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狗蛋。
狗蛋在闻到肉香味的时候就钻过来了,只不过,谢辞一直在灶边,他也找不到机会下手。
眼看着那锅里的肉都要被吃完了,狗蛋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主意打到了慧姐儿身上。
他打算去抢那残废手里的吃食,到时候,等他吃完了,谢辞发现了又如何,他还能让他吐出来不成?
然而,他还没挨着那残废丫头呢,就被人用石头打了一下。
一抬头,狗蛋就撞上了谢辞直直看过来的犀利眼神。
成哥儿也发现了狗蛋,他又气又急:“谢狗蛋,又是你!你又想怎么样?”
说完,便作势去追。
谢狗蛋怕被逮住,拔腿就跑,一回到自家驻扎的地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
葛婆子心疼得不行,既生气自家宝贝金疙瘩被谢辞打,又怕二儿媳贸然去寻仇,她施施然道:“等你小姑醒了······”
又是这句话!
小葛氏心中冷笑,这些时日,自己那小姑子一直昏睡,可一到了饭点,她却比谁都醒得早。
这莫不是在逃避什么?
想着这一点,小葛氏二话不说,抱着狗蛋就上了牛车中。
老谢家就只有一个牛车,自她这小姑子回来后,她那婆母就将牛车留给了小姑子,连着她家狗蛋都没坐上几回!
凭什么!
小葛氏一进牛车,就见谢红英正在吃窝窝头。
“小姑,你是不是和王县丞家千金阿凝小姐相熟?”
谢红英没想到小葛氏会问这话,愣了一愣,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之色来。
“那是自然,别人不知道,我可门清。那阿凝小姐可不是王家正儿八经的千金,他是王家公子的童养媳呢,我和她素来要好,逃荒前,她还请我上门赏花呢。”
葛婆子一行人越听越激动。
他们就知道,这事儿还得靠老三!
小葛氏简单跟谢红英说明了情况,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要去找谢辞算账。
谢红英后知后觉:“你们是说,阿凝小姐也在咱们逃荒队中?”
葛婆子点了点头,小葛氏见谢红英不说话,忍不住冷笑:“小姑,你莫不是压根就不认识什么阿凝小姐?”
“自然是认识的!”谢红英赶紧道。
“认识便随我一同前去!”
小葛氏作为势就要去拉谢红英,却听对方道:“我好歹也该梳洗一番,才能去吧。”
小葛氏一愣,她这小姑子往日里最是讲究,如今这模样也确实有些寒碜,倒也能理解。
“我这就去给你打水收拾!”
小葛氏说完,刚往外走,就听队伍前方传来了争吵声。
原来,是后面赶来的那拨人跟他们争起了地盘。
正所谓先来后到,那拨人明明不占理儿,却仗着人多,非得要将谢家村村民踩在脚下。
谢方正气得不行,当即招呼村民们拿起家伙,就要和那拨人打一架,不想,谢辞却站了出来。
但见他往谢方正耳边说了几句,霎时间,谢方正面色便极度难看了起来。
正当大伙儿以为谢方正要发难时,却听他招呼着大伙儿往山坡边上挪。
“凭什么将位置让给他们,谢六畜,你要让你自个儿让去!我可不让!”小葛氏气不打一处来,第一个冲了上去。
“是啊,咱不让,在那半坡上睡,哪儿能睡得着?”
“我们谢家村人也不是吃素的,还能怕了他们,大不了操着家伙,跟人打一场就得了!”
村民们纷纷附和,都不想挪地儿。
谢方正见状,正声道:“不就涨了点水,哪儿那么凑巧,早不发洪水,晚不发洪水,今儿个就得发洪水?六畜,你不要骇人听闻,要我说,就别搬了。”
他有些后悔刚刚听信了谢辞的话。
他原本就不想挪地儿,是谢辞说两方打斗,必有伤亡,再来,水位大涨,很有可能会发大水,他才有了顾虑。
如今想来,他才是谢家村的里长,哪儿能被谢辞牵着鼻子走?
谢辞没有回应,只是默不作声地回去挪地儿。
村民从惊骇中回神,一时有些纠结。
“男人们拿好家当,跟我去和那拨人谈谈!想和咱们争地盘,还得打得过咱们才行!”
