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眉儿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要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她还真舍不得出来呢。一个星期前,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叫做“梦游”的网友,对方幽默的谈吐深深吸引了她,好在接待处平时没什么事情,她就天天挂着QQ,每次和“梦游”一聊就是半天,不过,此刻考虑到对方也要吃饭,还是依依不舍下了线。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李眉儿正好遇上黄市长。她知道黄市长在宾馆有一个专门的房间,至于他在宾馆为什么一定要有一个固定房间,她从宾馆经理暧昧的眼神中早已明了,当下也不多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往下走。
巧的是,当她走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钟佳,陈顺的女朋友。
此刻,钟佳并没有发现她,正自顾自埋头打电话:“我今天晚上台里有点儿事情,你忙自己的吧,就这样了,拜拜。”接着是一个响吻。
李眉儿笑笑,想必是和陈顺打电话,不过也难说,听说她的男朋友可是多得很,至于哪个才是真命天子,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想到这里,未免为陈顺不平,没想到,他这么老实的人居然会爱上那么风流的一个女孩子,但愿钟佳是真的爱上他,从此转了性子,否则,陈顺这下半辈子只怕有的瞧了。想到这里,不觉又有些愤懑,除了离过婚,再怎么说,自己也比这个骚蹄子要强得多,为什么他从始至终就不能多看自己两眼,多留意一下自己,多给自己一些机会呢?不过,要是陈顺真的被钟佳耍了,那也是他自作自受,谁叫他对自己老是不冷不热的呢?想到这里,她赌气巴不得钟佳就是一个交际花、破烂货,让陈顺受一回伤,出一个笑话,好帮自己出口气。她想着,又回身看钟佳,见她进了宾馆,朝电梯隔壁的安全出口走去,不禁冷冷一笑,要是钟佳真像传言所说的那么风流就好了,只有这样,陈顺或许才会回到自己身边。
李眉儿迟疑了一下,有心想跟进去看看,无奈肚子饿得难受,又惦记着说好了,二十分钟后要和“梦游”一起聊天,想了想,最终决定先放过钟佳,只等着看陈顺笑话再说。一想到自己可以找到机会安慰陈顺,并使他回到自己身边,李眉儿就兴奋不已,在小吃店让老板煮了一碗面条,却愣了半天神,挑挑拣拣,居然没了胃口,索性往回赶,希望得到一些有关钟佳传言的凭据。
一进宾馆,李眉儿就给陈顺打了一个电话:“顺子,晚上没找女朋友出去玩吗?”
电话那边,陈顺呵呵笑着:“没呢,钟佳有事情要加班,我就自己看电视了。晚上怎么这么有空找我聊天?”
李眉儿原本想拆穿钟佳的谎言,提醒陈顺打个电话到电视台问问,又觉得自己说这件事情似乎不大妥当,过于突兀,容易使陈顺误会自己在搬弄是非,于是,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便匆匆挂了电话。
待回到宾馆,自然早已不见钟佳的身影,李眉儿于是问宾馆总台的服务员。
谁知值班的俩服务员相视一笑道:“眉儿姐,你怎么想起打听这种事情来了?”
“没有,我只是刚才看见她进来,想找她了解些事情。”李眉儿仔细观察着服务员的反应。
“我看你还是另找时间吧。即使现在打她电话,估计她也不会接的。”其中一个服务员好心地提醒李眉儿。
见问不出什么,李眉儿即便心里抓痒似的难受,也只好离开总台,回办公室继续和“梦游”聊天了。
却说陈顺挂了电话,又忽然想起于黎离开时发红的眼眶,心里顿时觉得堵得慌。拿出手机给吴东东打了个电话,还是占线,犹豫再三,终于还是拨通了于黎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那一刹那,陈顺一阵欣喜,没想到一张嘴,才发现接电话的是个男人,仔细一听,却是吴东东。陈顺愣了半晌,慌忙扯了个谎,故意道:“东东,打了半天电话也不通,我就知道你在于黎那里,没想到一试就准。”
吴东东以为自己电话没信号或是没电了,也没在意,只道:“刚才陪于黎在医院呢,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在医院?陈顺正想问个究竟,却听对方已经是嘟嘟的忙音了,心里虽急,也只好挂了电话。但躺在**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躺了好一会儿,忽然电话响了,陈顺以为是于黎打来了,顿时精神一振,仔细一看,却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迟疑了一下,这么晚了,不知道会不会是打来赚取声讯费的骚扰电话,见它响了几声,似乎又不像是声讯电话,担心是有人向市委办反映什么情况,急忙接通了电话。
“顺哥,是我。”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清脆,熟悉,但又有点陌生。
“你是……兰儿?”陈顺犹疑着问道。
“顺哥,你果然还记得我!”陈顺似乎听到电话那头周凝兰惊喜的抽泣声。陈顺心里顿时**了一下,这么多年了,每当想起这个名字,他的心里还是一样会有感觉。他永远忘不了,八年前,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兰儿和她的父母一起前往广州的时候,是怎么死死地拉着他的手臂,趴在他身上放声痛哭却始终不肯放手,那一幕,感动了周围多少人,却丝毫感动不了周凝兰的父母,周凝兰最终还是被她的父母硬生生拉上了火车,而后就一直杳无音信,好不容易盼到了她的一封信,已经是几年以后,只是那时候,周凝兰已为人妇。那一年的春节,周凝兰回到滨海,已经是结婚的第二年,看着周凝兰手中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看着周凝兰不同以往的丰满而红润的面容,陈顺知道他和她之间的事情已经永远地过去了,曾经的一切海誓山盟就像是他前世的一阵风、一场梦,梦醒了,除了惆怅就什么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