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个靠墙的安静角落,陆超有意挨着林依依坐下,立刻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心情更加复杂。虽然她还在抽泣.但也安静了下来,那张脸正充满期待地望他,似在希望他能给她出个好主意,或者帮她破解一道人生的难题。陆超顿时想在那遥远的山村里,在那个荒败的小院子,有一树盛开的紫荆花曾散发出幽香,他沉浸其中,欢乐无比。不知不觉地,他就把自己的脸靠近了林依依的脸,好似闻这种幽香,但对方却震惊而害怕,立刻移开去……
陆超也有难言的遗憾和隐隐的激动,连忙招手叫来侍者,要了两杯咖啡。然后才从容地转向林依依,温柔地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不能再给我讲一遍?”
林依依很愿意重复这个故事,以便进一步声讨方剑云,而且痛诉他的种种恶行。
但是陆超听完后,却不解地说:“我觉得没什么呀,他的表现很正常呀!难道要他不顾企业利益,固执己见地偏向九龙山?就因为他曾在那里跟你一起获救,把几千万资金投过去?对于一个风险投资老总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何况我敢定,他们公司必定有人反对……你是不是最近跟他接触频繁,引起别人的注意9
“是有一点……”林依依不好意思地承认,“好吧,就算你说得全对,但他为对我那个态度?跟在九龙山时,完全不一样了,让我好难接受。”
“晦,这就是海拔问题了,你不懂……”
热腾腾的咖啡端上来了,喷香扑鼻。陆超连忙端起一杯递给林依依,然后讲了个欧·亨利笔下的故事。他说你想啊,一个妓女在那高海拔的地方,都成了圣洁仙女,何况方剑云?林依依气得嚷起来,说我不喜欢你这个故事!方剑云不是那妓女!陆超冷冷地说,他们当然不相同,但这道理是相同的,那就是环境可以改人。你以为你的感情永远不变,因为你是女人;男人却不同,尤其是一个位高权的男人.他身上可是背负着很多责任啊!
林依依仔细想想,觉得他说得不错。其实这次来北京,方剑云对她挺好,也花不少时间来陪她,想让她高兴。她脑海里好似过电影一般,想起了他们公司的种情景,似乎对这几天方剑云的改变,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如此年轻的总经理,要驾驭偌大的公司,可能会有些吃力吧?他必定是如履薄冰.处处小心,不能授人柄……而她的出现,她那自由散漫的性格,不知给他招来了多少非议。这是高傲矜持的他所不能容忍的。他的部下可能也对他寄予了厚望,希望他能披荆斩棘,领他们一道腾飞。眼看他把精力放在儿女情长上,又岂能不暗加针贬?好像他的司也是众人皆谤?各方面真是压力山大,他怎能不格外谨慎!
陆超见她沉默不语,又郑重其事地说:
“我觉得,你应该尊重他的意愿,退出一定的距离,以后也不再给他打电话或写信……这样,你们仍然可以做朋友,明白吗?”
她挑战般地望着他,“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们就连朋友都做不成!”陆超坚决地说。
林依依心里一阵恐慌,这可不是她情愿的!事实上,她也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因为一不小心,她就会失去这个优秀的男人。这是一件残酷的事儿,她从前还没遇见过。那么,她应不应该向面前这个男人求助,向她的“陆超哥哥”求助?她心里也装着这样的难题急于求解:是为了自己的爱而坚持,还是为了爱他而放弃?这一切,或许只有陆超才能解释吧?
于是她说:“你能不能帮帮我?我需要你的智慧和阅历,我对社会不太了解……”
“可以啊,我可以帮你……”陆超说,“但你如果想听取我的意见,就要把你跟他的事儿全部告诉我。百分之百地告诉我。不然我的建议就是不全面的,也没什么用。当然,如果你只是需要我的理解和同情,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林依依犹豫起来:讲?还是不讲?要想说清这一切确实很难,有些事儿她自己都不能理解。但她也知道,必须让陆超跟自己取得共识,他才能窥见全貌。于是她就话匣子大开,一鼓作气地讲下去,重要和不重要的都一股脑儿倒出来。陆超默默地专心地听着,一言不发……
林依依急切地讲完,又急切地问:“怎么样?你有什么感受?”
“这个男人太理智也太冷静了!”陆超叹道,“我必须告诉你,我并不认为方剑云爱上了你。至少我不同意他爱你的方式……比如说,你们都正当大好年华,又曾单独在一个屋檐下,为什么没有男人和女人之间正常的那个、那个呢?”
他不好意思说出那两个字。
“你想说什么?你这个人,真是太俗了!”林依依有些生气,脸也涨红了。
陆超也红了脸,又分辩道:“不对,你俩应该干柴烈火,熊熊燃烧嘛!这算什么?柏拉图似的爱?在这世上真能坐怀不乱的男子,又会有几个?”
“算了算了,我不听下去了……”林依依心情更坏,气得捂住了耳朵。
陆超把她的手拉开,“你不听也得听,你在中戏肯定演过莎士比亚的剧,听没听过这一句话:你喜欢太阳,但太阳出来时,你却戴上了墨镜;你喜欢雨,但雨来时,你却打着雨伞;你喜欢风,但风刮来时,你却关上了窗……这就是方剑云,你爱上的男人!”
“我要走了,不听了!”林依依气得站起来,“你刚才还让我理解他的处境,现在却又来这么说他……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嘛?”
陆超这才发现, 自己的确前后矛盾。但他有什么办法?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心都更接近林依依,他为啥要替那个男人说好话?在这一刻,他又想起了那棵紫吐花,他也真想去亲吻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还有那双充满着期待、燃烧赘爱情的黑亮的眸子。然而他却迟疑不前……林依依似乎有所感应,又悄然在他身i坐下,两人近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时间也仿佛停下来,让他们的脸竟在相距;远的地方定格。此情此景如此生动又如此清晰,它触动着陆超的心灵深处,而且护永远烙在他的脑海里。但他现在却不敢行动―他知道自己以后将长时间地想象互一刻,想象自己倘若吻了林依依,会是什么结果?