谢方正招呼完,就要领着人走,谁知道,谢家村人竟没有一个要跟他走的。
谢青山二话不说,直接就跟着谢辞回去收拾东西,随后,便又有三三两两的人离去。
谢方正一时有些恼火,他可是里长,他们连他的话都不听了?
“要不然,就听六畜的吧,他向来很有远见,这要是不发洪水便罢了,这要是真的发了洪水该怎么办?”有村老问了一句。
众人呆住,是啊,他们扎营的地方地势低洼,若真发了洪水,只怕也没有他们反应的机会,就会被大水冲走。
大伙儿赶了这么多天路,不就是为了能安全的出峡谷吗?
可不能在这时候丢了性命!
于是,剩下的人都三三两两的回去收拾东西去了,就连着最为不满谢辞的小葛氏也匆匆赶回去了。
谢方正见状,拿出旱烟管子敲了敲,又猛地吸了好几口,那浓烈的白烟直往肺管子里面钻,呛得他恼火。
好啊,若不发大水,看他怎么跟谢六畜算账!
心里想着,谢方正生生憋了这口气,又抽搭了几口烟,这才跟着挪地儿。
大伙儿动作极为麻溜,不一会儿的功夫便都搬到山坡上去了。
晚来的那拨人瞧着被谢家村人腾出来的一大片空地,不免咋舌,还没动手呢,一个二个都跑了,谢家村的人真怂!
他们大笑了起来,乐呵呵的往空地上铺油布。
那讥讽的笑声传入了谢辞耳中,谢辞只当不曾听见。
想起这几日,慧姐儿都不曾让他上过药,他蹙了蹙眉,拿着药,敲了敲牛车板子,就掀开了帘子。
牛车里,卫窈窈正掀着窗帘子看外头的场景。
刚刚谢辞带着全村挪地儿,村里人又隐隐吐出了‘洪水’之类的字眼,她只觉有事儿要发生,正打算下车问问谢辞,不想,谢辞就过来了。
“大哥,我已经擦过药了。”慧姐儿下意识来了一句。
谢辞皱眉,又擦过了?
目光在两人身上游移,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们瞒了他什么,想到卫窈窈那作天作地的本事,他薄唇微压。
想来,他们得快些到南方才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慧姐儿若是跟着那千金小姐学坏就不好了。
“当真擦了?”
“嗯嗯!”慧姐儿乖巧点头。
谢辞终是没多说什么,放下帘子,见成哥儿还未回来,他便要靠在自己搭的小棚里假寐,却见卫窈窈走了过来。
他还没发反应过来,卫窈窈就冒雨钻到了他的棚子里。
“你!”谢辞惊愕不已,却听卫窈窈道:“谢辞,你是不是有事儿瞒了我们。”
小棚算不得大,如今又多了一个人,自然有些狭窄。
谢辞不知道这大小姐又想些什么事儿,不免头痛。
“我听他们说要发洪水?你为什么瞒着我们?”见谢辞不说话,卫窈窈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直觉。
她用手将发丝上沾的雨水拧了拧,颇有些不满地看向了谢辞。
谢辞薄唇微抿,原本怕慧姐儿会害怕,他这才没将自己心里的担忧说出来,不想,这大小姐倒是听到了!
不过,他也并未打算否认,至少,能让她消停些,莫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干出什么事儿来。
“你好生回去休息,我定会照看好你和慧姐儿,不会让你们有事儿。”他看着她的眸眼,只想让这祖宗赶紧回去睡大觉,别给他添乱。
卫窈窈哪儿肯!
她压根就信不过谢辞!
在她看来,若她当真睡过去了,谢辞极有可能会带着慧姐儿逃命,将她一个人丢下。
毕竟,上辈子,谢辞就是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人。
“我不,我睡不着!”迎着谢辞湛黑的眸眼,卫窈窈摇头,当即决定和谢辞待一块儿。
若洪水当真来了,她便跟着他跑!
她才不要死在这里!
谢辞眉心狠狠跳了跳,这算个什么事儿,有牛车她不睡,非得要跟他待在这里。
他可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