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我的大学生活就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秋风送爽,景色宜人,是我却无心享受银杏如金的美好校园秋色。刚刚六点半,就不得不睡眼惺忪地爬出被窝,拿着四张跑操卡去跑操。
呜呜呜,谁说大学是天堂?
我想起高中时老师描绘的五彩缤纷,美得冒泡的大学生活,顿时无语凝噎。
现在我每天起得比公鸡还早,不过是为了用自己的双腿去丈量校园,累得每天一到教室就昏昏欲睡,本就垫底的成绩更是直线下滑。跑操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活动不知道是谁发明的,真该凌迟炮烙。
所幸我并不孤单,身边有无数个和我一样,做为本宿舍的代表杀出来的勇士。他们有男有女,都迷迷糊糊,神智不清,一看就处于半梦半醒间。
这浩浩****,由几百名新生组成的队伍横穿校园,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蔚为壮观。
乍一看好像附近发生了天灾人祸,难民跑出来集体迁徙。
“罗小宗。”而在操场尽头,英姿飒爽的体育老师毫无倦意地点名,我打着哈欠在下面站着:“到!”
“陈子绡。”
“到!”我又举了一下手。
“黄智仁。”
“到!”我再次举起了手。
“范佟”
“到!”我颤抖的手第四次举了起来。
最后体育老师忍无可忍,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这是火山爆发的前兆,我急忙在灾难来临之前溜到班长身边划卡。
刚刚离开操场,就听到体育老师震聋发溃的怒吼:“要是再让我捉到替人跑操的,就罚跑3000米。”
“你们也真是……”班长是个长得很端庄的冷淡系美女,她云淡风清地瞥了我一眼,颇为鄙夷地说:“何苦这么惹老师生气。”
“我也不想,可是早上实在是起不来。”被一个女生说,让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可班长垂下眼帘,依旧云淡风轻:“你误会我了,我的意思是说,下次可以前一天晚上就到我这里划卡,何必再来点名?反正统计结果都是以跑操卡为准的。”
说得没错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注意?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立刻对她报以崇拜的目光。
不愧是班长,只有狡猾若此,才能英明的领导全班同学,为我们这些迷途的羔羊指出正确的方向。
等我从操场归来,花名“饭桶”的室友已经替我在食堂占好了位置,他捧着香喷喷的早点正在大快朵颐,一看就是等不及我的到来就享受美食了。
说起这位同学,简直是字字血泪,倒霉指数直逼瘟神罗小宗。其实自我那天看到宿舍里的鳞片男跟在他身后时,就已经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一般妖怪们喜欢接近的,大多都是倒霉蛋。
他在短短一个月中,下楼摔倒三次,打开水烫手五次,又因视力不好,屡次认错人,迎接口水的洗礼无数次。
而且由于他妈妈是女权主义者,一直站在女性维权运动的前锋,在为唯一的儿子起名字之时,仍不忘通过各种手段争取女性的权益。
最后他老爹不得不在雌威下妥协,从两个人的姓氏中各取一字,为宝贝儿子命名。悲催的是,他老爹姓“范”,而他女权先锋的老妈姓“佟”。
于是“饭桶”这个花名,也随着他的降生,如影随形般陪伴了他十几年。
吃完早饭,我和饭桶又风风火火的跑到公共教室去占座位。
周一的第一堂课是高数,教授号称“万人斩”,如果有幸坐到前面,就要面临被叫上讲台做题的致命危险。
所以每逢这位教授的课,学生们都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似的,纷纷抢占教室的最后一排,以期离讲台越远越好。
“不要紧的,老黄和罗小宗已经去占座位了,应该不会有问题。”饭桶边说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一脚踩空,顺着食堂的台阶上滚了下去。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了他的衣领。
只见一个瘦小的,长着碧绿眼珠的小妖怪,正牢牢地抱着饭桶的脚,朝我挑衅的笑。这妖怪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能为人类带来厄运的“衰神”,想当初高中分班时,就是拜它所赐被分到了最后一个班。
可如今我再也不是吴下阿蒙,只知道躲避逃命,毫不客气地一脚踢翻了它。
