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今年的冬至节到来了。
对于这个不属于法定休假日的日子,平时杜浅浅是毫无感觉的。可是今年的冬至节对于她来说,却是有了切切实实的不同体会。因为,她居然看到了节气神祇冬至本人!那种带着懵懂和茫然的温柔脸庞,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俊美又柔和。
壶中天后堂。
“今天是冬至日,费思诚说做饺子吃。”看着有点郁闷的她,靳天泽难得的在调动气氛。
“吃饺子是过冬至日的传统吗?”杜浅浅记得,吃饺子对古人来说,可算是大事。
回答她的是正端着饺子出现的费思诚:“嗯,虽然一年中的节气一共有二十四个,但是……我们见到的冬至大人,是二十四节气神祇之首。在古代的时候,冬至是和春节同样重要的节气,还被称作是‘亚岁’呢。”
“可惜现在还记得这个节日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冬至大人一定觉得很寂寞吧。”杜浅浅看着饺子蒸腾的水雾,眼前浮现出了冬至那温柔又懵懂的眼神。
“这次的饺子是我亲手做的,也是为了供奉冬至大人哦。”费思诚的声音柔和而低沉:“没关系,起码我们还记得。对于我们来说,冬至日不是日历上两个无关紧要的字,而是一个活生生的神祇,曾在我们面前微笑、生活。这就够了。”
难得的,听完这番话,连靳天泽都没有对费思诚吐槽。在这段冗务部工作的时间里,他们已经见识到了太多被现代人遗忘和忽视的美好了。而此时,他们有了同样的庆幸的感觉。
吃完了饺子,看看墙上的古老挂钟,杜浅浅突然觉得有点寂寞:“再过几个小时,冬至大人就要回天庭去了。”
突然,兜帽里的敖湃似乎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就猛地飞了出来。
敖湃的声音骤然沉重:“刚才雨珠之灵呼唤我,她说,这里的地脉力量突然变得非常不稳定!”自从借走了敖湃的力量,雨珠之灵就能与敖湃保持着一种神奇的联系。
费思诚猛地站了起来:“难道是冬至大人出了什么意外吗?冬至日是一年中阴阳交错最重要的枢纽之日。如果这一天不能顺利交接,不光是我们这个城市,整个大陆的地脉都会因此动摇!”
杜浅浅还真没想到节气神祇的作用居然如此重要,都可以达到动摇整个大陆地脉的程度。可是,那天他们不是明明看到了,苍泠呵护着冬至大人,踏上了从北向南巡游的行程么?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呢?
费思诚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正是晚六点。
“还有六个小时,如果我们不能顺利的找出原因,让冬至大人完成这次巡游,一旦冬至日结束……一切就都无法挽回!所有的节气变化都会错乱!”费思诚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低沉。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肩上的重担。
“敖湃,拜托你飞到空中,感应一下这周围有没有特别的力量波动。”
“靳天泽,你也尽量试试能不能感应到什么。”
费思诚的话音刚落,敖湃就纵身冲入了云霄。靳天泽也闭目凝神的开始感应。而费思诚则是密切关注着两边的动向,随时准备做出反应。费思诚的目光如此沉着坚定,杜浅浅这才突然明白,能让他成为冗务部主管的,不是他天生比众人高强的法力,而是,他自己选择了承担起所有责任的觉悟。更高的位置,带来的同时也是更高的责任。
一个想法瞬间跃入了杜浅浅的脑海:说不定……他把我们写得那么无能就是因为想独自承担全部责任!这样一旦报告书上的内容被判定为处理不当的话,需要承担责任的,只有他。他其实是为了大家,所以才……
毕竟,杜浅浅很清楚,前面的这三次任务,真的很难说是“完美解决”。
一瞬间,杜浅浅从来没有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如此懊恼。总是帮不上忙的她,居然连承担责任,也都是由他人来负担。而自己居然还……
眼下,就连敖湃都帮得上忙,可她却只能在这里傻站着等消息。自己哪里有什么立场去指责费思诚的报告书?
敖湃几乎是沉重的跌落下来的,显然他竭尽全力的飞遍了四周的天际。“什么也没有发现。”
费思诚追问:“真的什么都没有吗?”
