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雪在旁边帮着递银针,并且时刻看着梅三丫的手法和力道,看她非常平稳,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要说吃惊,程东可算是开眼了,梅若雪的医术他也只知道厉害的很,到底多厉害亲眼见识到的不多,反倒是眼前这个小姑娘行针的样子,都可以用叹为观止来形容了,如此看来梅若雪岂不是更厉害了?

第一天行针下来,梅三丫丝毫没有失误,而后需要药浴的时候,程东负责,武帝可不轻松,人都像是扒了一层皮似的,但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的细微变化完全可以感受得出来,对梅若雪的信任又多了几分。

当天晚上,追云用药油给梅三丫推拿两条手臂,梅若雪整理银针。

“二姐,我今天很害怕的。”梅三丫说。

梅若雪撩起眼皮儿看梅三丫:“不碍事,我在旁边呢,如果有问题还有我。”

“嗯。”梅三丫有些疲惫的笑了笑,行针非常耗费精神力,而对方还是一国之君,梅三丫轻轻地吸了口气:“二姐,我想睡觉。”

“好,就在这边睡吧。”梅若雪让追云安排梅三丫睡下,自己也靠在一旁休息。

月份大了,胎动的次数便不多,这会儿小宝贝开始不老实了,梅若雪用手覆住小腹的位置,在心里默默祈祷,千万要坚持过去这三天,只有过了这三天,才能踏踏实实坐月子。

苏易安就住在隔壁,苏家暗卫齐聚,护卫武帝只是其一,防备上官隐才是重中之重。

“将军,老将军已经到了山脚下了。”有影卫前来禀报。

苏易安吩咐人下山去接,这边并没有惊动梅若雪。

苏怀瑾带着陈玉莲姐妹俩上山,家眷随行的人中除了近身伺候亲信之外,再无多余的人,到了桃源,苏怀瑾立刻和苏易安见面,父子二人对坐良久,苏怀瑾说:“解甲归田吧。”

苏易安两只手扶着膝盖:“苏家军怎么办?”

“教给程子良未尝不可。”苏怀瑾说。

苏易安摇头:“父亲,程子良打从前年就开始全国境内剿匪灭寇,手底下的人也不少了,要是再把苏家军教给程子良,姑且不说皇上会不会答应,只怕到最后程子良都会被猜忌。”

只是很悲哀的事情,天下大乱,苏家军浴血奋战,天下太平,总是会遇到鸟尽良弓藏的事情,文帝和武帝之间的差别不小,可都忌惮苏家功高震主。

“那你的意思呢?”苏怀瑾问。

苏易安给苏怀瑾倒茶之后,轻声:“太子。”

苏怀瑾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如此也好,不卑不亢。”

不卑不亢的原因恰恰在梅若晴的身上,皇上想要孤臣的话,委实苏家军做不到,因前车之鉴血迹斑斑,如今朝中除了太子之外,再无皇子之选,苏家军摆明立场站在太子这一边的话,皇上应该是高兴的,就算是不高兴,梅若晴的本事别人不知道,太子和皇上心知肚明,也要掂量掂量了。

“什么时候办这件事?”苏怀瑾问。

苏易安说:“皇上离开需我护送到盛京,到了盛京之后这件事就会办理妥当,到时候盛京的事情交给苏守德打理,小妹也一并带过来。”

提到苏小妹,苏怀瑾想到了一个人:“新科状元据说也是永固县的。”

“父亲,新科状元非但是永固县的人,还是若雪的表哥。”苏易安也是这次回去听说的,新科状元竟落在了周长风的头上,还有齐俊成了两榜进士,入了翰林院。

苏怀瑾抬起手揉了揉额角:“小妹对那周长风,只怕有些心思。”

苏易安垂眸:“如此不妥当。”

