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两个丫鬟,若水拿着赵羽佑死的时候穿着的衣袍去找李义,彼时李义正一个人抱着一本医书在研究,若水忽然出现在身后拍了他一下吓了他一跳,见是若水,指着她道:“迟早都被你吓出毛病来!”

若水见李义合上书本,上面的人体经络图也随之闭合,就笑道:“李叔叔身体康健的很,胆子倍儿大,就是鬼来了都吓不住你!”

李义好笑的看着若水,一本正经道:“说罢,找我来什么事?纵观大明朝也只有你这个小姑娘对尸体感兴趣。”

若水嘻嘻笑了两声,“李叔叔都快赶上阿栩了一样聪明了,你怎么知道我来做什么?”

李义道:“你这是说我笨喽。”李义自嘲一笑,若水刚准备说话,就听李义又接着道:“我就是再笨,也能看出来你心里想什么,就你那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

若水翻了个白眼,她好歹也是活了几百上千岁了,被人一眼给看透的感觉真不好。

若水嘿嘿笑了两声,从身后拿出那衣袍道:“我怀疑赵羽佑的死有问题,而问题就出在这件衣袍上,所以我想让李叔叔再去检查一边尸体。”

李义见若水拿着一件死人的衣服让他检查,觉得很没有必要:“尸体都已经检查过了,没有什么致命的外伤,而且确实是窒息而死,你拿件衣服给我检查做什么?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判断?”

若水一听,心里对李义翻了无数个白眼,但面上还是笑道:“怎么会,你的判断是不会错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我今天得到一个消息,说这赵羽佑不是对花粉过敏而是对鱼腥草过敏,这两种可是很容易搞混哦……”若水将声音拉的很长,李义果然被她给说动了。

“好,我们现在就去再检查一遍尸体!”李义说着就准备走,若水一把拉住他道:“等等,现在是白天,你等到晚上再去!要不然那个二夫人又该吵了。现在还是先帮我检查一下这件衣服要紧。”

若水说着将衣服递给李义,让其帮忙检查衣袖是否有被涂抹过鱼腥草的痕迹。李义这次没有辩驳,直接拿起将其中的一片放在清水中,用拇指与食指小心的搓了一下,看着清水变成淡绿色,然后又将水放在鼻端仔细的闻了一遍,肯定道:“是有鱼腥草的味道。”李义看着若水再道:“看来的确是我疏忽了。只是这哮喘就不一定了。那他的死……”

李义的话说到一半就又被若水给打断了,用极其低的声音在李义耳边道:“……”若水将赵羽佑患有鼻窒的事情以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很难区分,也怪不得我会看错。”

试想一个患有鼻窒的人,突然闻到能让自己过敏的鱼腥草的味道,不发作才怪。话说赵公子应该是一早就穿上那件涂抹上鱼腥草的衣服,可为什么当时不发作?经过李义的验证,若水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这也是刚才若水猛然被阳光射进眸子里,才忽然想明白的。

以赵公子的聪慧和良好的家室来说,此人应该是非常自信的一个人,所以平时走路应该是昂首挺胸,因此才不会低头闻到衣领上涂上的鱼腥草的腥味。可是当赵公子上完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当时的太阳很烈,照在人的脸上如火烧一般,一般的人从屋里出来,突猛然遇到这么毒辣的太阳,肯定会下意识的将头垂下,用手挡住阳光,那么这个时候距离鼻子最近的地方就是衣领和袖口了。如果凶手在这两个地方做手脚的话,赵羽佑应该很难躲开,那么当时的赵公子的病在午时发作就可以理解了。

可见凶手什么都计算好了,这个人的心机可想而知。

若水从李义处出来,刚走了没两步,就碰见三三两两的丫鬟仆人重重啊茫茫的朝一个方向跑去,若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顺手拉住一个人的衣袖就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被若水拉住的丫鬟,满脸慌急的神色,指着后花园的方向道:“听说有人想不开跳井死了!”

若水一惊,忙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璞玉,璞玉正散发着冰冷的幽光,刺激的自己的皮肤一阵发冷。若水见状狠狠的锤了一下自己的饿脑袋,嘀咕道:“哎,忙的居然将这给忽略了!”若水说着就准备朝后花园跑去,刚跑了两步又退了回来,进屋拉着李义就朝外跑,边跑边道:“赶快跟我走,出人命了!”

