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商节一结束,林恩封来到刘扬帆办公室,手里拿着份明传电报。刘扬帆好些天没看到林恩封,两人亲热地寒暄一阵。林恩封把明传电报递给刘扬帆,说:“省委换届考核组后天到海川市对市五套班子领导班子进行届末考核,还要推荐后备干部,包括厅级和县(市、区)主要领导。考核组里还有一位中组部地方局的处长和一名副处长。明年省人大、政府、政协也要换届,刘书记啊,这对您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机遇啊。我一看到电报,心里就一阵激动,看样子,您要高升了,得抓紧开个书记碰头会部署一下。”
刘扬帆认真地看了电报,脸色有些微红,笑着对林恩封说:“换届工作开始进入实质性阶段了。各县(市、区)党代表也选了出来,这是基础性的工作,现在剩下的就是选市级的党代表,这个问题不大,关键还是市以及县(市、区)主要人事的安排,要全力以赴啊!”停了停,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恩封一眼,“下午开书记碰头会吧,任南行列席,你通知一下。”
林恩封回到市委组织部办公室,亲自给郑玉类、卢和及任南行挂了电话,通知下午召开书记碰头会,具体内容林恩封不便与大家说。
郑玉类几天前就知道省委考察组近日会到海川市考察,组长是省委副书记刘为民,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卢之官任副组长。林恩封打电话通知郑玉类下午开书记碰头会时,正和阿书在省城天开石晶专业市场排挑选寿山石,准备送给省委几位领导。
阿书最近一个多月不在海川市,和李绍传的堂侄儿李林混在一起。李林虽然是李绍传的侄儿,却没有从这位省委书记伯伯那儿得到什么好处。李绍传管教很严,限制了李林的活动空间。李林西南政法大学毕业后,考了律师,便在海清省天剑律师事务所上班,本想通过李绍传的影响力做些生意,但两年来都不成功,也想通过阿书在海川市做些事,因此就和阿书打得火热。阿书便把通过支持郑玉类当市委书记,而后郑玉类再帮助李林弄些项目做的想法告诉了李林,得到李林的积极响应,李林还告诉阿书李绍传的生日,阿书便将李绍传的生日又告诉了郑玉类,郑玉类立即上省城与阿书挑选寿山石准备请海清省著名雕刻家黄念石雕刻。郑玉类又买了三块寿山石,准备送给刘为民、卢之官和陈同。因为李绍传生日就在后天,所以郑玉类买好寿山石后立即前往黄念石家给他雕刻。黄念石与郑玉类都是十多年的好朋友,嘴风又密,赢得郑玉类的信任,当即着手雕刻,刻在寿山石的四个字“禅心是雪”,也是郑玉类取的。等黄念石刻好,交给李林,已是中午两点,郑玉类赶回海川市时,刘扬帆、卢和、林恩封在书记会议室已等了半个小时。卢和看郑玉类进了门满头是汗,一脸严肃。
郑玉类在刘扬帆边上坐下来,擦了一把汗,歉意地说:“今天刚好在省财政厅跑,中午宴请省厅领导,喝多了,迟到了,哈,啊,对不住啊!”
刘扬帆咳了一声,把今天开会的意图说了,林恩封把省明传电报精神作了传达,几位副书记又发表了意见。最后,刘扬帆定了几条:一是由林恩封具体负责接待工作,方东配合;二是由任南行负责市容市貌的整治和考察点的安排,方东协助。郑玉类嘴里嗫嚅了几下,看刘扬帆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
郑玉类看会议快结束了,又说,这两个组是否把政府办也摆进去,以便经费上好安排。刘扬帆看了看卢和、林恩封两人都没表态,就说:“那就把陈学美也摆到两个组具体配合吧!”
