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早早到食堂跟着老黄和罗小宗吃完了饭,我就屁颠屁颠的跑到了五号自习楼去占座位。

而该死的饭桶身为男主角则溜回宿舍沐浴更衣,梳妆打扮去了。

已经临近期末考试,别的自习室早就座无虚席,可是5号楼里依旧是冷冷清清,门庭寥落。

校园里流传的关于这栋楼的怪谈杂七杂八,有打不开的厕所门这种反物理类;有情侣坐了必会分手的自习室这种宿命类;还有晚上一个人独自上自习,却从不开灯的女生这种反生物特性类。

其实这个楼也没有什么特别吗,我站在楼下,眯起眼睛打望了一下,根本看不到任何古怪的东西,也没有怨气所造成的黑雾。

这栋建筑唯一的缺点就是盖的方位不对,是东西朝向,白天根本就照不到阳光,再加上又旧又破,难免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

我又绕着楼转了几圈,才放心地背着书包跑进自习室。走廊里空无一人,昏黄的灯光拉长了我的影子。

记得约定的是422教室,我摸到了那间自习室门口,里面灯光惨白,桌椅上放了几本占座位用的课本。

看到空的位置不少,我急忙推门走了进去,找到一个背风又暖和的地方坐下。

冬天的夜晚来得格外的早,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北风夹着细雪在呼啸肆虐。等了很久也不见饭桶的身影,我只好拿起久未谋面的教科书,认真的看了起来。

两个小时过去,饭桶依旧没有来,开始不断地走进来上自习的学生。我好奇地打量每一个进来的人,只要是女生就多看两眼,难保哪个就是饭桶的真命天女呢?

可是直到我看完了一本书,上自习的人开始稀稀落落的离开,饭桶还是没有过来。

已经十点了啊,我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几乎气绝。

又被耍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这个白痴,居然骗老子跑来学习!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刚刚要走,就有一个穿着一身红色棉服的女孩推门进来,抱着书坐在了门口的位置。

“同学,请等一下……”

我刚刚背着书包要拉门出去,她就小声叫住了我,声音有气无力,飘飘乎乎的,似乎一出口就会被冬天的冷风吹散。

“嗯?有什么事吗?”我看了她一眼,长发挡住了她大半边脸,只能看到一个小巧的下颚。

“我、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我点了点头:“只要我能帮得上,当然没有问题。”

“那太好了……”她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朝我伸出一只雪白的手,紧紧的攥着什么东西,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这是要干吗?现在的女大学生都如此奔放,见到陌生人就要拉手吗?

“我捡到一枚戒指,可是不知该怎么把它带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还在纳闷,她就缓缓摊开了手掌。

只见她白皙的手掌上,赫然放着一截鲜血淋漓的断指,指间还套着一个闪着璀璨光芒的戒指。

“哇!鬼啊!”我被她吓得灵魂几乎出窍,一把拉开书包,拿起一个放满了烟灰的罐子就扔到了她的脸上。

可是她竟没有消失,居然站在原地愕然的看着我。

难道今天遇到了特别厉害的万妖之首?怎么这么难对付?我又掏出一张黄纸符,利落地贴在她的额头上。

哪知她仍是不为所动,接着大嘴一张,“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我的心立刻凉了半截,完了,完了,此命休矣,万万想不到她的怨气竟这么深。

还有一瓶狗血,就靠它了!

我一扬手,刚刚要把狗血泼出去,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死命拉我的手腕。而且不只一个,仿佛瞬间窜出七八只手,紧紧地拉着我,拽手的拽手,拉头发的拉头发。

“放开我!我又没有得罪你们,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我抵死挣扎,生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身后的那些手突然都不动了,一个女孩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同学,对不起啊,我们宿舍的人恶作剧,没有想到吓到你了……”

我狂乱跳动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只见身后正站着三个女生,脸色惨白,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而那个扮鬼的女生,顶着一身的香灰,头上沾着一张纸符,正坐在座位上哭得声嘶力竭。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她们就是和饭桶聊天的网友。每次都用装鬼的方式吓唬那些胆小的男生,而那截断指是万圣节时在校外的玩具店里买的。

结果最后我还不得不跟红衣的女孩点头哈腰,拼命道歉,甚至自掏腰包赔她干洗费,才总算止住了她狼嚎般的哭泣。

“喂?饭桶吗?你到底在哪里啊?”走出教室,我立刻拨通了饭桶的手机。

“我就在5号楼的教室里。”话筒中的饭桶似乎颇为气愤。

“哪个教室啊?”

“422啊。”

怎么可能?我现在就在422的门口啊,难道还真有神隐这种漫画中才有的事情发生?

结果,最后我找遍了整栋楼,终于在427找到了打扮得油头粉面,威襟正坐的饭桶,他一看到我就异常失落,并抱怨那个美丽的女孩失约的事情。

“算了,算了……”我无奈地朝他摆摆手,“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回去的路上,饭桶就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说他网恋的经过,说微信里女生有多么好,见不到有多么可惜。

但是我憋了一肚子的气,他说的话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雪天的夜晚分外的明亮,我们刚刚走到学园的花园里,就看到婆娑的树影下正躺着一个人,不断发出哀嚎呼救声。

我的心立刻一沉,难道那些女生又恶作剧跑出来吓人?并且作案成功?

可是我刚刚跑到那个人身边就后悔万分,因为赫然入目的是一件名牌的羽绒大衣,吊牌还没摘,晃晃悠悠的吊在帽子外面。

我装作没有看到,抬脚就走,然而那个人却朝我艰难的伸出手。

“哈罗!这、这不是陈子绡吗?”

