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音乐会。
没错，华丽宏伟神圣的圣诞音乐会。
然而，事实上，小如对这此没太大的兴趣。
刚开始她出于好奇，正儿八经聚精会神了一阵，但是渐渐的，就开始东张西望了。圣诞毕竟是一场宗教盛宴，而小如对宗教的了解仅限于哲学中的宗教学理论，她曾经想过要好好拜读圣经的，可每次还没看完创世记就瞌睡了。为此江森曾狠狠地把她鄙视了一番，说学哲学的人竟然不看圣经，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如此这般BALABALA，让她好一阵无地自容、愧对苍天。
此时，小如的视线瞟到了门口闪过的一道黑影，紧接着，又有几道黑影闪过。一种诡异的味道在无形中散发出来，小如开始发挥她无人可比的想象力，模拟一次惊心动魄的灾难片场景出来。比如有恐怖分子要在圣诞夜炸了教堂，肃清所谓的异教徒……哦，不，要是恐怖组织的话，应该是劫持教堂，威胁政府交换人质！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叫潘净如的女英雄出现了，英勇无敌机智敏锐地打败了敌人，维护了正义！短短十秒钟，各种情形在小如小小的脑袋中闪电般滑过，“哗啦”一声，响彻天地。
“喂，你怎么了？”江森拍拍她的肩，担心地看着她。
小如擦擦嘴角，说，“我去下厕所。”
“哦……等下，你知道洗手间在哪里么？我陪你？”江森不疑有他，体贴地问。
“不用不用，我知道的。”小如挥挥手，蹦跶去了。
教堂内灯火通明，外面却树影重重，刚出去眼睛还不大能适应黑暗，即便在路灯和彩灯下，周围还是黑漆漆的。小如猫着腰躲在一个视野宽阔的角落里寻找人影，等了半天，冷风嗖嗖灌入衣内，还是没有等到她预期的暴力枪械事件，颇有些失望。
合着江森的话来说，她就是没事找事。
小如沮丧地踢了下脚边的小石子，小石子向左前方滚去，滚到对边一个雕塑的底座上，“啪”地一声打上去，又落下，转了两圈，才停止不动。
教堂外有很多雕像，大致是圣经里的故事表现，晚上看起来，还怪吓人的。
由于背景音乐是教堂内的管弦乐演奏曲，因此小如竖起了耳朵才发现，这石子不动了，侧面细微的声响却迅速靠近——是急跑脚步声！小如转过身，尚来不及反应，一个身影就蹿了出来，迎面撞向她！两人额头磕到在了一起，小如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她对面那人也向后倒地，低低地骂了几句，爬起来急匆匆从小如面前略过！小如怒气上来了，还坐地上没起来呢，就猛地一把拎住那人的裤脚管，只听得又一声闷响，那人整个儿正面向下以**摔倒在地……
这一跤，只听那倒地时的声音就知道摔得不轻，那人扭过头瞪着小如，满面怒容！
小如摸着被撞疼的额角，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半大的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脸蛋儿圆鼓鼓的，还是未退去的婴儿肥。她自然不将这小P孩的怒气放在眼里，江森瞪眼她都不怕，还能怕这小P孩？
“你懂不懂礼貌？道歉知道么！”小如回敬他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
“你这个女人！”那孩子怒不可遏，伸出拳头来挥到一半，没打下去，拎着小如的衣领就把她向旁边的雕塑后面拖去！
小如吓了一跳，这孩子人不大，力气还真不小，加上她没心理准备，被拖了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跌下去，没想到他自己也蹲了下来，从背后抱住她，一只手大咧咧地横过她的胸部，也不知道避讳，这么一下，小如还真给他弄疼了。还未等小如叫出声来，他就将小如的嘴巴捂了起来，低声在她耳边狠狠地说：“闭嘴！”
