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清晨的校园是一幅湿魏辘的水彩画,画中人影绰约。
西北角的香樟林子像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披着雾的纱,缀着露的珠。
早起攻读的大学生们都会在校园的角角落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隅,让流水、树木、花簇为他们伴读。韦薇一清早就钻进了香樟林,那里有儿张石桌石凳,是她和童楠自己的“小课堂”。每天早晨到这里来读外语,谁也没和谁约定过,心里却象一百年前就说定了似的。
今天,他会来吗?当然会。韦薇从来不喜欢缠绵徘恻地猜疑和烦恼,她只凭自己心灵的判断。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抄着英语课文的塑料纸,铺在潮湿的石凳上。
这是都德的小说《最后一课》,韦薇喜欢这篇课文,琅琅上口,饱含深情……
她的第六感觉发现有人站在自己身后,一定是童楠。“你坏,怎么一声不响?”韦薇情不自禁放肆地笑起来。童楠已站了一会了,他喜欢看她在晨雾中显得朝气蓬勃的身姿,喜欢听她带点童音的朗读声,从她圆圆的嘴中吐出的字母象一串叮当的玉铃,被香樟树梢上的雀儿叽啾们俩总是像比赛似地刷牙洗脸,甚至来不及去抹点什么护肤香脂,便你踩着我脚跟,我推着你脊梁地赶到校园清静的角落,仿佛只要比对方少读了一秒钟书,就会落后十万八千里。
……许晓凡睁开眼的时候,宿舍里已经溢满了淡金色的初阳。她吓了一跳,急忙跳下床,方斐和韦薇早就无踪影, 只有杨真真还躺着。
“真真,快起来!”许晓凡边用手马马虎虎地拢了拢齐耳的短发,边催促着。
“我肚子痛,来例假了……”杨真真哼哼卿卿地回答。
“那你躺着休息休息吧,我走了。真糟糕,怎么睡得那么死!”许晓凡拎起书包出了门,迟了,足足要比方斐少读半小时书呢!
出乎意料,她并没有非常地懊丧和着急,一踏进绿荫浓郁的校园,她反而觉得浑身说不出的轻松和欢欣,吸着新鲜的空气,心窝里甜津津的。她忽然非常想到夏雨岛去看看,昨晚, 只是在蓦色中领略了它的丰姿呀。虽然去夏雨岛要多走好几分钟路,可是她无法抵御这个强烈的愿望,她拿出记外语单词的小本本,边走边读着。心境特别明,记忆也灵了,好像比平时读几个小时的效果更好。
在青葱的香樟林边与韦薇善意地戏谑了一番后,许晓凡的思绪从外语单词中溜了出来,徽禾价地飞,追逐着一个动人的声音,追逐着一张白哲的面庞,追逐着一个令她心热的名字:俞~辉……锁在胸膛里的**禁不住要奔涌出来。‘叮是, 自尊心使他牢牢地把住了情感的闸门,他只是淡淡地一笑,说:“快到上课时间了呢。”
“真的?”许晓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哎哟哟”地叫起来,收拾起课本,“还要回宿舍拿课堂笔记呢。”
啪嗒啪嗒,许晓凡的塑料凉鞋在石子路上踩出很响的声音:嚓嚓嚓,陈潮平穿着运动跑鞋,脚步沉闷而滞重。
“咦?你像有什么心事,不高兴吗?”许晓凡耐不住沉默寡言的难堪。
陈潮平陵了她一眼,答非所问地说:“你很喜欢夏雨岛吧?我也很喜欢它,它比校园其它地方显得单纯、清新,是吗?我每天到这儿来跑上一圈很痛快。”
许晓凡想笑,忍住了,她发现他并不像平时女同学背后议论的那样“傻呆”。挺有些诗意的,她萌生了想与他交谈的欲望。“昨天晚上,你一定生气了吧?俞辉一说话太不注意方式了……”
陈潮平又睦了她一眼,“你似乎……很崇拜他。”
许晓凡脸徽徽一红,“根本谈不上什么崇拜,不过,他提出从美学价值来考察作品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还是很令人信服的。他有一篇文章要在《文学报》上发表呢。 尸许晓凡忍了忍,才没把俞辉给她看的校样拿出来那应该是她独自享受的快乐。
