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时候,他们开了两辆吉普,沈时萱跟陆樊影一辆车。
上车的时候,沈时萱对司机说,送她回胡初的出租屋,然后就顾自睡的昏天黑地,极为放心。
下车时,还是陆樊影抱着她,回到了他的别墅。
华灯初上,卧室内光影黯然。
挑高三米的落地窗前是一片花园,说是花园,什么都还没有种,而且完全没有铺地面,百十来平大小,全是翻新的泥土。
只有正中间的位置有一棵树。
风吹进窗户,带着树香,闻一上一闻,提神醒脑。
上次进来的时候沈时萱只进入了大厅,根本没有发现这里还有这样一方天地。
今天仗着病号身份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了,沈时萱就把自己的厚脸皮发挥到了极致:“呦,香樟树。”
陆樊影今天没有凶巴巴的,还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甚至还敷衍她,给了她一声:“嗯。”
沈时萱对陆樊影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
一个性格阴晴不定行为乖张的小哥哥,她是陆家下属的女儿,地位都要比他高。
十来岁的年纪里,陆樊影的人生就是吃饭、上学、睡觉、挨训。
人都有同情心的,沈时萱跟着黄曦岑住在陆家,很难不注意到他。
那个时候一到饭点,沈时萱都跟着揪心,他今天不会又惹师傅生气吧。
他为什么就不能乖一些,哪怕是装出来的,也总好过挨家法吧。
事实证明,那个时候陆樊影的倔强就超出一般人的想象。
陆家宣告黄曦岑失踪那天,其实是沈时萱第一次给陆樊影送药。
这个想法她是存了许久,但该巧不巧的,唯独将送药的时机选在了她离开陆家的那天。
陆老爷子说,时萱还小,这种事情以后不能再做哦。
这么一来,陆家人基本上就都心知肚明沈时萱情窦初开,喜欢陆樊影,但当即就遭到了陆老爷子的反对。
沈时萱也分辨不出来,那是不是将她送回沈家的借口。
不过,她必须感恩,她也必须知足,陆家没什么对不起她的。
陆樊影安静的给她掩被子,沈时萱也安安静静的躺着,借着来之不易的机会细细观察他。
眉眼真是生的令人赏心悦目,不过他的眼睛怎么变成灰的了呢?以前明明是深棕色。
沈时萱对那天晚上他梦魇的时候还心有余悸,灰眼睛晚上看有些吓人,跟大灰狼似的。
今天难得温柔,她缓缓提出要求:“陆樊影,我想……洗澡。”。
陆樊影手下动作一顿,还以为她终于电力耗尽,可以乖一会儿,他缓缓开口:“你在发烧。”
沈时萱委屈巴巴解释道:“干净有利于我的伤口恢复。”
陆樊影拗不过她:“房里卫生间你可以用。”
沈时萱简直是气若游丝:“麻烦,帮我拿一些保鲜膜,再……找一身干净的衣物。”
陆樊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他如此主动接她来家里照顾,而她竟觉着他弱智到连这些都不会安排……
却还是哄着:“好。”
陆樊影出门,罗杰正好推着满满一展示架的女款衣服的回来,陆樊影:“选两件,让阿姨送进去,其余送到我房间挂起来。”
罗杰感觉老大这些日子越来越不好伺候:“?”
那多麻烦,毫无效率……
陆樊影却难得解释:“她很自立,需要什么会自己说的。”
沈时萱这边,倒也不辜负自立二字,强忍着难受,非常干脆利落的将自己收拾好,用随身携带的药物给自己换了药,紧接着就关灯,睡觉。
下一秒,陆樊影带着医师进来,还亲自推了小餐车,上面食物种类丰富,西餐、中餐、饮品、水果应有尽有。
看见医师大大的医药箱,沈时萱自然非常清楚里面有什么,孩子似的:“我不输液,伤口我自己上药了。”
“额,不是非要输液的。”医师强忍着笑:“是否方便为您做个健康检查?”
沈时萱继续摇摇头:“不方便,刀疤在肚子上呢。”
陆樊影头疼的捏捏眉心,道:“我可以再找一位女医师。”
沈时萱愁眉苦脸:“放过我啦……”
“好。”陆樊影败下阵来,示意医师先出去,自己坐到沈时萱床边,把小餐车拉进。
沈时萱其实没什么胃口,选了一碗南瓜粥。
喝到一半,碗里不声不响多了几块切好的牛排,陆樊影放下刀叉,掸掸手,自然而然。
鲜少有人对她这样好,沈时萱顿时吃不下,鼻子一酸,大眼睛氤氲起水雾,一大滴眼泪掉进勺子里。
尽管她的头低的不能再低,小脑袋快钻进碗里,陆樊影也听见雨滴一样的啪嗒声。
“好吃哭了?”陆樊影随手拿起一块披萨扔进嘴里,“我也尝尝……嗯,味道是不错,下回还给你做。”
沈时萱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在陆樊影的注视下吃完,脸颊已是红彤彤的。
她脸上微微笑着,把空碗递给陆樊影。
心里却知道,他们不会有下次了,明天一早她就会离开,她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投入到自己的专业岗位中去。
暗城的事暂且搁置,港城医院两个月实习期满,她就继续回去上学。她还年轻,来日方长,等着下次暗城招募新人。
陆樊影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后知后觉想起来那枚戒指让罗杰藏在他不知道地方了。
只能作罢,随后他掏出自己的手机:“加个微信吧。”
“欸?”沈时萱微怔,她目光闪烁:“我的手机可能掉了,我没注意……”
陆樊影不疾不徐的说出一串数字:“是你的电话吧,电话查找就可以了,记得通过一下。”
“哦……好。”沈时萱点点头。
“时萱。”陆樊影认真道,“你不够狠,所以下次再想行侠仗义的时候,记得把我叫上。老爷子那边,我会处理。你二十岁,我二十四岁,咱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沈时萱心头一震,警惕的看着陆樊影:“你想做什么?”
陆樊影的回眸沉静如水,安慰道:“顺其自然就好,我和老爷子的关系里,你只是一个挡箭牌。连个理由都算不上。”
沈时萱并不会因为陆樊影的安慰盲目乐观,反而表现的很沉静,她笑了笑,低下头。
陆樊影也不强求,以温柔掩饰自己的落寞:“睡吧,今夜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