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泽手下大将刘大江,为求生来了个竹筒倒豆子,却最终未能幸免,被邓汉祥下令秘密处死。刘大江彻底坦白中的一个交待,让邓汉祥惊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康泽到重庆的时间不长,却已经通过多种管道,将他的手伸到成都,布下了多道黑网。惊心动魄的是,康泽将三个高级万能特务潜伏在了成都的三个地方,准备实施重大行动。其中,一个化名黄皇的特务,因为有一手好厨艺,不久前通过他人介绍,进入他家,成了他的高级厨师,正伺机要他的命!
邓汉祥立即召来严啸虎,冷开泰商定了万全之策;并对他二人作了分工。
以高级厨师之名混进邓汉祥家的全能特务黄皇,有一个致命的毛病,这就是好色,是个骚鸡公。他对女人的兴趣远远大于他对厨艺的兴趣,容易因为女色的引诱转移他对任务的完成。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已经收了邓汉祥的命。而恰恰在厨房给黄皇打下手的女工倪秀芬,是个《红楼梦》中“多姑娘儿”似的人儿,长得虽不算漂亮,但极性感。他一来就把她看上了。《红楼梦》这本书,黄皇浮皮潦草看过,唯一给他留下印象的是,书中,凤姐的老公贾琏与“肉蒲团”多姑娘幽会苟合那一段。他反复看,看得可以原封不动背下来:“贾琏溜进来相会,一见面,早已神魂失据,也不及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态浪言,压倒娼妓。贾琏此时恨不得化在她的身上。”他认定倪秀芬就是自己的“多姑娘儿”,他要在她的身上得以实践。
进到邓公馆不久,搞女人很有一套的全能特务黄皇,很快就把倪秀芬搞到了手。严啸虎派干员朱开武带两个得力警员化装进入邓公馆时,他们正处于热恋中,迷得黄皇三魂出窍,五魂幽幽。
那天,晚饭后,名厨黄皇(实名李里)接到管家通知,说是秘书长第二天有事走得早,要他第二天天色打麻子眼时起床,到厨下给秘书长熬碗果羹。黄皇说好。
晚饭后,上等厨房里已经没有了多的人。倪秀芬在洗碗,早该走了的大厨黄皇却还没有走,坐在一张方桌前抽烟。其实,他在等她。厨房里灯光昏暗。
完全不知大厨还有另一面的倪秀芬,对坐在一边抽烟等她,月来对她悉心照顾温存,那个方面也很来得的他心存感激。一想到他坐在一边等她,心里就麻酥酥的,好像吃了颗花椒;这个大厨做菜喜欢放花椒。她不禁调过头来,将搭在背上的油松大黑辫子一甩,甩到了丰满的胸脯上;瞟了他一眼,风情万种。黄皇也在看她。在黄皇眼中,她本来就丰满让他消魂的胸脯,细腰一扭间,更挺更大,臀部越显丰硕。他一下就点燃了,发作了,眼睛透亮,饿虾虾地盯着她,满怀期待,像只饥饿的狼。她当然能够领会,脸腾地红了,红得来像只下蛋的母鸡。
碗洗完了,没有事了。她先走,他后走。在暮霭中,他们脚跟脚来在后面平时那个很少有人去的养猪、堆杂物的杂院――这是后院的一个偏房。他们钻进一间堆杂物的小黑屋里就不出来了。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也不会想到,成都警备司令部已有警员在全程跟踪他们。
省府秘书长邓汉祥的公馆是三进的大院。保卫、勤杂、佣人、花工、丫环七七八八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人。不过,在名厨黄皇做工的后院,平时一般人是不能随便进的。平时人就少,加之,这时候就像大海退潮了似的,邓公馆里的人都不知到哪里去了,后院更是格外清静,鬼花花都没有一个。
夜来了。黑夜笼罩中的偌大的邓公馆已经沉睡。竹梢风动,越发显出夜的深沉、温馨。朱开武等人狗似地爬小黑屋门前的地上,专心地听、嗅、闻;竭力捕捉小黑屋里一对折腾得翻天覆地、倒海翻江的狗男女动静。在屋里一直折腾的狗男女,给了朱开武们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想象和血脉贲张的急切。
两个性欲、情欲都非常旺盛的狗男女差不多折腾了一夜。四更时分,小黑屋内才安静下来。小黑屋里传出男人粗浊的呼噜声,而处于兴奋状态中的倪秀芬却似乎一直没有睡着。
老黄,老黄,你醒醒。屋子里传出倪秀芬的声音:时间差不多了吧?天都已经打麻子眼眼了,该去厨房熬果羹了。其他人都好办,秘书长的事,你不能打一点晃晃。你不要睡过了头,误了给秘书长熬果子羹!
