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不是应该夸夸你冷静自持,理智得让人畏惧?”

贞霓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眼泪都落了。

“你真的不觉得,你这番话很可笑吗?”

“那你想怎么样?娶了你?让你踩着我,去算计我哥,算计我家的家业?贞霓,我不是傻子。”

禹文泽也有点恼,发泄似的吵吵两句,又烦躁地往旁边站了站。

“是吗?是怕我算计你家,还是,你心里住着穆晚晴,打算为她守身如玉?”

贞霓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在禹文泽的心口上,将禹文泽自以为掩藏好的伤疤彻底撕开,血淋淋地晾晒在太阳下。

“明明是你自私,就别说得那么慷慨了,多恶心啊!”

“够了,你别说了!”

禹文泽烦躁地一摆手,只听见贞霓啊的一声,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痛呼。

他手摆得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觉,这会听见贞霓的痛呼还以为她又在作什么妖,不耐烦地看过去。

这一看就吓得他一身冷汗。

贞霓瘫坐在休息椅旁,蓝白色的连衣裙下洇出大量的血迹,暗红一片格外吓人。

她皱着眉头,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表情痛苦难忍。

“医院内禁止喧哗!呀!刘医生快来!这里有个孕妇大出血!”

七七八八地跑出来几个医生护士帮贞霓做急救,有人推来了手术床,众人又把她抬上了手术床,小跑着去手术室。

“你这个家属怎么回事?你妻子都大出血了还在这傻愣着干什么?”

那个最先发现贞霓大出血的小护士走在最后,见禹文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盯着那摊血迹看,不满地冲他厉声说道。

禹文泽被她叫醒了神,呆呆愣愣地跟着她一起跑。

一直到了手术室门口,他被小护士拦在外面的时候,大脑才渐渐恢复思考能力。

他刚才不是故意的,他真的不知道摆摆手就会让贞霓流产,为什么会这样?

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汇成一团,打了个死结,让他根本解不开。

“家属,签字。”

没一会,那小护士又出来了,拿了文件让禹文泽签,他看了一眼,最显眼的就是那行“手术风险同意书”几个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丢下笔往后退了几步,仓促摆手。

“我不是家属,我签不了。”

小护士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那你和孕妇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还真没办法回答,他和贞霓什么关系都不是,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算了,你既然不能签字,就赶紧通知她家里人过来签字,这个字不签,医生没办法安心救人的!”

小护士嫌弃地走了,禹文泽靠着白墙,身上一阵一阵地冒着虚汗,他哆嗦着手,翻了几遍才找到手机,又找到了贞家的座机号码。

“你好,这里是贞家,请问哪位?”

听声音应该是贞家的佣人,不紧不慢的样子,年纪估计也不小了。

“贞霓在市人民医院手术室抢救,需要家属签字,请通知你们家贞先生,立刻来医院签字。”

说完禹文泽就挂了电话,在手术室门前走来走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禹文泽听的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一个中年男人骂人的声音,他不确定是不是贞家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避开了。

其中小护士倒是出来找了他两次,知道家属还没过来,各种嫌弃,看他的眼神也越发地不友善。

好像在责怪他做事怎么这么不利索似的。

几分钟后,贞父出现在手术室前,看着空无一人的手术室皱了眉头,他刚要骂人,手术室里出来个小护士还拿着那份手术风险同意书。

“你们谁是孕妇贞霓的家属?”

小护士的目光一一在几个男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贞父面前,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想必是他身上的酒味太重。

“孕妇?”

贞父的关注点也是清奇,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签字,而是孕妇两个字。

“对,贞霓已经怀孕十三周了,刚才收到了猛烈撞击,孩子不保,你到底是不是家属?是家属赶紧签字,再不签字可就一尸两命了!”

一尸两命刺激到了贞父,他忙不迭地点头说是贞霓的父亲,结果同意书刷刷两笔签了自己的大名。

“护士,那她有危险吗?”

“抢救及时,具体还不知道呢!等着吧!”

小护士瞥了贞父一眼,收了同意书就走,一步也不多等。

禹文泽躲在不远处的拐角,留意着两方的对话,心跳的厉害。

一尸两命这个概念,禹文泽从来没有过,哪怕刚才他吓得要死,也只以为那个孩子留不住了,贞霓可能会大闹一场。

而现在,那个护士用极单薄的语气说,可能会一尸两命。

简言之,贞霓也可能会死。

之后的时间过得分外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腾着他们的大脑神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终于开了门,医生先一步出来,找到了贞父。

“很遗憾,贞霓女士的孩子没有保住,但她本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小产比生产更重要,你们家里人要注意多照顾她,除了身体上的照顾补充营养之外,还要注意她的情绪变化。”

医生说了很多,贞父每一句都听得很认真。

禹文泽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的,满脑子都是那句“孩子没有保住”。

不管贞父心疼还是不心疼贞霓,他都没法儿在这里给贞霓陪夜。

他一个养尊处优被人伺候惯了的大男人,根本做不来照顾小产孕妇的活儿,所以看着贞霓被推进VIP病房后,贞父就带着人走了,走之前也只是叮嘱护士多照看一下,很快就会有人过来陪床。

禹文泽远远地看着,心中不满到了极点。

他也不知道贞霓醒了没有,只是想着这会她就一个人在病房里,难受了一下。

病房里只开着床头的一盏小灯,暖黄色的灯光将她头顶附近打出一片暖色。

禹文泽在门口站了一会,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

贞霓哑着嗓子,眼底满是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