或许就是这个情景,才驱使陆超终于打开心扉,对林依依吐露了真情。
他说:“依依,你在向我讨主意,我没别的好主意,只能把自己献给你……依砚,忘了他吧!忘了这个你不应该爱的男人。如果有可能,请让我代替他,代替他乏爱你,真正地爱你!那种一个男人应该对一个女人付出的爱。我可以做到,而方」云却不能。”
这是一段充满**又理性的告白,但对林依依来说,却是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惊讶无比地站起来,不假思索地说:
“不!不行,谁都不能代替他!”
陆超还没反应过来,林依依已经哭着跑出门.而她的眼泪也冰冷地滴在他心
林依依抹着眼泪,飞快地跑出来,差点儿与街角的叶楚圆撞个满怀。但在痛苦,的她却没认出她.她现在眼里容不下任何人。叶楚圆也没说话,眼睁睁地望着她互开。
叶楚圆看见陆超把这个女孩子带走,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情,便悄悄跟在他们卜后。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她也赶快打的紧随,一直来到这个咖啡馆门外。“紫J花”?还挺浪漫嘛!但叶楚圆心里却酸痛不已……毫无疑问,陆超跟这女孩子肯互有“密约”(桥牌术语)!或者他早就爱上了她,所以才会这样?回想刚才林依乏痛哭时,陆超看她的眼神,叶楚圆更是不知所措,甚至暗暗后悔, 自己该早点吐雾对这个男孩子的爱。现在是否还来得及?
叶楚圆不知怎么办才好,就一直躲在街角,偷窥咖啡馆里的情景。这对一个留全归来的博士教授来说,实在有些不雅。但她没办法,只能这么做. 自己才会心三。她看见陆超和林依依在角落里喝咖啡,互诉衷情,如果那也算“互诉”的话。之着绝顶的聪明才智(竟然用在这地方,真让她感到羞愧),她好比熟谙唇语一乏,解读出了里面的情景:似乎女孩子又在向男孩子倾吐,而男孩子却试图去爱匕?然后是女孩子哭着跑出来……
叶楚圆平生遇见的所有风景都在这一刻清晰起来,她心中也电光石火般地想起了王阳明的话―他约朋友来看花,并对此人说:你没来观赏花时,这花“与汝同寂”,晦暗不明;而当你来到花前的那一瞬,它才与你一同“明白起来”……
叶楚圆曾经打算过跟夏启明结婚,虽然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深,但他们在公众眼里却是那么登对和相配。然而正因为这一点,因为他和她都性情高傲且太强势吧,居然找不到那种两人之间相濡以沫的感觉。回国后认识了陆超,她才发现自己被一个比她小的男人所吸引,在陆超面前,她竟然有一种小女子情怀。叶楚圆尤其觉得,那天陆超在舞池里真是显得英俊潇洒,尽管他的舞步算不上优雅娴熟,却让她心醉神迷,感到无比欢乐和愉悦。
这就是一切―跟陆超在一起,她真的好开心!为了保有这份开心,她也曾打算过,不把自己对陆超的爱告诉他,而是深埋心底。可现在看来,却是形势逼人!林依依刚才的所作所为也给了她启发:这姑娘真是性格鲜明、血肉丰满、敢爱敢恨,原来她爱上了方剑云。这可是件难事儿呀!她的欲望,她的挣扎,她的决断,从此都将被挟裹在命运呼啸的潮水里,但她却无所畏惧,仍在拼命寻找自己的出路。她面对这个世界挑战时那与众不同的独特态式,也让叶楚圆心生感触。态势就是力量,其重要性和影响力都超出人们的想象。这世上有许多小事,每个人都会做,区别你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正是你做这些事的方式。这也是你面对人生的态式―所谓优雅,所谓俗气;所谓勇敢,所谓胆怯;包括正确与错误,尽皆如此。
于是她想, 自己也该用这样的态式来应对面前的世界吧?那就下定决心,去告诉他一切!毕竟他已经与自己的生活和心灵紧紧相连……
叶楚圆决定采取行动。当她这样爱过,当她为自己的命运竭尽了全力,不管陆超接受与否,一种释然感都会随之而来―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再没有任何遗憾了!
她迅速走进这家咖啡馆,对结了账正欲离去的陆超说:
“我也来喝杯咖啡。”
陆超还没从刚才的打击里恢复过来,愣了半天.才又坐下:
“好吧……”
他心想,叶楚圆真是善解人意,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仿佛想给自己安慰?刚才林依依碎然离去,也让他始料不及。但他又很清楚,这是必然的事。他跟这个女孩子的关系,在几年前那棵紫荆树下就已定格:他们中间永远隔着这一树花的距离,你看得着,却摸不着,更无法走近……
是他先犯了规,把那种情感上的揣摩与想象变成了永久的遗憾。但他又转念一想:人生怎能没有遗憾?而他相信这些遗憾,也必将随着岁月的流逝渐渐远去……
现在他准备调整好情绪,听面前这个知心大姐的一席谈。或许她能让自己更放卜?毕竟他还年轻,无论爱情、婚姻还是事业,都应该前途无量,世界刚在他眼前乏开。
不料叶楚圆开口便问:“陆超,我刚才看见那个姓林的女孩子走了……”
陆超的脸顿时红了,“她心里很痛苦,因为她爱上了方总……”
“我已经料到了。”叶楚圆点点头,“现在你还能说,你没有早认识她?”
“叶老师,我们能不能不谈她?”陆超颇不情愿提起这个话题。
“那就不谈她,说说我们自己。”叶楚圆当然正中下怀,她决定依照自己的性髦,坦率地说下去,“我今天跟你一起喝咖啡,是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那屯是一般的感觉,事实上那就是爱,是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最正常又最普通的轰……是的,陆超,虽然我比你大了好几岁,但我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见到你的军天起,我就爱上了你!”
