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连翘还没找到吗?”

于团长黑着脸问团里的人。

“找了没找到,昨天下午她突然出去,到现在还没人,团长,咱们明天就要表演了,林连翘就算是家里再有钱也不能这么耍咱们吧?”

团里的人也是急得不行。

明晚在京市有一场大演,将近三万人的观众,有不少人都是因为林连翘跳的《山鬼》而冲她来了。

而现在马上就要演出了,林连翘忽然人间蒸发了般,连人都找不着了。

于团长没说话,拿着手机给季邦则打电话。

季邦则?

季邦则他喜气洋洋,正在准备结婚。

已经有不少客人先来了,明天就是婚礼,他作为新郎当然高兴。

“季先生,您最近接到连翘的电话或者信息了吗??”

“翘翘?她还没打过电话过来。”季邦则回答,“团里就快表演了吧?她练的怎么样了?”

于团长笑笑说,“练得很好,但是……”

季邦则听到但是,就蹙起了眉,“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连翘出去之后,到现在一直没有回来,我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我知道了,我会询问她的情况。”

于团长应了一声,“她要是想请假的话,团里也不是不同意,只是明天晚上有大演,她是压轴,必须得来。”

电话挂断之后,季邦则就去找了庄如真问林连翘的去向。

庄如真也正因为联系不上林连翘而发火。

“她学校,以前住过的地方,家里,不论哪一处我都让人找过了,就是没有翘翘的踪迹。”庄如真暗暗恼火。

这该死的小妮子,很早之前就展现过不想让她嫁给季邦则的情绪了。

该不会是为了阻止她们结婚,林连翘故意玩失踪吧?

跑去林家找林老先生去了?

仔细想一想,还真是有可能。

庄如真压住火气,林连翘不让她嫁给季邦则,她就是要嫁!

女儿和泼天福贵,庄如真只是想一想就知道自己要什么。

女儿长大了会不听她的话跑走,可享受到的富贵不会。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得嫁给季邦则!

酝了酝气,庄如真勉强又露出笑来,“没事,她就是舍不得我,闹了点小脾气,我回去哄哄她就好了。”

季邦则审视的看着庄如真,“你确定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吗?”庄如真嗔道,“你可是我的天,我骗谁也不可能骗你呀。”

季邦则,“明天她在京市有一场十分重要的演出,你赶紧联系到她让她回团里准备演出。”

季邦则,“婚礼她来不来无所谓,演出必须要去参加。”

庄如真,“我知道。”

季邦则一走,庄如真就拿着手机生气继续给林连翘发消息。

【就算你自己玩失踪的把戏,我和你季叔叔结婚的事情也是铁板钉钉的!绝不可能因为你而改变!】

【我把你养大,你不为我想想,反而去回港城那个林家!林连翘,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你躲!有本事你就躲一辈子!永远死在外面别再回来找我!】

庄如真不知道,她这一段信息,林连翘一辈子都收不到了。

婚礼依旧在紧张地推进着,从早晨到晚上。

庄如真和季邦则虽然在意林连翘到底去了哪儿,但和眼前最重要的婚礼比起来,林连翘那么大的人去了哪儿,就变得不太重要了。

*

警局。

宜瑛两眼汪汪,泪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看着警察调出来的监控。

警察给她指着被瓢泼大雨给模糊的画面,“她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不久后就有一辆游艇从河上过去,这边就是监控死角,没有拍到,也不知道有没有救上来。”

画面真的很模糊,但根据林连翘一路往大桥处走的监控,还是能看得出来,画面中的人就是她。

宜瑛看着那模糊的消瘦身影刚刚走到大桥上,就没有一丝犹豫的爬上了栏杆,身后马路上车来车往,没有一人停下来去看,她就那么毫不留恋的跳了下去。

人入河中,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宜瑛难以接受自己的好友竟然就这么自杀,崩溃的大哭出来。

“她怎么可能会自杀呢?翘翘那么开朗的人,又刚刚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那么美好的未来在等着她,昨天晚上她还给我发消息,说今天早上来机场接我!”

