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阿姨添油加醋地把石翠兰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中包括但不限于描述了陈清念多么柔弱可怜被欺负得有多惨,石翠兰有多凶狠多彪悍把小姑娘恐吓的眼泪汪汪。

姜行川的眉头蹙的很紧,表情一直挺严肃的。

话痨阿姨觉得自己的话可能起了作用,最后还特意叮嘱他一句:“姜先生,你媳妇儿性子太软,这么一点小姑娘又没什么心眼,太容易被人欺负哦,你看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你可得好好珍惜她,保护她,现在老婆都不好找的。”

姜行川清冷的面庞微微有点动容,但又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情绪。

眼前的阿姨一口一个媳妇儿的,可这分明是他的前女友而已,也不知道在他离开的这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这阿姨忽然热情的像是一个婚托。

陈清念早就摆烂了。

她靠坐在床头,像一个精致的小手办,反正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略微有点心虚仰头看着天花板。

装聋作哑的痕迹太明显了点。

直到话痨阿姨离开,他的眉头才稍微舒展一点,拉过陪护椅在陈清念床边坐下。

“怎么说小媳妇儿,石翠兰今天来找你了?”

陈清念看天花板的脑袋低了下来,小媳妇儿这个称呼听起来怪怪的,但从姜行川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勾人,压低的声线,略带笑音的语调,三分撩拨,七分揶揄。

让她的心跳不由得加速起来。

“是,她说乔淑玉被抓了,姜先生,这是你做的?”

“嗯。”

桌子上还放着话痨阿姨给她削好的苹果,应该放了有一段时间,已经氧化微微泛黄,但苹果的香甜味儿依旧很浓,飘散在四周的空气中。

姜行川坐下,顺手将那只苹果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陈清念的身子顺势就探了过来,把冰凉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纤细的手指有些试探性地并拢,然后握住。

姜行川没推开她,但也没表现得太热情。

他算是发现了,对待陈清念,你要是更热情,她反而会很被动很冷淡,但你要是比她冷淡,她反而就主动了。

早知道这样,他之前费那么多力气做什么?

“石翠兰伤着你了吗?”

陈清念摇头,脸颊红红的,“阿姨很厉害,把她拦住了。”

姜行川透过氤氲的雾气看她的眼底,“受委屈了吗?”

陈清念撅了撅嘴,没逞强,反而很会讨乖“有一点。”

姜行川将她垂在耳边的发丝捋上去,语气很淡,但是话却带着莫名的偏袒:“会替你收拾她,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出去吗?”

说好接她回去过中秋的。

陈清念立马点头,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我很好,能出院。”

晚上六点半。

姜家来了一位老熟人。

姜老夫人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两个年过花甲的妇人,见面时和多年未见的闺蜜一样,手拉手亲热得像是一个人。

“念庵,好久不见。”

“是很久了,快十六年了吧?”

姜老夫人本名沈念庵,眼前的老妇人是陈清念的外婆,陈婉君。

沈念庵带着陈婉君进了屋,两个人一前一后,举手投足都是优雅的气质,看得出来两人年轻都是美人胚子。

“今天你来的正好,中秋节,可以陪我过一个节,我们都多少年没聚在一起了,正好巧了,行川今晚也回来。”

陈婉君笑笑,眼角的细纹像是枯叶细微纹理:“我这次回来,可不是为了看苗家小子的。”

“哎”沈念庵连忙拦住她,左右张望一通,很是警惕:“婉君,隔墙有耳,有些事还不是现在说的时候。”

陈婉君点头:“你要记得答应我的事。”

沈念庵叹了口气,眼神有淡淡的忧伤:“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清念是你的手心的肉,川宝儿也是我手背的肉。”

陈婉君的脚步顿住,神色一敛,变得严肃起来:“抱歉念庵,我知道这么多年行川对你的意义非同一般,我不应该勉强你,但你毕竟是清君的姑姑,清念也是你的……”

“老夫人,小少爷回来了。”

老叶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小少爷还带回了一个姑娘。”

两个人同时转头,门口的人脚步一顿。

“外婆?”陈清念惊喜地叫出声,她没想到高姜行川竟然会直接把她带来姜家,也没想到在这里能看到外婆。

陈婉君也是轻微惊讶,很快露出欣喜的笑容,朝陈清念招手:“念念。”

“外婆”陈清念张开胳膊扑了过去,直接将陈婉君抱了个满怀。

她一直对外界带着很强的防备,很少会主动跟其他人亲热,陈婉君是她生命里最重要,最亲近的人,见到她的时候,陈清念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再沉默,不再腼腆,而是一个和其他十几岁小姑娘没区别的孩子。

“外婆,你怎么会来京城?”

陈婉君拂了拂陈清念的头发,满眼怜爱:“当然是想你了啊,想着今天中秋,就来看看你。”

姜老夫人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到撑陈清念本人。

很漂亮的姑娘,跟她母亲眉眼有八九分相似。

她抬眼,和门口的姜行川对视。

那双深色略带清冷的眸子,正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沈念庵挤出一丝笑,她知道姜家这位祖宗聪明,十有八九早就知道了什么,不然不会专门把陈清念带过来。

姜行川跟沈念庵单独进了书房,娘俩儿坐在沙发上,谁都没先开口。

直到头顶上的八哥率先打破平静,扯着破锣嗓子喊:“川宝儿——川宝儿——”

姜行川从桌上捻起一粒谷,朝笼子丢了过去,“闭嘴。”

八嘎立马闭上了嘴,欺软怕硬的精神演绎得淋漓尽致。

“奶奶,您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姜老夫人装模作样地哼了一声,“这话我该问你吧,你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把小姑娘带到家里,什么意思?你不会不知道你小叔今晚也会在吧?”

到时候,前任现任见面,那场面该有多尴尬。

姜行川却不以为然,波澜不惊地道:“没关系,我跟清念也分手了。”

姜老夫人满脸惊诧:“我连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我都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说,你们已经分手了?”

这事儿,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她试探性地问道:“有些事……你知道多少?”

姜行川太聪明,聪明到她谋划十几年的事情,在最后关头,任何时刻都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