陆超不无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在今天,对我谈起这一点?”
“因为我早就想告诉你,你是那么可爱的一个青年。”她皱了皱眉,“或F,你没想到我会爱上你,因为年龄确实是一个因素,但年龄代表的东西并不重落…。二”
“年龄对我们来说,当然不是个问题。”陆超惊愕地打断她,“可是叶老师,下还没问过,我是否跟你有同样的感觉?”
叶楚圆轻轻笑了,承认自己的疏忽。也许她从没关心过这问题,她只是想把自乙心中的感觉告诉他。
“那么我现在问你,也不算晚吧?”
直到现在,陆超才表现出一种深深的不安,“可你刚才看见了这一切.你应该〕白,我爱上了另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个林依依!”
叶楚圆也征了怔,继而很生气,“你刚才不是说,她爱的人不是你吗?何况我士她印象很不好,刚见面那天,她就心狠手辣地往你嘴里填东西,差点儿把你噎即今天她又跑到我们京联办,哭得死去活来,只因为她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我瓣没想到,你会爱她!”
“可是我们早就认识了,那天的事儿不算什么……”陆超急忙反驳,“你没猜李,我早就爱上了她,我寻找了她好几年,才在北京找到她,但她已经爱上了别、。这事儿我也早知道了,但这没什么,我会等她。因为你也清楚,她跟那个方剑全是不可能的!”
叶楚圆深感意外,心也猛地往下一沉―看来他是认真的。咖啡馆里的光线很参,但在那一刻,叶楚圆的心情更灰暗,似乎生平第一次受到那么深的伤害。在一受人看来,她事业有成、魅力十足,也足够聪明,又不乏女人的善良温存。她的人邑设计本不该放在陆超这样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身上。只要她愿意,有不少优秀男人会接受她,而且都是成功人士,但她却把这个小青年看作上天的恩赐……现在好了,她坦承地道出自己的感情,却遇上了顽固的反抗。看来她是太自信了,在这番告白之前.至少应该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
“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傻了?”她不知不觉地问,心中充满了挫败感与失落。
他喃喃着:“可能是吧,但我愿意,因为我就是喜欢她。”
“这一切,还能改变吗?”她只想做最后的努力,但她的心已被强烈刺痛。
“恐怕不能了。”他不知说什么好,“叶老师,我很抱歉……”
绝望一阵阵朝她涌来,叶楚圆感到这场谈话震撼了自己的整个身心,似乎她已经一无所有了!两人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有些迷茫和无助,又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两个人都觉察出,再这么坐下去挺难堪,才无可奈何地起身。
坐在出租车里,他们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车厢里一片寂静。静得让人难以忍受,甚至令人窒息……
叶楚圆无数次想对陆超说,他的感情幼稚可笑,爱上了一个不爱他的女孩子是多么荒唐!但她又知道,这样说是毫无意义的。她也一遍遍告诫自己,今后再不能去爱这个年轻人了,但却同样无济于事。以至到最后.她觉得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死亡了……
可能是觉得空气太压抑,陆超降下车窗玻璃,深深吸了一口夜晚清凉的空气,然后盯着叶楚圆看:“叶老师,您生气了?”
她苦笑着摇摇头,“怎么会呢?每个人都有爱另一个人的权利,你不能制止我告诉你这些,我也不能制止你去爱另一个女孩,尽管她刚刚伤害了你……不过我想,我今天确实不该告诉你这些,至少不该选择今天,因为你跟她才见过面。”
陆超看了看手表,庄重地说:
“的确是你选错了时间。按照西方的风俗,今天是个不吉利的日子―13号。值得庆幸的是,它快要过去了,再等八小时就是14号。我想,这不愉快的一切都将逝去,我们还可以重新相处,你说是吗?”
叶楚圆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闪闪发光的眼泪……25.敲锣弓卜市
快到年底了,方剑云几次召开办公会,讨论公司明年的一系列重大行动,首先委人主香江,在港上市。这也是国家成立这个风投公司、即非银行金融机构的初乏。近年来东方公司发展迅猛,新增股东包括财政部、中信公司、中国有色金属、“国船舶等实力雄厚的大户,这个期望就显得更迫切。方剑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准擎工作,在港与蓝世雄达成协议后,又派人过去筹备一切。但因种种原因,仍然进愁缓慢,方剑云想在明年把这项工作提上议事日程。
还有东方商业中心的建设与种种筹备,也是千头万绪,似乎竣工都有点儿遥遥己期,让人好着急。该项目在去年遇到一场政治风波,不得不停工几个月,直到去巨年底才开工。时至今日已将近一年,但主体建筑才刚立起来,更别说后面的工程乏装修了。为了赶工期,方剑云曾大胆地提出来,若施工单位提前一天完工,便之励他们二十万元。 肖蒙听了就叫起来.说你也太大方了!这可是偌大一笔数字!了剑云严肃地瞪着她说,你也不算算,东方中心开业后,每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应戈再加几个零吧?但即便如此大手笔,仍是收效不多。更糟糕的是东方公司从未干士商业百货,眼看事到临头才发现,他们要面对一个重大而严峻的问题,那就是配鹭。这个商业中心的营业面积目前是全国最大,按设计标准约有13000平方米,所言上货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但是从哪儿着手去配这么多货?他们可是一点经验都没有啊!