我们小如，怎么也不是被人吓大的，当即对着他的手一口咬下去！在他压抑的低呼声中，扭过身子以拍苍蝇的气势，一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那人急了，视线向侧面一扫，整个人都扑向她，本来蹲在地上从背后抱着她的姿势变成了小如面朝下被压在地上，他则扑在小如的背上，以自己的体重制住小如的挣扎，一只手按着小如的脑袋，另一只被她咬过的手拖住小如的下颚，使她完全挣扎不得！
就在小如即将暴走的那一刻，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左右两个方向传来，因为趴在地上，因此听得格外清楚。
小如屏住呼吸没动，轻轻晃了下头，哼唧了几声，对身后抱着她的人表示她会合作，把手拿开。
那人没理会她，紧张地盯着就在他们咫尺间的那群穿黑西装的人，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一直等他们找不到人，跑去别处寻他时，才试着松开掩在小如嘴上的手。
“起来，别压着我！”小如低声说着，推开他。
那人见小如不像会大喊大叫把人招来的样子，便放开了她，从地上爬起来。
小如这时才得了空闲仔细打量他。
粉嫩嫩的皮肤，肉嘟嘟的脸蛋儿，浓眉大眼。轮廓比华人要深，比欧洲人又浅，头发和眼睛都是乌黑的，唇是粉的，就像是个ＳＤ娃娃，在不怎么蹭亮的路灯下，看起来是这般秀色可餐！
那人穿着一件咖啡色的绒绒的长外套，因为几次在地上摸爬滚打，故狼狈不堪，脸上也蹭破了一块皮肤，红了小一片。不过依旧瑕不掩瑜！
小如咽了咽口水，怒火瞬间压下，爱心泛滥，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小妹妹，那些坏人要抓你吗？”
那人本来在整理衣服，一听之下，脸色大变，挥开小如的手，跳了起来，涨红了脸吼起来：“你这个死女人！”
小如一愣，怒了。这孩子长得可爱，怎么说话那么粗俗呢？她也站起来，“啪”地一声又是一巴掌打向那人的后脑勺！
“不懂礼貌！你信不信我把那些坏人再给你叫回来？！”小如怎是好欺负的人。
“你……”那人像是被小如的威猛煞到了，说起来他也真没遇见这般无礼的女人。
“你什么你，说话还结巴，小时候有爹妈教没？”小如整整衣服，高傲地俯视他！刚才她竟然被他抱得那么死，原来这小Ｐ孩比她还矮。
“放肆！”这孩子非常有气势地喊了一声，颇具威严！他举起手就向小如的脸上打过来！
小如因着他那一喊，愣了一下，不过眨眼瞬间，就觉得风声扫到了脸上，来不得躲开，只将将闭上眼睛！然而那一巴掌却没落到她的脸上，一只大手揽住了她的肩，她向后一退，跌进了一个胸膛。
小如半睁开眼，就见江森站在她的身后，右手揽着她，左手握住了那孩子的手腕！那孩子哪里是江森的对手，挣扎不成还用另外一只手去掰江森的手指，掰不动，就换指甲抓，可惜他指甲修得很短，威力甚小。于是小脸皱成了一团，像是快要哭出来了……真是恶人还有坏人治，大快人心哪！
小如偷看了一眼江森，他的表情果然够冷峻、够能吓唬人！她私底下觉得江森挺适合去给放高利贷的坏人收租钱的，电影里那些恶霸也不见得有江森拉下脸时的样子凶悍。
小如扯扯江森的袖子，说：“行了，没事了，看人家小姑娘被你吓得快哭出来了。”
这话说完，江森怪异地扫了她一眼，那孩子则一脸愤然，然后江森松开了手，而孩子因为自己挣扎得太猛，向后跌坐在地上，强忍着没哭出来，恨恨地瞪了眼小如，这才掉头跑了。
小如眨巴了两下眼睛，“呵呵”笑了两声，说：“走，我们回去。”
江森勾住她的脖子将她勾回来，声调拖很长，“就这样？”
小如心虚地打哈哈，“我那个……本来是去上厕所的，不小心看到月色太美妙，就出来走了走，遇到了那个孩子，可能，有点误会……”
“月色？你确定天上有月亮？”江森慢条斯理地问。
小如抬眼，别说月亮，连星星都没影。
“呵呵，刚才还有……是不是躲进乌云里头了……”小如无比心虚。
江森盯着她，直等她低下了头，才慢悠悠地说：“小如，撒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
小如下意识摸了下鼻子，“嘿嘿，我鼻子没变长，说真话呢……哎，算了么，你看我不是没事么，一个小丫头而已，你不来我也对付得了……真的！你不知道我小时候打架多厉害呢！”
