人又都安抚了林依依好一阵,她才算平静下来,但仍是惆怅不已,不断叹着气。可能她也发觉自己失态吧,又连忙解释说:
“这项目本来没我的事儿,但我是刀RJL的人,当地的县长又托付给我,我才去东方公司问了问……没想到方总居然对我态度恶劣,就把我给气哭了!”
叶楚圆忙说:“是啊,这方剑云真没道理,人家去他们公司报项目,他一个老总居然把人家骂哭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吧?启明,你见到他,得说说他……”
夏启明却不再说什么了。他和叶楚圆大约都能猜出,这个女孩子哭得死去活来,肯定另有原因―这种哭法不是更像一个情人心碎的感觉吗?
后来还是陆超把林依依带走了,说要陪她去喝咖啡或者吃晚饭,众人才散开。
但是叶楚圆和夏启明分别添了一桩心事。前者是这才发现,陆超居然跟林依依真的很熟,否则她怎么会叫他“陆超哥哥”?而他却一直在否认这点,那又是为什么?
夏启明则更加担心。看来这姑娘跟方剑云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否则她怎么会哭成这样?他也隐约听说了那个“美救英雄”的故事,如果他猜得不错,那么在九龙山肯定发生过一些不寻常的事儿。而这个林依依在方剑云的生活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夏启明考虑了好几天.决定给乔韵打电话,这才知道她挂职下放去郊外了!
近几年,全国各地都有青年干部挂职下放的任务,乔韵的单位也不例外。恰好一个原定人选生病了,她就向上面要求,去临时顶替他。领导本不同意,因为乔韵短工作上也是个骨干,单位很需要她,走不开。但是乔韵却说,她最近很累,想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休息几天,就算休假吧!领导只好同意了,说好只去一周便回贬。乔韵却打算在那儿待够一年。
她不是个狂放任性的人,但那天她听说了方剑云跟林依依的事,真是肝胆俱楚,柔肠寸断……那个女孩子居然叫周雯雯?有没有搞错?她那次请来的小保姆,柳月这个名字啊!难道世界上有两个同名同姓的人,还都活跃在她周围?不可能!鱿门肯定是同一个人!那么方剑云在乔家见过这个小保姆, 自然也认识她,却没有〔何表示……这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他跟这个周雯雯是串通一气,两人合起伙来欺箱她,甚至是戏弄她!哎,他们把她当作什么了?不存在?还是大傻瓜?乔韵就是手贤良、再豁达、再宽容,也无法忍耐下去呀!
所以她愤而选择了这个方式,等同于离家出走。从北京到郊县,从城市到乡寸,从别墅到茅屋,乔韵有意将自己放逐,似乎想在这动静之间积蓄力量,以便跟习己对丈夫的爱抗衡。
她来到北京郊外平乐县,暂时担任县妇联副主任,然后又下到盘古镇的柳林寸,住在一个农村妇女家,调查计划生育。这是一连串陌生的名字和陌生的地方。
但是不管你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和情感,具备什么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当你骤欠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当那些你从未见过的人和物活生生地呈现在眼前,你总会{由自主地做出反应―或者极其不满,或者为之折服,并且感叹不已。何况这是示韵生命中一段重要的历程,而且她还带着一颗敏感的心。她发现自己住下的这个}、乡村,就像一幅永远阅读不完的华美画卷;从日出到日落,从遥远依稀的远古到虫手可及的今天,它们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山崩地裂、气势磅礴让人兴叹.青山清水和钟灵毓秀也让她感动;夕阳下的断垣残壁,散落荒草间的文明碎片,也以它1那饱经风霜的面容,向她讲述着无数交织了爱与恨、光荣与梦想、毁灭与征服的犷老故事……她的心在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之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工作之余,她就用自己手中的笔,对着这乡间的美景画了不少素描,为今后的泛计规划工作打基础,也在描绘着自己体会不尽的奥妙篇章。夜晚她独自躺在农舍勺土炕上,常常彻夜难眠,因为她不能不去想方剑云,想她亲爱的丈夫。她是预先丈拾好行李,放在单位上,从那儿直接上车走的。只打了个电话给方剑云,说单立有车送她,他就别来了。他自然深感意外,一迭声地追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黔为何不打个招呼就要走?而且还去那么远,那么久!她说并不远,离北京只有万小时车程。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她没明说,也想让他着急一下,或者心里疼一下,如果他也能这样的话。实际上,是她自己还没想好。
但她到了这个小乡村,却更加想念方剑云,而且总要想着:如果他在这儿该多好?她根本不敢想象,丈夫会来这儿找她。倘若那个周雯雯真是他的“小蜜”,他肯定巴不得自己离开,好跟这个女孩子一起风流快乐。想起那张年轻漂亮的脸庞,她的心又疼痛起来……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绪和注意力,她尽量不去想这件事,有空就读书。有一天,她躺在炕上读一本苏联旧小说《海鸥》,读到了这一段:“她从来没有预料到,爱情有这样大的力量。那在她的胸膛里、脑子里、整个身体内部产生的感觉,就像是乍暖的春天和泛滥的河水。每一根神经都在活跃,都在歌唱。所有这一切合起来就仿佛成了无数潺潺的流水、热滚滚的波浪,它们是那样的滚烫,叫人觉得整个身子都像是陷在了烈火之中……”
她猛地放下书本,坐起来自言自语:“原来每个人的爱情,都是这样啊!”
