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湃紧紧的咬着牙关,身体不住地抽搐着。呻吟的声音已经从开始的撕心裂肺变成现在的细如蚊蝇。杜浅浅焦急地盯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淡淡的晨曦正透入窗户,可壶中天里沉重的气氛却没有因此减弱半点。

因为,现在是敖湃第三次蜕皮的紧要关头!

他已经从昨天午夜开始到现在,足足挣扎了七八个小时,皮还只蜕了一半。剩下的那些旧皮就仿佛紧紧地黏在了身上一般,再也无法蜕去半寸。

敖湃那原本青翠欲滴的鳞片,此时就仿佛是暴晒过的树叶一般,泛起一层层枯涩的灰白。

“糟糕!敖湃昏过去了!”费思诚手持结印的动作骤然一震。为了敖湃的安全,他已为他护法了一整晚。

“怎么办……怎么办?”杜浅浅手足无措。从把他当作竹竿捡回家开始,这个嚣张、任性、又可爱的家伙,就成了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他对自己要蜕皮的事情,居然什么也不说。要不是昨晚她觉得这家伙在水井里半天没有动静,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居然在翻肚皮抽搐,还不知道他要把蜕皮的事情瞒到什么时候呢!

“如果这里是东海,龙族们合众龙之力,说不定还可以帮助他蜕皮,可在这里……我实在是无计可施。”费思诚的声音越来越低。

“蜕皮失败,那会怎么样?”杜浅浅的声音已经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费思诚的呼吸一滞,低声道:“命不久矣。”

“那……敖湃现在……”

“他的力量在被取走一只龙角后本来就已经大打折扣,为了净化那只被污染了的龙角,又几乎耗尽了力量……他的能力,本来就无法支持第三次蜕皮。如果他肯离开我们,到龙穴里去沉眠,等几百年后力量积蓄起来,再行蜕皮,才更有把握……”

“可是……他却更愿意留在我们身边……”杜浅浅真的想狠敲敖湃那不开窍的脑瓜,为什么这么傻呢?从小就被族人排斥的他,在获得了久违的温暖后,居然是如此的依恋着这小小的温暖,以至于深陷险境,都不愿意离去。

“那张紧急符咒,这个时候能用吗?”杜浅浅猛然想起还有这最后一根稻草,猛的抓住了费思诚的胳膊。

“这个……如果我们用紧急符咒来帮助敖湃完成了蜕皮,那敖湃……就会失去龙籍,只能被称为蛟。因为不能自行蜕皮的龙族,是不配拥有龙的资格的。你确定那对他来说,是更好的选择?”费思诚的回答沉重而迅捷,显然,这个方法他早已经想过了。

看着呼吸微弱的敖湃,杜浅浅咬了咬牙:“不管那么多了!我们不会嫌弃他,不管他是龙还是蛟,只要他活着就好。”

费思诚取出了符咒。

突然,杜浅浅嗅到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这气息不能简单地说成是芬芳或者是清澈,可是,却让人通体舒畅。而更让人惊讶的是,敖湃在这独特的气息中,居然渐渐恢复了生气,再一次的凝聚起了力量,开始了蜕皮的挣扎!

那种清润又浓郁的芬芳,潋滟旖旎地占据了壶中天的每一寸空气。

敖湃那挣扎许久都无法蜕下的最后一截旧皮,仿佛在这芬芳的推波助澜之间,慢慢的,终于蜕尽!

“太好了……太好了……”脑子里只剩下这几个字,杜浅浅都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动。

“这是龙涎香,香里有海水的精气和龙气,就是这些,帮助敖湃渡过难关”费思诚重重的倒入了黄花梨圈椅中,整夜都为敖湃施法护持的他,早已经是满脸倦容。

“谢谢你们了。”敖湃的气色渐渐恢复,通体的青绿色也弥漫上来。

“不用谢我,要谢就谢那个恰好点起龙涎香,助你完成蜕皮的人。”费思诚长出一口气。

杜浅浅还是头一次看到费思诚这么不邀功,禁不住瞪大了双眼。可下一秒她就听到费思诚道:“不过,如果你真的十分想感谢我的话,就把龙蜕送给我吧。那个可是炼丹的好材料。”一说起炼丹的材料,费思诚原本已经疲倦之极的脸庞上,顿时又涌上了飞扬的神采。

杜浅浅顿时黑线压顶。原本,看到费思诚这一夜不眠不休,又是护持又是法阵,最后还差点用了紧急符咒的,原来……

费思诚义正词严:“反正那东西他要了也没什么用,不如给我。”

懒得理他,杜浅浅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个恰好点起龙涎香来的人,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