江森淡淡地说：“我知道人家为什么会想打你了。”
“为啥？”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脸长得漂亮，就是女孩子？”江森问。
“难道不是？！”小如大吃一惊。
“嗯，像你这么迟钝的家伙把人家性别认错，也在情理之中了。喂，下巴扶住，要掉下来了！”江森敲了下她的头，吹了声口哨，转身走进去。
这个平安夜过得有那么点儿不太平，小如和江森回家的时候发现Andrew不在，没多心，接了个William的电话，就去睡觉了。
William说第二天晚上他家有一个party，请他们去参加。按说阿拉伯人绝大部分是穆斯林，圣诞节跟他们没关系，这个时候开party，大约也是放假了趁机凑个热闹。
第二天起床后，江森问小如，知不知道William住在哪里，小如想了半天，摇头。William经常过来他们这里玩，但是William住的地方他们从没去过，貌似不很近。
江森展了下眉，笑着问：“洛杉矶的有钱人住在哪里？”
“Beverly Hills！”小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里。
比佛利山，是洛杉矶高级住宅区最密集的地方，地近好莱坞，有很多明星住在那里。
不过好莱坞的明星小如认识的不多，最喜欢尼古拉斯凯奇。其他的，即便是一线的演员，估计站在她面前她也不能都认识。
所以当她在前往比佛利山的路上看到惹眼的车与他们的车擦身而过，驾驶员还戴着墨镜的时候，她都会用鼻子哼唧哼唧，低声道：“牛啥呀，姐都不认识你！”
江森见她那酸溜溜的模样，忍不住道：“要你认识才叫牛么？你当你是牛妈认崽子？”
小如斜了他一眼，说：“不要崇拜牛，牛只是个传说。”
“……”
小如手伸过去，摊开，道：“森妹，给姐拿付墨镜来！”
江森抬手往她掌心拍了一掌，“你以为戴了墨镜就是章子怡了？”
“章子怡有我漂亮么？”小如轻哼，头抬得老高，一副骄傲的女王样。
江森翻了个白眼，说：“那是啊，您老才貌双全，举世无双！”
“好说。”小如听了很受益，“乖，自己下去领赏！”
“……”
劳斯莱斯车前两保镖对望一眼，无语。
话说，这劳斯莱斯的加长版幻影，坐起来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小如她爹也有辆上千万的迈巴赫，但总归人家碗里的比自己碗里的要香一些。
当小如到达William嘴里“随便住住的临时住所”时，忍不住狠狠骂道：“靠！威廉个死人，这地方还叫勉强能住的临时住所，那咱的Crazy House算什么？猪棚狗窝？”
“呃……他家里住的都是城堡。”江森说。
小如抽搐。说到城堡，她只能联想起迪斯尼……于是再叹，买得起同一级别的车队，不见得拥有同一级别的财富啊。
跟William比起来，小如觉得自家爹就是个土八路。
这场party远比她想象的规模要大了很多，也正式了很多。进门必须出示带磁条的邀请函不算，竟然还有安检程序！保安卫队整齐罗列，跟进白宫似的。进入大厅后的所见更令人叹为观止，且不说厅内的装潢有多么金光四射耀眼夺目，光是那往来其中的客人们的雍容气质，就可见一斑。小如有些无语，她开始还以为是年轻人的狂欢会呢，可这场面看起来更像传说中上流社会的聚会，她这样的混混站在这里，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小如抖了抖身上的礼服，心想幸亏William心细，来接他们的时候还给她准备了衣服，不然穿了个牛仔裤过来，就真丢脸丢过太平洋了！
William挑衣服的眼光还不错，Dior的浅粉色礼服，大小刚刚合适，像量身定做的一般，搭配上白色狐皮披肩和月牙色珠光底面镶了粉色兔毛的高跟鞋，把小如的身材都凸显了出来。
当然对于这一点江森是有点吃味的，William这色狼把小如该看的不该看的部位都看去了，还记住了！要让他去给小如买衣服，恐怕都挑不出如此合适她身材的裙子来。
这样想着，他就下意识伸手比划了一下，腰围，臀围和胸围……不过手才抬起，就被小如压了下去。