是啊,她爱方剑云,尽管他的隐秘已被她察觉,可她仍然爱他!她望着窗外的黑夜,满怀深情地想着, 自己会不会误解了他?倘若他不是这样的人,或者他跟那个周雯雯没有这层关系,他会不会如她现在这样依然爱着她?
这天傍晚,如血的残阳即将落在披上紫霭的山坳间,半边天空被映照得红彤彤。村外的一片柳林中,早归的鸟雀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乔韵又捧着一本书在柳树下看着,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在轻声朗诵一首俄国诗人莱蒙托夫的抒情诗(帆》:
“在那大海上湛蓝色的云雾里,有一片孤帆在闪耀着白光……
它寻求着什么?在遥远的异地;它抛下了什么?在可爱的故乡……”
乔韵猛地站起来,回身四望,却见夏启明笑眯眯向她走来。
“你还好吗?我的孤帆……”
刹那间,乔韵的眼眶就模糊了,差点儿掉下泪来,却硬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夏启明走到她身边,亲切地拉着她坐下,仍是半开玩笑的语气。
“怎么?你想哭?是被我念的那句诗感动了,还是被你自己的行为感动了?一个人跑到这山沟里来……”
乔韵的心抨然一动,孤疑地盯着他,“你怎么会找到这儿来?你都知道了?”
“是啊,一切。”夏启明神秘地眨眨眼,又郑重其事地说,“半猜半蒙,但不会有太大差错吧?因为我了解你。你是个有了痛苦,只能往自己肚里咽的人……”
乔韵禁不住脸红了,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只是想,一个人在这儿待段时间……”
“可是,你想错了!”夏启明认真地说,“所以我才赶来,要纠正这个错误。”
乔韵不安地瞪大眼睛,“是不是你跟方剑云谈过了?或者是他让你来的?”
“我知道的有些情况,他可能还不知道呢!”夏启明摇摇头,又认真地说,“乔韵,我也不清楚你跟方剑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要告诉你一句:无论下有多痛苦、多不幸,你现在也得忍着,哪怕电闪雷鸣也不能跟他分手,否则就是乏了你自己的一生!”
乔韵碎然站起来,不解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真的全都知道了?”
夏启明又拉她坐下,并且紧紧握着她的手,再也不放开。
“我说过了,我是猜的,但可能跟真实情况差不离……乔韵,我觉得,这不是卜么了不起的大事儿!而是一桩生活中的小节―不就是方剑云跟一个小姑娘在一己吃了顿饭,想帮她家乡上个什么破项目吗?值得你为此离家出走?况且这个女孩二还救过他,算得上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什么?!”乔韵又惊问,“还有这种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剑云不想告诉你,怕你误会他。”夏启明微微一笑,“我也是听来勺……”
他尽量详细地叙述了发生在震区的那段故事,也加人了自己的想象,但却非常爹当,避免让乔韵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她默默听着,不觉站起来,走向旁边的一条一 、河,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夏启明也跟过去,继续讲述着。小河对岸有一片柳林,被夕阳染红的河水,映衬着两岸美丽的景物,恰似一幅活泼生动的画不。乔韵呆呆地听着,神情更加黯然,又在一块大石上坐下来,两手支着下领,怔〔地凝视缓缓流动的河水,似乎自己也痴了……
夏启明也坐在她身边,不禁抚弄了一下她那被风吹动的头发,这一刻,他很想三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抚。但他没有这个资格,也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
“事情就是这样,可能跟你想象的不一致吧?”他低声说,“所以,你应该理车方剑云,理解他为这个女孩子做的一切。你也应该相信他,这不正是婚姻的本质豹无论富贵贫穷、无论生老病死,你们都应该在一起,你为啥还要抛下他,独自包到这儿来?”
乔韵惆怅地望着那不见尽头的小小长河,把一枝地上的柳条扔到河里,又看着弓随河水漂去,这才吁了口气,酸楚地说:
“我承认,我可能误会了他,但有些事又如何解释?”