散会后,刘扬帆叫林恩封到自己办公室,周见把门关上。刘扬帆和林恩封在办公室议人头的事。
任南行也把方东叫到办公室,传达了刘扬帆的两点意见,叫方东先开会部署一下市容市貌的整治工作和后勤接待工作,又拍拍方东肩膀,笑着说道:“这次机会很好,中组部的同志和省委的考核组一起来,这下刘扬帆书记一定会提拔,你到县里当书记的机会也很大,我会全力支持。”
方东呵呵一笑,说:“秘书长的大事我也会投一票啊!”便下了楼,叫来郝新安排两场会。
任南行在办公室给谢海波、翁怀同挂了电话,通报了省委考察组后天到海川市的情况,指示他们要全力以赴做好拉票工作,重点推郑玉类、本人和你们自己。安排好以后,任南行兴奋异常,站起来在办公室来回踱了五、六次,一个又一个的想法来来去去,在头脑中转得跟陀螺似的。就要进入决战的时刻了,任南行坐到位置上后,又给陈乐寿、林坤打了电话。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任南行办公室,坐定后,任南行给陈乐寿使了个眼色,乐寿忙离开座位,把门关上。任南行喝了几口茶,神秘地说:“后天省委考察组就要来了,听说中组部的同志也一并来,说明刘扬帆肯定有戏,明年初提任副省长的可能性很大。这样,郑玉类当选市委书记的可能性更大,现在关键是做好拉票工作。同志们,决战的时候到了,这一仗我们务必要取得胜利。只要郑玉类当了书记,我当了副书记,你们两个的问题也就解决了,要努力啊!不过做这个事要秘密进行,对不熟悉的人就不要打招呼了。”
陈乐寿和林坤各自把与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市直机关一把手和县(市、区)委书记、县区长的名字汇报了一下。任南行对阵营划分就心中有数了,对两人不熟悉的一把手,有的与自己关系也不错,亲自出面理一理,问题不大,看来这次民主测评投票应该有把握。
郑玉类回到办公室,立刻叫吴非通知陈学美和谢才来到自己的办公室,通报了书记碰头会的精神,然后说道:“这个会议的内容本来不能通报,在外面务必保密,现在形势基本明朗,刘扬帆被提拔已成定局,我们倒是也要推其一把,他一走才能腾出位置,不过这次的工作要极其严密地进行。”
陈学美和谢才来依计四处活动。
下午快下班时,任南行对环境卫生不放心,又跑到方东办公室,要求方东再开一个会,发动全体干部都上街包段,彻底清扫一遍。方东觉得似乎有些过于敏感,但这毕竟涉及到领导个人的晋升问题,只好道:“好吧,我再部署一下。”遂把郝新叫上来,要求与市爱委会联系一下,商量一下机关单位明天一天上街大扫除分段包干的方案。
晚上,任南行应缪昭丽之约在海川宾馆606房见面。任南行一闪身进到房间里,房灯未开,一片漆黑,见到前面隐隐绰绰有个黑影便伸手去摸,却抓到了一件真丝衣裳。紧接着,“啪”的一声,灯亮了。缪昭丽坐在床头上,脸上挂着泪。任南行心里一沉,心知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靠了过去,一把揽住她的腰说道:“海上大观园中毒事件,我已经知道了。是不是被方东骂了?真他娘的。”
缪昭丽哭道:“方东没有指责。只是最近太累了,估计有些病,要到上海检查一下,今天约你就是讲这件事来着。”原来,最近缪昭丽老觉得身体不舒服,尤其是胸部,经常有让她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且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从**向四周扩散开来一股隐隐的疼痛,估计是上次做隆胸手术做坏了,后遗症出来了,如果再拖延下去,只怕就有性命危险。万不得已,才向任南行开口请假。
任南行突然激动起来,抱住缪昭丽:“心肝宝贝,你可不能病啊。省委考核组就要到了,你也知道,这可是关键时期。你这一走,这一摊如何收拾?”
