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个小破孩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一副快拽上天的样子,身板子还没发育像样,个头比小如还矮,看人竟然是抬高了鼻孔用鸟瞰的!
小如见这孩子身边没跟着大人,自个儿身边又有江森这么个不太牢靠但对付个孩子尚且绰绰有余的靠山,便手抬高翘了个兰花指于唇边,挑着眉对他笑,活脱脱一个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后妈形象,说:“哎哟,小妹妹啊,你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呢,当心被坏人哥哥拐跑了哦~~~赶紧回去爹妈身边吃奶吧!哦呵呵呵~~~”
那小破孩大约没想到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小如说话会如此尖酸刻薄,一时愣住了,几秒后脸色转红,颇有恼羞成怒的前兆。
江森抚了下额头,握着小如肩膀的手用了一下力,将她向后拉去。按这个party的规模来看,参会者非富即贵,要是闹点事出来,多少会让William为难。
“你知道我是谁?!”这孩子忽然大叫一声,声音是尚未到变身期的少年特有的纤细,小半个大厅的人都能听到。
小如本不是什么能忍气吞声的主儿,一看这孩子如此嚣张,便推开江森,声调还提高了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无论你的家庭背景如何,你都是一个没礼貌没教养的小孩!依仗出身就能高人一等么?除了拿你的鼻孔对着别人说话,你还会什么?你有一个丑陋的灵魂,让我看不起。”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书面,比泼妇骂街更让人面子上挂不住。小如说完这话,大厅里除了尽责的乐队还在演奏着舒缓的乐曲,附近一片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他们这里。
但是立刻,一阵脚步声打乱了这诡异的安静,五个穿黑西装的大汉跑到那孩子的身边,很不友好地盯着江森和小如,似乎随时准备听令动手。
小如不确定这些人是不是与昨天晚上追着这孩子的那批人是同一批,但她再迟钝也知道那些家伙不好惹。小孩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瞪着小如的眼睛都红了,像是要哭但强忍着,硬是没憋出一句话来。大约平时他都嚣张贯了,还没有谁给过他这样磨练嘴皮功夫的机会……
江森将小如护在身后,小如拍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将他拉下一步,对那孩子冷笑道:“你可以依仗着你的保镖让我闭嘴,但是我还是会在心里鄙视你。如果你比我强,就证明给我看,否则别一副天下独尊的样子!”
美国就是这样一个国家,崇尚个人能力,鼓励创新,只要有本事,别人就会服你。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
小如判断,这个黑发黑眸会问别人知不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八成不是美国人,但毕竟生长在美国,一定也受过这样的思想的熏陶。这就是所谓战略上重视它,战术上藐视它!其实说这话的时候小如还真担心那孩子手一挥他的保镖们就把她就地正法了。
不过她敢说这样的话挑衅也真不是单凭一腔热血的,就说他们进门安检的时候看到的那么多保安吧,她还真不信他们会放任会场里发生流血事件!况且怎么说这里的主人也是William。
“你放肆!”那孩子很生气,脸红得像红烧的猪蹄,仿佛在犹豫要不要出动保镖将他们两个扔出门去。想来,就算是大人,被别人这样**裸的鄙视,也受不了。
江森眉一沉,再次把小如拉到身后,很想叹气。从小到大,小如这死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在老虎尾巴上拔毛!拔完后自个儿潇洒去了,留下别人给她善后!
那孩子的保镖们见他一动,立即围了上来,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殿下!”一个管家样的中年女人急匆匆跑过来,紧张地打量了一下那孩子,问道:“殿下,您还好吧?”
显然那孩子在小如面前不想表现得被人过分呵护,便急着摆脱那人的手,一脸不耐烦。
当然那中年妇女管家是不会知道他那点儿小心思的,转头就对小如怒道:“你们是什么人?要对我家殿下怎么样?”
很凶,很嚣张。
江森还来不及阻止小如,她个没定力的丫头便轻蔑地抢白:“哦?殿下?开玩笑,我还是陛下呢!”
中年妇女惊愕了一下,大约是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不认识她家殿下,那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十恶不赦的事啊!她警觉地问:“你们是谁?你们怎么进来这里的?!”
