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紧张了,一个多。星期的脑筋松弛些,陈潮平建议:晚饭后打三盘扑克牌,再上图书馆温书。安鲁生举双手双脚赞同。并竭力。主张输家要在耳朵。上夹一只木夹子。童楠没有兴趣,被安鲁生骂了声:“别搭秀才的酸架子!”
童楠。从宿舍楼的后门穿到了长着一片蓖麻的上坡上。他。从裤兜里摸出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了。他曾经向母亲赌咒发誓:再也不抽烟了。他是个孝子, 自从父亲去世后,他几乎从来不件逆母亲的心意。每星期六回家,母亲总要拉着他的手指察看有没有烟熏的痕迹。没有,一次也没有过,对着母亲发的哲是神圣不可违背的。然而,今。天中午他却去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吃过午饭,躲在帐子里默默地抽。直到此刻,还是满嘴的苦涩。
上午,安鲁生当着满教室的人起哄他和韦薇, 当时,他真想奔过去前把安鲁生的那张烂嘴撕碎!去了,生怕触景生情,分心看不进书。对,上图书馆去,她知道同宿舍的女伴们都在那儿,去和她们在一起温书,韦薇就会忘记童楠的!
“韦薇,这。几有空位。”杨真真看。见韦薇站在阅览室门L7东张西望地找位置,连忙招呼着。她每天都早早地来图书馆替王慧君和许晓凡占位置的,可今晚,王慧君被指导员叫去谈话,许晓凡又说有要紧事要处理,快八点了,两个人还没到阅。览室里来偏偏杨真真今天特别地想跟人说话,她的黄黄的脸蛋突然变得光采而细嫩象上釉的瓷器;细细的眼睛湿流流水汪汪地含着欢喜嘴角翘着,挂着。一对小珠子般的笑窝。韦薇吃惊地望了她半天,说:
“杨真真,今天晚上,你真好看,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你很漂亮呢?
杨真真又羞又喜地啤了她一下是王慧君出的主意, 叫杨真真把辅导课上抄下的笔记复写一份送给陈潮平的。
吃完晚饭,杨真真鼓起勇气去找陈潮平了。她躲在通往男生宿舍小路旁的树荫中等着,听到脚步声就探出头张望,一看不是陈潮平,慌忙又缩回脑袋,那叠复写的笔记被她紧紧地捏在手中。终于,她看见陈潮平从小路上走过来了,脚步蹬蹬蹬地很重,重得快要把她的心压扁了。
“冻潮平!”她一步跨到小路上, 用尽全力喊着,声
音仍象蛛丝般的细。
“杨真真,你怎么在这儿呀?”陈潮平很奇怪。
“唠,给你”
“ 王慧君说的一你要。”杨真真把笔记
不知是韦薇的诅咒让方斐感到恐惧,还是对这两位学习成绩远不是自己对手的女伴起了恻隐之心,方斐今天可是破天荒地慷慨呀!当然,她只是捡了几本内容不很重要的参考书借给她们;而有几本写得特别好、数量又很少的参考书,她早儿天就借来藏在自己枕头下,除了自己,不会让任何人看见的!
“谢谢,真谢谢你了。”杨真真颇有点受宠若惊,连连谢谢。韦薇接过书翻了翻,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实话,童楠自己买的参考书都比这几本强得多,只是她目前不愿意向他去借罢了。
方斐在杨真真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那空位是杨真真替许晓凡占着的,所以位子上放着许晓凡的书包。方斐看见半敞开着的书包口露出笔记本的一角,便若无其事地抽出来,翻阅着。
杨真真眼看着方斐翻看许晓凡的笔记本,心里着急,万一许晓凡此刻走进来,还以为是自己拿给方斐的呢!她不知如何好,只好伸脚踩了踩韦截的脚背,朝她使了个眼色。
“方斐,你怎么能随便翻人家的东西?”韦薇最看不碑演方斐阴阳怪气的神气和偷偷摸摸密探般的行动了,便大声地制止道。
“学习委员的笔记本嘛,让我学习学习有什么不可?”方斐不紧不慢地回答。
“算了吧,你就是怕许晓凡温课温得比你好,考试考得比你强!”韦薇毫不留情地揭穿她,她太了解她的小心生家里去了吗?一定有可靠的消息,说说吧。”
她把笔记本捧在手中, 耳畔尽响着俞辉的声音:“……盛先生说的问题,我看,没有必要讲……下午出席学联开会,不能听你上复习辅助课,有意见吗?……”他在说谎,他是陪女朋友逛家具店去的!一想到这点,许晓。凡的心就象被锈钢锯一丝一缕地锯着、磨着、淌着血。
以安鲁生为首的男生们起哄起来:“怎么不讲了?你就想一个人得优是不是?盛先生也不是你的家庭教师!
还是王慧君急中生智,拿过她的笔记本扬了扬,说:
“嚷什么?你们看十么也没有。盛先生的嘴有多牢, 你们也清楚,安鲁生,你不是叫他‘铁公鸡’一言不吐吗?”
大家快活地笑了。而她,觉得自己在全班同学面前是个“罪人”!
