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eorge回来的时候,小如抱着江森哭得正伤心。George愣了一下,走过去,在小如身边的沙发上坐下,给她递了块手帕。小如这才发现他回来了,接过手帕,赶紧擦去眼泪,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George微笑,耸了耸肩,表明他理解。
“你是怎么会一见到我就知道我的名字?森以前对你说过吗?”小如找了个话题。
“是的,森说过,我也见过你的照片。”George看了眼躺在她怀里抱紧了她的江森,说,“他电脑上的桌面,就是你。”
小如身体僵了下,低下头,一手枕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无意识地轻轻揉着他柔软的发丝,说:“哦,原来是这样。”
都说人的头发可以看出人的性格,可江森这臭脾气的人,头发竟会这般柔软。
George笑了,看着她,试探着问:“森以前说过,你是不会来他身边的……可他错了,是吗?”
小如心下泛起了苦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江森要的,她怎么给得起?
她定了下神,扯开话题,问:“你们是在纽约认识的?”
“是的,你别看我现在这样,我认识森的时候,可是穷途末路了。”George做了个夸张的表情,“还记得我说的话么?如果没有你,我或许就不会有今天了。”
小如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第一次见森,是在纽约的街头,当时他和一群模特在一起拍外景,开始他们嬉闹在一起,后来换布景的时候,他走开了,一个人叼了根烟,靠在路灯下看着他们。当时那么多人,我只注意到了他,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倒不是因为他是唯一的亚洲人,而是……呃,你知道,他在人群里不一定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可是只要注意到了,就很难再移开眼睛了。”
George在自己杯子里倒了一小杯酒,抿了一口,说:“当时那群模特里有人是我的朋友,而此人又恰好是森的室友。那个时候,我一心想出名,就是没有好的机遇。你知道,在纽约那地方,像我这样的人太多太多了,我们这个行业的金字塔结构比一般行业都要来得倾斜,一万个人里,也不一定有一个人冒尖。而我的事业会有突破,都是因为森。”
“开始我以为森是做模特的,后来才知道不是。我的朋友是森在纽约大学的同学,业余模特,那次是因为缺人才把森拉过来一起。森对这个行业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后来有很多可以出名的机会他也放弃了,甚至还拒绝了那个大导演的邀请。”George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然后问小如:“今天展览上的那张照片你看到了吧?”
“一千零一夜?”
“对。就是这张照片,改写了我的命运。”George眼神眯了一下,道,“当时有一个休闲服装品牌的商家举行了一个摄影作品的征集活动,有奖金,虽然不能说很多,可也不少了。然后我和我做模特的朋友商量了,一下决定要参加。我们找了一个旧仓库拍摄,森去帮忙给我们做背景,打打灯光。那天很热,中午休息的时候,我进仓库去拿东西,发现他正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干什么,当时我看着他就有种心脏被抽了一下的感觉——你有过那种体会么?就是一瞬间那种内心的悸动!幸亏当时相机就在手边,我就抓拍了数张,其中第二张,就是你今天所看到的那张。”
江森动了一下,侧过脸,拧着眉。小如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脸,展平他的眉。江森先是不安地抓住了她乱动的手,然后按在胸前,安静下来。
小如回忆当时她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确实有种心脏被抽痛的感觉,一如现在。
“我把拍的朋友的照片寄去参赛。说真的,那些认真拍出来的照片没有一张比得上森的那张。最后在取得森同意后,就把他的那张一起放了进去,寄去参赛。过了一段时间,就在我以为肯定没戏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得了奖,主办方让我去领奖金,并且说,希望见见我的模特。虽然那不是什么专业摄影作品的比赛,可你不知道,赢那场比赛,对我来说有多兴奋!在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我已经穷得连一个面包都买不起了。”George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脸上还能看得出当时兴奋的表情,“真的太开心了,直到在后来,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份上,也都再没有那种感觉了——绝处逢生的感觉。”
“我对他们转告了这件事,然后我朋友和我一起去领奖金,但到了现场,主办方却说不是这个模特,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获奖的不是我认真去拍的那一组照片,而是森的那一张!后来把森叫了过来,主办方说商家希望他能给他们的牛仔裤拍广告,并且开价不低。我们都替他高兴,兴奋地乱跳,可是你知道他说了什么?”George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江森,笑道,“他竟然平静地说,要他接拍可以,但是有个条件,摄影师一定要是我!”
