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宗,罗小宗呢?”我一回到宿舍就爬到罗小宗的床铺上找人。厚实而严密的布帘里,空无一人,只有零食和脏衣服像小山一样堆在床角。

“你找小宗啊?”正在聊天的饭桶百忙中抬起头,“他好像出去找你和老黄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时候出去的?”罗小宗不会悲剧重演,再次丢在这不大的校园里了吧?

“好像是下午……”饭桶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故作惊诧:“呀!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呀你个大头鬼?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罗小宗。

我恶狠狠地瞪了饭桶一眼,就和老黄出发找罗小宗了。

天空中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冷风飘摇中,路上的学生都把头缩在厚厚的棉衣中。

我焦急地在洗衣房门口转了半天,遇到穿名牌大衣的男生就跑上去看个究竟,却仍然不见罗小宗的踪影。

怎么办?那个白痴不会真的被乱晃的花痴女妖怪抓走了吧?

一直到天色泛黑,我还像个没头苍蝇般在校园里乱转。最让我焦虑的是,要是真的把罗小宗弄丢了,放寒假可怎么回家啊?罗叔叔一定不会再派车来接我了。

年夜饭的饺子会立刻化为泡影,而且罗小宗他爸妈一定会扒掉我一层皮,将我吊到房梁上毒打。

“绡绡!”我正在充分发挥无边无际的想象力,站在操场中央鬼哭狼嚎之时,突然一个亲切无比的声音窜进我的耳朵。

罗小宗踏着白雪,穿过黑暗,仿佛迷途的小狗般欢快地朝我飞奔而来。

“小宗!”我第一次觉得他如此可亲,仿佛又看到了鸟语花香的大好前程。

可是还没等他跑到我面前,我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麻辣火锅味。立刻让我化喜悦为愤怒,一把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去吃火锅啦?我这么着急的找你,你却跑到火锅店去大吃大喝?”

“少奶奶,你冷静一下。”老黄伸手把我和罗小宗拉开,义正言辞地说:“我就是在火锅店找到他的,他说肚子有点饿,就跑去下馆子了。”

“我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你还替他说好话?”我刚骂了两句,就瞥到了老黄嘴边的闪亮油星,立刻心如明镜。

这两个该死的混蛋,结伴去胡吃海塞,唯独把我扣在了饭碗外面。

我明明有手机啊!而且是4G的,信号强劲无比!

老黄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站在雪地里挠着脑袋,露出歉意的微笑,“真是对不住啊,一见到饭,哥们我就什么都忘了。”

殴.亨利曾经说过,人生是由啜泣,抽噎和微笑组成,尤其以抽噎占主导地位。

我就这样一边抽噎,一边咒骂的回到了宿舍。

而我在伤心之余,竟然粗心大意到没有发现失而复得的罗小宗的变化。

尤其是他身后追随的杂妖大部队,居然在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而我们狭小的宿舍里,终于充斥了比北京的蓝天更难得的新鲜空气。

可是睡着睡着,我就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睡在爱斯基摩人的冰窖里。

最后冷得我连梦都没有做一个,就从被窝里爬出来。

“好、好冷啊,你、你们不冷吗……”

我刚刚探出脑袋,就发现老黄和饭桶都没有睡觉,饭桶已经又端出久违的电锅,守在桌边,在“咕嘟”、“咕嘟”地烧开水。

而老黄则身着羽绒大衣,盖着棉被缩在床角打摆子。

“真是邪门,难道作者让我们穿越到南极啦?”老黄伸手拉开了窗帘,道路上一片静谧,并没有企鹅在散步。

“零下10度啦,这哪是室温啊。”饭桶下载了一个温度计APP测了下温度,立刻哀嚎了一声,惨绝人寰。

怎么这么邪门?我莫名其妙的地周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结果一个晚上过去,我们三个都无法入睡,带着堪比冰柱的鼻涕,整整打了一宿的摆子。

只有迟钝得赶超恐龙的罗小宗,依旧发出香甜的鼾声,时不时的还说两句梦话刺激我们。

第二天,罗小宗一个人神清气爽的去上课,他背着书包,神采奕奕地走在晶莹的雪地上,完全不像是去上课,倒像是要旅游。

我满怀忿怨地把他上下打量,却发现他的精神竟亢奋无比,活像是坠入了爱河的傻小子。

然而我刚刚暗自咒骂了他一句,就脚下一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雪地里。

怎么校园里的路竟这么滑?