“这倒没什么问题,我都安排好了。具体工作郝新都很熟悉,你叫他先牵头组织一下,我快去快回,真的有些顶不住了。”缪昭丽伏在任南行胸里恸哭着。
任南行见她如此伤心,有些不忍,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张建行卡,递给缪昭丽:“那也行,不过你可一定得快去快回。这张卡你拿到上海用吧,密码是你办公室的电话号码。”说完后,突然兴奋起来,把手伸向缪昭丽的胸部,一摸吓了一跳,先前硕大无比的奶子已不成形。一阵激灵,兴趣全无,抱抱缪昭丽,闪身出了房间。
任南行一边下楼梯一边给郑见打手机,郑见正在家里洗澡,任南行连续拨了三次,郑见才接了起来,回复道:“我在家里等着,蠢猪。”
方东晚上回到家里,觉得腰又有些疼,知道最近太忙,坐得太久,腰又有毛病了,便叫司机去郝新那边拿了药方,上街抓药。司机抓了药回来,在方东家里熬好了让方东喝下。方东又给郝新拨了手机,叫郝新找找郑见能不能再到海平县弄些特效药。郝新挂了郑见的手机,郑见正与任南行躺在**调情,没有接。过了半小时郝新又挂郑见手机,郑见接了,才知道方东腰痛又犯了,心里一阵难过。任南行看郑见挂了手机,就抢过手机,查了一下号码,怀疑地说:“郝新和你还有一腿?”郑见抬起右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任南行脸上:“尽是胡说,砸烂你的臭嘴。”
任南行摸了一下脸:“你也太狠了些,我摸你屁股都那么温柔,你打我的脸却那么狠。”
郑见哈哈笑道:“你满脸皱纹,我的屁股是那么的光滑浑圆……”
任南行咽了咽口水翻过身压到郑见身上,一只手又摸向郑见的屁股,良久,老二却举不起来,叹了口气,说道:“我迟早也得去趟上海检查检查。”
郑见自前晚答应郝新替方东拿治腰疼的特效药后,心情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只有她自己才明白,无论平日里如何刻意避开方东,无论自己多么想清空与方东有关的记忆,却都始终没有能够真正地忘了他。这个叫方东的男子,已如刻在她心上的一道痕,再也丢不开、洗不掉、擦不去了。一定是自己上辈子欠了方东的,不然怎么会这心里明明是恨着,却还如此心甘情愿地为他忙活?唉,这种日子怎么过呀……
各单位除值班人员外,其他人全被赶到街巷上去了。市委办也包了一段,陈乐寿带了50多号干部职工也上街了。各口负责人领了上街打扫卫生的任务,急着派人到店铺买扫帚,把店老板乐得笑歪了嘴。
方东腰疼不方便,留在办公室里审阅文件,接到了李好发来的询问换届情况并关注其身体的短信,不由心生感慨,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叫人如何不牵挂?
不久,一个农民赶到市委办,吵着要见方东,并且对值班员嚷道:“我是方东的同学,我叫刘秉生,叫他来见我。”值班员赶紧到方东办公室,通报了来人的姓名,方东这才记起是小学的同学,忙叫值班员请上来。方东乍一见他,老得不成样子,皮肤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脸上也爬满了皱纹。方东一问才得知,农村种粮不值钱,刘秉生就和儿子跑到海川市摆水果摊谋生,但这点小生意也不好做,成天被城管队员赶来赶去,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天天和城管玩起了猫抓老鼠。今天上午全市机关干部卫生大扫除,城管大队又来赶街,刘秉生跑得不够快,一推板的苹果被城管队员姚明珠抢了,刘秉生的儿子刘良硬是不放手,被姚明珠给摔了两巴掌,脸都肿了。刘秉生报了110,姚明珠和刘良都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苹果又被后来赶来的城管队员没收了。刘秉生瞧这架势不对,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方东。见了方东,刘秉生有些难为情地搓着双手,对方东说:“我在街上干这种活,要不是万不得已,哪敢认你这个当大官的同学啊,怕给您丢面子啊。”
姚明珠是已故建设局局长薛杰的表弟,姚明珠一被叫到鹏翔街道派出所,市公安局局长雷放弟就接到了薛杰的连襟、市委副秘书长陈乐寿的求情电话,雷放弟对陈乐寿印象不是很好,含含糊糊地应付几句,便没有了下文。
方东倒了杯茶给刘秉生,又从口袋里摸出600元塞到刘秉生手里,说道:“这么些年了,也没顾得上看看老同学,难为你还记得我。至于你说的事情,叫城管大队赔你苹果是不可能了,你也辛苦,这些钱就当作我看望你的。”然后给派出所所长陈勇打了电话,说:“刘良和姚明珠的事,调解调解就算了,叫城管大队弄几个钱安抚一下刘良,放了就好了。”
陈勇说:“我也是这个意思,待笔录做完就放人。”刘秉生推辞不过,拿了600元钱心里十分不安地离开方东办公室。方东看着刘秉生远去的背景,叹道:“农民进城也难啊,城市化不是件简单的事。”
刘秉生走后不久,詹志书快步走进方东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方主任啊,下午真奇怪,我组织干部到街上打扫卫生回来后,在办公室才坐一会儿,就接了好几个电话,都是要求我在市委领导班子民主测评时投他们的票……”
方东起身拉了一张椅子放到对面,又给詹志书泡了杯茶,笑着说:“老詹,慢慢说,都是谁?能不能透露啊!”
