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威准备武装共产党五个师的兵力在黄河以北作战的计划方案为赫尔利否定后,他感到了问题的严重,他给马歇尔发出的电报也没有回音。相反赫尔利与蒋介石之间每天的来往次数越来越多。
在这种时候,史迪威内心有一种担忧,当初他动身来中国的时候,他在拜谒罗斯福与霍普金斯时,就曾向他们提出这样的问题:在关键时刻是否支持他,而不是抛弃他。他们当时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情景,至今史迪威都记忆犹新,对了,当时罗斯福用十分含糊的话把这个问题的岔开了,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如今真到了这一步,他们不会比那时的情况好,也许会更糟糕。
这时,史迪威相信马歇尔是不会抛弃他的,是会为他出力,为他撑腰的,因为史迪威了解他的人格。
10月2日,戴维斯从延安飞回了重庆,他信心百倍地走进史迪威的办公室,递上了一份绝密卷宗。
史迪威严肃起来:“你的这个报告有谁知道?”“没有谁,就你和我。”
“好。”史迪威说着用笔在卷宗上批了“D**ISPLAN”(戴维斯计划)的字样,就锁进了身后的保险柜。
戴维斯不解地问道:“将军,你看这计划能行吗?”
“唔”,史迪威只是表示了一下。
“依我看,我们应立即将在北非缴获的德军武器拨给中共军队,这样也不会减少蒋介石的装备。”
史迪威抱着膀子在屋里来回转着圈子。
“另外,我与多恩将军拟定了一项让美军在华北沿海登陆的计划,将与共产党军队协同作战,共产党军队已经同意接受美军的装备和指挥。我认为这是我们政治上和军事上取得成功的关键,我想请将军能允许我和多恩将军在最近到延安去,提出这个计划,并做好细节安排。”
史迪威一言不发,仍在屋子里踱着步子,当他发现戴维斯气愤地闭上嘴了的时候,他才抬起头来说:“约翰,这事我怕没时间执行了。”
“为什么?”戴维斯惊异地睁大眼。
“这是预感,凭我几十年在军界里的经验。”戴维斯沉默不语了。
史迪威这才说:“小伙子,鼓起劲来,我们的劲儿有的是地方去使的。”
戴维斯已经从史迪威沉郁的目光中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
10月的重庆,阴雨过后,便是一阵令人烦躁的闷热,有一个非官方的传闻传到了史迪威的耳朵里,使他更为烦躁不安起来。
这是赫尔利告诉他的,说一次他在蒋介石那里看到了一份孔祥熙从华盛顿拍来的电报,电报中说霍普金斯在10月1日会见这位财政部长时说罗斯福总统已决定召回史迪威。
史迪威给马歇尔去电,要求澄清事实,马歇尔很快找到霍普金斯,要他说明这事,霍普金斯竭力否认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即使这样,史迪威对霍普金斯的这种否认理解为一种策略,因为事实上要求召回史迪威的声音在重庆是越来越响。
史迪威面对这种情况,在日记本上对罗斯福总统进行了责骂:“老软脚蟹”又给了我致命的一刀。
这时,那位无处不在的总统的远房亲戚,陈纳德的笔杆子艾尔索普竟然跑到大使馆里扬言要把史迪威五马分尸,还要用鞭子抽打。史迪威知道这事以后几乎恨不得马上拧下那个小子的头来,个芝麻大的上尉,竟然肆无忌惮地辱骂一个四星上将,就因为他是总统的亲戚,可以把手直接伸到白宫去,伸到霍普金斯那里去,简直是一只讨厌的苍蝇。
但这也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史迪威仍然在做最后的努力,他给马歇尔拍去了电报,要求华盛顿再一次对蒋介石施加压力、逼迫他接受条件。
已经是半夜了,赫尔利无法入睡。他还在考虑着解决目前重庆美蒋之间僵局的办法,最后他打开了房门,敲响了秘书史密斯上士的房门。
当史密斯秘书从睡梦里惊醒时,赫尔利隔着房门命令道:“你给我赶快叫海军武官麦克休和梅乐斯将军到我这里来一下。”
当麦克休、梅乐斯和史密斯都齐集赫尔利办公室的时候,桌上的烟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赫尔利穿着睡衣仍在不停地抽着烟,屋里弥漫了烟味。他让大家坐下以后对大家说:“今天半夜请你们来,是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与你们商量。”
梅乐斯用手指缠着卷曲的头发问道:“我理解是有关‘醋乔’的事吧。”
“正是这事,”赫尔利说:“目前的形势不容我们再犹豫了,我想马上给总统发个电报,把史迪威和委员长的矛盾的真实情况告诉他,让他尽快作出决策,我想通过你们海军的电台发出去,而且在今夜就发出去。”
梅乐斯那双神经质的眼睛在玻璃镜片后面闪闪发亮,他像是立即要去执行杀人命令一样兴奋:“没有问题,保证发出。”
赫尔利对史密斯说:“请你记下来。”
赫尔利换了一支雪茄后,十分慎重地口授电文,史密斯在沙沙地作记录:
“总统阁下:
史迪威与蒋委员长的性格,恰不相容,已失去相互信任的基础。蒋委员长是上个不能接受别人压迫的人,一切勒迫和哀的美敦书的方式,对委员长都不能实用……
史迪威的错误,在于他想使一个革命家屈服,而这个革命家,是能够率领装备条件十分陋劣的军队与日军鏖战7年的人物,我认为如果总统支持史迪威将军则将失去蒋委员长,甚至还可能丢失了整个中国……
支持史迪威而使中国不能维持其对日作战之力量,严峻的历史判决将不会站在总统一边。
目前我们辩论蒋史之间的是非曲直是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
史迪威不能成为统帅中国军队的人,他不但不能与蒋委员长合作,而且与他统带过的军队将领也很多不和。而且史迪威领导下的总部还擅自涉及一些国际性的纠纷。史迪威是一员战将,马歇尔如任他为作战部队将领,他是能愉快胜任的,但是想通过史迪威来维持中国的作战则是办不到的,兹敬谨建议:请另派与委员长能同心协力的美籍年轻将领来统率中国军队。”
说到这里的时候,赫尔利想了想说:“就这些吧,落款:赫尔利1944年10月12日,不,现在是凌晨两点了,应该写上10月12日。”
麦克休兴奋地说:“这份电报去了,总统会下决心的,妙就妙在你的电报中使用了要对失去中国承担责任这样的句子。”
赫尔利完成了一份得意之作,他兴奋地在屋子里转着圈子,当史密斯将记录稿递给他的时候,他在上面修改了几处后,签上了他清秀字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