但是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扑了扑身上的土,又执着地跟了过来,和我们一起飞奔着前往教室。
一定又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要发生,这些小衰神能够嗅到人类身上的霉运,并且死缠着那个人。
我回头看着那个紧紧尾随着饭桶,不言放弃的衰神,一时忧心忡忡。
只希望即将发生的惨祸,不要波及到我。
然而我们刚刚赶到教室,就见老黄哭丧着脸站在门外。
“绡绡——”罗小宗一见到我立刻露出雏鸟般的热情,像言情片的主角一样飞奔过来。
我推开罗小宗的纠缠,往教室里一看,离老师最远的最后两排和最不宜进出的靠墙的两排座位早就已经坐满了人。
竞争如此激烈,不愧为兵家必争之地。
“提前了一个小时来,怎么还是这样?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下次头一天就来占座!。”老黄在一边喊着嘹亮的马后炮。
我哀怨地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自从迈进大学的校门,就活像见了蜜糖的苍蝇。每日周旋于全系女生之中,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放到书本上。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我们四个只好耷拉着脑袋,找到一个前排稍偏的位置坐下。
然而我们刚刚落座,周围的同学都胆怯的看了看一身黑衣,死气沉沉的罗小宗,不约而同的抱着书本四处逃窜。
人求生的本能果然灵敏得可怕。
“等会下课之后,全系的同学都要留下来开会,有重要通知。”教授还未到来,美女班长施施然走到讲台上说了一句,又施施然走了下去,动作优雅脱俗。
要开什么会呢?不会是像高中一样残忍,见缝插针地利用课余时间,进行新生大扫除吧?
我刚刚苦恼了一会儿,就听见罗小宗又在絮絮叨叨的问:“为什么以前叫班,现在叫系呢?还有现在上课的人怎么这么多……”
恰好铁面教授快步走进了阶梯教室,打开投影仪准备授课,总算把我从罗小宗强悍的“十万个为什么”里拯救出来。
教室中立刻变成一片死寂般的沉默,我们几个习惯性的做鸵鸟状,把脑袋埋到了书桌里。
下课之后,班长先是宣布一个好消息:之后的一个月不用跑操了。
全系同学立刻欢呼雷动,其兴奋的程度,堪比新中国成立时的全国人民大联欢。
但是第二个消息就让我们立刻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去。按照我校惯例,新学期伊始,都要进行新生之间的足球对抗赛,而取消跑操,就是为了球赛做准备。
班长说完之后,看向我这边微微一笑。在她那圣洁的笑容笼罩下,一股恶寒一下从我的背上升起。
“杀了我吧。”散会之后,走廊上回**着我凄惨的哀嚎:“让我去踢球,还不如让我去睡太平间。”
“没办法。”老黄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咱们系是文科系,本来男生就少。连饭桶那样的残障人士都得上,你怎么能例外?”
真是气死我了,刚才她往我这边看时候,我就有了不妙的预感。
现在果然噩梦成真。
饭桶倒是毫无怨言,一散会就雀跃地跑到超市买球鞋去了。我看着他欢快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
都说白痴比较容易获得快乐,这话果然没有错。
不过他身后跟着的衰神好像又长大了几分,一看就来者不善,为了保证我们班的战斗力,回去以后我要给他两张纸符才行。
“所有参加球赛的男生,都跟我到足球场集合。”老黄一声令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
我耷拉着脑袋,顶着十月的灿烂骄阳,跟他来到了操场。
我们班的球员依次排开,在阳光的辉映下,活像是一排纤细的豆芽菜,散发着孱弱无力的必败气氛。
然而这已经是我们系的黄金阵容,其他诸如罗小宗之流,分不清哪边是球门的,根本不予考虑。
“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能够练习,大家有信心赢吗?”老黄重拾昔日班长雄风,振臂高呼。
回应他的则是有气无力,稀稀落落的回答。
“不行,还要再响亮一些。”
我积极的回报他一个白眼,却觉眼前一花,一个极为怪异的东西映入眼帘。
阳光刺眼,将诺大的操场晃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削弱了我的视觉。在金色的光辉之中,竟有一块飘零的红布,孤零零地挂在不远处的球门上。
一股阴郁的黑雾,正从那刺目的红色中缓缓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