被倪秀芬摇醒了的重庆万能特务嘟嘟囔囔地怪起女人,怪话连篇:晚上整凶了,我整个人都被你吸干了,我这会儿软得不行,起不来了。
起不来也不行!起来!看来,他硬是被倪秀芬摇了起来,就在重庆万能特务黄皇开了门,嘴里哼着**词艳调,披着衣服踉踉跄跄走出门来,刚走了两步,就被张在门外的一根绳子绊倒;绊了他一个饿狗吃屎,扑倒在地。
轻而易举地,在屋外守候了一夜的朱开武们将重庆全能特务黄皇逮捕,带上了门外的警车。朱开武们走时,带上了倪秀芬。这时天还未亮,邓公馆里,除了秘书长邓汉祥,没有别的人知道发生的事。
重庆派来的另外两个全特务,一个叫高明刚,潜伏在成都最热闹最繁华的春熙路,开了一家《美美》相馆作掩护。还有一个叫秦三才,掩护职业是上海驻成都的北冰洋公司经理。
严啸虎考虑到春熙路是全市最繁华的街道,白天去抓不宜。为了以竟全功,这晚,他亲自带20来个干员去春熙路抓高明刚。高明刚开的相馆是两层楼,楼下营业,楼上住人。深夜时分,春熙路已经沉睡,只有街头街尾几盏昏黄的路灯,在漆黑的夜幕里勾勒出一种莫名的惨淡和忧伤。
楼上高明刚住的房间明明有灯光。可是,当严啸虎在下面作好布置,派警长武玉生带两个人刚刚悄悄摸上去时,高明刚好像闻到了风声,灯一下熄了。武玉生情知不好,带人抢步而上,他在门后一躲,示意跟在他身边的警员用万能钥匙快开门。门开了,可是,屋里哪里有人?!
富有经验的武玉生掣枪在手,闪身而进。只见窗户大开,从窗户里看去,一个黑影,正在瓦屋连成片的屋顶上狂奔。
追!武玉生将手中枪一挥,对身边的三个警员喝了一声。说,他跑不了。高明刚确实跑不了!因为在这连成片的瓦屋之后,四方都是空缺。与此同时,严啸虎在楼下作好布置,张网以待。
面对三个追上去的警员,高明刚跑到房屋断层,见跑不了,借着屋顶掩护,开枪拒捕,将一个追在前面的警员当场击毙。顿时,楼上楼下,“乒乒乓乓”打成一气。夜幕中,密如飞蝗的子弹,像一只只乱蹿的红头苍蝇,来来去去地紧紧咬噬在一起。
春熙路上的好些商家、住户被惊醒了。有胆大的,刚刚把门稀开一条缝,探出头来,看到这副比看西洋镜还要好看的枪战,马上又缩了去,关上门。枪子不长眼睛,打着了不是好玩的。房顶上,重庆来人,全能特务高明刚眼看插翅难飞,他在子弹用尽时,饮枪自尽。
抓秦三才是在抓高明刚的当天下午。家伙机警,闻讯后先一步跑了。带队的警长商进明一听心急火燎,问清公司里人,说是秦三才因有急事回重庆,已去牛市口赶去重庆的最后一趟班车。商进明骑的是一辆三轮挂斗摩托车,他要跟他的两个警员快上,摩托车一溜烟追了上去。
商进明们追到牛市口长途汽车站,说是车已开出有半个小时;他开车狂追而去。
快到龙泉驿,才追上那辆开往重庆的长途客车。从成都到重庆的路称为东大路,路况很差,是泥土路,下雨一包糟,天晴一把刀。这辆长途车烧的是木炭。车屁股后面喷起的黄尘,扬起多高,车走得像是老牛拉破车,一摇一晃的。
摩托车“呼!”的一声,在又窄又烂的土路上,从大客车身边擦了过去。
停车、停车!商进明把摩托车停在路当中,他留一个警员断后,他带另一个警员出枪,站在路当中,喝令长途客车停下。
长途车上的司机一惊,闸地一声停下车时,不准开门!坐在司机身后,穿白色背带裤,戴眼镜、表象斯文的秦三才突然站起,用手中枪顶着司机的后脑门,不准他开门;并转过身来,红眉毛绿眼睛地威胁车上人,都坐好,不准乱动!谁乱动打死谁!