江森皱了下眉,在小如开口前对她说:“我们是William的客人,是拿了邀请函过来的。”
“William?”中年妇女一愣,摇头,两天粗粗的眉毛差点竖了起来,说,“我们这里没有什么William!”
小如看了江森一眼,觉得这事委实奇怪!江森拧了下眉,心里却依稀有了答案。
然而还未等他打电话跟William确认,中年妇女就下了逐客令道:“请你们立刻出去!我可以不追究你们对王子殿下的无礼行为!”
“王子殿下?”小如的惊愕地目光扫过小P孩那张泛白了的脸,那孩子倒还懂心虚,竟侧过脸去不看她。
这厢中年妇女一说,小如才明白,这个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一样嘴巴还没长毛的小P孩竟然与William同是阿拉伯人,还是某酋长家的公子!
难道是亲戚不成?
中年妇女管家见小如和江森还不走,便对手下挥了下手,严肃地说:“请他们出去!”
“别碰我们!”江森赶紧抱住小如,不让别人碰到她,侧首对那女人说,“我们自己走!”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不轻不响刚好让他们这众人都听见:“等一下。”
小如转过头,看到William翩然从大厅一侧的楼梯上下来,且来不及欣赏他那风流倜傥气宇轩昂的踏月之姿,一下子委屈地拖长音叫道:“William~~~~~”
William压根就不正眼瞧那所谓王子殿下的那杆子人,只是漫不经心地扬起唇角,缓缓地走近,不顾江森警告的眼神,亲昵地摸摸小如的脑袋,说:“抱歉,我来晚了。”
他的笑容干净而温暖,让刚刚受了冷落待遇的小如一下子倍感温情,张开手臂就想给他个拥抱,结果被江森硬生生地扯住!
中年妇女管家躬下身,对William说:“Nawfal殿下。”
William没答话,只是目光凛然地越过她,看着那个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有点怕William,竟微微低下头,一改先前嚣张的模样,怯怯地喊了一声:“哥。”
Wiliam这才“嗯”了一声,没再理他,转过身用威严不可抗拒的声音对中年妇女管家说:“他们是我的客人。时间差不多就开始吧。”
“是。”管家有那么点儿诚惶诚恐,William轻描淡写一句话,比那小P孩重很多。
William作为主人家,总是要在party开始前说些话的,小如在下面兴奋地扯住江森的袖子花痴道:“早知道William有钱,但没想到是这样有钱的一个主儿!酋长,不就是那些卖石油的头头?天哪!”
江森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所以呢?你想干嘛?”
小如望天,“城堡哦~~是真的城堡么~~~唉,要是没秦然,我就跟他了!”
江森毫不绅士地伸手捏着她的脸蛋,瞪着眼说:“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你懂不懂?尽给我丢人!”
小如低喊:“疼!”,拍开他的手,揉着被掐红的脸,委屈道:“我就说说么,说说也不让!”
江森严肃道:“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别说说出来不行,就算想也不行!”
小如气呼呼地转身向旁走去,一直到离开他有五米远的地方才停下,还转过头对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江森又气又无奈,隔了五米与她大眼瞪小眼。
穿着十公分高的细高跟鞋保持站立的姿势,还要作出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真是非一般的折磨。小如脸部保持着微笑的表情,都快抽筋了,手掌不着痕迹地撑着面前的桌子,以分担体重。
江森在她左手边五米开外处,而她的右侧……嗯,那个刚被她教训过的娃儿脸皮还挺厚的,竟然还敢靠过来!他在隔了小如一个胳膊的距离处停下,撇了撇嘴,说:“喂,你是我哥的朋友?”
小如用眼角斜觑他,想到他一开始的嚣张和后来对William的畏惧,心里有种暗爽。
“是的。”小如和善地点点头,倒是看这小子想玩啥把戏。
他厥了下嘴,自言自语道:“哼,不是说从来都不带朋友过来的么,都在骗我……”
“嗯?你嘀咕什么呢?”小如女王样居高临下问。
“不管你的事!”那小子拽拽地留了一句话,潇洒转身离去。
小如气归气,但看着他的背景,倒是忽然觉得他跟William还有那么点儿像,小版William,呃,不过眸色不一样呢。
这么看来,William应该是混血儿。
“他跟你说什么了?”江森不声不响地靠近,把小如吓了一跳。
“他问我是不是William的朋友,听他的意思好像说William从来没带朋友来过这里,还说骗他什么的,天知道。”小如耸耸肩。
“嗯,刚才William说我们今天晚上就走。”江森从侍者托盘上拿了杯红酒下来,喝了一口。
“啊?”小如一惊,“去哪里?”
