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过了前面那座桥,就是中岳郡地界了。”
“好。”
陈渊亦在骑马,身边是孙正钥、摘星道人、徐正元和他的徒孙沐辰。
离他卷着一行人离开鹿首山,已过去七日。
他能以云雾带人横渡,靠的还是神道之力,可神道固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但限制巨大,所以最后落在秦川郡的东边边境,转而骑马。
正说着,前方忽有尘土飞扬。
几息后,就有一行七人骑马而至,见着陈渊一行,放慢了角度。
为首的青年勒住快马,给摘星道人行礼。
“见过前辈。”
“你来得正好。”摘星道人说着,领着来者来到陈渊跟前,“陈君,你之前问起中岳城局势,贫道平日光顾着游、修行,只知个大概。今天来的迎接咱们的这个,是个军中指挥使,叫范长,有什么想问的,只管问他就是。”
范长听着摘星道人的用词、语气,满脸惊讶,继而打量着陈渊。
真年轻!
“这位就是被推举为西北第一高手的景阳侯世子陈世集?”
他赶紧行礼。
“道长有心了。”陈渊觉得指挥使这个名头有点耳熟,但也没深究。
摘星道长反而脸色一变,道:“什么西北第一高手?这位是天下第一高手!贫道信上说的很清楚了!”
范长面露难色,呐呐不语。
平王则哈哈一声,靠拢过来。
“摘星老道,别难为人家了,”他指着老道士,问道:“忘了你初来拜访时,是个什么模样了?”
摘星老道赶紧道:“贫道那不是……”
“你自己也说了,哪怕陈师是根正苗红的贵胄出身,但崛起于西北,便会被视作是西北传承。中土那群人,我是知道的,什么江左第一、中土第一、两江第一,名头不要太多,但那不光只是名声了,还牵扯着无数利益,若是让他们承认自己不如西北武道,好多事就做不成了、好多钱也赚不到了。”
孙正钥冷笑一声,道:“好些个人,这会正费尽心思的隐瞒消息、自欺欺人吧。”
范长满头大汗,回应也不是,沉默也不是。
“不用在这事上纠结,”陈渊摇了摇头,“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好处不见得有多少,麻烦肯定是少不了,能不提就不提,不是坏事。”
他一开口,几位大宗师纷纷闭嘴。
范长在边上瞧着,暗自咋舌!
“看这几位的样子,那些个消息,难道都是真的?”
他忽然意识到,城中怕是低估了这位西北第一人的影响力!
“本觉得他就算厉害,但毕竟崛起的时间短,加上在景阳侯府,先前也不受重视,暂时不成气候,是个方便吸收、拉拢的目标,但这几个大宗师怎么有一点对他唯命是从的意思?好在他看上去还挺稳重的……”
陈渊转头就问道:“中岳城中聚集了不少人吧,都有哪些个势力?你来大概说说,这样到了地方,有哪家不开眼,找上了我,也能准确找到事主,省得牵扯旁人。”
范长心里一跳,生出了不妙之感。犹豫了一下,他道:“世子,去了城中,怎会有麻烦?最多有好武之人过来切磋,盛名之下,这种事是难免的。”
陈渊点头道:“摘星道长来拜访时,我就料到会有这种事了,但我手上的事不少,不想在这种事上分心,加上打着切磋名义的人,还不好像对付神庭那般动手,所以最好是一开始,就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这也是对其他人好。”
“这……”范长越发不安。
“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摘星道长适时出声,“你只管回答问题便是。”
迟疑了一下,范长点头道:“晚辈明白了。”
接下来,他总算是老老实实的介绍了中岳城的情况。
这座城位于两国前线,本身就鱼龙混杂,又被成华等人选为号召之地,引来了各方关注,城内的局面,可谓错综复杂,但大体能分为四个阵营。
第一个,算是大宁朝廷,代表人物正是宏亲王,手握军政大权,麾下兵强马壮,论实力,在整个中岳郡都首屈一指。
第二个,则是为了应对延国攻势、从各地过来的客军,所属各异,彼此间还有龃龉。第三个,是各大宗门的弟子,因各种原因齐聚一城,但和客军一样,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很多宗门之间还有仇怨。
最后一个,在陈渊看来,勉强算是修士联盟,其核心目标编撰人道大典,所以虽然来历各异,但有着统一的共识,完全可以看做一个整体。
“这中岳城算得上是风云际会了。”点评了一句后,陈渊又问道:“先前还未成行,所以未详细询问,现在快到地方了,总要问两句,不知那位成华道友,打算何时正式编撰?又搜集了多少秘法传承?怎么搜集?”
