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栩与若水跟着店老板走,两个人以为这盗洞会在酒馆的后面,谁知道竟然在酒馆的院子里,出了门就是洞口。两人跟着店老板进入盗洞,走了不多远,里面就豁然开朗,墓道曾“T”字形,用大条的青砖铺就,幕墙两边还有一些未脱落的壁画,看年代应该不下几百年了。左右两边的石室里摆满了各种蔬菜瓜果,再往前走就是主室,被店老板满满当当的摆满了酒坛子。这店老板还真是会找地方,怨不得会有人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来喝酒,就是在冬天恐怕也能吃到夏天的蔬菜鲜果,真是脑洞大开,不得不佩服这个店老板来。

在外面酷暑难耐,一进墓道里顿觉凉风扑面,暑热全消,真是好一个阴凉的所在,真想待在这里边不出去了。只是若是让那些酒客知道,自己吃进嘴里的东西是放在这么一个地方的,恐怕是食不下咽呢。

何栩走在前面,问身后的店老板道:“赵居知道这么一个地方么?”

店老板连忙道:“知道,这赵居因为嗜酒如命,那天趁我与柱子,也就是小店里的活计,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来不及招待赵居,这赵居就趁我们不注意自己偷偷的跑到这个地窖里取酒,在搬酒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一道暗门,就打开看了看,那暗门后面就是乱坟岗。”

说着话,三个人已经到了店老板所说的暗门边,店老板将挡住暗门的几坛酒搬开,然后用手轻轻一推,一扇装有机栝的石门轻而易举的就被其推开了,大小刚好能容下一个人通过。何栩从暗门出钻出去一看,果见外面是一片乱坟岗。

何栩转回来又问店老板:“这扇石门,平常一直都是关着的吗?”何栩见店老板点头,就弯着腰四下打量。

良久才道:“你们看这里有一排脚印,因为墓室里比较阴凉,所以脚印还未干枯……”何栩说着回头吩咐老板拿张白纸来,他准备要拓下这泥脚印。

虽然这两天没有下雨,但是乱坟岗里的坟坑比较多,所以常会有积水,再加上赵居那天是去挖坟,所以脚上就会沾有泥土,天黑难行,脚下不免要踏进泥水里。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若水连忙问何栩还有什么问题,何栩道:“就算赵居在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里勉强能挖开一座坟,可是要完成“李代桃僵”调换尸体,就必须挖两座坟,更何况还要再把这两座坟填上,还要重新将尸体埋葬呢?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就是说他还有帮凶!”

“对,只是不知道这帮凶是谁,我想必是赵府里的人无疑,就是他们四个人中的一个。”

何栩得了推断,见天色尚早,于是两人趁热打铁去一趟风月楼。

两人赶到风月楼的时候,里面还处于冷清之中,白天不会有什么客人,正好免去了那些噪杂,省的人多嘴杂,麻烦。

若水与何栩刚进风月楼就听到里面传来老鸨的大喊大叫:“手脚都给若水麻利点,也不知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平时就只会偷懒,连被子脏了都不知道换,白白吓走了我的一个客人,要让我知道再有下一次,你们这个月的工钱也别想再要了,还有你……”老鸨指着一个龟奴,叫道:“你前天夜里死哪去了,我们一个个忙的要死,就你一个偷懒,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享清闲去了……再有下次,看老娘我不打断你的狗腿……还不快给我干活去,今天的活干不完,就别想吃饭,说你们呢……听见没有,都给我麻利点……小心屋里的那些花瓶,可名贵着呢,就是拿你们的命都赔不起……”老鸨正说着,转眼看到了何栩,立马慢点堆笑道:“哎呦,这位爷,看着眼生啊,想必……是第一次到我们这种地方吧,看你,连时间都不知道,我们白天是不接客的,姑娘们都累了……”

“咳咳……”何栩打断老鸨的话,拿出捕快的腰牌递到老鸨面前,“我们是来办案的,还请您配合!”

老板一看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也不管何栩的身份,收了脸上的笑容,假意陪笑道:“说你们这是没完了,上午刚来过,怎么这会又来?我告诉你们,我们做的可是正经生意……”

何栩铁青着脸,捂住鼻子,退后了两步,这才正色道:”废话少说,让你配合你就配合,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会不会在这里一直待到天黑……”

那老鸨一听,连假笑都省了,气的咬牙切齿,丢了一记白眼过来,漫不经心道:”想问什么就说吧,我忙着呢。”

何栩知道干这种营生的人最怕与官家打交道,所以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带我们去赵大的房间看看。”

老鸨一听,当即伸手指着面前站着的这个屋子道:“喏,就是这里了。老娘我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竟然让那赵大把我的床榻衾被弄的满是泥土,这会儿还得费心费力的收拾,刚才你们也看见了,我这不正让他们收拾的吗?这赵大也真是的,进来的时候也没见他身上有什么泥巴,怎么第二天一醒来身上竟满是泥土……”

若水与何栩一听,对视一眼,果然,这赵大肯定有问题,只是解释不通,那鼾声是怎么回事,若是赵大偷偷的出去了,那屋子里的人是谁?据衙役打探回来的消息说,屋里一直只有赵大、赵四以及炎月与春红两个姑娘,再也没有第五个人进屋过,那打鼾的人到底是谁?还有赵大是怎么出去的?

