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季,好不容易摊上这么一两天阴天,虽然有些山雨欲来的迹象,但没有了天上的炎炎烈日,步行在街上的人,总算是感觉到了地上的一丝凉气。这一段日子,吴东东的心情是愉快的。走在街上,就连灰蒙蒙的天空也是格外的可爱,他朝街边上擦皮鞋的老妇人笑,擦完皮鞋,扔下十元钱就走,把个满脸皱褶的老太太乐得什么似的。他吹着口哨,优哉游哉地在街上逛着,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商业奇才,毅然决然放弃教育事业简直就是英明之举,而遇上于黎,更是命运之神对他的眷顾,他觉得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了。
苦肉计终于奏效!他想起前一阵子在于黎面前受到的挫折,想起那一段时间追求于黎失败的苦痛和彷徨,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生活在天堂。每次听到于黎打来电话慰问他,他都暗暗窃喜,一想到明明是财源广进,得意得想要放歌,却偏偏要装做失意地愁眉苦脸,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好笑。
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于黎虽然没有答应他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但总算同意以女朋友的身份特意到滨海参加他们的聚会,你说他能不高兴吗?
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于黎,看到自己可以牵着于黎的手在街上骄傲地走动,今天,他特意不开自己的小车,而是徒步到车站去接她。
这次聚会安排在跃然大酒店,刘能一家三口早早就候着了,接着是陈顺和钟佳,最后是吴东东和于黎,看着大家美美满满的样子,刘能显得特别高兴,一会儿是祝大家幸福,同饮一杯,一会儿是美满结局,共饮一杯,将饭局推向**。
“想当初,我们同喝一瓶矿泉水,共抽一支烟。唉,那时候也不嫌脏,就你一口,我一口,抽得津津有味,你不知道,那时候,陈顺不会抽烟,还被我们逼得吸了好几口,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吴东东喝得兴起,张口就来,话未说完,张利一个巴掌拍在了他的肩头:“好啊,原来刘能抽烟都是你小子给逼的。”
吴东东咧了咧嘴,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抽烟是我教的,我告诉你,抽烟,那可是刘哥带头抽的。你看人家陈顺,说不抽就是不抽,怎么逼也没用的。”说到这儿的时候,于黎下意识地看了陈顺一眼。陈顺急忙避开她的眼神,道:“唉,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而后瞅了吴东东一眼,道:“怪了,最近怎不见你抽烟?看看,好像连牙齿都白了不少。”
吴东东搂了搂于黎,道:“还不都是我老婆的功劳。”
于黎无奈道:“再贫嘴,小心我……”却找不到词,只好住了嘴。
“不过说实在的,那时候,大家多纯哪。”刘能的话勾起了大伙对大学生活的回忆,于是大学里的一幕幕又重新浮现在了三人眼前。讲到有一次,吴东东帮助刘能追女孩子,结果那个女孩子看了看吴东东,又看了看刘能,再仔细端详了一下陈顺,道:你们三个还真是有特色,是不是都对我有意思啊?要是有意思,一周七天,我可以腾出三天时间和你们约会。吓得三人落荒而逃,还不断争论着谁先跑,五十步笑百步。张利听到这里,佯装要揪刘能的耳朵要他如实招来,钟佳、于黎等人更是笑得喘不过气来。接着吴东东又说到搞恶作剧,因为砸了教授家里的玻璃被教授责罚,谈到吴东东毕业考试差点因为偷看被取消成绩,害得大家陪他到教授家里求情的时候,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这一晚上,大家互相揭露着对方的糗事,边笑边打趣,只剩下咪咪一个人不知道大伙儿在笑些什么,不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张利将咪咪送进房间,结果她又醒过来了,哄了半天,见她不睡,只好又带回到客厅,大家伙也不知道又说了什么,还在笑,整个聚会气氛融洽,大家意犹未尽,不知不觉就聊到了毕业分配工作的事情。
“一想到大林中学那个鬼地方,我就来气。”吴东东一拍膝盖,“你不知道,那个周新来,当时我们叫他什么来着?什么校长,叫他哈巴狗长,不知道教书,天天就围着领导打转,也不知道在领导那里捞了什么好处,到现在也没能挪个地方,校长还是校长,切。”
“对了,说到周新来,他上次找你办的那事,究竟怎么样了?”刘能问陈顺。
“你不提,我倒忘了。”陈顺淡淡说道,报告太多,压下了,也不知是没想起还是不想想起,反正是好长时间都没注意到这件事情了。
“还有没有商量的余地?”刘能问。
“不是有没有商量的余地,而是这件事情究竟是为个人还是为了孩子,如果他真是为大林中学的孩子着想,这个忙我帮,而且义不容辞。但如果是为他个人升官发财铺路,对不起,我没这个肚量,也没这个义务。”陈顺板起脸。
聊到城东新村开发的时候,陈顺忽然想到一件事,前一天,他听到有居民上政府办上访,好像提到过拆迁补偿费问题。于是问刘能道:“你们那儿居民拆迁没什么问题吧?”