因此这个办公会开得挺热闹,人人都觉得有股热劲儿往外冒。一向对工作有些李淡的肖蒙,竟然也提出一个绝好的发展方向.让大家更是感到欢欣鼓舞。
“我跟父亲最近回了一趟上海。”她说,有个在国务院工作过的好爸爸,很值手她骄傲,“我发现那里的地皮很便宜,尤其是正在开发的浦东.老百姓似乎不认笙个,或者不相信浦东真能开发好.对此并不积极。在那里流行一句话:宁要上海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
“我们就正好利用这一点,赶快去浦东抢地,对吗?”杨四海反应最快。
方剑云想起意志坚定、大刀阔斧的秦野,据说他就要调国务院工作了,或者肖芝的父亲去上海正是为了他?此人开发浦东的信心如此之大, 肖蒙的这个想法也该丈错。但东方公司目前要做的事儿太多,况且中国的经济开发,还没走到房地产全面开花这一步,如果对此投人太大,难免会把资金积压在那里。他把这想法说出来,却遭到肖蒙的讥笑。
“你怎么了?”她说,“在东方商业中心的问题上,你还质问过我呢!现在我也同样问问你,你算没算过这笔账?等到几年后浦东开发出来,这地价又会涨多少?”
方剑云也笑了笑,承认自己有点儿保守。大家一致通过,会后就派肖蒙去上海办理此事。
接着东方商业中心的筹备工作尤其是配货问题也被提出来,这次是杨四海先发言,主张找一家大型的百货公司合作。方剑云同意这个想法,但否决了他提出的天桥百货。
“要搞就搞国际合作。”他边想边说,“也不一定跟欧洲国家,那样太远了,可以考虑在亚洲选一家。东南亚、新加坡、 日本或者韩国……请有关部门赶快动手,寻找一家合作方,务必在明年开春前决定。这事不能再晚了,否则会拖我们开业的后腿!”
他又布置了一些工作,主要是香港上市公司的事儿,他决定自己负责。杨四海则负责跟踪银的项目。方剑云始终不放心,希望能尽快尘埃落定,公司好回收资金,落袋为安……
说曹操、曹操就到,杨四海接了一个电话,立刻眉开眼笑。公司也给他配了一部大哥大手机,他去阳台上接听,然后把方剑云叫出去说:
“好消息!银价又涨了,而且是大涨!”
方剑云却不看好此事,按惯例也是这样:大涨后必然会大跌。
他想了想就说:“是关德打来的电话吧?通知他,立刻全部卖出!就说我们公司有急用,必须回笼这笔资金。”
杨四海立刻对着手机复述了他这个指示。
方剑云还不放心,又接过手机跟对方说:“是关先生吧?我是东方公司的总裁方剑云,我们见过面……我现在要求你,立刻全部抛出!对,是全都卖出,一点都不剩。余下的事儿,杨先生会跟你联系。”
他把手机还给杨四海,又说:
“你要盯紧了,直到这事彻底结束,资金全部回笼。”
“你真的考虑好了?”杨四海有些迟疑,“银价应该还会涨。”
方剑云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我已经考虑好了,你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我们别去追求最高值,好吗?如果这件事出了问题,你可要负全责!”
杨四海跟着他走回会议室,一边嘀咕着:
“会出什么事儿啊?你真是想多了……”
方剑云不知道会出什么事,但他就是觉得不踏实,而且这想法也没什么依据。导际上这决定做出后,关德立刻就执行了。但是好几天过去,他们并没收到这笔高生几千万美元的回笼资金。方剑云很着急,不断让杨四海催促关德,对方却说,还犷一些手续没办妥,这笔钱无法打到中国。杨四海也说,偌大一笔数目的美元要兑乏成人民币,确实很麻烦。方剑云又指示他,把这笔钱直接打到公司在香港的一个,头上。但是美元要换成港币,手续也挺繁杂,只好耐心等候。又是一周的时间平己度过了,接着事情就急转直下,继而不可收拾……
这一天,杨四海突然脸色发青地冲进方剑云的办公室,叫道:
“关德跑T!”
“什么?”方剑云猛地站起来,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个关德跑了!我们在香港的人才发现,到处找都没找到他……”
方剑云这才听清。原来杨四海办事也挺靠谱,方剑云说把钱打到香港,他就专I派人过去料理此事。但他们的人到了香港,却无法跟关德见面,只能跟他通电话(系。直到说好人账的这一天,他们仍然守在电话机旁,对方便没了音信。他们也反感到出了大事,立刻按照事先商定的办法,租了一架直升机赶到关德的别墅所在互,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怎么会这样?”方剑云大惊失色地跌坐在椅子上,“这关德到底是什么.?”
“我调查过了,他真的是经纪人,还是一个资格挺老、信誉很高的中间商。”乡四海也是愁眉苦脸,“经纪人居然跑了,这可是闻所未闻!”
方剑云也是优心如焚―偌大一笔数目的美金,公司最重要的资产,竟然被司,落人他人之手!这太可怕了!简直无法解释!他疑惑地看了看杨四海,甚至怀〔此人是否与关德联手勾结?虽然这毫无根据,而且不合情理,但他显然不能推脱瑟任……
“你是在怀疑我?责怪我?”杨四海苦笑着说,“我的身家老小都在中国,除阵疯了才会跟那个侏儒勾结……再说我要想赚钱,有的是好办法,为什么要干这种睑事?弄得自己像丧家犬似的在国外流浪,有家不能回,我才没有那么傻!”
方剑云承认他说得有理, 自己也别疑神疑鬼了。至于杨四海在这桩期货生意里艺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大可今后再去追究,现在重要的是赶快把人找到,把这笔钱全回来。
“你赶快去香港吧!”他说,“这事儿只有你亲自去解决。”
“我也这么想……”杨四海咬牙切齿地说,“找到那个侏儒,我要把他碎尸万幻”
方剑云听了还挺担心,又赶快嘱咐他:
“可别乱来,再给公司惹祸……”
“放心吧!”杨四海也说,“你要挺住啊,我们搞风险投资,这种事应该承受得起!”
方剑云撇了撇嘴,心里却在想,这事如果无法挽回,那可怎么收场?如何交代?
