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安深呼一口气,依旧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厉声道,“丹凝知道了吗。”

此称呼一出,林晚便知赵政安在想什么。

“侧福晋幽禁,除每日送饭,无人探望,现下还不知道。”竹息道。

“嗯。苦了她了。”赵政安心头生出一丝怜爱,叹了口气道,“带我去看看丹凝。”

林晚没有挽留,起身将头发梳了梳。

小翠问道,“小姐,若是王爷心疼江丹凝把她放出来了可怎么办。”

林晚毫不在意,“他才不是真的心疼江丹凝,只是怕自己受到自己良心的谴责。”

看小翠不解,林晚拍了拍她的手,让她放宽心,接着道,“赵政安现下是不会放出来江丹凝的,若江丹凝一出来知晓此事必闹的王府不得安宁,左不过是去看看她,显得自己没那么无情无义。”

那便随他去吧。

林柔举报江家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谢婉卿寝殿里,谢婉卿正绣着一个花好月圆花纹的团扇。

云儿神色凝重,“小主,林柔已经举报了江家了,圣上让江父革职了。”

谢婉卿勾唇一笑,“哟,林柔动作还挺快的嘛,确定她没以我的名义吧。”

云儿张了张口又闭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谢婉卿抬眸,忙问,“她用了我的名义?”

“没有。”云儿喘了口气。

“那就好,这事办的不错。”谢婉卿又低头刺绣。

云儿鼓足勇气,“但,她用的是六王府的名义。”

“什么!”谢婉卿一把将手中绣好的‘花好月圆’团扇扯烂,怒道,“真是蠢东西,派人给她一顿乱棍。”

“是。”

谢婉卿本是想一箭双雕,除了江家,再除掉江丹凝。

谁成想林柔这一举报,害的江丹凝哥哥枉死,竟惹的赵政安对幽禁许久的江丹凝生出一丝愧疚。

赵政安一路不停叹着气,步伐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江家在朝廷中的话语权一直向着自己,处处维护自己,如今虽不知谁做的事,可终究是因为自己才害死了江丹凝疼爱她的哥哥,自己还将她幽禁了这么久。

赵政安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人。

站在江丹凝寝殿前,看着曾经门庭若市的院子如今变得无人打理破败不堪。

门缝中已经生出野蘑菇,窗户被风吹的啪啪作响。长满青苔的石阶上,放着一盘发臭的饭菜。

他愧疚的推开这扇门,感觉胳膊都有些用不上力。

只见屋内昏暗,燃着支快用尽的蜡烛。

江丹凝蜷缩在一个角落,抱着膝盖。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寝衣,头发一溜一溜的垂在胸前。

见来人是赵政安,江丹凝的脸上有惊恐,有欣喜,有不可思议。

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两行泪已经顺着脸颊滑落了,甚至忘了该怎样开口跟这个昔日的爱人说话。

他道,“丹凝,我来了。”

江丹凝无助的摇摇头,“我…在做梦?”

此话一出,赵政安的心更是揪在了一起,几步冲过去紧紧抱住了她。

“丹凝,真的是我,我来了。”

一切来的太突然,江丹凝手足无措,僵硬的抬起双手悬在空中,茫然到不知道该不该抱他。

“丹凝,你受苦了。”

这话让江丹凝感觉自己内心重新翻腾了起来,一股热流抑制不住的从眼眶涌出,她紧紧抱住赵政安,沙哑道,“王爷,你终于来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赵政安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虽不修边幅,却依然能看出这张脸生的多妩媚。

江丹凝期待的看着他,问到,“王爷,是来接臣妾出去的吗?”

赵政安低头不言。

“难道,王爷还不肯原谅我?”江丹凝的声音哽咽起来,“臣妾是打了林晚,可那也是因为林晚做错了事,臣妾身为侧福晋,管教她是应该的啊。”

赵政安撇过头,刚刚的愧疚一扫而散。

他知道江丹凝不止是想打几下林晚,而是要杀林晚。他之所以喜欢林晚,一半是因为她的性格善良可爱,一半是因为死去的前福晋。

前福晋已死,难道要这唯一寄托思念的替身也死吗,所以赵政安才因此事迟迟不肯原谅江丹凝。

可已经这么久过去了,若是江丹凝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念着曾经的感情肯定是会原谅的。

但如今一见,江丹凝竟还是只为自己开脱,没有半分悔过。

赵政安道,“不要再提此事了。”

江丹凝心中酸涩,这些天受得苦算什么,“王爷,可还记得,您说会护着我一生一世。可如今臣妾的风雨都是你给的。”

“你是在指责我?”赵政安松开抱着她的手,起身道,“丹凝,有些事情是你自找的,你怨不得别人。”

江丹凝泪眼婆娑,回忆起曾经两人美好的时光,强颜欢笑起来,

“那年集市上,我女扮男装离家出走,是你拦下了我的马车,说我鬼鬼祟祟像个逃犯,我们便认识了。”

江丹凝擦擦泪,自顾自说着,“你说你从未见过像我这般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你心悦于我。后来,我知道,你是六皇子,你已有了妻子。可我确信,你不爱她,你爱的是我。”

“父亲不让我嫁给你,哥哥也不让我嫁给你,是我一意孤行要跟你在一起,为了你说的那句此生必不负我,我以性命要挟父亲和哥哥。这些……王爷都忘了吗。”

一提到父亲和哥哥,赵政安又自责起来,他默默低下头双手紧握,“我记得。”

江丹凝声声恳切,“若是王爷记得,为何幽禁我至此?夺我之爱幸,弃我于幽宫。王爷要做‘唐玄宗’吗?”

“王爷不肯原谅我,就是因为被林晚那个贱人给迷惑了。”

赵政安眉头紧锁转过身,他紧紧咬了咬下唇,厉声道,“你我多日未见,难道你对本王只有指责吗?”

江丹凝虚声道,“王爷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对臣妾说话。”

愧疚染满了心,自卑便从嘴巴中溜出。

即便是现在,赵政安也不容人挑战他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