“你知道,对一般人来说,这样的机会是多么难得!且不谈亚洲人在纽约要挤进这个圈子里有多艰难,就说那笔广告报酬也是相当可观的!森这样默默无闻的业余模特有多少想抢这个位置啊,他根本就没资格开出条件!但他说这句话时气度,我却到现在都还记得!你知道,像我做摄影,能接触很多大牌明星,可就算是那些人,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几个人能有这样的气度。”说到这里George停了一下,见江森捏着小如的手还抱住了她的胳膊,很紧,仿佛在梦里也怕被人抢走。
小如尴尬地笑了一笑,George点点头,继续讲下去。
“说那样的话,是因为森根本不在乎这些在别人看起来得之不易的机会。也或许是他这样大胆妄为的气势说服了商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商家答应了。因为那得来不易的机会,我做得很卖力,森也配合得很好,最后出来的效果非常成功,大幅海报挂上了各大城市的街头,那款牛仔裤也大卖了。”George说到这里,手机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然后笑着对小如说,“车来了,先回去吧。”
小如有点遗憾,本想听George再讲下去的。
两人扶着江森上了车,又将他抬回了Crazy House,在**小如给他脱了鞋子躺好,George则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离开的时候,George对小如说:“那张照片本来不是叫天方夜谭,后来为了拍牛仔裤的广告又拍了一组那样风格的照片,那组照片,森取了个名字,叫做一千零一夜,后来也成了那个系列牛仔裤的名字。”
小如问:“那些照片,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George点点头,笑道,“Ruby,这一千零一夜……你不懂吗?”
George走的时候留下了这句不尴不尬的话,分外让小如郁结。
江森体重不轻,又不肯配合,小如帮他脱件外套已经累了个半死,最后摊到**,在他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道:“不能喝就少逞强!你醉还不如我醉!”
江森吃痛,下意识躲开,身体缩了起来,看起来怪可怜的。
据说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态,据说睡觉用这样的姿势的人,缺乏安全感。
小如神情恍惚了一下,恨恨地说:“再向后缩要掉下去了!”然后架住他的胳膊把他向床中间拖。拖又拖不动,她还怕他的手臂被她拉脱臼了,但那身体就是稳如泰山不倒!
小如换了个姿势,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再把自己的手伸到他的腋下,抱住,用力向床中间挪。本来江森是侧躺着的,小如这一用力,他就翻了过来,恰巧扑到她身上,头还撞到了她的头,疼得她差点哇啦啦叫起来。
江森哼了一声,顺手将她搂住,搂得严严实实。
小如吓了一跳,以为他醒了,一看,还睡着呢!她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江森这体重压得她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江森遇到抵抗,抱得更紧了,腿一抬像抱枕头一样将她整个儿裹在怀里,无意识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如……”
小如心里一酸,在泪水泛滥前,用力地推开他,“森,放开我……乖,松手……”
“小如。”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想在梦呓。
“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她的眼泪滑过脸庞,他的唇就贴在她的脸侧。
他那么紧地抱着她,几乎快将她刻进了骨里。
“森,森……”她哭着喊他的名字。一想起他在酒吧的时候说的那句“小如,别走”,她的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能不能不要这么情深?能不能不要什么都自己一个人背负,还装做无所谓?!
不是说爱是怎么都藏不住的么?为什么他偏偏能藏了这么多年!
小如哭了好久,江森也没有放开手。哭累了,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本就没有睡很沉,半夜听见卫生间里的声响,一下就惊醒了过来。
她抚了下肿胀眩晕的脑袋,借着卫生间里透出的灯光环顾四周,才想起来自己还躺在江森的**,侧首见身边没人,轻轻喊了句:“森?”
没人应答,只有洗漱池里传来的水声。
小如拉开被子站起来,向卫生间走去,走到门口,看到江森趴在马桶上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森!”她的睡意一下子全没了,上前扶住他。
江森一手撑着抽水马桶的边缘,一手捂着胃部,侧首看了眼小如,挤出一抹笑,道:“没事……”顺手把水冲了。
可是小如还是看见了,刚才马桶里的,是他吐出来的东西吧?那褐色的……可是血?
“吐了?”小如急着问。
江森摆了摆手,步调不稳地挪到洗漱池边,开了水龙头,往脸上泼水,好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小如,你去睡,我没事……”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那声音破碎得令人心惊。
“胡说!你都丑得跟鬼一样了,还说没事!”小如看着镜子前他的那张脸,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你走,快……”他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另一只手撑着台面,明显在颤抖。
“别这样,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小如急着上来拉住他的手。
江森摇头,手还捂在嘴上,喘着粗气,似很痛苦,好半晌,他才发出了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不要看,出去,乖。”
“你……”小如发觉情况不对,猛地用力拉开了他的手,只见血迹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怵目惊心!