江森顿了一下,问:“你想不想去滑雪?”
“想!”小如兴奋地高声道,两只眼睛贼亮贼亮。
江森对侧目过来的其他客人歉疚地笑笑,把小如拖到角落,说:“我想你大概会想去滑雪,所以刚才答应William了。”
“噢!伟大的威廉!伟大的森妹!”小如蹦跶起来,一把搂住江森。
江森唇角抽搐了一下,“你不是脚痛吗?”
小如跟个猴子似的攀住他的胳膊,摇头晃脑说:“痛的!刚才我还想是不是William特地拿那么高跟的鞋来整我呢~~~”
江森干笑,“你以为别人跟你一样么?”
“人家知道错了~~”小如是那种别人一给她糖吃她就觉得那人是好人的简单物种,想着可以去滑雪,哪里还在乎那么多了。
这是一个奢华的party,William作为主人只出场了一下,就带着江森和小如离开了。
直到踏上那架早已准备好的包机,小如才惊觉她这是要离开此地了。她扯了扯江森的袖子,低声问:“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是不是要先回去换个衣服什么的?还有这样子跟着人家走……没什么问题吧?”
江森白了她一眼,笑道:“你还怕绑架?你值钱么?”
小如想了想,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这倒是啊,把我卖了,还不值威廉手上的一个钻戒。”
江森看着她柔和的侧脸,过肩的头发盘了起来,散落的几许发丝绕在耳后和颈上,飞机上的灯光不甚明亮,柔柔的暖暖的,不禁微微心动。
“可是对某些人来说,你比他们能够倾尽的所有还要珍贵。”江森很轻很轻地说。
“嘿嘿,你刚才不是打击我么,怎么又来安慰我了。”小如嬉皮笑脸地挽着江森的胳膊,脑袋往他肩头蹭了蹭,“森妹,如果你有事,我和秦然都会为你倾尽全部的!”
江森垂目,睫毛微微闪着,唇角淡淡地泛起微笑。
坐在他们对面William扶了下茶色的眼镜,看着江森,很酷地眯了下眼,不说话。
这时,William身边的一个保镖从机舱另外那头走过来,俯身在William耳边说了句话,只见William眉头皱了起来,斟酌一下,抬手说:“放他进来吧。”
此人一出现,小如就像一头进入了战斗状态的母猫,毛发根根竖了起来。
来者,是那叫William一声“哥”的小屁孩。
“你来干什么?”William眯着眼打量他,气场很强大。
那孩子身边也跟了几个黑衣保镖,气势跟William不可同日而语。
“我、我只是想……”那孩子到底道行浅,在他哥犀利的目光逼视下,手捏着衣角,汗都快出来了。
“来了就算了,一起去加拿大吧。”William说着,挥了下手,示意机上人员关闭舱门,随时等候起飞。
“加拿大?”那孩子吃了一惊。
William冷笑,“不然你以为我去哪里?你不是对那场party有兴趣么?所以我走了把机会让给你。不过既然你又想跟我去滑雪了,那就去吧。”
那孩子一脸惊愕,见舱门关了,又拉不下脸说别的话,只好悻悻然坐下。
小如听不懂阿拉伯语,就听William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这孩子就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神态,想来也是个热脸贴哥哥冷屁股的可怜弟弟,心下多少有点儿同情他。
电视和小说上都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挺寂寞的。小如觉得她爹虽称不上是大富豪,也算个小富翁吧?所以她也挺寂寞的,从小就那个寂寞啊……想到这里,小如偷偷瞄了眼江森,心想要是她把这话说出来,江森会不会想揍她?
