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怎么办?”

王勉神色尴尬地看了看陈行略显心虚,后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怎么办?凉拌呗!这事儿算是彻底断了线索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等该如何向陛下交差?”

一想到自己要连累众人受到责罚,王勉就懊恼地给自己两巴掌!

自己怎么就嘴快,非得在这问上那么一嘴?带回天鹰卫大牢里审讯多安全。

陈行看着王勉大嘴巴照着自己的脸猛抡的模样也是哭笑不得:“行了,别抽了,嘴巴就是抽烂了,张龙也活不过来了,不是你的错,便是不问,他离死也不远了!怪只怪我们没有做好防备,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这才让他得了手!”

“小公爷,你是如何得知这张龙一定会重回现场?”

吴桐倒是没什么怕的,毕竟他是半道被陈行拉来当苦力的!

想来陛下也不会怪罪于他们鱼鳞卫。

只是吴桐不得不佩服陈行的智谋,从两人初遇那会儿再到如今合力抓捕逃犯,从头到尾眼前被京都之人称为有脑疾的陈行就没有漏算过!

“吴大哥,这事儿可就要扯上刑侦学以及犯罪心理学了!”

“刑侦学?犯罪心理学?这是何学识?”

“这……算了,跟你们说也不懂,简而言之就是,这类喜欢重返现场的犯罪分子,一般大致可以分为两种,心理满足回味型以及查漏补缺型。”

“何为心理满足回味型以及查漏补缺型?”顾白好奇的问道。

“前者呢,是因为自己实施犯罪,但没有被抓住,故而将这当成是自己的一种成就,返回现场欣赏以及重温犯罪过程,以此来获得心理上的快感和满足感,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这种人心里还会对办案人员存有一定的蔑视以及挑衅!意思就是我站在这你们都抓不到我,你们是群废物!”

王勉恼怒道:“这种人当真该杀!”

“那第二个呢?”吴桐被陈行的见识给吸引住了,迫不及待追问道。

“至于这第二种嘛,就是这位!”说着陈行朝着死不瞑目的张龙努了努嘴:“查漏补缺型!”

“属下明白了!”王勉恍然大悟:“难怪副统领要我等故意泄露出书信的存在!”

陈行笑了笑:“还不算笨,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

“这第二种,正如王勉所说,我故意泄露出书信的存在,为的就是引诱张龙入套。这种人一般都是出于畏罪心理,他们犯了事儿,可又不想被抓着,故而返回现场一来是看办案进度,二来是想看看我们是否掌握了什么对他不利的线索,他也好趁早做出应对!这类人一般都是对案件有着强烈的知情欲!”

“当然,他们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想要以此来逃避律法的制裁!”

“原来如此!”众人茅塞顿开。

“可依照小公爷先前所言,有这一类喜欢重返现场的贼人,那么必然有不喜欢重返现场的了?那该怎么办?”吴桐接着问道。

“这是自然,大部分犯罪分子都有自我保护的心理机制,他们潜意识中会觉得作案现场不安全,想要离得远远的!遇上这类人,只能靠我们在犯罪现场搜寻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的抓着他们,这世间没有完美的犯罪!”

“那……”

吴桐刚想开口继续求教,却被陈行一挥手打断了问话:“行了,有机会再和你们聊聊后面的事儿,先回去复命吧!这里面的水恐怕远比想象中要深得多啊!”

吴桐也明白陈行今夜恐怕是要彻夜难眠了,线索断了,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其实他哪儿知道啊,陈行总共就知道这么些个皮毛,再多的他也不清楚了,总不能瞎编吧!

当他瞧见吴桐那双如饥似渴充满求知欲的眼神时,就知道他必然还有其他疑问,所以连忙将他的提问扼杀在摇篮里了!

装逼嘛,总是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才能施展开,若是一知半解的情况下就夸夸其谈,那不叫装逼,那叫傻逼!

“既然小公爷还有要事处理,我等也不便打扰了,这就告辞!”吴桐恭敬道。

“吴大哥慢走,若是陛下论功行赏的话,我也会替鱼鳞卫的兄弟们请功的!”

“不敢,不敢,能帮到小公爷,已是我等莫大的荣幸!”