江森推开她,俯身对着洗漱池咳嗽,血咳了出来,他打开水龙头,将血都冲了去。
“森你……”小如真的被吓到了,站在边上都没敢碰他,好半晌才轻轻抚着他的背,小心翼翼地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江森因为刚才咽下了一口血水,胃抽疼得更加厉害,他蜷下身体,手还攀住洗手台,努力对她扯了个笑容,说:“我床边的抽屉里有止痛片,拿过来给我。还有打个电话给William,他知道买什么药……”
“好,好!”小如赶紧跑进房里,开了灯,找电话。她一出门,他就猛地咳嗽起来,差点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老毛病了,本以为已经全好了,没想到又犯了。
江森从洗手间出来,躺回**,身体蜷成一团,手按着胃,一脸倦容,还反过来安慰她。
小如坐在床边抹眼泪,倒是比**的病患更显得可怜巴巴。
“呆子,哭什么。”江森对她笑,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头。
“真的只是胃病?”小如不信任地瞪了他一眼,拿着毛巾轻轻给他擦汗。
“要我发誓么?”江森闭上眼睛,努力呼吸,克制身体的颤抖,怎么止痛片还没有起效?明明吃了那么多……
“为什么会忽然胃疼?你身体不是一直很好?以前也没听说你有胃病啊!”小如心疼极了,握住了他的手。江森从来都是号称打不死的小强,秦然说他小时候生病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啊!
江森睁开眼,看着她,轻轻浅浅地笑,任她握着手,也不动一下,柔声道:“大概是为你操多了心累的吧,你看你都不肯消停一下……”
小如知道江森又在扯东扯西了,气得拍了下他的手背,再撅着嘴用双手捂住,吸了吸鼻子道:“我消停,我以后都听话……”
“啊……你这样真让人不适应,好像我要死了一样。”江森一脸无辜。
小如一听这话,两眼更像汪洋大海,泛滥开来。
“喂……好了好了,乖啊,不哭,我错了。”江森缴械投降。
楼下门铃响了,小如抹了把泪下跑去开门。
William是飞车来的,要不是Crazy House附近没停机坪,说不定他能直接飞过来!
“森在哪里?”William虽然飞车过来,却比小如镇定了许多。
“在他房里。”小如说。
William听罢快步上楼。
小如跟上,见William带了药过来,熟练地把花花绿绿的药片理出来,配好了端给江森。她在电话里只是把江森的症状告诉他,他便知道了,这么说,确实是老毛病了?
他有胃病,可她却从来不知道。
小如忽然想到他晚上给自己挡的那些酒,还有那时George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们都知道,只有她什么也不知道!
小如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没进去,亦没离开。
等江森吃过药躺下睡了,她才与William对视一眼,彼此都清楚对方的意图,有默契地一同离开了江森的房间。
小如打开自己的房门,她的房间就在江森房间的对面。William跟进去,关上门。
“你要问什么就问吧。”William疲惫地靠在门上,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什么时候开始的?”小如站在他的对面,神情肃穆。
“你是说?”William不明白她是问江森身上的病,还是心里的病。
“他只是胃疼?”小如不确定地问。她害怕,怕江森有什么地方瞒着自己,怕得一颗心悬在那里,抽疼。
“这个啊……”William笑了,笑得很讽刺,“他来美国没多久就进了好几次医院,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到后来他养病的时候我才遇见他的。”
“怎么回事?”小如急问道。
William冰蓝的眸子盯着她,冷冷地说:“先是过度酗酒导致的酒精中毒,然后是酒喝多了不吃饭,胃穿孔,再是吸食大麻……”他顿了一下,“当然,都过去了,他并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怎么会这样?!不是他让不让我知道的问题,是为什么会……”小如差点坐不住了,这个事实她真的太难接受了!要不是江森好不容易吃了药睡着了,她真的会冲过去把他从**拖起来。
William看着她,慢慢地说:“因为你。”
小如身子一僵,呼吸都凝滞了。
因为她?
William侧过头,看着她窗前挂着的那个贝壳做的风铃,笑道:“思念……那种滋味,你可知道?”
小如就像被人从头浇了盆冷水下来,僵直了一动不动。
William走到窗口,轻轻拨弄了一下风铃,说:“想一个人,就像有一群蚂蚁在心里咬,又疼又抓不到,只能一点一点被吞噬掉……而他什么都不想告诉你,哪怕打碎了牙自己吞下去,也不会让你知道他吃了多少苦。”
风铃在他的拨弄下,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叮叮咚咚,像要撞到人的心底去。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干什么?
William翻过风铃,拇指轻轻抚摸过贝壳上刻出来的字,轻笑道:“你当然不知道,你甚至不知道他一直都站在你身后。你有试着回头看过一眼吗?”