宜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抓住警察的衣袖,“警察叔叔,你……你能不能再帮我找找她,说不定有人已经把她给救上来了,就在某家医院里……翘翘她不会寻死的,她一定不会寻死的!”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林连翘。

以前庄如真那么乱搞,差点害了林连翘,她都未曾因此而感到绝望悲哀。

她那么喜欢跳舞,坚定不移地为了自己的未来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她那么坚定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

以前林连翘对她说话时的场景,和那些自信又活泼的语气都历历在目。

“你妈妈也太过分了吧?给你的钱又要回去,还要你自己打工!”

“这些钱本来就是别人给她的,我又没有花过,只当还给她了。”林连翘穿着中长款的深蓝色校服裙子,二人坐在天台上,她一摇一摆地晃着腿,浑不在意道,“反正我也不想要还给她就还给她了。”

“那你还真能去打工啊?”宜瑛睁大眼睛,“这岂不是要耽误你的学习和集训吗?”

“晚上偶尔去排个舞,都是认识的,忙两天就能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林连翘高兴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五百块,得意说,“看吧,我现在已经能赚钱了。”

宜瑛气鼓鼓的,又是心疼她又不知道该怎么阻止。

“你放心吧,我可以励志要做国家舞蹈团首席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的未来不负责呢!”

林连翘大手揽住宜瑛的肩膀,信誓旦旦,“等我两年后高考完,我一定上国舞或者央舞!”

“吹吧你!”宜瑛吐舌头。

“骗你干什么?”林连翘从地上爬起来,掐着腰,优雅地转了一个圈,深蓝色裙摆摇曳,她双眸闪亮,堪比星辰。

“我要跳十年。”

“二十年。”

“五十年!”

“一辈子!”

“我就是为舞蹈而生!”

——

那个在她面前比入党还要坚定扬言要跳一辈子舞蹈的林连翘,绝不可能自杀。

宜瑛反复哀求警察帮她继续找林连翘。

这事已经立案,警察当然会继续找下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季画生相当有耐心的等待在画室里。

他料林连翘今天晚上一定会来。

如果她不来,把她和季聿白之间的私情捅到季邦则和庄如真婚礼上的事,季画生真干得出来。

不论是为她自己着想,还是为了季聿白,林连翘必定不敢赌。

林连翘。

季画生势在必得。

“叮铃”

画室早早关门的门铃响了。

来了。

季画生唇角勾起变态的弧度,慢悠悠的起身,下楼,开门。

入眼的却不是林连翘那张明艳的脸庞。

穿着深色警服,带着警帽的两个警察站在季画生的面前。

他们上下打量季画生,拿出自己的证件,“你好,我们是分局警察。”

“昨天晚上十点左右,有一女子跳河自杀,我们根据监控,调查到她是从你这离开后去跳的河,请你跟我们回公安局做笔录。”

季画生闲适神情龟裂,紧缩的瞳孔夹杂着不可置信。

林连翘……自杀了?

*

夜色将整个京市包裹,今天外面闷热得很,连一点风也无。

季聿白坐在沙发上,来回转着手机,眼眸下垂,看着漆黑的屏幕。

林连翘依旧没有联系他。

他神情有些沉郁,身上弥漫着说不出的丧。

忽然,季聿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动作一顿,季聿白垂眸看去,刚刚燃起希冀的眸子又沉了下去。

“喂,这都几点了,你要是不走,我就休息睡觉了。”

打电话来的是liliy。

季聿白语气极淡,“走吧。”