“行了,该兄弟们的功劳,自是不会少的,我就不多留了!往后咱们两卫多亲近亲近!”

“如此多谢小公爷了!”

看着吴桐带着鱼鳞卫离去的背影,顾白面露不满:“副统领,他们也没做什么事儿啊!为何要替他们请功!屁大点的功劳还不够咱自家兄弟们分呢!”

陈行一戳他脑门道:“你懂什么,他们鱼鳞卫天天巡夜,你巡吗?倘若往后再出现这等案子,他们碰巧见着贼人了,即便是抓不到,也知道贼人往哪儿逃窜了,我们沟通起来是不是要省下很多事情?这叫各司其职你懂不懂!傻乎乎的,赶紧回去照看你家老娘,她老人家一个人在家,你也不知道替她请个丫鬟服侍!”

“哎,多谢副统领关心,只是我娘这是旧疾了,估摸着好不了了,每日的药钱都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哪儿还有余钱请丫鬟,我只希望能多留些银子给我娘买药,否则这药一断,恐怕,恐怕就……”

说到这顾白双眼微微泛红,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哽咽。

乌鸦尚知反哺,更何况人呢?

“别跟哭丧似的,她老人家只是咳疾,明日我准你告一天假,带上你娘来凉国公府寻我,我带你去找华神医!”

若说陈行此举有收买人心之意倒也算不上,一个顾白而已,又是普通的天鹰卫,对他而言并无多大帮助。

只是或许是见不得人间疾苦,又亦或是这具身体不想母慈子孝的二人年纪轻轻便天人永隔。

思来想去决定厚着脸皮带他娘俩去找华良,虽说华良对自己没什么好感,但是架不住华良人心善啊!

医者仁心说的就是华良这种人,再说了,自己这是好心替他介绍病患帮他创收,搁在前世这是要吃回扣的!

“华神医?那是谁?我娘这病好些年了,我也带她寻遍了京都有名的郎中,可……”

顾白的意思不言而喻。

“狗屁的名医,要我说啊,那些都是个庸医,先前我中了一箭那事儿知道不?”陈行鄙夷道。

“知道!”

“听说了!”

“那日当真凶险无比!”

一群天鹰卫跟狗仔队似的,纷纷围在陈行周遭露出一副吃瓜的表情。

陈行故意压低声音:“你们猜是谁救的我?”

“难不成是那华神医!”王勉低声开口道。

“就是他,你们再猜,华神医救我,所花药石费用几钱?”陈行神秘一笑。

“五十两?”一名天鹰卫凑上前小声道。

“狗屁,要我说咱副统领的命怎么着也得值个一百两!”另一名天鹰卫悄声道。

“都猜错了!”陈行竖起一根手指。

“一千两?”众人惊呼出声。

“一群蠢货!”陈行低声怒斥:“一千两我还会推荐顾白去?去干嘛?送他去让人宰吗?一群没脑子的玩意儿!”

“难不成十两?”顾白小心翼翼道。

若是十两倒是可以一试,毕竟自己娘亲到现在所花费的药钱可不止十两!

“一两而已!”

“什么?才一两?”众人不可置信。

“废话,骗你们做甚,人华神医说了,便是这一两银子他还有得挣!”

陈行得意一笑,他非常满意众人吃惊的表情,似是唯有这样,才能满足他吊人胃口的变态心理!

“当真是神医啊!”

“就是,若是以后我等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也能去找华神医?”

“何止啊!没听见副统领说,他先前中了一箭吗?那等阎王殿前走一遭的伤势都能救回来,往后咱们兄弟谁受了伤,直接送华神医那儿就完事儿了!”

“可不是,人家可是能和阎王爷要来人的郎中!”

就在一众天鹰卫围在一起小声嘀咕时,一道不合时宜且狗仗人势的声音响起。

“干什么的?大晚上一群人围在那儿鬼鬼祟祟的是要做甚?还不让开,我家少爷要回府!”

众人正在兴头上,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宛如烧得正旺的柴火,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冷水,任谁心情都不会好,更不要说是这群凶名在外的天鹰卫了!

突然马车中似是传来物体撞击到木板的声音,令陈行眉头一挑!