杨四海去了香港,又包租直升机飞到关德的别墅,然后打电话回来说,那里空无一人,如仙境般美丽的地方已被遗弃。更糟糕的是,他无论在香港找到谁,向他打听关德的消息和行踪,对方都是一阵沉默,似乎已被封口。杨四海只好建议在港报警,让国际刑侦组织来处理此事。方剑云答应了,但他放下电话,又产生了那种不可名状、越加强烈的不祥之感,看来这笔钱是很难追回了!但愿此事不要拖累到自己的企业,把东方公司也带进无底深渊。
他让杨四海留在香港,继续处理此事。 肖蒙又去了上海,东方商业中心的事就全部落到他身上。那段时间真是按倒葫芦起了瓢,方剑云忙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他每天下班后都得加班,通常加到八九点钟,还得亲自开车去东方商业中心的建筑工地视察。
幸亏乔韵已经回家,且能理解这一点,她最近正在忙着装房子。
那天方剑云从郊外的平乐县把妻子接回家,路上两人倒是心平气和,还漫无目的地聊了几句。但是快到京城时,看见路上的车流开始增加,市区的灯火也逐渐密集,乔韵突然情绪起变化,竟小声哭起来。
方剑云不知所措,只好把车停在一边,不断用手抚摸着她的头,这是他一向惯用的安抚方式,然后温言款语地慰藉说:
“别哭了,有话好好说嘛!”
乔韵仍在缨缨抽泣,却又说:
“我没事儿,一会儿就过去了……”
这一刻,方剑云真想跟妻子倾心交谈。但有些事很微妙,比如说林依依,倘若乔韵问起来,他又该如何应答?再说他的工作又咋办?他永远不可能放下那一摊子,来尽心尽力陪妻子。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她这样伤心到底是为什么?她心里又装了些什么事?
“别这样,我们谈谈吧……”他后来只好说,“最近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很多事都没做好,包括跟你的关系。我承认自己有许多不对的地方,或者往远了说, 自从结婚后,我不对的地方还相当多……这当然要怪我,可能因为我很小就离开这个家,在外面插队、上学,还有留学吧? 自己的工作又是东奔西忙,确实顾不上这个家……”
“别说了!”乔韵淡然地打断他,“我只是感到有些、有些孤独吧。”
方剑云心想,可千万别再提孩子的事儿,那是他俩的命门。
于是他半开玩笑地说:“好吧,我理解,可你也不能离家出走呀,那不就更孤了?”
乔韵忍不住破涕为笑,“那是清静,不叫孤独……”
“这就对了嘛!”方剑云欣慰地说,“你是我老婆,别弄得跟我上级领导似,一来就让我深刻检讨··,…你要想哭,回到家让你哭个够,别在这大马路上哭
乔韵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方剑云对此也表示理解,妻子这副模样,肯定既不想回家面对自己的老父亲,不想去应付更远一层的公婆―对于她这次离家出走,天知道老人们又会怎样
他果断地发动了车,“这好办,我们去找个旅馆,先住一晚……”
他从环城路又拐上另一条高速,驶向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路上他们沉默不语,’剑云想找几句话来说,又怕说出不合适的话来,会打破两人之间刚刚奇迹般出现!平衡。
等他们来到昌平县的一个小旅馆,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小旅馆还算干净,店老热情地接待了他们,给他们安排了一间楼上的住房。这时外面突然飘起了小雨,·近的建筑都笼罩在蒙蒙的雨雾中,房间里却显得很温馨。老板给他们端来了晚,那是他自己做的两碗手撰面,热乎乎、香喷喷,洒着绿油油的葱花,分别还有个煎成金黄色的荷包蛋……
那天晚上方剑云跟乔韵轻言细语地谈了很久,用暖融融的亲情驱走了她的不·。谈到最后,他发现她的眼睛里闪耀着动人的光彩,似乎从一个遥远的梦里回到现实,他这才吁了一口气,又用轻松愉快的口吻,问她有没有感觉好点儿。
她眼里的火花变得俏皮,又冲他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其实你没必要,我·你也没有太大意见,很多事儿都不能怪你……我只希望我们今后能好好相处,就;111两个人。”
“那是当然。”他不假思索地说,“就我们两个人。”
“你真能明白我的意思?”妻子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明白。”方剑云也笑笑说,“明天我们就去看看那个小家,重新装修一
乔韵一怔,随即喉头就硬咽了,含泪把头倚在他胸前。
“谢谢你,能为我考虑。”
方剑云很欣慰.这预示着阴霆了许久的天将要放晴,以后他们的生活也会风和日丽。
回北京后,他果然拉着乔韵去看自己那套房子,然后她就亲自画图设计,又请人装修。过几天方剑云再去看,只见房子已经被打得面目全非。这正是他要的效果―他希望自己跟林依依在这间屋子里相识又相爱的情景,能永远从他眼前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东方商业中心自开工以来,已经渡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如今又面临同样的严冬。方剑云不放心,每天都要去看看。这一天下班早.方剑云又不顾辛劳地开车前去。他下了车,立刻裹紧风衣,还没到寒冬腊月,工地上的风已经刮得挺猛,像刀子一样扎得脸生疼。有一栋主体建筑刚刚完工,脚手架还没拆掉,到处都很凌乱,随便堆放着水泥袋子和砖块。唯独那座崭新的建筑物已经骄傲地挺立,在夕阳中闪闪发光……
方剑云深感欣慰,这就是东方公司的赫赫业绩,具体说来是他本人创造的奇迹―上万平方米的营业商场,还有一栋写字楼,一栋酒店,居然要在十几个月内完工,在北京的建筑史上也没有先例吧?但愿跟百货公司的合作能与之同步,否则让他上哪儿去配货?要把这10000多平方米的货架全都铺满,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
他走进一个杂乱不堪的工棚,发现这里也零散地堆放着许多水泥袋和铁桶,正中有个熊熊燃烧的大木架,几个衣衫单薄的工人围在那里烤着火。
方剑云不禁大怒地喝道:“你们在干啥?想让这工地着火是不是?”
工人们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谁都没说话。他们与这个穿名牌风衣的男人属于两个世界,根本就语言不通。方剑云也知道跟他们是鸡同鸭讲,又放缓语调,问谁是头儿。
一个揉着眼睛的中年男子从角落里站起来,看了看他,就吓一跳:
“方总?”