陈潮平不出声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俞辉几个星期以前就在寝室里炫耀过他即将发表的那篇文章了。他加快了脚步,许晓凡有点跟不上,紧追了几步。的小姐姐。方斐偷看许晓凡的日记本,她理该告诉许晓凡的呀!可是杨真真害怕惹是生非,更害怕得罪。人。她去农村插队的时候,妈妈就叮嘱她:“不要在人前说长论短,不要跟这个人亲近跟那个人疏远,一团和气,免生是非,懂呀?”这便成了杨真真处世的准则,靠了这一条,插队的公社上上下下都夸她一声“老实、忠厚”,上大学的群众意见栏里都是好话。感情上的倾向是抑制不了的,杨真真喜欢许晓凡,钦佩许晓凡,愿意和许晓凡在一起;可是,她不会为了许晓凡而得罪方斐。方斐插队的公社和杨真真同属一个县,杨真真听到过有关她的许多传闻,她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呀。万一许晓凡和方斐闹起来,她杨真真怎么做人呢?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吧!
“真真,你怎么啦?”许晓凡看。见杨真真失魂落魄的样子,疑窦重重地问。
“没……没什么呀,我肚子痛,痛得难受。”杨真真支支唔唔地掩饰着。
“你总是不注意,来例假还啃冷馒头!”许晓凡随口慎了她一句,“要不上课别去了……”
“不不不,我……能行!”杨真真从来不舍得缺课,特别是眼下的复习课。
许晓凡心绪烦乱,匆匆把日记本镇进了箱子里。这时,上课的预备铃尖利而急促地响起来了,杨真真和许晓凡拎起书包和碗袋,箭似地冲出宿舍门。自己的丈夫是个强者, 当她在外面受了委屈的时候,可以靠在他的胸前哭泣,听他的劝慰和开导。可是,他万万不能蔑视她的人格呀!他怎么能这么不信任、不理解自己的妻子呢?他甚至还说:“你还想成什么家吗?混张文凭满不错了。”
于是她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了。她不允许任何人裂读她的理想,她要为它付出代价,尽管非常痛苦,但却心甘情愿,她要拚,要争,与其说是为了实现那个美丽的梦,确切点,不如说是为了维护自己作为人的追求理想的权利。
铃声已经终止了。校园里显得多么安静呀, 只有她的呼吸声很轻,像撕开一张张棉花纸。王慧君却像受到了极大的震动,猛地推开夹竹桃枝权, 用体育课测验百米短跑成绩时的速度朝教学大楼奔去。
这幢大殿式的文。史楼不知出自哪位高明的设计师之手,楼中上大课用的主教室竟然是东西朝向的,一到夏天,阳光便从早晨到傍晚不间断地烤着,酷热难当。于是挨着东。西面窗下的位置几乎是无。人光顾,都抢着坐在近南向门的地一方,甚至摆只凳子坐在门外走廊里听课。
幸亏这一节是党史复习课。副课,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坐在走廊里的同学都在喊喊嚓嚓地说闲话,互相打听有关考试的小道消息;后排的同学有的打磕睡,有的翻阅文学史或古汉。语的复习资料;只有前排少数几个谨慎而又规矩的女生在认真地记着笔记~这就够了,她们的笔记会被班上的每个同学各取所需地摘抄、背熟,应付党史考试,绰绰有余了。得空出多少行纸才补充得下,她却咬住钢笔杆怔住了,学习认真踏实的许晓凡今天怎么啦?竟然一个字没记下,摊在笔记本上的废纸上,横七竖八地写满了“俞辉”的字样。王慧君为自己无意中窥探了女伴心中的秘密而感到歉疚和尴尬。
许晓凡本能地把那张废纸团成一团捏在掌心,脸涨得血红。
“晓凡,呵,我不是存心的。”
“什么呀?没什么……我只是头痛。”
王慧君一转睑,对上陈先生恼怒的目光,慌忙把话咽下肚。
“陈先生,这儿有张纸条,是后面同学传上来的。”学生会主席俞辉突然从座位上站起来,把一只拆开的香烟纸壳递到讲台上。
“糟糕……”
“怎么搞的……”
后排座位间扬起一阵喊喊喳喳的议论。陈先生疑惑地看了看他们,用沾满粉笔灰的手把香烟纸壳将平了,她黄黄的面孔一霎间变成铁青色,厚厚的嘴唇哆嗦着, 片刻,她霍地抬起头,逼视着课堂,厉声问:
“谁写的?!”