他季聿白不会为了一个女人三番两次地推迟自己要做的事。

二人去了机场,夜里起飞,前往季邦则和庄如真举办婚礼的小岛。

下机之后,季聿白早就准备好的车便停在机场的地下车库。

天蒙蒙亮。

距离庄如真和季邦则婚礼举办还有七个小时。

到海边之后,还要往小岛上去。

不远处已经有一艘巨大邮轮在等待着接客。

那是红玛瑙号,斥资二十亿打造的豪华邮轮,也是独属于季家的邮轮。

liliy看着那奢华的红玛瑙号,以及来来往往正在忙碌核对即将登岛的客人的服务员,她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她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为了自己的母亲敢和所有强权去抗争的天真少女。

于liliy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国内的享受。

所以她和季聿白来到了这里。

liliy看着海岸线,扭头问季聿白,“我们怎么登岛?”

他将目光从手机上收起,语气寡淡,“游艇。”

季聿白有四艘游艇。

二人还未下车,眼前陆续走过几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liliy看到那车牌,顿时脸色就变了。

“你……你不知道你爷爷一直都在追着你吗?”liliy冲季聿白喊。

季聿白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季老爷子根本不知道他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现?

几个比季聿白还要壮实的大汉从车内走了出来,他们排列成队,有人亲自到最后一辆红旗前,将门打开。

又有一人来到季聿白车前,“季少,老先生请您过去。”

*

京市,某家私人医院。

林老先生坐在病床前,低头看了一眼时间。

对自从醒过来后,一句话也未曾说过的林连翘道,“现在你的母亲和季邦则的婚礼应该要正式开始了。”

“翘翘,据我所知,季聿白就在昨天夜里乘坐飞机和一个女人离开了京市,目的地是你母亲的婚礼所在的城市。”

“他不知道你跳河,更没有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找过你。”

“翘翘,他现在也不会来找你。”

河水的冰冷钻骨,林连翘以为自己就那么一死了之,不用管季画生究竟有多令她感到恶心,也不用管季邦则要什么时候娶她的母亲,更不用在意季聿白会不会因为她们二人之间在一起而恶心厌恶。

她没死。

林老先生只剩下这么一滴血脉,自从林连翘拒绝和他返回港城之后,林老先生就已经派人暗中盯着。

林老先生料定季聿白和林连翘不可能有结果,只等着二人之间再无可能后重新向林连翘提带她离开的话题。

没想到林连翘竟然那般坚决,只是去了季画生的画室一趟,竟然就做出了跳河自杀的事情。

林老先生又怒又气,幸亏他及时准备,找人临时弄了游艇十几个人下水,这才把林连翘给救上来。

及时的救治让林连翘只是呛了水,并未有太多伤痕。

可她被捞上来的模样实在太过惨烈。

破旧舞服,脚踝上的镣铐,都无声告示着她在跳河之前,究竟遭遇了什么。

无声看着天花板的林连翘睫毛微颤,扭头看向林老先生。

“昨天早上,我的一个朋友从国外回来看我,能麻烦您找她来吗?”

林老先生看她苍白到没有人气的模样,深深叹气,扭头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人。

卓日立刻点头,“我这就去!”

“你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去卫生间?”林老先生关切的问。

“谢谢您,不饿,不渴,不想去。”

林老先生殷切地看着她,为她终于肯说话而感到高兴,“那你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爷爷。”

病房中再次陷入安静。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口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你最好没有骗我,要是翘翘没有在这里,我一定告你诈骗!”

“她人呢?林连翘!”

气势汹汹可话语里全都是紧张担心的女声越来越近。

本来闭着眼睛的林连翘眸子睁开。

只听门被打开,一个个头不高,长相清丽的少女闯进来。

她四处一看,骤然瞧见了躺在病**的林连翘。

她凝住了目光。

林连翘有些难看,有些赧然,“瑛瑛。”

宜瑛本就通红的眼眶顿时蓄满了泪水,停也不停的扑过去,恨然说道,“你怎么一点信用都没有啊!说好了去接我!干嘛放我鸽子!知道我在机场等你多久吗?!”

林连翘本来没想哭,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全都流干了,可面对宜瑛,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眼角两侧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