“这是怎么回事儿?”方剑云余怒未息地指着火架,“你就没点儿防火的常识吗?”
“哦,是这天开始冷了,怕水泥冻坏,只好放在这儿烤烤。”这位工头连忙解释,“放心吧,我让他们一直守着,不会起火的……”
方剑云认识他,又指指那些工人,‘他们怎么回事儿?为啥不去干活儿?”
中年男子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
“都是病号,干不下去了,在这儿歇歇……”
方剑云顿时感到有些羞愧。心想怪不得林依依要说自己不接地气,他也确实很少跟这个阶层的人打交道。若不是为了这个全国第一座综合性的商场,为了让自己的公司再次以崭新的纪录在商界崛起,他怎么会一头扎到这建筑工地上?
1JI;个工头也!1夜守在这里,而且创造了连续多日不眠不休的纪录.现在他眼睛导通红,浑身散发着汗臭味。方剑云问了问情况,又让他转告上面,说提前完成如,还会有高额奖励。工头叹气道.这就已经很紧了.再提前恐怕有问题。方剑汀趣地说,你就不会用物资刺激?工头叫屈说,怎么没用?我看见有谁打磕睡,主他手吸塞一张百元钞票,再这样下去.我会破产的!方剑云笑了笑,说好啊,支持!你到我们公司领奖金去……
只有当他每晚独自开车回家时,头脑才会渐渐静下来。这时他就不由自主地想沐依依.想起他们俩在仙女山的情景。那些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却的美好时.那些寻常而细微的事件,那些他跟她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又生动而闪亮地浮午他眼前……
方剑云渐渐领悟到,这正是世间所有人都寻求最切、评价最高的东西―你确仗爱一个女人,虽然她不是你妻子,但你仍不想离开她,喜欢跟她在一起,听她舌,看她微笑.分享她的欢乐和忧愁。你可以不再见她,但你会一直想念她,难克制……
有几个周末闲暇时,乔韵拉他去看装修或者买新家具,他却心不在焉.不置可.差点儿又弄得妻子不痛快。他原本很高兴乔韵身上出现的新气象和新活力―以乎换了一个人,亲自买材料、谈价格,成天忙得不亦乐乎,只为了能跟他单独一起.而无须跟父亲或公婆同住。但装修的工期也挺漫长,妻子忙碌的时候,方云只好强装笑脸地陪着,心里却很痛苦。有时候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只想买一牲机票到上海.去见林依依……
爱情原来是这么温柔、细腻、刻骨铭心的东西,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不陷进!这甚至不是哪一个人的过失,而是生命的过失。方剑云终于明自,只要自己的冲和肉体没有消亡,他就会一直这么想念下去。他还会忍不住去想:那丫头现在么样了?我会不会伤她太深?她知不知道我仍旧在牵挂着她和关心着她?我们是沈此永远分离了?上海的冬天很难熬,人们头上终日聚集着阴履.不像首都的天空永远晴空灿
林依依又漫无目标地在街上走着,也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想见什么人回想在北京的日子,她觉得一切都已离得太远,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梦是无法变为现实的,一旦变为现实,也就不再美丽了!但她仍是常常深陷在回忆里,那总不是虚无飘渺吧?都曾真实地存在过。但这些回忆对她来说也是致命的,因为想到它,就会想起方剑云,但他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了!像他那样理性的人,决不会两次走入同一条河流,他们已经失之交臂……
她没把方剑云的事告诉母亲,但周俊霞却从她的神情中猜到了,不禁喜优参半。
然后她转身又在冥冥中对大女儿说:珍惜啊!这个男人仍然属于你.但他已经搅得你妹妹神魂颠倒。只怕你不能在儿乎被粉碎的生活中,重新获得那种幸福感……
周俊霞自己也是这样,她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她该怎么办?离开乔立凡后.她本想过一种简单朴实的生活,但现在的伴侣却貌合神离,而历史的包袱又是那么沉重,可她仍然无法忘记年轻的好时光,那些回忆对她来说也同样宝贵。只是她比小女儿更清醒,知道自己虽然还爱着那个男人,却不愿打碎现在的生活,再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
此刻林依依走在大街上,对两旁繁华的商店橱窗熟视无睹.好比走进了一片无际的旷野,任那思想的野马自由驰骋;又像跌人了一间旋转着的自动剪刀室,将思维的一切羁绊都在不知不觉中剪得粉碎。这几年她的变化太大了,她再也不能那么幼稚和盲目,她应该变得成熟和强大了.那么就脚踏实地地付诸行动吧.而不要再去想人非非了……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了肖蒙,且躲避不迭,因为两人已经打了个照面。
肖蒙的父亲原籍是上海,在市政府有许多老关系,办起事来驾轻就熟,很快就在浦东搞定了几块好地,并且位置极佳,价格便宜。她高兴之余,就来逛南京路和淮海路,再满足一下自己的私欲。现在她身上的米色羊绒披肩就是“鹿工”牌‘她去买这披肩时,也被那上千元的价钱吓r一跳,但还是不假思索地买下一r、她原本素面朝天,不爱修饰,进了东方公司后.一系列数不胜数的人生体验却让她明自了,一个女人的气质也要靠金钱来装点。金钱可以粉饰出她们的完美,让她们精神焕发,感觉自己更有活力,何乐而不为?
迎面碰见林依依,她也愣住了,随即又很高兴。她喜欢窥探别人隐私,这小姑娘跟方剑云有一腿,岂肯放过?
她立刻走上前,亲亲热热地拉住对方,“真巧啊,在这儿碰上你!”
林依依却想躲开,往旁边闪了闪身子,“是啊,你怎么来上海了?”
“我来出差嘛,办完正事儿就逛街,都逛累了……” 肖蒙拉住她不放,“正咱俩去喝点儿什么?我还想跟你聊聊呢!”林依依有些犹豫不决,“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呢!”