她也讲了周雯雯出现在乔家,并且充当小保姆,而方剑云却跟她相逢不相认的蓦……
这是个新情况,夏启明也很吃惊,他还能说什么呢?幸亏他是个优秀的律师,厄在他就堂而皇之地充当方剑云的辩护人,想彻底抹掉乔韵心中的迷雾,把她拉回E道。
“我觉得,这不能说明什么。事物总是矛盾的,错综复杂的,很多事我们一时看不清,或者不知道真相,但我们总该相信自己的亲人吧?乔韵,你又何必那么偏执和孤傲不群呢?你为什么不跟方剑云好好谈一谈.反而一走了之?你为什么不豁达一点呢?”
乔韵看了他一眼,不禁笑起来,“你呀,总是为他开脱,来派我的不是……但你无论说什么,我都愿意听,因为你是个好律师,你的话有道理嘛!”
“你呀,真的应该改变一下自己的性情。既然你那么爱他,那就别计较一些小事,跟他真心相见,赤诚以待,碰到任何问题也不要心存芥蒂,更别耿耿于怀。事情过去就算了嘛!”夏启明恳切地说,“听我一句劝,赶快回到他身边吧!”
乔韵深为感动,却有些不情愿。
“我才刚来,让我再待几天,好好想想吧!”
夏启明站起来,又把她拉起来,感叹地说:
“你呀,心地太纯洁,也太善良,就像一块纯净的水晶!你也不想想,你离开了方剑云,不就把这个阵地让给他人了吗?”
乔韵鼻子一酸,又差点儿掉泪,忙说:
“我不要你这些赞美,只希望你给我一些真诚的意见……在生活的道路上,有时我走得很苦,很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夏启明轻轻搂着她的肩往前走去,委婉地说:“好吧,那我就语重心长地告诫你: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也别去自己感动自己。你要知道,大部分人这一生中看似的努力,很多都是愚蠢导致的。人难免天生有自怜的情绪,唯有时刻保持清醒,才能知道自己的毛病在哪里。还有,你要记住,付出和结果之间往往没有那么立竿见影,比如说你对方剑云的爱―如果你回到他身边,又努力了一阵,你们的关系是否会出现一个质变?一切是否都会好起来?那可不一定。所以,你还要有这个思想准备,那就是梦想永远值得你追求,而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也应该坚持下去。但若它并不属于你,那么也该心平气和地接受……你说是不是?”
夏启明突然意识到,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这才是他来这儿的目的吧?
夕阳不知何时完全被山峦所吞没,天空与河面的色彩也渐渐黯淡了。但乔韵的心又再次被点亮。她望了夏启明一眼,觉得与他谈话总是那么令人难忘,又让她能欣然接受。好比一场心灵的洗礼,通过正能量的传递和对情感命题的剖析,深刻揭示了人生的真谛与生命的洞见,唤醒了沉睡在红尘深处的积极态度,不断提升自己的生活质量和人生大智慧,而且具有那种唯美与生动的穿透力,让她于潜移默化中,获得一种灵魂的愉悦和人性的开阔……
她也终于认识到. 自己对方剑云的爱情是那么真实地存着,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不管沧海桑田,它仍是那么触手可及。不管他俩有着什么样的性格,也不管其间交织了多少爱与恨,它总是活生生地呈现在你眼前,让你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邓些身不由己的激烈反应,只是沧海一粟,从白天到黑夜,她就应该叹息着放弃。戈者尚有一丝惘然?但她也该回去,回到他身边,用一颗不断感悟的心灵,继续她与他的人生旅程。
夏启明当晚没在这小乡村住下,又连夜开车回去了。乔韵却彻夜难眠,在反复可味夏启明的话。是啊,现实残酷,谁都曾被生活辜负过,然后逃避现实、假装坚虽,却独自躺在**度过那些辗转反侧的时光。但回头想到的最好时光,正是那种里持之后的胜利,吃过苦头才明白的梦想,还有被拒绝之后才痛哭的爱……正因为育这些无助迷茫的黑暗时刻,你才懂得珍惜自己,才能理解这个世界。我们总是可从一次次从泥沼中站起来,摒弃那充满荆棘的过去,换得能抵御世事沧桑的坚韧,顷尽全力去让自己的生活更丰满精彩。就算跌跌撞撞,也要流光溢彩,并且于千万人的孤独中.静候属于自己的美好。
时值深秋,天已转凉,林依依独自在小区门前的林荫道上徘徊,内心痛苦不甚。直到现在,她仍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她跟方剑云之间居然爆发了那场激烈的争执!事后她曾多次打电话给他,希望跟他见个面,好把情况弄明白,问他到底为舍会这样做?对方都推托说,没有时间,以后会打电话给她。但她一直没等到这个赶话。她本已买好机票,后天就要飞回上海,却在一阵冲动之下,好想退掉它,永远留在北京……
今天上午,她只好又打电话给方剑云,说我就要走了,走之前能不能见你一面?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我想,没这个必要了吧?”