“怎么回事?”
“谁知道,反正没好话……”
“叫陈先生念出来大家听听……”
教室里一片混乱。下课后,陈先生前脚刚跨出教室门,韦薇就扬声大笑起来,说:“陈潮平,真看不出,你还有这种歪才,这下可把你团支部书记的形象破坏了。”
“有点歪才总比不学无术强吧?”陈潮平淡淡,一笑,
“当然,我自认我的才能通常情况下并不歪。”
“你才华横溢呀,怪不得是‘两栖动物’。”韦薇说着笑得透不过气,许多女生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杨真真狠狠地白了韦薇一眼。
俞辉走过来,心情似乎很沉重“陈潮平,没想到你会这样丑化陈先生, 当时我要看一眼,就不会把纸传上去了, 也不至于造成这种后果。”
“我倒觉得这张漫画一针见血提出陈先生讲课的弱点,陈先生真不该发那么大的火。”韦薇不以为然地说。
“给老师提意见可以,但不能采取这种人身攻击的手段。”俞辉正色道。
“这怎么是人身攻击呢?”韦薇立即反驳,她还想争辩什么,被童楠制。止了,他以课代表的口吻说:“行了行了,有什么好争的?一下节课,盛先生要来辅导古汉语,大家快准备准备吧。”
人群陆续散开。对俞辉的挑战一直保持缄默的陈潮平默默地站起“了一身,安鲁生一把拽住了他:“不行不行,你别去,我找陈先生说明真情,我……”憋了半天没吭声的安鲁生睑都变了形。
“你去说,事情就更糟, 男子汉,别来婆婆妈妈的一套。”陈潮平重重地擂了他一拳,便朝教室外走去。听,“当时我要看一眼就不会把纸传上去了……”方斐觉得恶心,像咬了一口烂番茄。唉!人心太险恶了!方斐已经看够了,她从来不去触动心灵最深处留下的那片阴影,那里有她过去十年尝尽的苦难,上当、受骗,希望的毁灭……她从一个善良多情的姑娘变成了冷酷坚强的女子,她用一层任谁也撞不开的外壳把自己紧紧地包起来,用这层硬壳去抵御世人的一切恶遇,她十分自信地走着自己认为应该走的路。
第二节课的铃声响了,方斐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态,目无旁人地走进教室。
(七)
陈潮平做梦也没想到,盛教授会把印着“盛氏藏书”章的影印版(金瓶梅)借给他!他望着盛教授雪崖般的头颅,呆楞楞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嘿嘿地傻笑。
刚才,他和王慧君匆匆赶到陈先生的办公室,他首先向陈先生道歉,其实,即便那张纸条真是他写的,他也不知道错在哪儿。反正陈先生不高兴了,当学生的道声歉总是应该的。趁陈先生面容稍转柔和,他又婉言对陈先生讲课的内容提了点意见,那些一、三、五大点2、4、6小点的条条杠杠,谁还能不知道?应该提出点有争议的间题,让大家讨论;党史课,其实是一门最丰富最值得探讨的课呀;考试的题目最好能出得活一些,让大家各抒己见……若不是王慧君抬起手腕向他示意时间,他还会滔滔不绝地说出许多建设性的意见。陈先生对他说的话既没表示往前排同学背上擂一拳,在后排同学课桌上拍一掌,“你们看,盛先生在给女生们讲解间题呢,我们也一起去听听。”
“哈, 怎么?小安也开情窦啦?想往姑娘堆里钻!”有人取笑。
“滚你娘的!好心当驴肝肺了。”安鲁生发火了,
“去听盛先生怎么回答人家的间题,从他解答得详尽还是简要中,可以捉摸出考试的重点,你懂吗?”