李义一把年纪被若水拉着,扯着嗓子道:“你慢点,慢点,我这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折在你手里。也不知道是谁,大白天的跳井自杀……”

若水可不管身后的李义如何唠叨,一直将人拉到后花园,见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忙呼喊道:“让让,仵作来了,都让让……”

人群听见吆喝声,当即就让开一条道路,让若水通过。若水走近一看地上躺着的居然就是那个侍弄花草的小斯,怨不得到处都找不到他,原来是被人害死了。

若水当即就难过起来,神情悲戚的蹲下身子,跪在那具尸体面前,喃喃道:“都是我害的他,是我把他给害死了。”若水的话一出口,就惹来围观的人一阵非议,慌忙后退了几步离若水远了一些。

何栩也在人群中,这尸体还是他发现的,一眼就看出了死者的身份,心里当即就疑惑起来。此时见若水难过,走到她身边拍了若水两下肩膀道:“不要难过了,他知道的太多,迟早都是要死的,就像孙悦一样。即使没有你,他也会死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若水还是很难过,她知道何栩说的是实话,可是,“可是,我还是加速了他的死亡,如果不是我在赵府到处嚷嚷着要找他,他也不会死。”

若水说着将手轻轻的放在尸体的额头,半晌收回手来,冲何栩摇了摇头。李义已经验完了尸体,道:“死者腹部没有积水,脑后有被钝器击打的痕迹,应该是是被人从后面袭击,随后推进井里的,不是自杀!”

这个结果何栩已经料到了,不过是再证实一边罢了。

如果说赵羽佑是自然死亡,孙悦是病死,那这具尸体却是名副其实的他杀,这样一来,他们就有权利对赵府的人进行审问了。

何栩命人将尸体暂时停放,早在若水到来之前何栩就已经勘察过现场。现场除了死者的脚印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脚印。这里是井边,何栩问过这个井,是专门浇花用的,按理说这个死者每天都会给花浇水所以井边的地上都是非常潮湿的,如果有人趁死者不注意在其身后袭击,那现场应该会留有凶手的脚印才对,可是从现场来看,除了死者走近井边的脚印,别的就再没有了。那样子真的是很像死者自己自杀的。

可越是这样,何栩就越是怀疑,对方吧死亡现场布置的滴水不漏,可见对方对捕快办案的程序很有经验,莫非凶手也是此中高人?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何栩问若水。

此时的若水还没有缓过劲来,闻言也不说话,抬着头看着天上的半轮残月,只是叹气,何栩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实际上他并不懂的安慰人,也不懂的逗人笑,就是连个笑话都不会讲,他所能做的,就是陪着若水一起沉默。

“他叫赵同,是赵府的家生子,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朋友,就爱侍弄花草,接触最多的反而是赵羽佑。至于凶手为什么要现在杀他,很可能是了解他的性格,知道他不会乱说话,所以就忽略了他。促成他死亡的人就是我。”若水说着又低下头去,以前从来不知道看着人死亡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若水也算是接触尸体最多的人了,可是她从来也没有为谁难过过。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跟何栩相处的久了,人也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何栩听完,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叹了淡淡道:“很晚了,去睡觉吧。”

若水坐着不想动,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不肯抬起来,愧疚之情溢于言表。何栩见了,叹口气,准备抱若水回房,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来来回回几次还是算了。

若水似乎也察觉到了何栩的举动,从双膝之间抬起头来,站起身,看着何栩一步一步的后退,眼里不知道是不舍得这月光,还是不舍得离开何栩,背着手刚走了两步却被何栩忽然叫住,“慢着,你站着别动!”若水不明所以当真站着不动。

何栩踱步到若水身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现场为什么没有凶手的脚印了,走我们去找赵深。”

何栩说着抬脚便走,若水只好跟在后面,暂时将悲伤忘却了。

赵深有五位夫人,自从赵羽佑死后,今天又发生了命案,赵深一直睡在书房。何栩对赵府的路线已经很熟悉了,径直来到书房找赵深,敲了两下门,听里面传来赵深的声音,声音有些苍老嘶哑,“谁呀?”

何栩在门外站定道:“在下何栩,有事要请教赵老板!”

赵深一听是何栩的声音,当即披衣下床,点亮烛灯,何栩见房间里的灯亮起来,听见走路的声音,只不过是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赵深从里面打开了。

赵深穿着里衣,披着外袍就出来了,见了何栩忙让到屋里,抬手道:“何捕头这么晚了,还如此敬业,实在是叫老夫佩服。”

何栩躬身道:“不敢,只是在下忽然想到一件事,特来叨扰赵老板!”

赵深闻言,象征性的一笑道:“何捕头有什么话就尽管说,何来叨扰二字。”

何栩闻言,勾起嘴角道:“那在下就直说了,我想查下人房。还请赵老板帮忙带个路。”

赵深闻言笑笑,道:“这有何难。”

赵深说罢,一路当先走在前面,何捕头让若水叫上李捕快并两个衙役随后赶到。

何栩与赵深来到下人房,里面的人忙惊慌失措的起身穿衣,及鞋。何栩见了,问赵深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赵深闻言,点点头道:“这一间住的都是平日里打扫的下人,护院不住在这里。”

何栩闻言,当即脸色一沉,忙道:“快带我去护院住的地方。”

赵深不知道何栩这是要做什么,但见其神色凝重,也不敢多做停留,转身就出去了,往左走了一百步,经过一个拱门,一直前面道:“这里就是护院住的地方了。”

何栩闻言,也不敲门,直接上前推门而入,里面的人被惊醒,一个个快速的翻身拿起武器,其中一个喝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