沙沙沙,沙沙沙,小树苗在晚风中倾诉着心事,哗哗哗,哗哗哗,小河水在月色里低吟着哀怨的歌。
“许~晓~凡~”
有人在叫唤,声音很远很远,像从夜空中漏下来的。
许晓凡茫然地抬起头,她看见隔河站着同寝室的三位女伴,她们浴在淡淡的月光中,象三尊美丽的观音。许晓凡猛地跳起来朝她们奔去。
“晓凡,晓凡,想开点,啊?!”王慧君扶着许晓凡的肩轻声说:“坚强些!人活着并不是单单为了……爱情!”王慧君的声音在打颤。
“什么?”俞辉震惊地叫起来。
“什么时候请我吃喜糖呀?”许晓凡强笑着说,心头涌起酸楚的滋味。
她全知道了!俞辉脑袋轰地响了一下。他妈的,不知哪个家伙告诉她的!他千叮万嘱指导员替他保密的呀,指导。员是他初中里的同学,她了解他的工作能量,知道他以后在学校里的地位,她怎么会拆他的台脚呢?俞辉怎么也想不到,他在开证明时,方斐正巧走过办公室的窗外,她那双藏在眼镜片后面的极其灵敏的眼睛把什么都看清楚了。
“晓凡,原谅我,原谅我吧!”俞辉沉吟了半晌,忽然沉痛地说:“以前,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害怕失去你呀!”
许晓凡的心抽搐了一下,“可是你和她……”
“我,我也是万不得已呀。”俞辉苦着脸说,他从许晓凡的神色中抓住了一线希望,“我和她在一个公司工作,她拚命地追求我他没说出她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于是我和她建立了恋爱关系。可是,我并不爱她,她没有情趣,和我的理想不相符,我只是在尽道义上的责任。我爱的是你,我只爱你一个呀,晓凡。”
“可是你和她已经登记了!”许晓凡呻吟般地说。
“我没有办法,她老催着(他没说出他和她已非一般恋爱关系),我若不答应她,她会到学校里吵,那样就会影响我今后的分配。再说,她在上海工作,确定了关系,我就笃定分在上海了,到那时,我再和她办离婚手续方斐最珍爱的就是这本复习笔记了。课堂老师的讲课,她自己看书的心得、同学们讨论的间题、从别人那儿有意。无意获得的启发……统统以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记录在这本笔记里。这是她的支柱、她的希望、她的前程、她的光明呀!她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她只剩下这一些了,老天呀,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人呢?
方斐泪眼朦胧地看见了许晓凡和韦薇,她的哭声嘎然止住了。
你高兴了吧?你得意洋洋了!你想看我的笑话吗?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并不安宁,你在品尝失恋的痛苦,谁高谁低,现在还不是结果呢!方斐用一种接近仇恨的目光看着许晓凡。而她接受到的许晓凡的目光是怜悯的,这愈使她气恼得几乎要发疯,她抱住一棵杨柳,用脑袋去撞那树干。
“方斐,方斐,你冷静点,别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嘛。”王慧君拚命拖住她,竭力地劝解着。
“方斐,你把我的笔记本借去看吧,我……基本上温得差不多了。”许晓凡用极其平静的音调说着,然而,它却像震耳的响雷把在场的女伴惊呆了,方斐简直象泥塑铁铸了似的。
“许晓凡,你,你疯啦!”韦薇猛地喊起来。
许晓凡淡淡地一笑,从书包中拿出笔记本,塞给方斐。她的睑上笼着一层自我牺牲的圣洁的光采,她象赴难的耶稣那样镇定和安详。也许,从剧痛中闯过来的人最富有伟大的同情和献身精神?教室也不会去图书馆的,谁替他占位置呀!
果然,童楠一个人坐在床沿上看书,大蒲扇喇喇地扇着,烟一口一口地吸着,满屋子热气、烟气……恼人的气!
“童楠!”韦薇大叫一声。
童楠猛抬头,盯着韦薇楞住了,“你……你还会来?”
“我们女同学请你去辅导!”韦薇干脆地说明来意。
“哦~这……”童楠犹豫着。
“你!你别胡乱猜测!我没别的意思,你若不信, 明天我可以当着全校同学声明,我韦薇和童楠是最最普通的同学关系!可是既然是同学,为什么就要互不理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温课了呢?”韦薇又气又急,眼泪溢出了眼眶,丰满的胸脯急速地起伏着。
童楠手中的书啪地落在地上,他被她坦**的话语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像痛快地淋了场暴雨,像酣畅地饮了杯清凉水。
“你去不去?不去?我们不稀罕!”韦薇怒目圆睁。
“去!谁说不去了?你……你先等着退出去,让我换一条长裤。”童楠结结巴巴地说。
韦薇退到走廊上,想着童楠那副尴尬的模样,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十一点多, 团委办公室里的那场模拟考试顺利结束了。童楠看着五位女同学的卷子,几乎挑不出什么错误,他惊奇地推推眼镜说:“行,行,你们明天都能拿优”
“看,那儿有人,是两个!”许晓凡一把拽住了女伴的。后衣襟, 紧张地说。
“悄悄地靠拢上去, 别出声,认住他们的脸就是了。”王慧君嘱咐道。
“怕什么?你们俩捉一个,我一个人对付另一个。”韦薇说。
“嘘~”
操场上的人已经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了,竟然对着她们喊叫起来:“喂~谁呀?”
“是陈潮平!”许晓凡吃惊地说。王慧君疑惑地看了看许晓凡, 韦薇已经奔到操场上去
“陈潮平,你深更半夜的,在这儿做什么?”
陈潮平。从双杠上猛地跳了下来,“练练身体,松松脑筋,顺便,还陪陪安鲁生开夜车温功课。”
姑娘们这才看清,那坐在沙坑边上打着手电筒看书的竟是安鲁生!
“你们发疯啦!”
“小安喜欢临时抱佛脚,突击温课,我呢,反正也睡不着。”陈潮平说着,一撑,又翻身上了双杠,悠悠地在上面晃起脚来。而安鲁生压根不搭理她们, 只顾念念有词背着什么。
“陈潮平,你们看见有人从这儿跑过吗?”
“没有人影, 只有月影、树影。”安鲁生突然插话。
“出什么事了。”陈潮平问。排陈潮平的背,“《琵琶记》?”
陈潮平耸了耸肩, 片刻,转过身说:“借块橡皮。”又压低嗓门:“高则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