“你!”她内心疼痛不已,不禁悲从中来,眼泪顿时淌开了小河……
对方在电话另一端也有所觉察,沉默片刻又说: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
林依依赶快擦去眼泪,请求道:
“我明天就走了,走之前必须见你一面。”
“走就走吧……”方剑云说得很淡然,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林依依也察觉了,又不依不饶地逼问:
“怎么?难道你就打算,从此不见我了?”
对方犹豫了一阵,才坦然承认说,是有这个想法……
林依依的疑惑被证实了―定有什么原因,使他变成了这个样子!是来自家霆的压力,还是来自公司?她猜测不定,心中一阵痛楚,却坚持要见他,想把事情腐明白。
于是她不由分说地告诉他:“下午四点,我在老地方等你!”
他这才勉强答应,下班后过来见她。
林依依对此充满了希望.但他却根本没来,竟让她在当晚等了他整整四小时!
那四小时的分分秒秒,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她抱着膝盖,黯然神伤地坐在路旁的水泥台阶上,席地而起的秋风吹得她冷透心尖。她怔怔地盯着眼前正在发黄变绿的小草.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也不敢去回忆往昔的欢乐,那样子痛不欲生!后来颤抖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她就抱膝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含泪望着地面,仍不死心地等候……
几个散步的老头儿老太太,好心地来问她:是不是想不开了?年纪轻轻的可别寻短见啊!她没搭理他们,照旧孤零零地发呆,又引得几个路过的女孩子低声嘀咕:这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呀?她只好苦笑笑, 自尊心已被撕成一片片。每当有辆小车冲破黑暗逼近,她便激动万分地迎上前,直到在雪亮的光柱里,瞥见司机那疑惑的眼神,她才失望地走开,忍不住一阵凄泣……
这又是为什么?他为何答应了,却不来见她?
四小时过去后,林依依不仅精神上伤痕累累,肉体上也是伤痕累累―她好像得了一场重感冒,全身虚脱无力,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脑后还掉了一缕头发……
等到后来,她心里又是恐惧,又是心寒,似乎青春、年华和生命都在一点点逝去;仿佛她的头发也在一寸寸变灰、变白;身体也在一段段虚弱和衰老……
有几次,她真想等到天亮了,就飞奔到东方公司去找方剑云,问问他,为什么答应了又爽约?但她却没有这么做,残存的一点意识告诉她:没用的!
这是林依依有生以来遭受的最大打击。她这才发现, 自己在对方心里没有一点位置。这四小时也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除了仙女山的那几天,方剑云从来都不属于她!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如今已成为过眼烟云,不复存在……
天崩地裂!万物成灰!
她原有的世界都塌陷了!
方剑云下班前接到了夏启明的电话,得知了乔韵的一切,立刻驱车直奔郊外。他要去接回妻子,跟她平平淡淡、不谈感情地过完这一生。这是他的宿命。
他原本打算去见林依依,他也该把这一切都告诉她。但现在却没这个必要了。
他在心里对她说:抱歉,对不起!我们来生再聚……
太阳偏西时,他已经快开到平乐县了。这条路本是观赏红叶的风景线,但枫树却过早地脱去了如血似火的艳装,只剩下苍松翠柏在点缀着郁郁郁葱葱的山冈。进人光秃秃的山沟,夕阳的余晖便有些黯淡,车辆也更加稀少,他的心也宁静下来,但思绪仍然萦绕在两个女人的身上―其中一个渗透了他的生活,另一个却融人了他的生命。她们于他,一个是娇艳的玫瑰,另一个却是空谷幽兰。他喜欢林依依勺天真活泼,包括她的幼稚和不成熟,觉得跟她在一起挺有趣,生活也变得多姿多爹。而那株幽兰却太冷峻,也太倔强了!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这样:遇到点事L就挑战般地离开,留下他去猜谜,而且独自面对。既然是夫妻,为啥不把一切都疙开呢?但他念头一转,又暗暗责备自己:你呢?你能把所有的事儿都告诉她吗?
