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黎和吴东东出了门,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时要赶回省城车子可不多。好在吴东东见她急,急忙回家开了车,接了于黎,就急匆匆往省城赶。

一路上,吴东东将车开得飞快,窗外的霓虹灯就跟一条彩线似的延伸开去,不过半个小时,车子就停在了省协和医院门口。于黎立刻飞奔而进,等在急诊室门口的小保姆一见于黎,顿时松了口气。原来,傍晚时,于黎的父亲从外面回来,也不知遇上了什么喜事,一脸兴高采烈,还哼着小曲,不曾想才一落座,刚扒了一口饭,忽然就手捂胸口倒了下去,医生初步诊断是脑溢血,这不,正在抢救着呢!

于黎看着急诊室的红灯,心里焦急万分,还未开口,眼泪就啪嗒啪嗒下来了。把个吴东东心疼得什么似的,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将整包纸巾都递完了,还是安慰不了于黎。急了,一把搂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很快,就感觉肩头衬衫湿嗒嗒一片。

大家正自焦急着,急诊室的灯灭了,医生护士们鱼贯而出。于黎一把抢上前去拉住医生,医生摇了摇头,掰开她的手,她心里猛的一沉,几乎就要瘫软下去,一旁的吴东东和小保姆急忙将她一把搀住。

于黎挣扎着进了病房,一眼就见到父亲失了血的蜡黄的脸,几乎就昏了过去。这些年,她一直和父亲相依为命,如今,父亲去了,她就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吴东东看着那张没有生气的面孔,愣了好一阵子。原本还想着及早见见老头子,好将婚事定下来,没想到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吴东东有些沮丧,但想想,如果老头子难缠,那还不如没有。想到这里,心里舒服多了,忙一边安慰于黎,一边帮助于黎办理相关手续,帮忙将老人的遗体推进了太平间。

医院的事情了结以后,吴东东和小保姆一起将于黎扶回了家中。接下来的一大摊事情,在吴东东的敦促下,于黎强忍眼泪,硬撑着将事情理出个头绪,由吴东东一项项落实:发布讣告,老家来人奔丧、父亲故交前来吊唁、联系殡仪馆……丧事的每一个环节、细节几乎都由吴东东一力承担,难得的是他居然能够将于黎老家复杂的丧葬习俗和城里的丧葬习惯进行很好的协调,才使得丧事得以顺利完结。

葬了父亲,于黎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浑身无力、欲哭无泪。在几个同族女眷的搀扶下,回到家里,吴东东早安排另几个妇女泡了红茶,端了水果迎接他们。喝了茶水后,邻居好友们纷纷离去,只剩下同族中人围坐在客厅里。

主事的堂伯见众人坐定,咳了几声,场内顿时鸦雀无声。堂伯掉转头对于黎道:“根据族里规矩,现在你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们大家就是你的父母、你的靠山。你的事情别的我们不好插手,但婚姻大事却是刻不容缓。照祖制,家里有丧事,需得百日内结婚冲喜,否则就得是三年之后,孝满方可结婚。如今你也已老大不小,照你的年龄,在我们农村,别说结婚,现在娃儿都该到上学的年龄了。我看,今天那小伙子不错,全场丧事下来,不叫苦、不叫累、花钱也大方,能有这样的男朋友也算是你的福气,我看你俩就选个黄道吉日,把婚给结了,也好了了我们大家伙的一桩心事。”

于黎的脑袋晕乎乎的,只听得什么百日之内,结婚冲喜,脑中却是一片茫然,半天吭声不得,一旁的亲戚们见她两眼发直,吓了一跳,忙道:“累着了,累着了,几天几夜没睡,连泪都哭没了,先带她去躺一会儿。”说着几个女的就围了上来,一齐将她扶进了卧房。

待到于黎醒来,精神略为好转,只觉得大厅内静悄悄的,打开门一看,厅内只坐着一个堂姐,正用红纸剪着窗花,于黎咧了咧苍白的嘴,声音沙哑地问道:“人呢?”

那堂姐笑道:“大伯和东东一起上街挑你的结婚日子去了,其余亲戚也都回去筹备你结婚的用品了。”

挑日子?于黎发蒙,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来着?

堂姐道:“妹啊,别怪我们催得急,你那男朋友虽不中看,倒也实用,是个实在的小伙子。现在这社会,别的不图,就图有一个有钱的男人能够踏踏实实把你当心肝宝贝似的疼着。看的出来,那小伙子家境不错,花钱大方,对你也疼得紧,我看你也别犹豫了,就这样定下来了。百日内结婚是仓促了点,但他保证过了,一定将你们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这不,为了办好这些零散的事情,就给我撂了一万块钱,至于嫁妆之类的,他还说了,只要你喜欢,要什么买什么,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家呢。对了,我可听说,他家在滨海可是大富人家。我说妹子你就是有福气啊!老爸会赚钱,临了还找了个疼自己的富女婿。这可是人家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哟……”

于黎听堂姐一顿唠叨,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心里一阵紧,一阵慌,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念叨道:这一切大概就是命,是缘分了。当下也不说话,一个人又回到卧室躺着去了。

却说陈顺,那晚见于黎眼眶含泪,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心询问,又碍于钟佳在一旁,当晚回到家,辗转反侧,实在熬不住,打了一个电话给吴东东。

接到陈顺电话的时候,吴东东正忙着办理于黎老父亲的后事,接了电话,只匆忙应了一声:“忙着呢。”就挂了电话。

陈顺不得要领,只得闷闷地睡了。第二天再打电话,却不是忙音就是关机,怎么也联系不上,心里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恐慌,似乎是于黎发生了什么事情,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打电话给于黎,正好张含到他办公室,见他手上拿着电话发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才连叫了两声:“陈顺,陈顺。”

陈顺醒过神来,见是张含,急忙收敛心神,站起身道:“秘书长。”

张含笑道:“发什么呆呢?晚上,有几个省厅的朋友来滨海玩,你安排一下,到时候一起接待。”

陈顺知道,来游玩的有的是私人朋友,有的却是公事应酬上认识的,只是这些人大多是得罪不起的。如果接待不好,私交的嘛会认为你摆架子,破坏感情不说,还搭上自己的面子。公事上认识的更糟,今后要是有什么要求人家方便的地方,无论公事私事,那可比陌生人去办事情还麻烦,得罪不起啊。总而言之,现在请客吃饭,有客来访,无论是公是私,谁也不想分,也分不清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是对的。当下,也不含糊,急忙道:“是。”于是联系了宾馆,将住宿、晚餐等一应作了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