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终于完稿了。对儿时快乐游戏和趣事的回忆和记述,本来应当是感到高兴的事,这时却感觉不到。意犹未尽,还想再说两句。

我们对儿童的研究还很不够。中国教育学会副会长、苏州大学教授朱永新在谈到我们的儿童教育时说到:“童年的秘密远远没有被发现,到今天我们依然没有懂得孩子。童年对一个人意味着很多,童年很多关键的东西我们并不清楚,我觉得就是一个黑匣子。”“一个人在童年所接触到的东西,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事实上确实如此。凌宗伟老师在其文章《阅读理解教育》里谈到一件事情,“在那里(加拿大)让你更惊讶的是,加拿大皇家博物馆的中国馆,所陈列的我们小时候的玩具,我们这里已经看不到了,比如竹哨子、铁环、弹弓等等。”看到这段话,我十分感慨,这不仅反映出这个国家对文化的重视程度,更反映出对儿童的重视程度。据统计,全世界共有约500所儿童博物馆,而其中大部分集中在美国。我们自己呢?我们的家长、老师、教育工作者,注重和关心的只是孩子的学习、学习。。

儿童游戏和活动,绝不是简简单单的玩,而是一种儿童的自我教育活动,一种在快乐之中的德、智、体、美的自我教育。而这种自我教育,是灌输教育、抽象教育完全不能替代的。在儿童游戏中,孩子们在快乐中促发和提高了想象力、创造力、动手能力,促进了感知能力和各个感官的发展,增强了互相帮助的团队精神,锻炼了体能、机能,形成了独立思考的习惯和鲜明的个性,逐步建立了自己的基本价值观念和道德准则,增强了观察能力、协调能力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等等。而这些,几乎不用家长和老师的操心和介入,孩子在游戏的快乐中就能自我完成。而灌输的、抽象的教育,能够做到、做好吗?孩子们在强制性的教育中,能够快乐吗?

儿童游戏活动,应该是教育理念的问题。今天的孩子们,几乎没有了儿童游戏。没有儿童游戏,当然不会生病,要命,他们甚至生长得比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更高、更漂亮。但是,儿童成长中本来应有的状态的缺失,一定会对孩子有影响。内伤,是看不见的。在这本小书快完稿时,我在网上看到一个访谈节目:就美国副总统拜登谈到中国的创新能力问题,凤凰卫视邀请了南方科技大学原校长朱清时、教育学者温元凯教授等嘉宾访谈。访谈中,温元凯先生提到一件事:中国由中、小学生组成了一个青少年科技代表团,参加了一个国际青少年活动,最后的结果是,在21个国家的代表团中,中国团的青少年计算力,第一名;想象力,倒数第一;创造力,倒数第五名。温先生还谈到另一件事:中国教育科学院有一个统计,1978以来,全国3300个高考状元,没有一个成为行业的领袖。这确实让人震惊,我不能说,这与儿童游戏的缺失有直接的关系,但是,谁又能说,这肯定没有关系呢?儿童游戏活动中的想象力、创造力、动手能力、观察能力、独立思考的能力,对孩子们的成长和发展,没有关系吗?我们的教育,到底是在培养什么样的人?

严重的是儿童游戏缺失之后。与我们的童年相比,现在的孩子们不太可能像我们童年那样玩了。许多孩子只有童年,没有快乐。但更严重的是,他们又被提前进入到了“成长快车道”。为了所谓的“不要输在起跑线上”,小孩子还没进入幼儿园,家长们就开始让孩子背诗背词,学歌学舞,等等。而幼儿园的小学化,使得刚刚入园的孩子们又开始学习本来应该小学阶段才有的东西,“早期教育”,变成了死记硬背和知识的灌输;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小学、初中乃至以后的应试模式,一种只有唯一标准答案的教育,更让孩子和家长备感痛苦。没有儿童游戏,孩子们不但失去了童年本来应有的快乐,还失去了很多,而这之后的“教育”,却又进一步扼杀了儿童许多本来应有的天性、个性、想象力、创造力……孩子们都成为了优秀的考试机器。这,才是更为严重的。

卢梭早在二百多年前就说过:“在万物的秩序中,人类有它的地位;在人生的秩序中,童年有它的地位;应当把成人看作成人,把孩子看成孩子。”卢梭又进一步强调:(卢梭《爱弥儿》)

之后的杜威说过: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

应该把童年还给童年,

把游戏和快乐还给孩子,

他们会得到更多。

资中筠先生说过一句话:“中国的教育不改变,人种都会退化。”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我不是教育工作者、研究者,从警四十年,和教育也没有太多的直接关系,只是以一个曾经的儿童游戏经历者,一个普通的父亲的眼光,来记述一小点历史,表达一点自己的想法,这些是不是问题、该不该研究,又如何解决,是教育学者和专家们考虑的。

祝福所有的孩子们!

2016年4月26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