“怎么?你不想听听有关剑云的事儿?”肖蒙幽幽地望着她。林依依心里一动,顿时粉碎了刚才崛起的信念。对任何一个年轻姑娘来说,这鳌一件考验耐心与意志的事儿,谁又能真正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地接受理性的判J监管?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又看看四周。
“可是,这条路上没有喝饮料的地方……”肖蒙心思细密,察觉了她的迟疑,便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她也四处瞅了瞅,发现一处店面,不禁大喜。
“玉,晶莹剔透,让人内心纯净,又如谦谦君子,低调内敛。”老板看了看她
“两位小姐都温润如玉,怎么样?选一块儿吧?它的传承意义可是大于金钱林依依连忙摆手, 肖蒙却兴致勃勃地挑选起来。林依依无事可做,就环顾四周,观察那些摆设,却发现墙上挂着一幅字很有意那是一首苏轼的《南歌子》:
“琉角装腰佩,龙香入领巾。只应飞燕是前身。共看剥葱纤手舞凝神。柳絮风卜,梅花雪里春,鸳鸯翡翠两争新。但得周郎一顾,胜珠珍。”她看了心驰神往,不觉想到,方剑云才是独一无二的玉人吧?这工夫肖蒙已经选好了玉,那是一块颜色丰富、通体透明的翡翠手镯,价钱上她却毫不犹豫地付了现金。林依依看着那一沓沓崭新的钞票,大为吃惊,心想r真有钱啊!
“今天我很开心啊!”老板高兴地大献殷勤,“这店里的每一块玉,都有它缘勺主人。遇到懂玉惜玉之人.是我的荣幸……”
肖蒙趁机说:“既如此,我们就在你的店里喝杯茶,歇歇脚,聊会儿天吧?”
“没问题啊,两位小姐请坐!”老板热情地给她们沏好茶,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肖蒙看了林依依一眼,不禁感叹道:“大上海真是地杰人灵啊!怪不得我们公司的人,个个都喜欢这儿,还想在这儿建一个分公司,我也算是打前站吧!”
林依依觉得她似乎话里有话,也许想摸摸她跟方剑云的底?便聪明地不搭腔……
“没想到这次来,却遇上了你!” 肖蒙仔细观察她,镜片下的目光含着赞许,
“听说你当过演员?确实挺漂亮!但你不是九龙山的人吗?怎么又会在上海?”
林依依有几分感动,都说同性相斥,难得人家如此欣赏你。于是坦诚地说:
“我妈是九龙山的人,现在在上海人艺工作,我也算是上海人吧!”
肖蒙笑了笑,又问:“我们公司没批准九龙山的项目,听说你还哭了一场?”
林依依早就在后悔那次的失态,连忙解释:
“我是觉得对不起家乡人民……再说我也没想到,方总的态度那么生硬。别忘了,九龙山人民可是救过他的命!”
林依依在东方公司认识了肖蒙,一直不太喜欢此人。她甚至怀疑过,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鬼,才让方剑云感到有压力,不敢跟她多接触。但是与她一起谈天说地,又觉得可能不是这回事儿。人家是出身高贵的上流名媛,怎么会跟她这种小女子一般见识?
肖蒙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又似自言自语地说:
“我喜欢玉.它细腻温润,含蓄优雅,但又不乏气势……我觉得做人做事,都需要如玉一般的品质。”
林依依毕竟年轻,立刻被这爱玉之心所打动,觉得对方也是温玉之人了。
她在一阵冲动之下,就端出了那个一直不解的问题:
“肖总,我有一事不明:方总在九龙山曾对刘县长说,这天坑的旅游开发是个好项目,为啥回到北京,他就变卦了?”
肖蒙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你还不知道吧?你们这事儿可闹大了,方总为此还挨了通报,说他是游山玩水,才惹来那件倒霉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呢!”
“怎么会这样?”林依依惊得几乎站起来,“可这不是事实啊!方总是为了找!,寻金矿,才去了九龙山.谁料想恰好那时,又发生了地震呢?”
“不管怎么样.他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肖蒙神情严肃地盯着她,“依我知道你想为家乡人民做好事儿,但情况都这样了.你跟刘县长就别再给他惹11了!”
肖蒙说这些,本想吓退林依依,不料反而激起了她的勇气。她又抬着望着墙上爵字出神,心想自己就缺乏这玉的执着坚韧,既然遇到了一个举世无双、独一二的稀缺好男人,为什么要放弃?正如那首词里所写:“但得周郎一顾,胜珠
”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方剑云显然是出于压力才远离她,那么为了方郎一
何不重返北京,再续这段奇缘?陈亦飞从夏天开始就来到上海,一直扎在这里搞证券交易所的策划和设计。秦野思想开放,胆子也挺大。他几次跑北京,想请有关部门批准上海成立全国一家证券交易所,上级领导却不置可否,但也没驳回。于是上海加快了步伐,在0年召开了两个证券市场的研讨会。一次是上半年在北京与京联办合搞的“发展争市场国际研讨会”,国家体改委、财政部分别有领导来参加,上海人行则派了卜副行长主持,此外还有法国里昂信贷银行证券公司的董事长和美国摩根斯坦里V的总经理等业内人士赴会。下半年的10月中旬,发展上海证券市场国际研讨会处模更大,邀请到美国国际集团公司董事长格林伯格、美国前财政部长威廉、美U国防部长温伯格、法国里昂信贷银行副总裁菲里浦等人……就在这个研讨会上.秦Nf将16张电真空股票送给了外国客人。这份礼物也是上日银证券公司无偿给予。股票的面值为100元,股票上写着新股东的名字,不限
“你们别害怕.放心大胆去搞,出了事由我负责。北京也有人支持我,你们只瓢是二线嘛!”这时暗地里却有些传闻,一是秦野即将调往国务院工作;二是据说秦野曾向邓砰当而汇报过此事,小平同志说:
“好哇!你们于吧……”
人们就都猜测,看来搞这交易所是政治意义大于经济意义,放心干吧!陈亦飞戈如同得了尚方宝剑,便一往无前。建立一个证券交易所也有许多活儿要干,招买马找房子,筹钱派款定规矩,让他们忙得不可开交。陈亦飞的孩子从北方到南
遇上夏秋之交又不适应了,经常生病,他却顾不上去医院看看。气得老婆直埋怨,说早知道这么忙,就不跟你来上海了。陈亦飞也有一腔心事,已经内定让他担任新成立的证券交易所总经理,但这是国家正式机构,总该有个编制吧?却什么都没有,只落实了一家人的户口,让他心里有点儿空落落……
而最重要的问题还没落实。比如说:上海证券交易所采用会员制还是公司制?其时上海可作为会员的证券公司只有3家:申银、万国和海通.因此必须解决这地域限制的问题。另外,交易所的经营品种主要想搞股票,但本地比较成型的股份制企业当时只有11家,能上市的只有6家。原计划搞到二三十家,却不知两三年内能否做到全国联网?是否应该先以经营国家债券为主?还有交易所的筹备经费如何解决?需不需要政府出资?管理机构又该如何设置?要不要设立专门机构如管理委员会?那么与市政府和中央有关部门又是什么关系?