车上车下,一时形成了僵持。
用手枪顶着司机脑袋,用一车人作人质的秦三才,拍拍他涨鼓鼓的腰包,凶神恶煞地发出死亡威胁:你们谁要是敢乱来,我就拉响手榴弹,大家同归于尽!
车上的旅客,顿时吓傻。
挡在前面,用枪指着车上的警长商进明,对车上秦三才喊话,不要乱来!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奉上司命令,请秦先生回去有些话要说。
用手枪顶着司机脑袋,躲在司机身后的重庆来人秦三才对警长嘶声力竭地大喊,你少给老子麻达果子的(四川话,意为欺骗),马上让开!不然我就炸车……
好说,好说!警长商进明竭力稳住秦三才的情绪,他突然发现,坐在秦三才身后一个长相精明的青年人,一边指指放在他脚边的一个大背兜,一边给他挤眼睛示意。商进明一下明白了,这个青年人要他设法吸引秦三才的注意力,他乘重庆特务不备,将那个大背兜给他囥下去,来个瓮中捉鳖。商进明这就一边给重庆特务说理,说时朝前走两步,就在秦三才急了时,他又后退两步。这时,不仅重庆特务,就是全车人的注意力都完全被商进明这看来可笑的举动吸引了。
说时迟那时快,这当儿,车上人只听“呼!”地一声,那青年人提起放在脚边的大背兜,就像囥鸡似的,劈头盖脑给重庆特务囥了下去。
“当!”地一声,重庆特务手中的枪被劈来落在地上,而整个人被大背兜囥在当中动弹不得。青年人赶紧翻身骑了上去。车上的人顿时欢呼,有的像那青年一样,骑到大背兜上,有的赶快打开了车门。商进明和两个警员飞一般蹿了上去,给秦三才戴上手铐,押了下去,载回警司。
这样一来,康泽派来成都,负有特殊使命的三个全能特务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落网。在另一条战线,善于在黑线人物中做事的冷开泰也动手了。
杀牛巷是成都的一条街名。位于成都东城的这条街名很凶,其实是条闹中取静的幽巷、半截巷,就是成都人说的死巷子。著名袍哥大爷万一龙的家,也可以差强人意地说是公馆,在这条死巷最深处。
这天快中午了,习惯晚睡晚起的万一龙起床不久,又阴尸倒阳地躺在烟榻上,由小妾小黄雀陪着抽大烟。时年49岁,威霸东门一方,瘦得像只虾的万大爷蜷曲着身子,吹箫似的,用瘦骨嶙峋的手托着镶金嵌玉的长嘴烟枪,闭着眼睛“嗤!”了一声,很舒服很沉醉的样子。躺在他对面的小黄雀赶紧给他喂烟――将一只燃着暗火的纸捻吹捻燃,往那只栽在长长烟枪上一端头的鸦片烟泡上一拄。闭着眼睛韵味的万一龙又是很舒服地长长吸了一口。在他瘦胸脯起伏间,尖尖的瘦嘴一吮一呼间,随着从烟榻上升起的青烟缕缕,顿时,异香满屋。之间,小黄雀不时起身,将一只砌着上等好茶的鼓肚描金弯嘴的小茶壶递上去,让他润喉润口。万大爷实在懒得可以,动都不动,只是睁睁死鱼似的白多黑少的眼睛,要小妾喂他。小黄雀这就曲过身子,将小茶壶的壶嘴斜斜插进老丈夫嘴里。
咕噜、咕噜 万大爷闭着眼睛很响亮地喝了两口茶,睁开了眼睛。一双虽然凹陷,却是灵动有神的眼睛转了两转,很舒服地吐出一口长气。袍哥大爷万一龙向来醉心酒色,本来就羸弱的身体年来更甚,不得不随时靠抽大烟来提精神。
这当儿,管事来在门外,隔帘小心翼翼报告:万大爷,省稽查处处长,原先也是在道上混,你的老熟人冷处长拜访你来了。
哪个?万大爷问,他没有听清。
就是冷开泰冷处长。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龟儿东西来找我,肯定有事情。万大爷说时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边穿鞋边问:他人在哪里?