小如挽着江森的胳膊，不动声色地把身体的重量都向他靠来。事实上她穿着十公分高的高跟鞋站了十余分钟，就忍不住想脱鞋子了。然而她又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在这样的场合下，脚可断，鞋不能脱！
于是就委屈了江森。
江森无奈，扭头看了眼小如，发现他的眼睛和她的头顶差不多都在一个水平面上了，于是叹道：“高跟鞋真是神奇的东西，你忽然变高了我还真不习惯。”
“神奇个鬼！”小如顺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
他们两到场的时间其实不算早，大厅内已经来了挺多人了，可是看来看去也没见William。小如本想给William打电话的，但想想可能他做主人的会很忙，于是作罢。
大厅内中年人挺多，但也不乏年轻人。年轻的一代看起来显然是富豪家二代公子小姐，天生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觥筹交错间似乎也已习惯这样的交往模式，不像小如那么两眼闪亮亮跟刘姥姥逛大观园似的。
江森比小如内敛了许多，本身长相就比较冷峻，面无表情的时候更是接近冷漠，尽管他和小如很低调地站在角落里，但气场还是强大地覆盖了一定的范围。呃，也或许因为亚洲人不多，更别提那么醒目的亚洲人了。
这附近总有那么一批人视线会时不时地扫向他们，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她们会先看一眼江森，目光亮一下，再看一眼小如，目光将她从头打量到脚，然后嗤之以鼻。
当然，这个嗤之以鼻是小如自个儿想象的，现场有乐队演奏，她耳朵还没好到能够听到人家的哼唧声。
小如被这么嗤之以鼻了几次后，有点恼火，这怒气自然就转嫁到始作俑者的江森身上，于是又顺手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江森哪能不明白她那点儿小心思，一脸无辜地说：“亲爱的，那不是我的错。”
“我就小心眼！就小心眼！”小如哼了一声，目光如梭，拿了块盘中的水果，卡擦一口咬下去，用力嚼。
“是啊，你的心眼比针眼还小。”江森想笑不敢笑，只好环顾四周分散她的注意力。把他们晾在这里，William这厮跑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非常合小如心意的事情发生了：终于有帅哥发现她的魅力，前来勾搭她了！
“你好，美丽小姐，我可以认识你吗？”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十足的绅士气质。
小如笑得好欢，暗中又拧了江森一把，总让她扳回了一局。
其实刚来美国那几天，小如就发现，美国的男生对待女性都很绅士，Lady First已经成了整个国家的一种习惯，不像国内还在提倡啊提倡。一般大力提倡的东西，都是还没做好的东西，否则就没了提倡的必要。
这样的绅士气质，多少让她这个长期处在江森暴力阴影下的可怜妇女也沐浴了一把阳光雨露！记得刚来美国那会儿，发现这里的男人好多都温柔体贴又懂得赞美女人的时候，她可是激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往江森身上擦啊！……只是结果又被江森威胁要她洗衣服。
小如刚想回应人家帅哥的搭讪，江森就非常有占有欲地用力搂着她的肩，礼貌地对那帅哥说：“我叫森，她是我女朋友，叫Ruby。”
小如不好意思在人家面前翻白眼，就在自己心里翻了一个，她有红杏出墙的前科么？怎么防她跟防狼似的！忒小气了吧，不就搭讪几句么……小如开始为江森未来的老婆担心，看来她回去以后要好好教育他一下，男人这样子是没人爱的。
对方讪讪，显然江森不友好的气场太过强大，弄得人家也挺没劲的，没搭几句话就找借口走了。
就在这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小如身后：“你怎么在这里？”
小如和江森转身看去，愣了一下，竟然是昨天晚上在教堂外看到的那个小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