“呵呵,你好啊,又见面了……”果然就是暴发户兼前外联社社长包公同学。

“快,拉我一把……”他哆哆嗦嗦地举着手,似乎腰都直不起来了。

我一把拉住他,却发现他的手冰冷冰冷,看来该君躺在雪地里有一会儿了。

“真是倒霉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打着摆子走路,还不忘自我褒奖,“我这样的英才,果然连老天也要嫉妒。”

我忍住要吐的感觉,根本不敢搭他的腔。

“所以才派了个神经病女人吓我……,可是我这样的人类精英,怎么能够被一个装神弄鬼的女人吓倒?”

那是谁被吓得腿脚发软,连爬都爬不起来?

“是不是一个穿着红衣服,拿着半截手指的女生?”我嘲弄的对他一笑。

“不是啊……”包公愕然地看着我,“是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见到我就乱叫‘公子’。”

白衣服的女人?难道是我前两天梦到的那个?她到底在暗示什么?

当天晚上,饶是我神经兮兮的又画符又撒盐,仍然没有异样的事情发生。

穿着白衣服的女人也没有跑到我的梦里来,我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最后不得不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教学楼狂奔。

一到教室,就看到好多女生在低头偷着发短信,不时发出“嗤嗤”的笑声,不断交头接耳。

“老黄,这是怎么了?”我一把就把趴在桌子上打盹的老黄拽了起来:“是不是学校又有啥爆炸新闻啦?”

“爆你个大头鬼。”老黄扬手就给了我一个爆栗,响亮的打在了我的头上,“她们在选校草,没有咱俩的事。”

这太不公平,简直能把人的脚趾都气青!

我用堪比利剑目光死死地盯着身边的罗小宗,这个白痴正云淡风清的窝在桌子下面,偷着吃油条,喝豆浆。

还时不时发出“哧溜”、“哧溜”的猥琐声音。

我看了他一会儿,心中涌起些许庆幸,或许选不上校草也是好事?否则不是意味着和这样智商不超过60的家伙一个水准?

可是这件事刚刚让我释怀,三天以后,就听说包公同学得了重感冒,而且他也没有来上那门没有通过的《马克思主义哲学》。

真是苍天有眼啊!

我兴致勃勃的翻着手中的教科书,没有包公那个自恋狂兼暴发户的出现,连如此枯燥的课仿佛都变得引人入胜。

但是我刚刚咧着嘴笑了还没五分钟,手机就接到了一条要命的短信,居然来自躺在校医院里的包公。

他说他很想念我,让我给他送饭。

一看就是平时人缘太差,没有人肯搭理他。

虽然心中万般不愿,但秉着慈善主义精神,当天下午,我还是踏着积雪,跑到校医院去看包公了。

万一留着他自生自灭,不小心一命呜呼,搞不好还要变成魅妖来找我,天天纠缠我。

“哎呀,你终于来啦,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他一看到我就殷勤地朝我伸出手。

我虽然心下不愿,还是不好拒绝,只好握住了他的双手。

包公的脸色瞬间一沉:“谁让你握我的手的?两个大男人,恶不恶心?”

“那你朝我伸手干吗?”我一把抽回手,顺便还了他几嗓子。

“饭啊!我要的是饭啊!”包公欲哭无泪,一看就饱受医院饭菜的摧残。

可是今天的包公怎么不对劲?我左看右看,他的眉心都隐约笼罩着一层黑气,病床下还有几个粘呼呼的小怪物不肯离去。

这怎么看都像是被霉运缠身。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又从书包里拿了个黄布包给他。

“你真的只是重感冒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生的病?”

“嗯?”包公满心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前天晚上遇到那个奇怪的女人之后,一回到宿舍我就开始发烧了。”

“她有没有跟你说话?”

“她从雪地里走过来,头发遮住了半边脸,晚上看起来还是很吓人的……”包公面现惧色,舌头打结。

“然后呢?”

“她伸手把头发撩开,对着我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了?”我只觉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

包公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她问:‘奴家美不美?’”

“没啦?”

“没了。”

我立刻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居然会对一个智商与罗小宗并驾齐驱的女妖怪心生危惧。鉴于心灵受到重创,我有气无力地起身告辞。

然而我刚刚走出大门,身后就响起包公殷切的呼唤。

“盒——盒——盒饭——啊,陈子绡你这个王八蛋,居然没给我带盒饭!”

接下来的两周,生活波澜不惊,那个缺心眼的女妖怪再也没有出现过。

倒是老黄每天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笑得越来越开心,甚至没事还会哼哼小调。

“老黄,说,是不是交了女朋友了?”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要在洗衣房对其进行严刑拷打。

“不是、不是……”老黄边笑边摆手,“少奶奶,你知道吗?咱们学校最近邪门得紧。”

嗯?我怎么每次都被远远的抛在时尚后面?啥事都是最后一个知道,难道这就是身为主角的悲惨命运?

“嘿嘿,听说最近流行重感冒,好多学生都生了病。”

这很正常啊?最近天气这么冷,难免不受风寒侵袭。

“最好玩的是……”老黄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好几个住院的,都是咱们学校校草榜上的名人啊,现在好像就差罗小宗了。”

怎么会这样?我想起那天看到的包公脚下的小杂妖和眉宇间的黑气,难道那个低智商的女妖还没有走?

依旧徘徊在校园中,寻找着她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