倏忽之间.他就想起了林依依,想到她正万分焦急地等待着他,而他已驱车远些。通过电话后,他心里也不好受,那双黑宝石一样乌亮的眼睛总在他面前闪动。也肯定又在流泪,那泪水也如小溪般流过他心底,而那些滚烫的话语却一直缭绕在不边。他又一次问自己:真的没有退路了?真的无法选择了?答案却只有一个。江自美人的选择,千古以来就不轻松。除了大英帝国的爱德华八世,也从没人选择过亏者。可是温莎公爵不也后悔了?为此还差点儿卖国!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所以包绝不能行差踏错,无论把这两个女人放在什么天平上来衡量,也只有一个选择。移么就忘了林依依幽怨的眼神,不再去想她吧!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
盘古镇很好找,柳林村也只有芝麻点儿大,但车子却开不进去。方剑云把这辆瞬红色的奔驰放在村口,很不放心地围着村子转了几圈,才找到那片柳树林。夏启月告诉他,乔韵喜欢坐在这里看书,天黑才回屋。在此之前,方剑云正在为妻子的趁然离去而不解,总觉得有些蹊跷―外派、下放或出差,都不可能临时决定吧?佳道妻子又在生他的气?或者是谁透露了消息?乔韵又在吃林依依的醋?这种酸溜着的滋味作用在他身上,他并不十分反感,但却希望妻子能更加宽容和豁达,心眼L也别那么小。他在这里没找到她,穿过柳树林,眼前是一块绿草如茵,古树参天勺平坝,再那边是一条小河,举目望去,河对岸秀丽的景色尽收眼底。他沿着小河宛蜒而下,一边听着潺潺的水声,一边寻找伊人的踪迹,不知她是否在水一方?
小河又伸向远方,把他带到了另一片柳林,这时他才看见了她。乔韵侧对着包,坐在一个矮矮的树桩上。她似乎晒黑了,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灰尘,还有些宽公,那是因为她瘦了许多。但她的坐姿却很优雅,一看就不是土气的乡下人,而是卜标准的白领,但她却把自己放逐到这里。她觉察到有人朝她走来,就转身望着也,没有丝毫吃惊,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那双黑色的眸子却闪耀着喜悦的光些,还有几分意外……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她动也不动地说,“是启明告诉你的吧?”
方剑云走近她,叹了口气,“很遗憾,他比我这个做丈夫的,更了解你的行Vo
“他只是比你尽心,一下子就能猜到,我为啥要来这儿……”乔韵笑了笑。
这里的树桩很多,方剑云就在她身边坐下。
“你为啥要来这儿?是在逃避什么吗?”
“至少,我不是在躲避你。”她坦然望着他,“再说,你不是追到这儿来了吗?”
“是啊,这地方不错!”方剑云环视着四周,“真是一个美妙的小天地。能躲在这里修身养性,也是件美事儿。可惜你躲不下去了,今天就跟我回家吧!”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乔韵朝他微微一笑。
“因为我是你老公。”方剑云也笑道,“你没听说过?公不离婆,秤不离陀……”
他还想再说下去,乔韵却用手指封住他的嘴,“别说了,我跟你回去……”
方剑云发现她在微笑着,却又在流泪。他轻轻为她拭去了泪水,又把她轻轻搂在怀里,她也顺势把头靠在他肩上,那双眸子里终于**漾出欢乐的神采……
“好吧,我们回家。”
方剑云望着面前的山村美景,深深吐了一口气,心情很舒畅。4.万‘崔扮主灭j冬男厚山争典荣
最近能让方剑云愉悦的事儿并不多。首先是那份通报惹了祸,它居然在各部委.胫而走,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了。一个顺风顺帆的人翻了船,一个官运亨通的摔了跤,几乎得不到任何宽恕和谅解。即使在公司里,也有不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这栋大楼看去风平浪静,犹如死水深潭,实际上却暗流涌动,浊浪翻滚,流传;添枝加叶的奇闻和添油加醋的逸事。还有不少复杂的推理、聪明的猜议、激烈的:击,从内容到形式都在不断升级……
到后来,波澜已推及外界,连圈子内的朋友见了面,也会跟着旁敲侧击、打趣:苦几句。有一次方剑云在京联办碰见陈亦飞,后者就笑嘻嘻地问:
“哎,老兄,听说你向来小心谨慎,怎么这次九龙山之行中了个头彩啊?”
方剑云绷着脸儿没回答。他知道自己需要补上这一课,来磨灭那骄傲的个性。
夏启明忙把他拉到一边,详细了解情况,而且立刻就断定,有人在背后搞
“尽管你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但平时却如履薄冰,不该这样啊!”他说,‘你不能置之不理,必须去调查清楚,看是谁在你背后下烂药?”
