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审管宣布休庭,原本肃穆的法庭里变得稍微有了点人气,穆晚晴一脸淡然地被带走,律师陪在她身边。
禹承泽想上去说说话,却被律师制止,只好目送穆晚晴离开,而她也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你就那么喜欢她?”
禹妈妈将两个人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跟在禹承泽身后小声问道。
“妈,你当初为什么嫁给我爸?”
是啊,为什么呢?
禹妈妈神色怔忪,好半天没回过神。
现在说为什么已经不太能准确描述了,那个时候的禹家还不是现在的禹家,她对禹爸爸一见钟情,满心满眼都是他,甚至没有去了解过禹爸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就迫不及待地嫁给了他。
老爷子那会常说她是个福星,自从她嫁进了禹家,禹家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虽然不及现在,却也差不了太多。
禹家老爷子和禹爸爸每天在公司里忙活,还要参加各种应酬,见多了俊男美女、灯红酒绿。
她开始惶惶不安,因为那些人不但长得好看,嘴皮子溜,更能在工作上给他们许多帮助,不像她,什么都不会,在家就只会做家务讨好人,结了婚依旧只会这些。
她怀上了禹承泽,禹爸爸变得更忙了,公司、应酬之外,还要抽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她,因为医生说,她情绪不好对自己对肚子里的小孩子都不好。
似乎从开始到结束,禹爸爸都没有说过一句“我爱你”,也一直都是个被动的人。
被动的被她疯狂追逐,被动的和她结婚,被动的分出精神陪伴她,到最后,被动地离开。
“你嫁给爸爸这么多年,开心吗?”
其实禹承泽更想问的是,你守了爸爸这么多年,开心吗?
禹爸爸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读小学,转眼间,他29岁,已经要结婚,而他的母亲从未说过要再嫁。
明明在这个圈子里或是跳出这个圈子里,想要娶她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兄弟俩和禹老爷子也都没有阻止的意思,老爷子还经常劝她多为自己想想,不要一直禁锢在回忆里。
但她真的一直都没有动摇过,想过再嫁,倔强而坚持。
“开心总归是开心的,可能嫁给你爸爸,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情吧。”
禹妈妈端庄地将自己的碎发顺好,脸上带着一抹少女般羞涩的笑。
禹妈妈的父亲是个很优秀的男人,虽然他的一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作为,甚至在她母亲在世时还有些唯唯诺诺,但不可否认,禹妈妈是热爱她父亲的。
如果没有父亲,她未必能如愿嫁给禹爸爸,更不会有现在的一切。
这也是为什么禹妈妈父亲病重希望有外孙陪伴身侧时,禹妈妈那么不舍,也还是在两个儿子中间做了抉择,送走了禹承泽的缘故。
她的母亲啊,一辈子都在打骂父亲,怪他无能,不能让她过上想要的日子。
她的母亲大半个人生都在张罗着怎么让她笼络男人,怎么讨好男人,怎么去吸引上流社会的男人。
可她看上了在母亲眼里并不会有太大出息的禹爸爸,在父亲的帮助下,义无反顾。
可能是被她气到了,她婚后没两年,她的母亲就去世了,因为急性白血病,从查出来到死亡,不过短短半个月。
“只要一想到,我的余生,每天在朝阳中醒来,看到的是她的笑脸,我就觉得,人生了无遗憾。”
禹承泽不知道禹妈妈想了那么多,他只是想藉由已经过世的父亲,来告诉她,他对穆晚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
“没想到你和爸爸相处时间那么短暂,还能学会他那么多情话。”
在他话音落下时,禹妈妈明显怔了几秒,然后才笑了起来。
“当初爸爸就是用这句话把我骗回家的!”
然而说这话的人已经长眠地下,再也看不到余生每天的朝阳了,他已经没了余生。
只有禹妈妈,每天从晨光熹微中醒来,面对着身边一张笑容灿烂的照片,轻轻说一声,早安。
这是禹承泽从来不知道的事情,他也没想到,他爸这么会说情话呢,不由尴尬地轻咳两声。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吧。”
“知道了,娶吧!”
禹妈妈瞥了他一眼,自己去休息室里坐着喝水了,两个人说这两句话的时间,身边已经没什么人了,就连老爷子都跟着穆家人走了。
禹妈妈会答应得这么干脆,不是因为禹承泽所谓的爱情,而是想到了自己的当年。
如果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一直阻止禹承泽和穆晚晴,那和当初一心想让自己放弃禹爸爸,嫁给一个二世祖的母亲有什么区别呢?
禹承泽和禹文泽对视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这种话题,禹文泽最近是不太敢插嘴的,容易引火上身。
毕竟他可是以身犯险,以结婚为前提从贞霓那边骗了证据来的,这在禹妈妈看来简直就是胡闹,就应该打一顿。
之所以没动手,不过是年纪大了,打不动了。
能打动的禹承泽又和禹文泽统一战线,根本不愿意动手,如此一来,禹妈妈反而孤立无援了。
十分钟说快也快,三三两两在外边说两句话,喝点水去趟洗手间,十分钟就结束了。
七八分钟过,出去的旁听人员陆陆续续回来,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十分钟整,主审管宣布重新开庭,宣读判决。
毫无意外,穆晚晴无罪释放。
去看守所接人的时候,只有禹承泽自己开车去了,高高的墙阻挡了大部分的越狱者,也差点阻隔了他和穆晚晴。
他站在那扇小小的只能容许单人进出的小门前,看着它从里边打开,穆晚晴在江莱的陪伴下出来,手里只拿了个简单的旅行背包。
“受苦了。”
禹承泽张开双手,脸上是温暖的笑意。
穆晚晴怔了一下,在江莱的憋笑里,小心地抱了他一下。
“好啦好啦,要腻歪回家腻歪去,不然告你们袭警了啊!”
江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抱着胳膊狂搓,嫌弃地瞪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