“哦~”伙伴们恍然大悟,齐声夸小安脑袋。灵活,除了陈潮平,都跟着安鲁生拥到盛教授身边去了。
“盛先生,”韦薇从笔记本里抽出一大张纸,递上前,“请您看看这张表格,这是……是我自己整理的,把明清戏剧和小说按纵横两条线排了排,是否正确?是否全面了?”
盛教授接过纸细细地观看了一会,先是毫无表情,随即皱起了眉头,渐渐地,脑袋微微地点着、点着……
“不错!”他抬起眼,看着韦薇,“不错,条理清晰,内容全面,看来,你对明清文学掌握得很好罗!”
盛教授是难得赞扬学生的,于是伙伴们都用羡慕和妒忌的眼光盯着韦截看,韦截突然伍泥起来,脸涨得通红。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的……”她变得语无伦次。她是个坦率单纯的姑娘,她不习惯接受不该属于自己的赞扬,她求救地别转头,用眼睛去寻找坐在后排角落里的那张架着眼镜的清秀的脸。
下课铃响了起来。
“吃饭去罗!”
教室里,一片呼呼澎澎的桌椅碰击声、呕嘟呕嘟的搪瓷饭碗相撞声、踢踢蹋蹋的脚步声。
“晓凡,还磨蹭什么?快走吧,去晚了又该吃菜片汤了。”韦薇是最先冲出教室门的,杨真真说肚子痛,不想吃饭, 回宿舍了。王慧君便来催许晓凡。
“噢~你先走一步,我想把笔记再整理一遍,下午要给大家辅导的。”许晓凡说着,笑了笑,笑得有点不自然,王慧君的眼角瞥见俞辉还坐在位子上,她懂了,心里嘀咕了一下,独自上食堂去了。
同学们都离开了,许晓凡叫了一声:“俞辉!”俞辉也同时叫着:“许晓凡!”
俞辉的脸上挂着亲切而得意的笑,“晓凡,这本笔记我抄好了,还给你咯。”他看了看她的脸,“怎么?不舒服?”
“没有。”许晓凡斜了他一眼,“知道吗?有人说……有人说你那篇文章是抄来的!”许晓凡把憋了一上午的问号吐出口,然后,就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俞辉白哲的睑。
“谁说的?”
“你别问。”
“是陈潮平,对吗?”俞辉逼视着她。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许晓凡垂下眼帘,仿佛有满腹的委屈。加上地位高低悬殊形成了心灵上本能的对立。
一二号窗口卖冷面的楞小伙子和安鲁生差点就打起来了,起因是安鲁生一人要买八碗冷面。
“不行!”哗啦啦,炊事。员把一叠碗推出来。
“为什么不卖?”安鲁生又把一叠碗推进去。
“你眼睛戳瞎啦?没看见外面黑板。上的字吗?”
安鲁生用眼角瞄了瞄,黑板上果然歪歪扭扭地写着行字:“每人限购冷面半斤。”他忍不住骂了起来:“龟孙子这么规定,半斤面给我塞塞牙缝都不够。买尸他又把碗推进窗口。
“勿卖!”炊事。员斩钉截铁地回答。
“我又不是不付饭菜票,凭什么不卖?”安鲁生把一挥饭菜票惯进碗里。
炊事员徽得开口,把碗狠狠一推,呕嘟嘟,一叠碗统统摔落地,这下可把安鲁生惹火了!他并不是真要吃那么多冷面,都是为自己班上的同学带的。买面的队排得长如巨蟒,幸亏他兔子般地跑得快,排在队首了。他又生性好仗义助人, 见晚到的同学愁眉苦脸地在长队边上徘徊,便于心不忍,拍拍胸膛,一个个包揽下来,竟收了八只碗。现在买不成面, 叫他拿什么去向同学们交代?安鲁生连这点小事也办不成,喷喷,他的面子往哪儿摆哟!安鲁生岂肯罢休?狠狠拍打着窗台面,他吼着:“你摔碗呀!你替我一只只捡起来!也不到洗碗锅里照照自己的脸,大字认得几个?”