我请他在客厅等。
万一龙来在在客厅,双方报拳作揖,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问候话,打了一阵假哈哈。
冷处长脚步甘贵,今天舍得下驾寒舍,是有啥事吩咐吧?万一龙不慌不忙端起盖碗茶,一手端起茶船,一手拈起茶盖,抿了一口茶,将茶碗放回茶几时,用他那张寡脸上锋利如刀的眼睛,在冷开泰横肉饱绽的紫酱色方脸上刮了一下。冷处长有事,就请说!
万兄还是这样快人快语。冷开泰一笑,好!我们不是外人,我就明说了。
冷开泰对万一龙交待了任务,也答应事后给相当的好处。于是,万一龙认了,当即让下人去传了他二十来个得意门生来,让他们一一见过冷处长。在为害一方的浑水袍哥眼里,省稽查处处长冷开泰是他们学习的榜样,冷开泰让他们感到亲近,他们在省稽查处处长面前省争相巴结,表态积极,满嘴的袍哥语言:
你冷哥子不是外人,只要你哥子打了招呼,咋说咋好!
只要是你冷处开了腔发了话,兄弟我决不拉稀摆带!
还有提劲的说是:不要说他是重庆来人,就是南京那边来的人,不管他哪个,只要进了我们这个九里三分的成都城,都得在万大爷面前皈依服法。就是他老蒋来了,我们也不得虚火……
说到袍哥,于今好些人有误会。误将它们等同于封建会道门黑帮组织或土匪类,其实不然!袍哥的起源,普遍的说法是源于三国时期。当皇叔刘备当初还在河南新野打游击时,虽然与他桃园三结义的关羽、张飞都是一流的将才,但刘备毕竟势力很小,蹬打不开。有次,战乱中,刘备的二弟关羽――这个面如重枣、卧蚕眉、披绿袍,手持青龙偃月刀,重情义,后人尊之为关公、关帝,义薄云天的关二爷,在护送刘备的两个妻子途中,被曹操劫持。
曹操虽是个枭雄,却最是爱惜人才、尊重人才。曹操对关二爷心向往之已久,为了得到关二爷,向来一言九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的曹操,却在义薄云天的关二爷面前小心奉承,爱护备致的。对关羽,他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让关二爷上马踏银(墩),下马踏金(墩);并将自己一领最好最为珍贵的袍裾送给关羽,而关羽只肯将这领豪华袍裾穿在里面,外里始终穿他大哥刘备送的袍裾。曹操问他这是为何?好的袍裾窝在里面,孬的反而穿在外面?他说,新的虽然好,但我不能忘记旧的袍裾是我的大哥送我的。
四川袍哥在全国袍哥中又有其特殊性,起源要追溯到郑成功。郑成功既是明末清初的反清英雄,更是著名的民族英雄。在清朝入主中原、大局已定之时,郑成功还一直在福建一带坚持卓有成效的抗清。过后,他率军渡海,一举拿下了被荷兰侵略军长期侵略点领的宝岛台湾,让沦陷了38年之久的台湾重归祖国怀抱。
清顺治十八年(1661),一心不忘反清复明的郑成功,在台湾开山立堂,与将士结为异姓兄弟,组织称为“汉留”,这实际上就是哥老会。随后,他派出有相当活动能力的几个盟兄深入大陆发展反清复明组织,主要分两路:以蔡德英为首的骨干在东南几省发展组织,这是洪门。陈近南等在西南西北几省发展,这一路后经反清文化名人顾炎武、王船山的介入,将“汉留”演变为“汉流”,又叫袍哥,取自《诗经》中“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句,意为大家都是有饭同吃,有衣同穿的兄弟。其发展对象主要是三教九流及江湖人物。三教九流最初并不含丝毫贬义,这是汉代儒家最先提出的一个概念。三教即,儒、释、道。九流大体是:一流举子二流医、三流地理四流推、五流丹青六流相、七僧八产道九琴棋。而组织中,社会下层人物居多,主要是僧、道、吏、卒、戏等。
陈近南这部分发展最快,而之中,尤以四川为最。四川袍哥中,又有浑水清水之分。《四川官报》称:“清水皮者,树党结盟,自雄乡里,专尚交游,不事劫掠。浑水皮则良莠不齐,大事藏垢纳污,敢于触法犯律。”反之,浑水袍哥,大都是由地痞流氓组成。在成都组织最严,最有战斗力,破坏性也最强的一支袍哥,就是东门上的万一龙这支浑水袍哥。