詹志书转了一下头朝门口瞧了瞧,又站起来去关了门,然后坐下来,小声说道:“陈学美、谢才来、林坤、谢海波。也奇怪,连说话语气和内容都差不多。好像都十分公道正直似的,费了很多口舌,说要帮助投刘扬帆、郑玉类、任南行的票,然后又说自己的事。”
方东想了会儿,不得不暗暗佩服这些人的谋略。推刘扬帆,郑玉类才有机会,如果刘扬帆走不了,那全盘棋就走不活了。即使被刘扬帆知道了拉票的事也不怕,毕竟大家也投了他的票,并没有对不起他。
方东关切地问:“你的车买了吧?”
詹志书回答道:“已在回海川的路上了。”
方东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詹志书又叮嘱了一句:“方主任,这件事你知道就好,可千万别对外说啊,这些人我得罪不起。唉,好人难做啊。干几年就退休了,我也不想惹麻烦。可是不说又觉得对您不公平。”
方东点点头:“放心吧,谢谢你。”
詹志书看没有什么可说了,就站起来快步走出去。
方东抿了一口茶,自言自语道,前几年风气还好些,这几年风气变得太快了。现在通信发达了,与人的联络真方便,神不知鬼不觉的,有的人就活动开了。
方东想这件事起码应该给刘扬帆通一声气,办公室主任,是书记的眼睛和耳朵,不说不妥。刚走两步,郝新手里拿了一个小塑料包急匆匆地走进来,说道:“方主任,治腰疼的特效药寄来了,这次多买了些,郑见速度还挺快的!”
方东嗯了一声,关了门,然后拉起衣服,叫郝新剥了一贴,贴在腰部,腰部马上发了热。方东说道:“这药药性真强。”不觉又想起那次郑见来看自己并给自己贴药膏的情景,心想:也不知道郑见最近怎么样了,跟任南行在一起总是不那么让人放心呀!方东走上楼梯,碰到周见。周见手指刘扬帆办公室,轻声说道:“卢和副书记在里面,”又轻手轻脚进了刘扬帆办公室。一会儿,周见出来说:“刘书记叫您进去。”
方东进了门,看两人正在聊,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卢和歪过头来笑道:“有重要情况吧?”
方东以询问的眼光望了刘扬帆一眼,刘扬帆笑道:“说吧,当着卢副书记面说。”
方东遂把詹志书报告的情况向两位领导作了汇报。
卢和笑道:“与我掌握的情况差不多。”
刘扬帆有些沉重地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啊。有的人巴不得我早点离开海川,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自己。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卢和深有感触地说:“谁要是碰了党纪国法那也是自找麻烦,我们再观察观察吧!”