这一切的疑问,看来还得进去检查一下才能知道了。

何栩问:“事情已经过了一天,怎么你们今天才发觉这被子脏了么?”

老鸨扭着水桶腰跟着进来,道:“自从赵大他们进来之后,第二天晚上客人比较少,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房间有问题,这不今天打扫房间的时候,才发现的,正……”

何栩抬手制止老鸨再抱怨下去,在屋子里扫视一圈,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窗户上,不知道何栩发现了什么,一直盯着窗户瞧。

若水走过去一探究竟,发现窗户上有一排凌乱的脚印,何栩用手丈量了一下,正是男子的脚印,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这脚印并非都只是一个人的,看来那天晚上房间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还有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正是从窗户上来的。

如果屋子里多了一个人,那这一切就都解释的通了。何栩命人拿了纸张,将脚印拓下,然后带着若水出门,去了那扇窗户底下。

何栩走到窗户底下的时候正碰到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何栩认出此人,这人正是刚才被老鸨责骂的那个龟奴,只听他道:“呸……谁偷懒了,有钱不赚,我傻啊。想不到只是睡一觉,就有钱赚,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再遇到这样的好事了。”那龟奴说完,将举在眼前的银钱,收进怀里。

何栩听到这里,从那人身后走出,开口道:“那……你想不想赚更多的钱?”何栩冷不丁的开口,那龟奴不妨身后有人,吓了一跳,“你……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何栩从怀里掏出一定银子道:“你别管我们是谁,就说你想不想赚钱,只要你回答我的几个问题,这钱就是你的了,如何?”

若水不知道何栩葫芦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就见那龟奴见了钱,两眼发直,连忙弯腰作揖,点头不跌:“想,做梦都想,有什么你只管问就是……”

何栩道:“前天夜里,你是不是从这扇窗户进去过这房间?并且在里面睡到天亮?”

那龟奴见何栩指着上面的窗户,正是赵大那天晚上待过的房间,忙陪笑道:“不瞒你们说,我还没见过这么傻的人,给了钱,只是让睡一觉……”

何栩见那龟奴准备没完没了下去,忙张嘴打住他的话头:“这么说,我刚才说的是事实了。”

“对!”

“那你可记得那人张什么模样?”

龟奴想了一会儿,把自己看到的那人的样子说了出来。根据龟奴的形容,那晚让他潜入房间里代替自己睡在床榻上的人正是赵大。

事情已然明了。

何栩又道:“再麻烦你一件事,能不能将你的鞋脱下来与我看看。”

龟奴楞了一下,不过为了何栩手里的银子,立马答应了,何栩将刚才拓下的鞋印与龟奴的鞋相比较,发现正是窗户上的鞋印之一,然后就把银子给了龟奴。

何栩最后又问了龟奴他们交换的时辰,龟奴说赵大刚进来没多久就暗中找到了他,说是让其代替他在亥时三刻的时候进屋子里替换他,只管睡觉,别的什么也不用做,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进去过,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何栩听了,当下就开始咋舌,也辛亏赵大想的不周到,没有给龟奴封口费,不然这件事还真是难办。亥时刚到赵大就出去了,一直到天刚蒙蒙亮,也就是卯时左右赵大才回来,这么一说赵大完全有时间干这种事。可是问题又来了,据赵家的家丁说,赵居子时左右回的赵府,也就说在亥时五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完成了移尸、换尸、封坟的案子,那之后的时间赵大去了哪里?

从坟场回来到卯时左右,中间可是有三个时辰的时间,那么在这漫长的三刻时辰,成为了赵大行为上的空白。

为了弄明白赵大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出了风月楼若水问何栩,凭他的身份,只要是询问,就不敢有人不回答,为什么还有给那龟奴钱。

何栩笑道:“他们是不敢不回答,可是他们的回答未必是真的,有的人是认钱不认人,见钱眼开。就像是刚才的龟奴,他虽然地位低下,但在风月场合里混惯了的,知道什么人敢得罪,什么人不敢得罪。相比赵大来说,他宁愿得罪我,这就是所谓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何况赵大可是他们的客人他们还指望赵大这些人赚钱呢,怎么会跟我实话实说,可要是钱就不一样了,这种人为了钱,除了杀人放火,没有他不干的!”

若水听何栩说完,这才恍然大悟,原以为自己活了几百年,什么事都通透了,这天下没有不晓得的事,谁知道这里的水竟然这么深,见山知全貌,可是对于山里有什么花草树木却一点也不知,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就算是若水活了这么久,不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若水忽然觉得自己是白活了。

何栩好像看出了若水的疑惑,笑道:“这也不能怪你,你常年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不坠凡尘,这些凡尘里的隐隐暗暗的一面,你又怎么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