万一龙见不得手下在冷开泰面前表现出的媚相,这就打起招呼:
哎!大家搞清楚点,人家冷处长不是来听你们说漂亮话的,你是来交给你们任务的!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他这一阵洗刷,那些摇尾巴狗才清醒过来,自己目前还在万大爷的甑子里舀饭吃,赶紧改变态度,在万一龙面前做出一副俯首贴耳的样子,万一龙这才找回了一些心理上的平衡。
冷处长,你铺排吧?万一龙对冷开泰说。
不!冷开泰谙熟万一龙的心理,很给他面子,说,请万哥子铺排。
万一龙这就轻车熟路地,给手下作了分工:张三负责跟综、李四负责绑架,王五负责恐吓、林麻子负责暗杀……
深夜时分。两辆从省稽查处开出的有蓬大卡车,做贼似的,借着漆黑的夜幕,朝牛市口方向驶去。坐在第一辆从大卡车驾驶室里的冷开泰匪气十足,车上坐的那些一身短打,窄衣箭袖的兄弟伙们,都拿着枪,这是省省稽查处的。而不带枪,手拿棍棒的都是万一龙的人。
在雪亮的车灯光的照射下,“牛市口”路标闪现眼前。两辆大卡车相继停下,熄了车灯。冷开泰指挥着相继从两辆车上跳下来的五、六十个兄弟,悄悄包围了“浙江银行”宿舍。他们撬开大门,杀死门房,迅速上楼,逐屋搜索。很快,银行里的十一名职员被他们从被窝里莫名其妙地抓了起来,押到楼下,在天坝里站成一排。
被五花大绑,睡眼惺松的职员们惊愕无比,有的质问这些穿黑衣服的人是做啥子的?有的看出了点名堂,以为这些人是来抢钱的,就大声威胁,说是成都警备司令部可是贴了告示的,抢钱可是要砍脑壳的! 他们中,性子软的,甚至向这些人告饶,说,你们要钱,拿就是,不要伤害到我们就是。
夜幕中,就有一个黑衣的大汉站出来,指着这些被五花大绑,押到楼下,在天坝里站成一排的浙江银行职员喝问:说,你们中,哪些是重庆方面派来的奸细?
这些死到临头的无辜银行职员,当然不知道这个对他们喝问的就是冷开泰,更不知道他问的奸细是什么意思!他们中,这就有人大声抗议,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有名有姓的好人,好些还是学校毕业的云云。
冷开泰指着这些人喝骂:浙江银行?下江人来开的银行,还会有好人?你们不说,也好,那就叫你们死在一起!说时,不由分说,大手一挥,喝令开枪,架在楼上的两挺机枪开始扫射。
“哒哒哒!”随着密如飞蝗的子弹扫过,顷刻间,血花飞溅,惨叫声声。十一名银行职员在一派懵懂中惨死枪口下。在确认这十一人都死后,冷开泰这才率领着他的弟兄们上车,呼啸而去。随后是收尸队来收拾。
不用说,第二的报纸上又有消息刊登,谓:“浙江银行”名为银行,其实十一名职员全系下江派来的奸细云云。
其实,冷开泰枪杀的这十一名“浙江银行”的职员中大都是无辜者。他之所以滥杀无辜,是要夸大成绩,好在刘湘面、邓汉祥面邀功请赏。
经过近半月的皂白难分的的血腥清洗,在家坐镇的邓汉祥在同重庆中央参谋团的较量中取得了胜利,斩获颇丰。初略算来,估且不算康泽派来的三个全能特务,不算被秘密杀掉的刘大江等,择其大端有:收缴康泽设在成都的秘密电台三座,枪支弹药、特务器材若干;由此引发了康泽埋伏在成都中层以上百余名干部投诚。这样一来,他几乎将康泽安插、潜伏在成都的谍网,谍线全部催毁殒尽。而与此同时,臭名昭彰的袍哥头子万一龙自持有功,纵容他的兄弟伙们在成都东门一带趁火打劫。在东郊城乡接合部大白天,他们也敢“拉肥猪”(以索取钱财为目的的绑架)、“剥绵羊”(剥女人衣服),搞得乌烟瘴气,引得成都市民义愤填膺。有多家进步报纸,对内部官匪勾结给予揭露,引得民怨沸腾。社会矛盾加剧,几乎天天都有人上街游行、抗议、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