陈乐寿在任南行办公室汇报这些天来给各方面打招呼的情况,任南行满意地点点头说:“按照这种势头,郑市长和我的票数应不成问题,关键还在上头。我的事还有些悬,刘扬帆对我似乎不够真心,我自己也觉得对他不够贴心。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是性格的原因,还是风格的原因。倒是方东这小子挺讨刘扬帆的欢心,难怪要把他从县长的位置调到市里当市委办主任。他没来之前刘扬帆对我还是不错的,我一直怀疑这小子是不是在背后搞鬼了,可看来看去似乎又不大像,不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城府太深了。偏偏这一段时间又是关键时期……唉,总之,这小子似乎是我的克星,真想马上除了这个家伙,可时机又不对,为难啊。所以我的事关键还在上面。”想了想,又烦躁起来,“真他妈的,最近似乎很不顺利。海平县陆陆续续有信件往上捅,幸亏陈同在上面协调,人家看他是常委只好给些面子。乐寿啊,你跟我时间也不短了,我今天想给你说说心里话。要不,这些话还真的无处可说,我也有自己的苦处。另外,乐寿啊,方东那边你也得处理好关系,我推你,他若是反对也难办呐。”
陈乐寿心里热腾腾的,很虔诚地表示:“我的事没关系,我这一段工作会努力做好,您放心吧!”又想说些什么,可又记不起来,拍拍脑袋,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雷放弟这个鸟人也真狂,下午因为街道环境卫生的事,薛杰的表弟和一个摆摊的打架,被派出所抓了,打电话给他理都不理,狗眼看人低啊。说白了,就是我地位不够嘛。可方东给派出所所长一打电话,立即就放人,真他妈的窝囊……”
任南行安抚道:“再忍耐一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陈乐寿回到办公室,仔细分析任南行的话,觉得他的话倒是说得知心真心,但按他那么一说,确实也挺悬的,悬就悬在还有人告他的状,同时刘扬帆支持的概率有多大,上面的关系他理顺了没有,这一层任南行是不会告诉自己了。但下午的讲话起码透露给自己一个信息,那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方东这边的关系也要理好,任南行也是这么吩咐的,总不会怪我无情无意吧。听说方东这些天腰疼的毛病又犯了,这可是处理好方东关系的一个大好机遇啊!陈乐寿哈哈大笑了起来,马上打电话给老婆刘小健,叫她下班前到街上买些西洋参和参茸。刘小健问买来送给谁,陈乐寿骂道在电话上罗嗦这么多话干嘛,便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才忽然想起,先前想告诉任南行曾经看见郑见似乎去过方东家,没想到把这茬给忘了汇报。顿时懊恼不已。
陈乐寿下班回到家,刘小健的脸象霜打蔫的一样,陈乐寿陪着笑脸说:“你不是成天要我理好方东的关系吗?叫你买东西,就是想送给方东的。方东腰疼,正好给我提供了搞好关系的机会。”
刘小健的脸这才铺上了光彩,说:“呵,看不出你还长进了。那好,吃完饭后,我跟你一起去,这不更稳妥了?”陈乐寿哈哈笑道:“知我者,阿磊也!”
陈乐寿夫妻早早吃完晚饭,陈乐寿就开始探察方东究竟回家没有。好在住的近,楼上楼下的,每半个小时一趟,居然连续跑了五趟,才见方东家里灯亮了,急忙提着礼品,和刘小健敲门进了方东的家。方东正在熬药,看陈乐寿手里提着东西,心里直打鼓:这陈乐寿今晚想干什么?便指指沙发请他们坐。刘小健说了方东一阵好话,才把话题落到方东的腰上,说:“楼上楼下的,都没有进过您的门,还真是过意不去。您这人在外界给人的感觉是不好接触,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只是熟悉了,却又因为您是领导,反倒显得生疏,也不好意思打扰您!”