“这法子就多了。”摘星道长抚须道:“如吾等意识到此事之重的,便主动拿出传承,也有些是利益交换的,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不少法子。”
范长这时来了精神,道:“在我动身过来之前,就有一场传承赌斗,是苏溪将军挑战庸丘军的都虞侯,最后获胜,让庸丘军拿出了一部军中功法。”
“赌斗?”陈渊先是诧异,继而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不过,这赌注都是何物?全是功法?”
“当然不是!”范长说着,脸上露出了敬佩之色:“赌斗最多的,还是神兵魔器,这些都是天下有数的兵器,那位炼火宗主最是支持成兄,甚至开放了宗门秘藏,拿出了许多兵刃。另外成兄本身学究天人,学贯五宗六派,于百家皆有涉猎,他与各家的赌注涉及方方面面,比如这次出面的庸丘军,就是为了一部兵家之法,才压上了一部修行功法!”
说着说着,他的话转到了那庸丘军上:“庸丘军成军甚早,虽是资历老,但组织落后,自上而下多有散乱,兵将间传讯不畅,阵法粗陋,练兵之法也有许多隐患,成兄为此专门写了个练兵策,也在这次的赌注中,虽然都虞侯未胜,没有得到兵家法,但这个练兵策成兄却直接赠与对方,让那位都虞侯很是感激,为之心折,或许再过不久,就会诚心加入大典的编著!”
陈渊听到这,不由道:“这么看来,那位成华道友的学识固然深厚,为人更是妙绝。”
平王忽然出言,道:“庸丘乃是县城,归属于景阳府,那庸丘军的都虞侯丁集,是景阳侯的弟子。”
范长先是一愣,继而大惊。
“无妨,”陈渊摆摆手,他对景阳侯一系丝毫没有代入感,只是问道:“这次赌斗,是庸丘军的都虞侯挑起的?”
“不是。”范长摇摇头。
陈渊跟着又问:“你来迎我,知道的人不少吧?”
范长点头道:“道长的信不是隐秘,城中知道的人不少。”
这下,孙正钥都明白了:“世间的事果然少有巧合,你来迎接陈师,就有人去挑战与陈师关联之人,说这背后无人指使,我可不信!”
平王则问:“挑战丁集的苏溪,可是永安侯的子嗣?”
“不错,苏将军是永安侯的次子,”范长犹豫了一下,才道:“有传闻说过,苏将军曾教过陈先生刀法。”
“哦?”陈渊眯起眼来,“这就有趣了。”
中岳城,苏府。
“苏兄!听说你的那个徒弟要来了,他现在可是威风了!你最近几日虽然连战连胜,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身披灰色大氅的冷斌刚走进宅子,便扬声说着,但绕了一圈,才在后院的假山边上,看到了正在擦刀的苏溪。
听着声音,苏溪抬起头,淡淡说道:“人到哪了?”
“不清楚,不过但凡要来中岳,肯定要去卫县,要去凤鸣台上走一遭,到时就知道了,”冷斌说完话锋一转,“对了,这人到底怎么样?传闻太多,说什么的都有,就差把他描绘成人间真仙了,你是他的师父,肯定知道一些底细吧?”
苏溪摇头道:“我虽教过他,但因为他学武资质不好,没有让他拜入门下。”
“什么!?那你可看走眼了,人家现在可是西北第一高手。”冷斌说话间,看向那把黑背长刀,心神就是一**,神念震颤,惊奇道:“这就是那把魔器吧?真是好刀!”
“自然是好刀!刀中藏神功,有成华相助,已被我领悟了九成,就差一个契机就能彻底通透。”苏溪看着那把刀,露出了迷醉之色,眼底闪烁着点点黑色光辉。
忽然,他面露挣扎之色,眼底黑光消散。
但……
嗡!
长刀震颤。
苏溪的神色恢复冷漠,低语道:“原来如此,你是在提醒我么?若不去挑战,要后悔终生!既然如此,便让我去试试这个天下第一的成色吧。”
冷斌脸色一变,立刻道:“苏兄,你说什么呢?这种事岂能亲自涉险?按着传闻,整个黄粱道都不是他的对手,你一个人,挑战他?你昏了头了!”
苏溪漠然道:“我这几日接连挑了景阳侯一系的几大高手,你以为他来了之后,会无动于衷?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这就是我的武道!何况,我等已经掌握了成兄的人城一体大法,又岂能不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