我纳闷地看了一眼脚下,只见自己正踩着一块狭窄的薄冰。而且这种薄冰还不止一个,像是人的足迹一般延伸到远方。

而这行冰冷的足迹,正紧紧地追随在罗小宗的身后。

我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罗小宗。

仿佛正一个没有形体的人,紧紧尾随着他,而且那人每走一步,地上的积雪就化做薄冰。而走到教学楼,已经清晰可见,水泥地上印着的是一个人赤着足的脚印。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应该说只要是妖怪我都能够看得到。

附在罗小宗身上的,这个虚无缥缈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罗小宗一到教室,室温立刻急剧下降,全系的百十号人,都裹紧外套,蜷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讲台上的教授也被冻得脸色青紫,但秉着崇高的敬业精神,硬是带着手套,围着围巾,坚持为我们讲课。

“同学们,可能是教室的暖气管堵了,再坚持一下,维修工人很快就到了……”教授见下面的学生已经有扛不住低温,脚底抹油开溜的,急忙振臂高呼。

可是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教室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坐在墙壁边的同学举手报告,“报告老师,暖气管冻裂啦!”

这真是太邪门了!

我只觉得全身的体温都被抽干,眼前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企鹅在漫天的冰雪里散步,北极熊在冰坡上打滚,还有海豹在冰水里朝我挥手。

不知过了多久,就感到有人在拍我的脸,“少奶奶,少奶奶,你怎么了?眼睛都直了!”

老黄,真是太感谢你了,居然救我一命。

仿佛到地狱里游离一遭,我一回过神来,马上就拉住罗小宗的衣领,恶狠狠的问,“说,你到底招惹了什么麻烦?”

罗小显然不能理解这样艰涩的语言,瞪着白痴的眼睛看我,眼神比冬天的夜雾还茫然。

“那一直跟在你身后的是谁?”

“绡绡。”他木然地蹦出了两个字。

“除了我以外的。”

“我的恋人。”他的脸依旧毫无表情。

这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地面上掷下一颗原子弹,我和老黄立刻瞠目结舌,被这几个字炸得魂飞天外。

恋人,恋人?罗小宗谈恋爱啦?

蘑菇云开始慢慢升起,黄沙漫天,风云际会,仿佛天地都发生了异变。

不知过了多久,我好不容易稳定住心神,而身边的老黄仍张着大嘴在神游太虚,眼见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小宗,你快告诉我,你的恋人长什么样?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昨天晚上,有个女人过来问我,她长得好不好看。”

“你回答她了?”我想起包公说过的话,估计一般人见到如此的奇怪女人,最正常的反应就是吓得腿脚发软,忘了自己爹妈姓啥,只有罗小宗这样的奇才才能秉着大无畏精神跟妖怪搭讪。

果然,罗小宗点了点头:“然后她就不停的叫我‘相公’,我仔细查了一下字典,好像意思就是她是我的恋人。”

“行了,行了,你不要说了……”我听他的描述,头开始剧烈的疼痛。

怎么办?从来不开窍的罗小宗,为什么偏偏找个女鬼谈恋爱,难道要让我棒打鸳鸯吗?据说这样做很有损德行。

但是晚上回到宿舍,我就把什么狗屁德行远远抛到了脑后,因为罗小宗一踏进房间,宿舍的暖气管也壮烈牺牲。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再也忍受不了如此折磨人的寒冷了,一下就从**跳起来,拽着罗小宗的胳膊就往操场上走去。

“少奶奶,你冷静一点啊,千万不要血溅校园啊。”老黄和饭桶跟在后面,好心劝架。

谁说我要打他?我只不过要问问那个女人到底要什么。

如果她真的和罗小宗心心相印,就拜托她赶快把这个白痴带走。

我跑到操场上,捡起一根树枝,弯腰在雪地上画起了圆圈,又在圆圈中画了几个扭扭曲曲的咒符。

“绡绡,你这是在干啥?”罗小宗好奇的看我。

“我做为你的监护人,要见见你女朋友!”我嘴上说着,手上加快速度,很快就在罗小宗的周围画满了符咒。

清冷的夜风中,随着咒术场的渐渐成型,在黑暗的夜色中,慢慢显现出一副白色的衣袖,随即是一张惨白的脸,以及长长的黑发。

一个眉目模糊,气质阴森的女人,正站在罗小宗的身后。

“公子,又见面了……”她见到我,没有表情地朝我点了一下头。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老黄凄厉的呐喊:“完了,饭桶吓得吐白沫啦!”

“你到底要什么?为什么紧紧缠着罗小宗?”我厉声问她。

她却朝我笑了一下,幽然而颇有古韵地答:“因为我要的东西,你们没有……”

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东西罗小宗有,而我们没有?

难道是奔涌在他体内,川流不息的蠢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