“是啊,是啊。”陈乐寿附和道。
“上次您腰疼,等我们知道时,您已经好了。没来看望您,还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我们紧着时间来看看,说不定这一看,您明天病就好了。”刘小健满脸堆笑,十分流利地说道。
“托你的吉言啊!谢谢你们了,其实你们也不必客气,都是一个办公室的,客气了,反而见外了。”方东微笑着说。
陈乐寿和方东又聊了一阵办公室后勤工作的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和刘小健起身告辞。方东看了看陈乐寿扔下的礼品,无奈地摇摇头。
送走陈乐寿夫妇,方东家里电话又响了。魏安发乐呵呵地说:“方主任啊,今晚真热闹,一个晚上不得安宁,全是拉票的电话,我倒有个想法,打电话的我都不投,没打电话的倒是可以投投。你那办公室的林坤,帮助的是郑玉类、任南行和陈学美,提都不提你,看来此人对你不够意思啊……”
方东放下电话,心想拉票的当然不止林坤这些人了,但从这些人拉票的情况看,还是有策划、有组织的,如果省委考察组按票取人,这次自己的票数肯定少了。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了起来,这回传来的是李迁的声音:“方主任,还没睡吧,今晚被搅得不得安宁啊,你市委办、政府办,还有县里的人一个晚上轮番地打电话,我这个快退休的干部,血压又高,应付这些人都来不及,还真受不了了。不过我就纳闷,怎么都没有人帮你拉票啊!”
方东笑道:“按照魏安发说的,拉票的就不投,没拉票的就投呗,你反过来做,我不就有票了?哈哈,顺其自然吧!”
“你老弟要不要我这个老将出马帮你搞些票啊。”李迁又说道。
“算了,为了一张票去求人,我方东也低不下头来啊。看大家的心意吧!”方东有些无奈地说。
方东看看手表,已是晚上11时,沉思了片刻,给卢和办公室拨了电话。方东将晚上发觉的一些情况给卢和作了汇报。卢和说:“明白了,继续观察吧!”
卢和当晚正在办公室看一些信件。有一封署名缪芳的信引起了他的注意,内容倒不陌生,便是方正兴曾向他报告过的天洞银矿深埋死难矿工的事。缪芳署实名向市里反映,必然也向省里和中央反映了,看来不查是不行了,纸包不住火啊。本来想换届年,能在换届前压压,换届后再组织查,现在看来由不得自己了,火线已经点燃,炸药包爆炸是不可避免的了。
卢和判断得十分准确。前天晚上刘平飞找了方正兴,问道:“方县长,我们这么信任您,把天洞银矿的内幕告诉您,您叫我们等,我们一等就是几个月,没了下文。缪芳可是死了丈夫,而不是其他人啊,您说下步怎么办?”
方正兴站起来踱了几步,无奈地说:“我在县里势单力薄,已经报告给上级,上级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能是考虑到换届,想保持稳定吧。不过这几天拉票的人很多,翁怀同也加入了这个行列,最近天天往省城和市里跑,这些人如果真的上去了,海川的天就不是蓝色了。你们可以考虑以给市委领导写信的方式反映这事,我个人汇报毕竟是个人的事,你们写信就是群众来信了,他们不敢轻易压下。记住,要用真名写信。”
刘平飞觉得也十分必要走这一步了。这一步不走,炸药包不引爆,这拨人要是当上了市委领导,刘得富扳不倒,天洞银矿就无法弄到自己手上。方正兴既然说了可以给市委领导写信,如果市委领导还是无动于衷呢,那不是错失了重大时间段。看来还不够,必须同时抄报中央、省委有关领导。刘平飞想到这里忙叫来柯章怀、阿弟和缪芳,四人又商量了一下,刘平飞口授,柯章怀记录,一会儿就把告状信写好了,连夜复印了10多份寄到北京、省城和海川市。
省委考察组如期到达海川市。海川市如临大敌,严阵以待。四套班子主要领导亲自到高速路口迎接。市公安局派出的4名公安干警进驻考察组入住的海川宾馆新楼。林恩封、方东、陈学美及组织部副部长周福弟四人坐阵新楼大堂,陈乐寿、郝新在招呼后勤接待的事,缪昭丽因病前往上海已有些天了,具体接待工作由郝新临时代管。
刘扬帆一行把刘为民、卢之官送到总统套房,刘为民大为惊讶,笑道:“想不到你们海川市也搞了总统套房,我们不是总统,住得太奢侈了,还是搬出去吧。”
郑玉类也笑道:“总统套房也就是房间大些,其他软件根本就没有达到要求,您就住吧。不过您这可是第一住,是这栋新楼的第一位客人啊。”其实郑玉类不知道,这第一住应该是任南行和缪昭丽。缪昭丽住了半夜,就到上海住院去了,可见总统套房也不是那么好。
卢之官安顿好后到刘为民房间,刘为民打趣道:“你也是住总统套吧?”