“为父也是这么认为的,姑且先都回来桃源再说。”苏怀瑾又问了武帝近况,身为公公到没办法问梅若雪到底如何了,只能又和苏易安说别的去了。

这边,陈玉莲和陈玉暖再怎么舍不得打扰梅若雪,可也架不住太挂念了,两个人商量妥当就是悄摸摸的过来看一眼就行,结果看一眼之后就没出去,因为梅若雪醒了。

都是过来人,知道梅若雪这几天难熬,陈玉暖握着梅若雪的手:“这次过来带了稳婆和奶娘,需要的东西也都准备妥当了,你就安心的养胎。”

“娘,我知道。”梅若雪靠在陈云暖的肩膀上,这么多年过去了,如果不是特意提醒自己,梅若雪已经忘记了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看到她的时候,忍不住眷恋那份源于母亲的温暖,也许是自己也将为人母的缘故,她对陈玉暖的感觉又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陈玉莲在旁边看着都嫉妒了,更多的是羡慕,也让她想起来了苏小妹的事情。

“若雪啊,小妹这次没过来。”陈玉莲说。

梅若雪勾起唇角笑了:“刚秋收,七宝巷的生意也需要人,她要真来啊,我可要说她的。”

“你啊,高看她了。”陈玉莲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整日里去找新科状元的妹妹去玩儿。”

梅若雪挑眉:“周长风是状元?”

“嗯。”陈玉暖本来是不打算说这件事的,奈何陈玉莲提起来了,也就说了句:“如今在翰林院。”

说这话的时候,陈玉暖心里可是担忧的很,虽说如今梅若雪样样都好,可当初自己的女儿和周长风之间的那情分也不作假,真是担心再乱了梅若雪的心。

这倒是陈玉暖多想了,梅若雪想的不是周长风考上了状元,而是想他当了状元这事儿背后到底是什么力量推动的,如果真如苏易安当初说的那般,皇上是在为太子铺路,也就是说周长风如翰林院只是个幌子,只怕会很快如内阁,只要入了内阁,未来的内阁大臣就没跑了。

再想苏小妹,梅若雪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武帝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苏家和当朝丞相亲密后,又和太子之间是连襟,在这之外还要再来一个做内阁学士甚至内阁阁老的姑爷。

所以,看似不过就是儿女之间的情事,可真正站在大局的角度去看,问题就要严重的多了。

因为梅若雪身体的缘故,不能太过操劳,再者连续三天施针,就算是梅若雪不亲自动手,那也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时候,所以没办法多陪陈玉莲姐妹俩说话。

姐妹俩原本在这边就有自己的宅子,回去休息也不用再张罗什么,当初宅子里都留下了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梅若雪便和梅三丫去给武帝施针。

施针之前要先诊脉。

诊脉的时候梅若雪看了眼程东。

“皇上,您先略休息片刻,臣妾去看看今日的浴汤。”梅若雪说。

武帝昨晚睡得不错,这会儿心情也很好,所以梅若雪的话听着都很入耳,能救命的人,武帝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摆出来架子。

沐浴用的药汤在隔壁的房间里,梅若雪走进去看了眼准备好的药材。

程东随后进来拿出来药瓶,这药汤里用药材只不过是障眼法,真正用的是程东按照方子提炼出来的药。

梅若雪按出来药丸仔细的闻了闻,根据经验可以确认药丸并没有问题。

“是我低估了这些药材的药效。”梅若雪喃喃自语。

程东急忙问:“夫人的意思是?”

“连续施针两轮,三姑娘怕是撑不下来,你去准备银针过来。”梅若雪抿了抿嘴角:“再就是叫苏易安在门外守着,一旦除掉银针后,立刻用这个浴桶抬着里面那位送去温泉池里,片刻都不能耽搁。”

程东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压低声音问:“可是好转的太快?还是……?”

“脉象不稳,只怕不连续施针的话,会血脉狂暴,到时候咱们就都大祸临头了。”梅若雪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所以,带一句话给苏易安,让他关键时候必须要下手稳妥一些!”

程东出门的时候脚底下都踉跄了,夫人最后这句话是啥意思啊?啥叫下手稳妥一些啊,难不成要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