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我想放弃高考。”
其实从楚茵的慢慢讲述中，桑砚就能大致明白楚茵的想法了，可听到她这么直白地告诉自己时，她还是忍不住怔忪了一下。
在她的心中，楚茵和陆弋青是同一类人。
他们能够清晰地知道自己究竟要什么，然后向着目标坚定不移地去努力。
可是现在，楚茵的目标突然有了变化，摆在她面前的是两条路，她不知道要如何选择了。
桑砚沉默片刻，看向她：“你有希望我回答的答案吗？”
很多人喜欢靠摘花来做出决定，但重要的并非是花瓣数量，而是在数到最后一瓣的时候，内心会给出答案——究竟是太好了，就是这瓣；还是为什么没有下一瓣？
无论哪一种想法，都已经明晰了心中的想法。
“全力以赴高考念大学，可能没有办法分出太多的心神来画漫画，之前积累的人气会有所下降；可若是放弃高考，直接冲前程，又总觉得不太甘心。”楚茵如实相告。
不甘心少了一段可经历的人生。
“我没有办法替你做出决定。”桑砚老实开口，“但这种时候，说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话，肯定会有些空。我只能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会选择高考。”
“为什么？”
“看利弊分析。”她从自己的书桌上揪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往下画了一道直线，又在两边的空白处分别写上高考和工作。
因为楚茵先提了不高考的想法，所以两人决定先分析工作的利弊。
好处明显，坏处刚刚楚茵也说过了。
看着逐渐罗列清晰的利弊，楚茵有一瞬间沉默。
两边的确都有利弊，可学习的弊端只是有掉粉的风险；而放弃高考的风险却是与大学失之交臂。
曾经梦想的学府，将化为乌有。
看着楚茵沉思的表情，桑砚从椅子上跳起来：“外卖到了，我开门去拿。”
可她刚刚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就被楚茵拽着了衣角：“可我现在成绩掉得很厉害。”
楚茵之所以不想去参加高考，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在一开始就因出名的红利而做了具有倾向性的选择，在那个选择之下，她的成绩越来越差，如果用现在这样的成绩去参加高考，她的人设也算崩了。
与其在高考上露怯，不如干脆不去高考。
望着好友难得可怜巴巴的模样，桑砚抿唇看着她，佯装生气道：“不要泄气，肯定会考好的！”
“……我不信我自己。”
“但我信自己。”
思索了一下桑砚的话，楚茵的眼神亮了亮：“你的意思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拍着胸脯，保证道，“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帮你补习。”
楚茵终于破涕为笑。
她也从椅子上站起来。
桑砚：“你去干什么？”
“拿奶茶，顺便回家！”
楚茵又恢复成了从前的语调。
长舒一口气，桑砚欣慰地跟她一起开门，看着楚茵拿着奶茶乘上电梯。
一直到电梯的数字不断往下的时候，桑砚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
“！！！”
楚茵将她的那份奶茶也给拿走了！
*
第二天上午，等桑砚到教室的时候，发现楚茵已经坐在了座位上，正拿着一本语文课本在背古诗词。
桑砚小跑到她身边，从书包里拿出一本数学基础知识点脉络——这是她昨晚连夜写出来的。
“接下来还有三轮复习，你上课听，然后我按照当天的内容给你勾题，你跟下来一遍，应该能将之前的知识点全部捡起来。”
只要能全部捡起来，就一定没问题。
“只是……”说到最后的时候，桑砚还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将话给说全了，“只是英语不是很好补。”
比起其他的学科，语文有自带优势，再差也差不到哪去，理综和数学只要理清了知识脉络，再让楚茵找到曾经的做题手感，也能很快将分数涨上去。
唯独难办的是英语。
语言这种东西很奇怪，只要有三天不接触，就会觉得陌生的厉害。
而英语本来就不是楚茵的母语，她小半年的时间没背过单词，就考试的时候看过几眼，早就不知道退步到哪里去了。
偏偏英语没有捷径可走，只能踏踏实实。
楚茵也明白这个问题，反过来安慰桑砚：“你忘记我以前英语有多好了？”
“的确忘记了。”
“……”
小姐妹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