敖湃歪了歪头:“我就只看到,一群天鹅在天空中……乱转。”
“天鹅……”费思诚陷入了沉思。
靳天泽睁开眼睛:“我还是只感觉到那个在建的儿童乐园里雨珠的力量,其他的就没什么感觉了……”
“雨珠的力量吗……”费思诚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现在就去那里!”说着,他拿出了瞬间移动的符咒。
跟杜浅浅记忆中的一样,地面的法阵涌出炫目的流光后,他们的身体瞬间就悬浮了起来。等待脚下再次感觉到坚实的地面时,他们已经置身在儿童乐园的草地上。
一见他们出现,雨珠之灵就急忙飞了出来:“我能感觉到,地脉变得很不稳定。冬至大人到底怎么样了呢?”自从上次分别后,就再没看到雨珠之灵。她依然是那幅美人鱼的外表,飘舞着半透明的身躯悬浮在空中,只是杜浅浅此时却实在没有心思去欣赏她美丽的脸庞,此时的形势实在是万分危急。
费思诚环顾着四周,徐徐的朗声道:“我没办法回答你,但是,我想有个人,可以帮我回答你。”
还未正式开放的儿童乐园里静悄悄的,在这冬夜里,甚至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费思诚突然拿出一支哨子。这只哨子跟平时杜浅浅熟悉的样子完全不同。而当费思诚吹起它的时候,一种低沉的声音顿时回**在了悠远阴暗的天际之间。
回望着杜浅浅惊讶的眼神,费思诚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甚至嘴角都还带着他镇定的一抹浅笑。可杜浅浅却发现,他的脸色,比平时要苍白得多。此刻,杜浅浅想到了那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瞬间移动的符咒,到底一次能带几个人移动?人数太多他是不是会难以负荷?平时,杜浅浅早已经习惯把所有无法解决的问题都丢给他。第一次,她才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费思诚的能力,其实也不是无限的。而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他把所有的危险都自己来承担……甚至……报告书也许会被判定为处置失当的罪责……
“这个哨子不光是要靠吹,还必须要用法力来催动,才能让它发出如此响彻云霄的声音。这个是……天鹅的叫声。”靳天泽感应着空气中力量的波动,渐渐听明白了。
随着哨声的响起,一只只天鹅从天空中降落下来。只听费思诚的哨声骤然停止!他的手中瞬间就已经挥洒出了一张泛着碧绿光芒的丝网。
这丝网朝那些飞下来的天鹅们头顶上罩过去,竟然如同是长了眼睛般,一个不漏的将那些洁白的精灵尽收网中!
就在用力收拢手中的丝网时,费思诚突然一头朝地面上栽去!一只臂膀扶住了他的身躯。靳天泽脸庞上依然是冷淡的神情,他的声音却不自觉的泄露了情绪:“我知道你是上司,你也稍微让我们这些人有点表现的机会吧!我可不想再听到,你在报告书上对我的那种评价。”
从靳天泽的目光中,杜浅浅读到了那同样的一份对费思诚决定的理解。我们愿意跟你一起并肩战斗,承担责任。
费思诚艰难的笑了笑:“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靳天泽也微微一笑,回头望着幽深的黑暗,朗声道:“苍泠,不管你躲在什么地方。现在你的族人全部在我们手里,如果你不出来,我就对他们不客气了!”
费思诚的眼中顿时流过一抹惊讶之色。靳天泽淡淡道:“不要以为就只有你想到了那个天鹅苍泠可能有问题了。他知道藏在别处都会很容易被我们感应到,但是藏在雨珠这里却不会,因为我们会以为那股异样的力量波动是来自雨珠的。雨珠的力量一直不太稳定。这样他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谁知道那些失去了它下落的同伴一直都没有离开,还苦苦搜寻着它的下落,所以你才想到了这个抓住他的同伴,逼他现身的办法?”杜浅浅也不甘示弱,赶紧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话虽如此,她还真不愿意相信,那个温柔得犹如和风的少年,居然会做出对冬至大人不利的事情。
“你们……还真是不笨啊。”费思诚长出了一口气。此时他看似轻松了一些,可是他手底那罩住了十来只天鹅的碧色丝网却在不断地接受着天鹅们一波波的冲击。他的脸色始终都无法真正的放松开来。
在靳天泽连喊了好多声后,黑暗中却一直没有任何回应。
难道是我们弄错了?杜浅浅用焦急的目光询问着费思诚。抬起手表,已经七点了。距离冬至日结束,不到五个小时了!
“好吧,既然你不在乎同伴的死活,这里这么冷,我看我们现在就来搞个野外烧烤吧?不知道烧鹅腿怎么样?”靳天泽冷冷的大声说道。
杜浅浅赶紧也配合演技:“烧鹅腿啊?我只吃过普通大白鹅的,天鹅的还真没尝过呢!”
刚才还拼命喧哗挣扎的天鹅们,听到了这些话后,顿时都吓得哑了嗓子。
可是,虽然他们如此投入表演,却依然没有听到半点回应。
“我们隶属冗务部,这样大造杀戮,是不行的。对方深知这一点,才有恃无恐的不肯出现!”费思诚皱了皱眉。
“那可怎么办呢?”杜浅浅还真的有点着急了。
突然,她感觉到耳后有一阵巨大的风声席卷而起!再回头望过去的时候,敖湃居然已经化作了巨大的龙形,在夜空中喷吐着鼻息。
它金色的双眸紧盯着那些天鹅,声音如同洪钟般轰鸣:“这些天鹅都已经深具灵性,吃了正好可以助我的法力回复!”
“可是……”费思诚皱眉。
“可是什么?我不是冗务部成员,我才不需要管你们那些规矩!我是东海龙族,吃几只没成仙的小鸟算什么?”敖湃龙须一抖,张开大口就朝那丝网扑了过去。那十几只天鹅眼看就要变成它的一顿点心了!
就在敖湃的呼啸声和天鹅的惨呼声同时在杜浅浅的耳边到达顶点的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压倒了一切的喧哗。
“住手!蠢龙!”天鹅少年苍泠,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