小如心里一酸,语塞。
William又笑,“知道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了,可是你给得起吗?Ruby,我以前觉得自己最可怜,你看我那么爱他,他都不给我回应。可现在却知道,他才是可怜,明知道你给不了他,却不顾一切把他自己都给了你,毫无保留,还什么都不让你知道。”
William转过头,看着她,说:“他见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他说他的爱与你无关,你信么?他说他只爱了一点点,你信么?你觉得他真的如他平时看起来那么无所谓,那么放得开?真是见鬼!他一遇见你就什么都乱了!”
“不要说了!”小如尖叫,捂着耳朵。有时候爱来得太沉重,反而令人负担不起。他的爱太沉,他不愿意给她增加负担……所以他才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宁可一切都自己背负了,也不肯让她有任何一点负罪感!
William呵呵笑起来,“值得么,你觉得他值得么?”
小如喘息着,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又像有人勒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呼吸不过来……
这几年,那个混蛋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即便这样,最艰难的时候,他也挺过来了。”William指尖抚摸着贝壳上的刻痕,说,“刚来美国的时候他还没到二十岁,确实还太年轻,他承受不了那样的孤独,才会放纵自己。可是他熬过来了,他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那之后,他过得很好,胃也养好了,偶尔喝些啤酒、红酒都没事,如你所见,风流倜傥,干净又温暖……他本来可以更好的,你不在的时候他一直过得很好!Ruby,你为什么要来美国?”
小如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William无力地笑道:“如果你不来……如果你不来,该有多好。”
小如不知道William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到了**,就只是这么睁着眼,看着天花板,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太阳照到了她的脸上。
一个晴天。
她起床,打开浴门,走到莲蓬头下,冲水。
在热水放出来前,水管里有一段冷水,冷得她浑身哆嗦,脑子却骤然清醒!快速洗了个澡,小如站在镜子前面,扯出一抹微笑。
不好看。睡眠不足,脸色不好看。
她开始吹头发,换衣服,然后化妆。
粉底一拍,腮红一打,整个人都显得红润有气色!
她站在镜子前面,对自己笑了一个,然后打开门走出去。
“森妹!”她推开他的房门。
江森已经醒了,但还没起,坐在**发呆。见她来了,愣了一下,然后微笑,笑容里有那么一点尴尬,还有那么一点愧疚。
小如灿烂一笑,走上前说:“哎哟,我们森妹竟然也会生病,真是奇观呢!怎样,感觉好点没?”
江森愣了下,才道:“嗯,好很多了。”
“饿不饿?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好不好?”小如坐在床边,抬手捏了把他的脸,笑道,“瞧你憔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江森看着她,有些惊讶。
“小如……”他欲言又止。
“什么?”小如跳下床,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下去煮蛋花粥,你赶快起来!”
“我昨天……”
“嗯?”小如已经走到了门口。
“我昨天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有点印象似乎跟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可是又记不清楚了……真的喝太多了,那样的梦境出现了太多次,让他已经分不清楚现实了。
小如脚步停住,扭头瞪他说:“有,你说我烦,然后把我一脚踢到地上!”
“……”
小如挑了下眉,认真地说:“下次不许你喝酒!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喝醉呢,你醉后竟然完全不认人了!”
江森看着她,温和地笑起来。
“你快刷牙洗脸,我下去了。”小如说走出房间,关上门。
门一关上,她就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发现他隐藏在玩笑后面的温柔的眼神?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她开始有那么点儿恨自己了。
冬日的暖阳洒进了客厅里,小如站在厨房里,窗户正好对着Justin的小花园。冬青树在阳光下泛出了莹绿色的光泽,生机勃勃。
蛋花粥煮到了八分熟的时候,江森从楼上走下来,路过客厅的时候,阳光在他身上洒下了一个光圈,小如眯起了眼睛,几乎不能直视。
“森妹。”小如轻轻叫了一句。
“什么?粥烧糊了?”江森大步上前,“真笨,煮个粥也煮不好。”
“没糊啦!”小如叫道,“你坐在沙发上别动,马上就好了。”
“你确定能吃?”江森听话地在沙发上坐下。其实他的身体还很虚,脚都在发软。
“竟然不相信我!好,我们打赌!”小如指着他说,“你要是输了,就把头发剃光!”
“……”又来这招,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换个别的吧?冬天剃头会感冒……”
“噢,也对,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换个。”小如体贴地说,“那这样,输的人,再也不许去酒吧了。”
如果他的愿望是让她快乐,让她不会愧疚不会有负担的话,那她就成全他,带着一颗温柔的,充满了爱的心,陪伴他走完这段人生中最迤俪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