“是啊,不是总统胜似总统,没有总统的名,也没有总统的实。好啊,海川市看来也在加快对外开放的步伐啊,可喜可贺。”卢之官也饶有兴趣地回答道。
两人打趣完,就转入了正题。刘扬帆、郑玉类也跟了进来。在总统套的小会议室,卢之官把下午领导干部大会的参会人数、议程与刘扬帆、郑玉类沟通完后,刘为民便宣布散会。刘扬帆和郑玉类下了楼,回到办公室准备下午的会议了,方东也跟着刘扬帆回到办公室。
在市委办看家的任南行此时正在和林坤聊天,任南行听了林坤的一顿瞎扯正陷入沉思,林坤道:“方东这人也太有心计,平时看着挺和善,最近动作却很多,居然还在有的场合公然攻击您……唉,真不是东西。”林坤说完斜着眼看了看任南行的脸色,然后故作难过地低下头,沉默了。
“他娘的,我平时为了大局,为了团结,处处忍让他,他居然在背后捅我一刀。你去查一查,海川市都有谁与他有密切来往,找个突破口搞他一下,让他当县委书记的美梦泡汤……本来是想和他一荣俱荣,现在要我荣他损。没有主动进攻,就没有主动权,主动权得掌握在我手中。”任南行发狠地说。
林坤看已在任南行和方东矛盾的火种上浇了不少油,油已燃开了,就向任南行道别,下了楼。刘扬帆正好回到办公室,把任南行和方东叫到办公室,林恩封随后也跟了进来,任南行调整了一下刚才在自己办公室那种怒发冲冠的状态,神色平静地走进刘扬帆办公室。刘扬帆说道:“考察组来了,下午开大会,我们议一下,你们再去安排。”
林坤回到办公室,自己也捏了一把汗,万一自己的挑拨言论被任南行和方东察觉出来,今后日子也不会好过。不过总得拼一拼,只要把方东拱走或打下去,自己就有一定的机会。动与静是辩证的,不作为、不敢作为就没有前途。就让他们斗吧,最好斗个两败俱伤,那才叫好呢!
任南行、林恩封和方东离开后,刘扬帆闲下来,把放在桌面上的第一封信拆开看了起来,原来是缪芳反映天洞银矿掩埋死难矿工的事,刘扬帆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叹道,这件事原本想捂一段时间,看来捂不住了,正好卢和推门进来,手里也捏了一封信。刘扬帆抬起头问道:“是海平县的事吧?”
卢和神秘一笑:“正是,正是!看样子这回必须动手啦。不动手,中央、省委领导就会把这种信转下来,我们就被动了。”
“是啊,被动不如主动啊!这样,再等上三天,让下午的大会顺利召开,让考察组把该谈话的对象都谈完,第四天你牵头组织纪检委、政法委、公安局组成专案组,把3号井的矿渣清除了,挖出死难矿工,立即鉴定,查明死因;同时安排力量控制刘得富和几个当事人。”刘扬帆下定决心,给卢和下了最后指令。
卢和点点头,说:“按照你的意见,我这几天适时部署。”
刘扬帆坚定地说:“我应付考核这一摊,你全权负责处理天洞银矿那一摊,该深挖的深挖,该抓的人要抓到,人证物证都要保全。反腐斗争看来是要打持久战,没有侥幸战啊!”
卢和一走,方东就到了刘扬帆办公室,说道:“最近这几天情况异常复杂,活动的人很多,我有些担心啊。”
“担心也没用,相信组织吧。也要相信大多数干部应该是有觉悟和自己的判断力的。下午的会议都准备好了吗?”刘扬帆关切地问道。
“都准备好了,刘书记。一蕉这次如果有机会,还是让他下去当个县长吧!一蕉已经很成熟了。”方东试探地问道。
刘扬帆笑笑,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