“算了吧。”方剑云淡然一笑,“我是公司一把手,何必搞得人人自危?”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是你们公司的人了?谁呀?”夏启明有些奇怪。
方剑云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已经隐约猜到是谁,但却不敢相信。他宁肯坦!****地面对这一切,也不愿去猜疑自己的部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再说己的性格也挺得罪人,谁让你平时傲骨铮铮、 目中无人?既然谦卑是你身上最缺、的美德,那么现在就该牺牲同样高贵的自尊。中国本就时兴枪打出头鸟,还是吸取教训,低调做人吧……
夏启明却不同意,说你也别硬扛着,那就出去避避风头嘛!
方剑云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乔韵也已回家,后院安顿好了,可以上路。
从1987年开始,东方公司陆续在全国各地举办了若干期创业投资培训班,收获}大。这一次是在青岛,他就决定去讲课,顺便散散心。他下榻的酒店不在海边,。光却同样宜人。在一个半山腰的林木深处,盗立着一栋俄罗斯风格的宫廷式建;,各种颜色的花岗石构成了它雄伟的主体,大大小小形状不同的屋顶也是五彩纷呈,烘托出一座富丽堂皇的艺术迷宫。几个打前站的下属来接他,帮他把行李箱送进房间,又纷纷告诉他,这是解放前俄国人在这里盖的一座酒店,极富异味国情调,他们的这一期培训班就在这里举行。
第二天太阳刚升起,朝霞就把这座建筑物涂抹得更加鲜亮,四周的景致也都延醒了似的热闹起来。各种车辆沿着那条蜿蜒的山路,鱼贯地驶人酒店门前,停在那片宽阔的草坪上。前来听课的都是民营企业的老板,或者国企的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他们西装革履、高谈阔论地走进来,要在这里享受一席资本的盛宴。方剑云也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神采飞扬地站在讲台前,准备深人浅出地把风险投资的要点,全都倾诉给这些如饥似渴的人们……
“风险投资于本世纪四十年代始于美国。”他开门见山地说,“目前在许多发达国家已经获得很大发展。最成功的例子当推美国的苹果计算机公司。1976年,两名年轻的计算机爱好者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创建了苹果公司,美国风险投资家瓦尔丁在其50万美元的投资额中注人了20万美元。1977年,苹果公司的销售额就为250万美元,1987年增至巧00万美元。前年是7000万美元,去年是1.17亿美元,今年肯定会超过3亿美元…… 1980年苹果公司的股票上市,风险投资家瓦尔丁所持股份的价值,增至1.54亿美元。这不是极大的成功吗?”
下面的听众对此耳熟能详,于是热烈鼓掌,群情激昂。
方剑云又详细介绍了东方公司近几年的业绩,说他们的任务,就是要用特殊的金融手段,在对外开放早、知识分子集中、交通便利又经济发达的地区,投资高科技和新技术项目。他们将与全国各地的企业合作,共同追求最少的投人和最大的产出……
“中国不需要资本家,但是需要管理资本的专家。”他最后说,“我相信今天在座的近百名同仁,正是这个管理资本的专家队伍中,刚刚崛起的一支新军!”
听众又用雷鸣般的掌声呼应了他。人人都很兴奋,觉得今天获悉了资本的真谛。
方剑云也很高兴。随后他跟企业家们共进午餐,还在宾主寒暄、杯盏交错中喝了几口红酒,那特有的酒香也让他有些醇醇然。就在此时,他接到了杨四海的电话。原本那部大哥大手机扔在九龙山的天坑里,公司又给他换了一部,更小巧,声音也更清晰……
方剑云心里“咯瞪”了一下,他最怕听到这种消息,连忙问:
“是好还是坏?”
“说不准。”杨四海哈哈笑道,“别紧张,在期货市场上,或者往大了说,在于本市场上,好与坏是会在瞬间就互相转化的。难道你这个风险投资公司的老总,三不明白?”