见一群人不搭理自己反而是毫不避讳地瞧着自己这边,加之深夜又看不真切。

那名家奴傲慢的口出狂言:“还不让开?莫非是想找死不成?你可知我家少爷是何人?”

陈行一听这话,突然咧嘴笑了。

见陈行笑了,王勉自然心领神会!

带着身后一众早已怒目而视的天鹰卫,狞笑着朝马车走去,嘴里还嘀咕道:“找事儿的见多了,头一回瞧见赶着去投胎的!”

可不是赶着投胎嘛!敢呵斥天鹰卫,除了女帝,整个大商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京都,周遭可是有着鱼鳞卫巡夜的,你们难道就不怕吗?”

那名家奴瞧见十来道人影不退反进,朝着自己步步逼近,心下顿时慌了神。

“告诉你们,我这一嗓子喊下去,鱼鳞卫可就来了!”家奴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王勉舔了舔嘴唇,坏笑道:“你叫啊,今日任你叫破喉咙……”

“掌旗,咱不是采花贼!”顾白用手肘捅了捅王勉。

后者适时回过神,轻咳一声:“今夜你便是把京都三大营的人喊来也没用,没人救得了你!敢骂我们,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吗?”

“如此猖狂,死字本少爷不会写,不如你教教我?”

一名面露**邪,衣衫不整的少年挑开门帘,嘴角露出一抹轻蔑:“骂你们又如何?小爷我倒是不介意真把三大营的人喊来,届时,想要看看能不能救得下我!”

王勉等人心中一时有些吃不准,这人谁啊?看样子比自己天鹰卫都嚣张。

“来,你叫一个我看看!”陈行迈着嘚瑟的小步伐,缓步来到少年面前与其对峙。

少年眼角微抽,一脸不屑:“你是何人?”

“你管我是谁!我且问,刚刚是谁说我们找死来的?”陈行眼神凌厉的在几名家奴中扫视。

“副统领,就是他!”顾白一指马车前牵着缰绳的男子怒道。

那名家奴被顾白这么一指,整张脸都被吓白了。

先前自己因为夜深看不清楚,如今在灯笼的光亮下才发现,眼前这群人个个凶神恶煞,衣服式样恐怖不说,还人手一把长刀,在这深夜之中如何不吓人?

再者,他们的着装样式近乎统一,很明显是朝中衙门中人,只是未曾听说有哪个衙门胸前绣着瞧起来如此邪性的猛兽!

“去,将他拖过来,掌嘴!”陈行淡淡开口。

顾白嘴角一咧道:“喏!”

“我看谁敢?”少年干脆直接从车帘后面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的俯视陈行等人。

可顾白才不管他说什么,不说审讯张三时的经历,就是冲着陈行带自己去找华神医这事儿,他就不可能犹豫。

只见顾白二话不说,一嘴巴先是将那名家奴抽懵圈了,然后跟拖死狗一样抓着他的头发拖到众人面前,朝地上一丢。

接着便是撸起袖子,左右开弓,打得那名家奴满嘴鲜血,不停地求饶。

陈行很满意顾白的一举一动,看来自己那日所说他是记在心里了!

少年见自己被无视了,颜面尽失不说,对方还当着自己的面殴打自家奴仆,心中这股怒火更是熊熊燃起!

“小子,我不管你是谁,今夜之事休想善了!”少年眼神阴狠的盯着陈行开口。

“瞧见没?人家都敢威胁我了!”陈行对着王勉等人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喏!”

王勉等人早就摩拳擦掌了,得到陈行的首肯,哪儿还不知道该干什么,上去便将少年身旁的家奴打倒在地,一把将少年从车上拽下来带到陈行面前。

见少年神色阴冷倔强地站着,王勉一脚踹向他的腿弯喝道:“跪下!”

“怎么?瞧你这样子,你是不服气啊!”陈行嘴角挂笑看着跪倒在地的少年调侃道。

“小子,你算是摊上事儿了!”少年恨恨道。

“听你这口吻很拽啊!”陈行用力拍了拍他的脸道:“老子摊没摊上事儿,我不知道!但是今夜,你是摊上事儿了,还是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