从这天开始，想通后的楚茵就没了命似的学习。
她不是放弃漫画，但之前那么拼命画画，也存了两章。
楚茵跟粉丝们请了假，表明之前的周更暂时定为半月更，粉丝们也都表示理解，让她努力高考。
受了粉丝的鼓励，楚茵咬牙，又冲去书店买了几本教辅。
看着楚茵的举动，桑砚在心底里暗自决定要将睡眠时间往后推迟一个小时——专门给楚茵解决疑惑。
偶尔沈随打着各种名义从一班路过，想要找桑砚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她正在给楚茵讲题的后脑勺。
沈随：“……”
他觉得自己有点失宠。
这份不满转化成动力，让他刷题越刷越猛。
对此，二班人也给他附赠了一个外号：刷题机器。
话虽如此，每个人也都开始拼尽全力。
窗外的骄阳晒得窗棱滚烫，连带着枝叶都被烤出倦怠的模样，而窗内的教室，曾经课间的嬉笑打闹也都被问题目的声音所取代。
当黑板上方的倒计时，改成个位数的时候，各班班主任都开始坚守高考教学准则——
不再批评，鼓励为主。
刚爷在讲台上绝口不提任何会给他们压力的事情，甚至倡导学生们提前调整作息。
很多学校在高考前一天让同学们好好休息，但长久以来熬夜复习的习惯一时之间改不过来，就会造成考场犯困的情况。
只是刚爷说归说，听的人却是少数。
大部分人还是不愿放弃这最后冲刺的时间，只能拍着胸脯保证：“我们还年轻。”
“对啊刚爷，请你相信青春的力量！”
“我昨晚熬到三点，但我现在依然觉得自己相当亢奋！”
……
刚爷被他们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又嘱咐了几句。
距离高考不过还剩几天的时间，学校例行放假。
每年高考前，学校都会放几天的假，让学生调整作息和心态。
在发准考证的时候，刚爷还额外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条速溶咖啡。
大家瞪着桌上的速溶咖啡条，各个仰起头望向刚爷：“？？”
“看看你们的黑眼圈！”刚爷拍了拍讲台道，“这是我的提前贺礼，就冲你们一个个跟灯泡差不多大的黑眼圈，都给我金榜题名回来知不知道？！”
“不是……我们都金榜题名了，老师你只一条速溶咖啡啊？”
“就是！太抠了！”
“我们抗议！”
“不许抗议，”刚爷从讲台底下拎了一个塑料袋上来，“这里还有咖啡伴侣，嫌少的可以上来拿，别怪老师不大方。”
一班全体：“……”
眼神虽然仍旧嫌弃，可大家冲往讲台拿伴侣的速度却不慢。
不一会儿，讲台前面就挤了个水泄不通。
桑砚站在人群外围，伸长了手臂也离那袋十万八千里远。
……这场面过于熟悉。
之前大家一窝蜂而上去拿手机的时候也是这副光景。
而她，是被沈随抱上讲台的。
这一晃，便是一年半的时光。
那边，讲台边是一团闹哄哄的模样，即便现在是上课时间，刚爷也没有要去管的架势，任由他们在教室里宣泄般地狂吼——
“我抢到了！”
“靠，抢什么，难道不是人人有份吗？”
“不是……我说在座都是清华北大的料，至于抢个咖啡伴侣抢到脸红吗？”
“呸！清华北大能收我吗？爷要考的是京城理工！”
“我要考江城师范！”
“或许华旦能看看我吗？！”
……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大家都开始在教室里将自己的目标志愿喊了出来。
一声比一声更大，将教导主任都给喊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还没毕业就想造反？”
可教导主任还没冲进教室逮人，就被李诚刚拦了下来。
他的眼眶有些红，嘴角却带着笑意：“让他们去吧。”
三年时光，三轮复习，仅仅是为了喊出来的那几个字的梦想。
前程漫漫，偏遇少年肆意。
是他们将毕生难忘的场景。
有了一班带头，各个班在这么吵的环境下也无法再复习下去了，干脆让孩子们放开了喊，将自己的梦想宣之于口。
姜承在二班吼完了一通，还溜到一班准备再喊一遍。
理由是这么肆无忌惮吼叫还不挨骂，实在是太爽了。
在享受之余，他还诚邀了沈随，只不过被他冷漠拒绝。
两人溜到了一班，也没人说什么，还有人异常兴奋地过去抱了抱他们。
在此之前，原本没有人敢对沈随这样，可也一窝蜂地冲了过去。
一代校霸差点被他们给硬生生扑倒。
望着沈随难得狼狈的模样，桑砚乐不可支。
她站在人群之外，眼神却落在了沈随身上。
她将双手举在嘴边，比出一个喇叭的造型——
“我要考上景明！”
众人还没来得及惊讶学神为什么不上清华北大，就听到人群中间的沈随也跟着喊了一声。
“我会考上景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