方剑云不喜欢这个副手的语气。他想了想,银的生意似乎快到交货期了,就色: “我立刻买机票回去,你通知所有中层干部.明天上午九点在我的办公室开抓”
他很幸运,买到了当天的晚班飞机。但在飞行期间遇到了气流,飞机颠簸不生。他一直在自己的座位上假寐,心里却跟着翻腾……
事实上,他从开始就担心银的生意里藏有陷阱,也一直不敢掉以轻心。想起那、广寒宫一般的海边别墅,还有那个手冰凉的侏儒,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杨四海每(都坚定不移地跟进,毫不顾忌应有的风险。难道他与那个关德有什么猫腻?方剑全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找不到任何疑点。然而心里的阴影却驱之不去,似乎千头r绪都搅在一起,反而凝成了一个谜团……方剑云不喜欢这种情绪。
杨四海刚进公司的时候,跟他堪称配合默契,方剑云觉得找到这个好搭档真不不易。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远,甚至在一起相互感到陌生和冰冷。倘若那于通报真是杨四海在背后搞鬼,那么他就背叛了他!这一点他还不敢肯定,但他能犷定另一点:杨四海明知自己处境不好,却在一旁袖手旁观。如果自己不慎落水”,他敢发誓说,这位副手只会拍手称快,而不会来施以援手……
下了飞机,方剑云疲惫不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此事必须稳扎稳打,步步为蒙。
第二天一早,办公会议准时进行。不料杨四海却给大家带来一个好消息:银的t格仍在直线上升,而美国有个集团公司还在有计划地大量买进,数量已经突破2乙盎司大关。有迹象表明,他们可能会总共购买3亿盎司左右,也即世界上银的个、拥有量的三分之二,占西方世界银的年产量的80%。按现在的价格计算,总价值E 100{乙美元以上……
众人听了一阵哗然,似乎都放下心来。公司做期货风险不小,也有许多人不赞之。
方剑云想了想,就问杨四海:“你认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随大流啊,继续跟进。”杨四海不假思索,“关德也是这意见。他认为我们p使不再买进,也别急着把手上的合同抛出去。虽然时间快到了,还可以继续做可! ”
众人又都议论纷纷。说到计算赢利,没人比杨四海更内行,但是大家都有个基丈判断,一致认为银的价格可能还会大涨。那么东方公司至少有两个选择:一是卖舞手里的合同,收回投资;另一个则是把赌注留在赌桌上,等待银价继续上涨.赚泛更多利润……
有人提醒他:“银价不可能永远涨上去。”
杨四海立刻反驳:“永远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又有人问他:“那么你认为,这个上涨的趋势还会有多久?”
“我跟美国方面通过电话,询问过那边的好几个银行家。”杨四海说,‘他们估计,还能持续几个月呢,我们还有的赚……”
“可是,这里面会不会有风险啊!”一向支持杨四海的肖蒙也有些担心,“还有那个经纪人关德,他到底可不可靠呀?有没有假?”
“我和方总在香港跟关德接触过。”杨四海连忙说,“我们应该对他有个基本信任。经纪人都是讲信用的,他不敢砸了自己的饭碗。再说如果有诈,陷阱又在哪里?至少这个风险不会在关德先生身上。因为银的交易确是桩好买卖,不管那些消息是真是假,关德总不会促使我们在银的交易上陷得太深,须知他跟我们也是利益相关呢!”
大家都知道,经纪人将按所获利润来收取佣金,便对这一点没有异议。
众人的眼光又都投向方剑云,他更觉得这个选择不简单,要慎之又慎……
“我需要再考虑一下。”他郑重其事地说。
杨四海的神情变得冷淡,“这是你总裁的权力。”
方剑云顾不上此人的情绪,办公会一结束,就打开了长途。他在美国金融界也有一些朋友,还跟几个海外的财经报社记者有联系,他就一一电话向他们询问银的行情。
一个财经记者听了就笑起来,“我知道这个正在大量买进的集团公司,他们很有实力,眼光也挺准。如果你跟他们上了同一条船,那我就应该祝贺你了!”
方剑云的顾虑和疑惑于是打消了一半,他原本怕这买进的消息有假。
他又跟一个银行家远隔重洋地聊了聊,对方的话更让他信心大增。
“这银的价格没有理由不上涨啊!”他说,“人们一般认为银价应该是金价的十分之一,金价又应该是每桶原油价格的约30倍。现在黄金和石油的价格都在不断上涨,没有下跌的迹象,那么银的价格为什么会下跌呢?”
方剑云听了很高兴,但他又问:“可是银价上涨也因为某些人大量买进啊!他们想左右期货市场的行情,这跟黄金与石油的价格不相干吧?”
银行家也哈哈笑起来,“左右行情?方先生,你言过其实了吧?这样做谈何容易啊!即使那个财大气粗的集团公司,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你就放心好了……”
方剑云暗想,或许自己多心了?怀疑银的交易暗藏圈套,只是一个直觉吧?但他仍不放心,又问出一个缺乏常识的问题:“那么.有没有人希望银价下跌呢?”
