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大地发烫,兰姆伽军营里的中国各部队在美国教官的指导下进行着新式武器装备的训练。中国士兵们对美国新式武器很感兴趣,他们动作准确、认真,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训练,大家都抱着一个共同的心愿:打回缅甸去!

军营后面一大片森林中砍出的空地上,还留着许多树桩,那里停放着许多涂上了绿色迷彩的美国轻型坦克,一些汽车兵也正驾驶着卡车在林中穿行着进行训练。史迪威乘着一辆敞篷的吉普车到处巡视着。

在一辆卡车前,一队中国士兵正在美国教官的监督下依次练习用摇手柄发动汽车,一个矮小的中国士兵由于不得要领老是不能将汽车发动起来,那位美军教练忍耐不住,用皮鞋狠狠踢了那位中国士兵。这一切刚好被史迪威看在眼里。他马上快步走上去,一把抓住那位美国教官的衣领,狠狠地训斥着:“谁让你踢他们的?混蛋!你要是经历过缅甸战争,你就不会这样对待他们了。”

史迪威松开那位美国教官后,又将被踢倒在地的中国士兵搀扶起来。那位美国教官站在一旁脸色惨白,语无伦次。

史迪威扶着那位中国士兵对四周的其他中国士兵们说:“我的孩子们,你们都是我的孩子。你们蒋委员长把你们交给我,我就要对你们的一切负责。你们在缅甸作战那种精神,我是很感动的,我认为你们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军队。你们能打仗,吃苦耐劳,服从命令,勇敢顽强,这是很了不起的。”说到这里史迪威的眼里充满了泪水,他摘下头上的帽子,深深地向大家鞠躬:“我要谢谢你们。”

中国士兵们被史迪威这一举动惊呆了。

史迪威拍着身边中国士兵的肩头,环顾大家说:“中国的士兵是顶好的,而你们的长官对你们是太不负责了,他们只是对上司负责。而我则要改变这种状况,让你们都成为值得骄傲,让人羡慕的士兵。”

史迪威还想继续说下去时,参谋长波特诺来到了史迪威的身旁,他向史迪威低声说了几句,史迪威便停止了讲话,对中国士兵们说:“大家好好练习,我们可以早日打回中国去。”

说毕,使与波特诺一起登上了吉普车,向驻印军司令部方向驶去。

驻印军长官司令部里,罗卓英正不停地摇着扇子对几位将领说:“请诸位一定不要太过急,我们做事要为委员长考虑,我们在这里难,他在家里也难啊。对史迪威,我们不要硬碰,不要与他正面发生冲突,有什么意见,有什么牢骚都对着我来好了,我会向委员长报告的,由委员长出面通融会好得多。”

廖耀湘气恼地说:“他当着全师军官的面,说中国军队的中级以上的军官不行,他也太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了。我受不了这些洋人们的支派,有时一个小小的校官也要在你头上拉屎拉尿。实在不行,我拉上部队就是翻山越岭也得走回去。”

孙立人插了一句:“我看这叫先去掉首脑,再行宰割,现在干什么都得听美国联络官的,我们又不是印度殖民地军队,真是欺人太甚。弄不好,给你扣一顶‘不合作’的帽子,叫你才是有口难言。”

罗卓英仰头一叹:“气人的事情还多得很呢,本来发薪饷应该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可他却要一直发到下面去,完全想把我们撇开。还有许多地方也是处处插手。”

正议论纷纷的时候,一名参谋人员进来通报:“史迪威将军与波特诺准将到了。”马上,七嘴八舌的声音一下子没有了,都起立迎候。

史迪威大步走了进来,他示意大家坐下后,把屋里的人都认真打量了一番:“听说大家在这里,我就赶来了。”

大家都默不作声,史迪威冷静的目光直逼罗卓英,罗卓英躲闪开了。史迪威说:“我来这里,是想就有关薪饷的问题好好谈谈。”

停顿了一下,史迪威语气平稳地说道:“罗长官,今天我想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个问题讲清楚。如果在这里都讲不清楚,我愿向八千多驻印军士兵去讲清楚这件事,看看他们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态度。老实地说,我并不想成立一个专门的财务机构来处理这些事,也并不是想通过发饷来控制你们。我们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控制与不控制的问题,我是与你们的蒋总司令达成了协议的。可是,你们别想把你们那一套腐败透顶的吃空饷的把戏拿到我这里来玩。我问你,罗卓英将军,为什么所有部队经过反复计算每月只需费用27万卢比,你们却要像是对傻瓜一样来敲诈我的竹杠,硬要我每月拿45万给你们呢?那18万落到了你们的腰包里去了吗?不让你们干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就说我干涉你们太多了。”

罗卓英忽地一下站起来,怒不可遏地拍了一下桌子,脸红筋胀地吼道:“史迪威将军,中国军队内部的事情请你不要干涉,45万卢比我们怎么使用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老实告诉你,最近几周里,你们在好几个团停止了士兵的鲜蛋和奶制品的供应,你怎么敢干这种喝士兵血的事情,这是我决不允许的,这45万卢比如果你能讲出它的合理用途,我也是可以考虑的。”史迪威目光炯炯,毫不示弱,盯着罗卓英。

罗卓英一时张口结舌,不知作何对答。

史迪威从上衣袋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从上面扯下几页账单放在桌上,对在座的中国军官们说:“这是所有费用的细目,这些都是军需专家们计算出来的,加上吃穿和发饷,以及其他的各种费用,27万卢比是绰绰有余的。”

那几张账单被电风扇吹得铺了一桌子,可大家谁也不愿意去碰它。

史迪威冷冷地说:“我们把心思都花在这上面,那怎么能带部队去打仗?这是一件严重的贪污军饷的事件,我将马上向蒋介石委员长报告。”

罗卓英急得眼皮打颤,老半天才说出话来:“史迪威,你欺人太甚!”说完就要转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史迪威厉声喝道:“站住!你给我回来!”

罗卓英连头也没回,就走出去了。屋里的国民党军官纷纷站起向门外走去,史迪威连忙挥手让大家留下来,他匆匆说了两句:“刚才的事,各位都已看见,我相信你们只要是正直的军人,就会明白这里面的是非曲直的。”

中国将领们愤然离去后,屋里只剩下了史迪威和波特诺,波特诺对史迪威说:“你以后讲话办事一定要避免伤害中国人的民族自尊心。”

史迪威几乎是跳了起来冲着波特诺嚷道:“民族自尊心,他们根本没有,只有戴安澜有,朱德领导的八路军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