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人刚吃罢晚饭。
陈清念回来的时候,陈妈已经开始收拾桌子了。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屋里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宋城和站起了身:“清念,你回来了啊,吃过晚饭了吗?”
他知道陈清念今晚会回来。
但也没打算等她一起吃晚饭。
这就是陈清念的亲生父亲。
她站在客厅,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合同呢?”
“刚一回来就要合同,还真是眼里只有钱啊。”乔淑玉阴阳怪气一句,坐在沙发上大腿翘二腿。
石翠兰是不同意把股份转让给陈清念这个外人的。
但奈何这两口子早就商量好,非要这样做,那她也没办法,反正她是不会拿出自己的股份。
人老了,手里总得留点底牌,给自己傍身用。
宋城和的表情也严肃起来:“清念,这件事我们再商量一下。”
“不商量,没合同的话我就先走了。”
乔淑玉被气得半死。
看看!什么态度!
跟上门讨债的冤家一样。
“陈清念,你就是一个没教养的东西,进到家里就是这样跟长辈说话的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
每次都要长篇大论一些感情牌。
陈清念完全看不懂。
也共情不了。
“再说了,你就算要合同,也得我们先看到曲谱吧,不仅如此,你还要现场给我们弹一遍,证明那首曲子就是你弹的,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骗我们的。”
这个乡下回来的野丫头会弹古琴,这件事乔淑玉一直持怀疑态度。
别再是被她处心积虑骗了。
陈清念一言不发,径直走进了宋心瓷的琴房。
宋家有专门给宋心瓷安排的琴房,但她却没有。
陈清念刚一坐下,整个人的气质就变了,优雅端庄,圣洁美丽,恍若间很像另一个人。
宋城和有些看呆了。
太像她母亲沈清君了。
沉稳似水,谦谦女君子。
陈清念的手指在琴弦上游刃有余地游走,琴音婉转,余音绕梁,敲得人心阵阵颤栗,发出共鸣。
她真的会弹,还弹得这么好。
宋心瓷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了肉里。
自从陈清念回来之后,她生活中的所有都被搅乱了,喜欢的人被抢走了,奶奶的宠爱没了,就连成为弟子的机会都要从陈清念手中乞求。
早知这样,还不如当初让陈清念直接死在平江镇。
就不该让她来京城的!
一曲作罢,陈清念缓缓站起身子,沉默地看着其余人。
乔淑玉冷哼一声,“你跟你死去的妈一样,都很会弹琴,只可惜你妈命短,不知道你……”
陈清念上前一步,毫无征兆地抬起手,乔淑玉被吓得惊呼一声,连忙捂着脸后退。
然而陈清念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她只是抬起来手吓唬了她一下。
“乔淑玉,你就这点胆子还敢挑衅。”她冷淡地收回手,像是在看一只耍把戏的猴子。
乔淑玉的脸色难看至极。
股份转让合同最后还是拿给了陈清念,宋家也如愿拿回曲谱。
陈清念要走,宋家没一个人留她。
陈清念并不在乎曲谱,她知道一首曲子的成败在人不在谱,就算把曲子给了宋心瓷她也未必会成功。
乔淑玉在陈清念走后冷不丁地露出笑。
“看着吧,那股份迟早会让她还回来的,她真以为自己能带走宋家的财产吗?”
入秋的夜晚有些凉,风吹叶动。
陈清念站在路边等车。
一辆黑色大众在她面前停下,车窗摇下,司机探出脑袋往陈清念的位置打量一眼。
陈清念低头看了眼订单上的车牌号,缓缓朝后退了一步。
谁料车里竟然哗啦啦下来三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棒球棍。
姜行川刚回到公寓,打开手机,发现十分钟前发的消息,陈清念还没回。
他拨电话给陈森:“你去接清念了吗?”
陈森有些犹豫:“小姜爷,我本来要去的,但是陈小姐告诉我她已经打到车了,她说会直接去找你,不用我接。”
姜行川心底生出一丝不妙。
他挂断电话打给陈清念,竟然是没人接听。
再打,手机只响两声,就被挂断。
等到姜行川第三次拨号的时候,对方已经关机了。
城郊一处破旧的厂房里。
陈清念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脑袋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头罩。
铁门被人哗啦啦地踹开,有脚步声靠近陈清念的位置,然后猛地用力摘掉了陈清念的头罩。
“哟,还真是个美人胚子呢?”
陈清念的视线陡然从黑暗中恢复,她眯着眼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领头男人的身上。
是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凶神恶煞的,看起来很不好惹。
刀疤男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魁梧的男人。
一共三个人。
陈清念的目光在厂房扫视一圈,很快就看清了环境。
废旧厂房,只有一个铁门出口,中间堆放着很多旧铁桶,左边有一个冷冻室,右边一堆生了锈的铁架子,厂房里有很浓重的腥臭味。
这里是一个养猪屠宰场。
车程一个半小时左右,途中她听到了36路公交车的播报声,那就代表车子中途经过36路的工作路线。
经过36路公交,大约一个半小时距离的屠宰场,那这里应该是城西。
城西有片海。
陈清念大概清楚了自己的位置。
“看什么呢?”刀疤男用匕首挑起陈清念的下巴,“都死到临头了,还有心思走神?”
“刀哥跟她废话什么,先把她扒光让哥几个爽爽呗。”
刀疤男呸了一声。
“想得美,正事儿还没办呢,你少在这儿打歪主意。”
他一把抓住陈清念的胳膊把人粗鲁地拽了起来,陈清念纤细的胳膊在他手中盈盈一握,像一根容易折断的芦苇。
他猛地拽了陈清念一把,险些把她拽了一个踉跄。
“走快点,病歪歪的,跟要死了一样。”
刀疤男身上有难闻的鱼腥味,像是那种经常出海的人才会有的味道。
陈清念觉得反胃,屏住呼吸,皱起眉头。
她在心中不由得怀疑起接下来的去向,难不成是海边?
出了屠宰场,沿着荒无人烟的小路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来到码头,陈清念被刀疤推搡着上了一艘私人游艇。
“五哥,人带来了。”
刀疤男冲游艇上的人一吆喝,另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壮汉走了出来。
游艇开动,推动着浪花离了岸。
那个名叫五哥的人上下打量着陈清念,眼神锐利,像是一把能剔人皮肉的屠刀。
他走到陈清念面前嗤笑一声,中文说的很蹩脚:“就是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打伤我们媛?”
圆?
陈清念思索片刻,又揣摩了一下他的口音。
“你是金枕媛派来的?”
五哥用鼻腔喷出一股热气发出一个哼,“你知道你得罪的是什么人吗?”
不讲理的人。
愿赌服输这个道理他们不懂?
陈清念不说话,只是用一双寒凄凄的眸子看着他。
“把人带进来!”
五哥一挥手,刀疤再次推搡着陈清念往前走。
一路上她数了一下船上的人,一共十二个。
她一个人打十二个,恐怕会两败俱伤。
搞不好还会命丧于此。
她还不能死,她的命留着还有用。
游艇一共三层,五哥在前面带路,直接把人领到顶层,露天甲板上,一个躺椅上半躺着一个女人,胸口固定着甲板,手臂也打着石膏,脸上还有些淤青。
看起来很惨。
但她左右都有人伺候着,又显得格外悠闲。
那人正是前两天被陈清念揍进医院的金枕媛。
左边的人端着一杯饮料往金枕媛嘴边送,右边的人立马递上餐巾擦嘴,然后她一转头,趾高气扬地朝陈清念丢下两个字。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