方剑云放下电话,又分析了一下形势,权衡了一下利弊:看来那个集团公司不1财力雄厚,而且还有美国政界的背景,也有幕后操纵的本领;不管他们在期货市1上扮演什么角色,跟定他们都不会吃亏的。那么,现在就退出银的交易显然不合}理。
他又召开办公会,把这些情况向大家公布,并且正式表态说,同意等一段时间二卖出手里的合同。杨四海高兴地跷起了大拇指,方剑云心里却很不快,觉得自己,离了初衷。
应该说,方剑云有这个本事,那正是一种敏锐的直觉,或者说是一种基本的理能力―在公司任何重大的行动之前,他都会去试图理解所要发生的事,按起初}颖的设想,捕捉中间的变化,也预感将来的后果。这以后,如果没问题,他才会:力以赴地进行下去,争取把事情办得更圆满。如果发现苗头不对,或者客观条件‘经改变,那就尽快及早抽身。
但这一次他却有些拿不准,潜意识里总觉得,正在进行的这项金融活动有些不:,似乎必然藏有陷阱。后来的事实证明,至少在这一点上,他的判断没有错。
半个月前,京联办派陆超去西南地区调查股市情况,重点是成都的红庙子股)。
陆超是当地人,以前就知道,成都的股票搞得挺早。1979年年底,该市计划在,心广场建一个展览大楼,既展示本市的产品,也可与外省建立沟通渠道。经测:,建一座20层高的展览大楼约需200(〕万元,但筹备组根本没钱,就想利用股票筹{。半年后,市政府批示,同意成立“成都市工业展销信托股份公司”,且批准发二200(〕万股‘’‘’“
事隔十年,当时发行的情况已经不得而知。但眼前却有个好去处,那是一个自:的证券市场所在地,街名为红庙子。陆超下了飞机就直奔那里,远远便看见人头1动,人潮汹涌。陆超知道成都市民喜欢挤热闹,但不料想火爆到这个程度。红庙:是中国最早的股票交易一级半市场,且是企业和个人的自发行为。在证券交易所;立之前和成立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民间的自发市场仍是股票和债券二级市场的;要组成部分。在那个股市刚在中国大地萌芽的年代,这红庙子是最为著名的股票方易市场,引领了中国股票交易自发制的发展之路,号称“传奇制造机”。人们在;里用最原始的方法交易股票,制造了无数一夜暴富的神话。
这条街只有10米宽,200米长,两旁挤挤挨挨的有许多商铺。但最火爆的时候,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来这里买卖股票。那又大多是正在进行改制的国企单位, 自发的股权证也未能托管,更无法上市.职工都不放心,想将其变现,就拿到这儿来私下交易。还有社会募集公司或定向募集股份公司所发行的股票、内部股权证,甚至债券、股票认购收据等,约几十种交易品种,都可以在这儿上市炒作,真是热闹非凡。这里没有宽敞的交易大厅,也没有跳动着显示数字的巨大屏幕,更没有专业的交易员,买卖股票的所谓“窗口”只是路边的地摊。但它那“只赚不亏”的辉煌战线,足以秒杀世界上最先进的证券中心。
陆超随手拿起一张股票来看,那是纸质印刷品,看上去很平常……
“喂,你哥子要买哇?”一个中年男人立刻凑上来,“一千股算一手哈!”
陆超疑惑地抖了抖那张纸片片,“这就是股票哇?会不会亏哦?”
“亏了算我的!”中年男人打着哈哈,“一听你就是外地人,老子告诉你,这红庙子没有亏的,只是看你赚多赚少!不是吹,你买了我的股票,从街这头走到街那头,再把它卖了,你都要赚哈!好多上海、深圳的人,也带着股票和钱来这儿交易呢!”
陆超听了很惊讶,看来这赚钱的示范效应真是巨大无比。尤其那些只花一元钱就买下原始股的人,怎能禁得起这转眼就五六倍、七八倍,甚至十几倍、上百倍的利润**? 自然是纷纷持票上街炒作。再放眼望去,似乎工农学商干、不分男女老少,全都投人到这里的人流中。大家都把股票、权证和身份证复印件拿在手上,或干脆举在胸前,一边簇拥着往前走,一边讨价还价。虽然人声鼎沸,但却秩序井然。哪怕巨额交易,也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一边仔细验票和身份证,一边哗哗地数钱。钱票两清后,连围观者都松了口气,低声传递着刚才的成交信息,而成交者却迅速消失在人流中。可是他们往往还没走到街那头,就已经获知又一个消息,于是买卖双方都会发出感叹:
“酶!又卖亏了!”
或者是:“赚得太少了……”
陆超暗暗点头,觉得这红庙子股市真可爱,简直盛况空前。这就是中国股市未来的缩影吧?回到北京,要好好汇报.让上面重视,并且纳人他们的工作轨道。
林依依去京联办的那一天,陆超正在向叶楚圆汇报,却被她的一阵哭声打断。当时他在场什么都没说,暗地里却心疼不已,赶快把心爱的姑娘拉走,另找个地方细谈。他们打的去了“紫荆花”咖啡馆,这里清静雅致,便于交流。陆超突然预感到,今天正是个宝贵的机会,也许对他很重要?
在此之前,他可是连个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