这句话戳痛了炊事员的自尊心,“娘的,你有什么了许晓凡走过来了,接过王慧君递给她的碗刚要坐下,忽然看见了一旁的陈潮平,脸色陡地一沉,放下碗,“我不喜欢吃面,谢谢你了,王慧君。”她真是不会掩饰感情呀!
王慧君被许晓凡突变的神色弄借了,看一眼陈潮平,陈潮平埋头扒着面,几乎把整张脸都埋在碗里。王慧君隐隐感觉到了点什么,周围都是同学,不便发问,她也只好闷头吃起面来。
陈潮平很快地吃好了,站起身就走。王慧君在洗碗池边上找到了他间:“陈潮平, 怎么了?和许晓凡闹意见了?”
陈潮平望了眼这位善解人意的大姐,她是可以信任的。“你累吗?我们到河边走走好吗?”他问她。
她知道他有心里烦恼要告诉她,“刚吃完饭,走走也好。”正中午,太阳很毒,校园里不会有什么人的,所以
她不怕让人看见说闲话。
是河水的流淌扬起了风,还是风的吹拂牵动了河水呢?搞不清楚,反正小河边上还挺凉爽,长长的柳丝安静地垂着,象一串串连起来的思绪,遮住阳光。
“有心事了?是吗?”王慧君探询地望着陈潮平,“肯定是关于爱情的,是吗?”
“你怎么知道?”
王慧君笑了笑,“我是过来。人了嘛!”还有一句没说:你不懂,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
“我做了件很卑鄙的事!”陈潮平突然说。人应该尊重自己的感情,更应该尊重对方的感情。追求爱是伟大的,牺牲爱是崇高的,痛苦中也能品尝巨大的幸福呀?”王慧君一口气说了许多,动了真情,眼角有些湿润了,她发觉陈潮平一直不响又问: “你不同意我的话吧?”
“不不,我感谢你,真的!”陈潮平抬起了头,“人一巨陷入感情的泥坑是很难自拔的,要有人在边上相助一把力。请相信我,我会克制自己的。”说着他收住了脚步。
他们已走到夏雨岛上来了。沙滩被阳光照得发白,树苗上的嫩叶变成了透明的翡翠, 岛屿象一座晶莹的宫殿。
“这么热的天, 累你走了好长的路。”陈潮平看着王慧君眼底下有两块乌青,脸颊上的雀斑色素加深了,他心里涌起一阵内疚,尽想自己的事,竟忘了问问她孩子的病情!“昨晚肯定没好好睡吧?孩子好点了吗?”
王慧君心头一阵悸痛,她强忍着没让泪涌出来,摆了摆手说:“还好,不要紧的。噢, 回宿舍吧,还可以躺一会呢。我真有点困了。”
“好的。”
往回走的一路上,他们都不说话了,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有谁来帮助我跳出泥沼呢?”王慧君自嘲自叹地想着。
王慧君在走廊里就听见自己寝室里传出的高八度的尖嗓音。后天就要考试了呢!”
方斐不作声,从她的**扬起了均匀的蔚息。方斐就是选中了这个时机公布这条头号新闻的。她看了许晓凡的日一记,心中叹息了一阵,世上痴女子负心汉呀!自己尝过这种滋味,下决心不再爱任何人,她憎恨爱情, 只追求事业的成功!要让许晓凡也尝尝这个滋味。方斐打出“一发子弹,准确而冷酷地把自己强硬的对手击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