陈亦飞也忙得焦头烂额,幸亏夏启明和京联办的一帮哥儿们都不时过来帮忙,由此又产生了许多感人的故事。后来夏启明回到北京.去向汪国强和方剑云汇报,两人都笑起来,异口同声地说:这属于好人好事嘛!也是咱京联办应该做的……
夏启明还带回来一个技术层面的问题:上交所的名字应该叫什么?因为怕中央通不过,干脆也就含糊其辞了。上海离北京并不太远,还是小心谨慎吧!
三人小组的崔副行长对其他问题也不放心。他带队赴港考察,在香港联合证券交易所逢人便问:
“你们是证券专家,如果这股票涨得太快,有什么办法把它压下来?”
一个理事听了很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要把它压下来?”
“这个……”崔副行长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它涨得太快呀!”
这话给了崔副行长深刻印象。他回上海后,工作更积极了.那些疑难问题也纷纷得到解决。陈亦飞给京联办打电话时,深感欣慰,说上海有政府支持,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年年底,离元旦还有十多天,上海举行了证券交易所的开业典礼,方剑云带着夏启明和叶楚圆前去参加。他本来心情挺不好,因为银的事儿还没解决.关德的恶行虽然败露.但这个经纪人居然携巨款逃跑,杨四海仍旧滞留在香港.破案却遥遥无期。后来银价果然下跌得挺厉害,他们虽然躲过这一劫,公司却损失了几亿人民币,身为总裁,他也难辞其责。幸亏此时上海传来好消息.相当于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这个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汪国强得知这消息,又说了八个字:“破冰成功,可喜可贺。”
他言简意赅,却因太忙脱不开身,无法亲临祝贺,只能让方剑云替他向秦野问好。
开业典礼在一座耸人云天的高级写字楼里举行,那是顶层的大厅。方剑云站在落地窗前,觉得视野很开阔,可以俯瞰整个苏州河,仿佛这座金融名城向世界伸开了双臂,但却同时给了他实实在在又虚无缥缈的感觉。他突然想到,林依依就在这座城市里,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倏忽之间,又看到一群鸽子在天空盘旋,画了几个优美的弧圈,才消失在高楼大厦之间……方剑云的心情顿时变得昂扬和振奋,尽管诸事不如意,但却打赢了这一仗!
大厅里挺热闹,出席这个开业典礼的人很多,各方都来庆贺,包括北京的有关部门、上海市委市政府的领导,还有香港贸发局的主席,一位优雅时尚的女士。秦野致了开业词,然后应该由上交所的总经理陈亦飞敲锣开市。就在这时,方剑云听到背后有人在嘀咕:
“酶,咱们的孩子都要出世了,可这准生证还没下来呢!”
方剑云大吃一惊,连忙回头问他,怎么回事儿?对方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庞,就放心地解释说,秦副市长早就派人去讨这批文,但几番未果。后来他便亲自出马,在北京某部门等了一阵,竟未能见到有关领导。以至于今天上交所开业,却没有中央的正式批文……
方剑云更加吃惊,赶紧让对方小声点儿,说可别影响了大家的情绪。回头看,正好瞥见了陈亦飞那张惊恐万状的脸,可能他也听见了这个不幸的消息?
方剑云连忙走过去,安抚地说:
“别听他们的,既然秦野敢干,你就大胆地敲锣吧!”
陈亦飞点点头,控制住自己万分复杂的心情,按华尔街的风俗,走过去敲那个悬挂在大厅正中的铜锣。但他又是激动又是惊恐,敲完锣后就把手一撒,当场昏倒在地··…’
方剑云虽然也很吃惊,却稳稳地站在当地没有动。他把眼光移向窗外,又瞥见那群鸽子正打着呼哨,从远处的蓝天上转了回来·。一
他欣慰地想:大事已成,小节别管。只需勇敢地走下去,前面又是一片晴朗的天!世说新语
你爱谊协?风、雨、阳光?你喜爱而又避之不及。我们引民的是鲜花还是魔鬼?梦想与现实,贪婪与恐惧,到头来都是到己选择。事实上辉煌与落败皆过客而已。
―中国股市创建人之一
在贪婪与恐惧之间,对可预测性的关注决定了黑心赌场上勺盲目冒险者和成熟股市中的机构投资人的分野,而可预测性孤决于规则的制定与执行,无衅痊耀笋嗽:势
中国股市创建人之一
我们经历的这个大时代,充满智慧与愚蠢、信仰与怀疑、任明与黑暗,我们催生了一个孩子,看着他长大成人,就应当女手让他自己经历风雨磨难,而不要过多干涉他的行为。因为划门相信这个时代既是最坏也是最好,虽然失望无处不在,但是希望无时不有。 贯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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