刘能听了,愣了愣道:“没什么问题啊。一切都是按照领导的意见办,能有什么问题?”
没有最好。陈顺并不在意。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而且,也不关他市委办的事情,再说,那些上访的听口气,都蛮硬的,好像嫌拆迁费太低,不过如果是按政策发放,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这社会不知足的人原本就不少,漫天要价的是越来越多,政府和民众谁对谁错,有时候真难说得清。反正现在是能上访的民众都比官员强。
刘能与吴东东对视了一眼,正要问个清楚,却听钟佳道:“管他什么民众上访不上访的,又不关你们的事情。说好了,聚会的时候不谈公事的。”说完夹起一块鸭腿肉朝陈顺嘴里塞去。
陈顺乖乖啃起鸭腿肉来,刘能与吴东东也只好闭了嘴巴。大家都埋头各想心事,这边张利搂着咪咪,招呼着于黎,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
于黎见气氛沉闷,想要缓和一下,想了想道:“现在民众和政府之间的摩擦还真是蛮多的。我在网上看到这么一则段子:一小孩指着大楼门口挂着的几块牌子问妈妈: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都是干什么的?妈妈回答:市委就像你爹,什么也不干,整天背着个手光知道训人;人大就像你爷爷,提着个鸟笼子晃悠,啥事也不管;政府就像你妈,整天傻干活,有时还要挨你爹的训;政协就像你奶奶,整天唠唠叨叨但谁也不听她的!还有一个市纪委呢?妈妈说,市纪委就像你,说是监督爸、妈的,但又受爸妈的领导,吃爸妈的饭、穿爸妈的衣,只能装装样子纪检监察一下爸妈!”
说到这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吴东东道:“没想到,阿黎你还真行,居然也喜欢这么具有讽刺意味的东西。”
陈顺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不适合笑,但仔细想想,事实也的确是那么回事,咧了咧嘴,不好再说什么。
刘能道:“反正体制就是这样,没得说。当笑话听听就好。”
正在这时,于黎的电话忽然响了。
于黎掏出手机看了看,号码很陌生,不知道是谁打的,于是走出门外接了,大家也并不在意,不多一会儿,于黎推门进来,吴东东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倒是陈顺发现于黎居然红着眼眶。
陈顺心里一沉,心知八成是出了什么事情,正要发问,却被钟佳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回过神来,见钟佳瞪着他,只好把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于黎故作镇静地坐回到位子上,深吸了口气用纸巾不露声色地擦拭了一下眼角,悄悄收拾了一下东西,对大家道:“诸位,不好意思,临时有点儿事情,要马上赶回去。”而后起身要走。
吴东东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见于黎神色有异,忙道:“出了什么事情?”
于黎摇了摇头,拎起包包就走。吴东东急忙跟上。
陈顺见此情形,也不好再问,只得默默目送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