呃,好吧,她其实是想说,像William家这种已经不能叫“有钱人家”的变态家庭出生的孩子,估计也有他们自己的悲哀吧。
老天总不会让一个人一生都顺顺利利,不折磨折磨怎么对得起观众?
小如本想主动跟他搭个话,但那死小孩在William面前怕怕的,在小如面前可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一路上跟小如大眼瞪小眼,瞪得下飞机的时候都红了个眼睛,跟兔子似的。
江森和William也不理那灰头土脸的两人,闭目养神够了,江森才主动对那孩子伸出手,说:“我叫森,她叫Ruby。”
孩子愣了一下,眨了下眼睛,才吱唔一下,轻拍了下江森的掌心,说:“我叫Harun。”
小如看到,那孩子,呃,就是Harun,尽然脸红了!
加拿大温哥华以北一百多公里处,有一个著名的Whistler Mountain,那里是有名的滑雪胜地,而William家的私家滑雪场就在离那里不远的一座山上,当然少不了还有一个规模一般点大的城堡。
城堡前方自带飞机跑道,降落后,小如张大了嘴巴从车窗向外望着那座因迎接主人而灯火辉煌的哥德式城堡建筑,喃喃叹了句:“唉,森妹,我是没戏了,你说要是你真是我姐妹该多好啊,我直接把你嫁给William得了!”
江森下车,伸手把她从车里拉出来,拖进怀里,裹住毯子,说:“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冻不死你!赶快进去!”
如果在洛杉矶,就现在这个时点差个把小时天也该亮了,不过在这极北之地,白昼很短,离天亮倒还早。城堡管事的对他们很恭敬,早就安排了房间,江森就住在小如隔壁。小如兴奋莫名,哪里睡得着,人家管家一走她就溜达着去找江森。
“哇,你看到没有,他们的管家都好英俊美艳哦!”小如踢掉高跟鞋,趴在**拖着腮一脸可爱状。
江森有点困了,脱了外套丢了领带解开衬衫扣子,伸了个懒腰。他实在是懒得说她了,刚才在人前装得还一本正经呢,人一走,土包子的原形就毕露了。
“哇,城堡诶!我只住过别墅,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住城堡!”小如持续花痴中。
这里一个普通的房间面积就两三百平方,无论地毯、壁纸、家具,无一不是中世纪欧洲贵族那极尽所能的奢华风格,随手拿起一面小园镜,或是小烛台,那都是一件精致的艺术品。William这种级别的,早不是一般所谓富豪可比的了。
江森解了一半衬衫扣子,低头脱鞋脱袜子,胸膛露出一片,说:“我要洗澡了,你不累?还不去睡觉?”
小如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更没领悟他的逐客令,拍打着手感超级好不知是丝绸还是什么料子做的被面,大笑道:“天啊,这个**的雕花是不是黄金的啊?天啊,这些镶嵌在里面的是不是真的宝石啊?天啊,森妹,你说我要是把这些抠下来拿出去卖,是不是就发财了?”
江森受不了了,再被她“天啊天啊”下去,保不准会吐血身亡。他走过去往她后脑勺上轻拍了一掌,咬牙切齿道:“你能不能别给我丢人?快回去睡觉!”
小如的脸因精神振奋而泛出红晕,抬起头看着江森半敞开的衬衫说:“哇,森妹,秀色可餐啊!快来给姐姐咬一口!”
“你还有完没完?!”江森怒了,涨红了脸,拉住衣襟。
小如挥挥手,“哎哟,你哪里我还没看过,遮什么啦!那么厚脸皮还会害羞?”
江森颤抖,到底谁厚脸皮?!
“去洗澡吧去洗澡吧!”小如在大的离谱的**打了个滚,“我自己玩会儿就回去。”
江森刚走进浴室,小如就听见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嗯?刚才没有锁门吗?
还没等小如爬起来看一眼,房间的灯忽然灭了!小如吓了一跳,撑起身体,浴室门的质量太好,一点缝隙都不露,没有光可以让她看清楚是谁进了房间。
她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在向这里靠近,然后是不太稳的呼吸声。
小如刚想出声询问,那人忽然开口了。
“我想跟你说说话……看着你我说不出来,这样可以吗?”
那声音有些苦涩,竟然是Willia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