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是被一阵鸣笛声给惊醒的。
他慌乱地停在原地,想要将桑砚给扶起来,结果桑砚两眼一闭,脸重新砸了下来。
沈随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在眼前放大——
他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个吻来得突然,青草席间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清香,唇瓣像是果冻一般。
沈随仰躺在草地上愣了两秒,才想起来要将桑砚给推开。
推开之后,他抹了一把脸,才觉得自己的下唇钝钝地疼。
刚刚桑砚亲过来的时候,一口小白牙直接磕在了他的下唇上。
沈随刚刚由于太过惊讶才没反应过来,现在只觉得满口都是血腥气。
“你……”
他想说些什么,可此刻他的脑海空空如也,连语言组织能力也一并丧失。
他盘腿坐在那冷静了片刻,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
他的小同桌自从刚刚轻薄完他之后,就像是死了一般毫无动静,别说什么解释,就连动作都没有一个。
沈随长这么大之外,被磕破的那块皮肤除了碰过汤圆之外,再也没有碰过任何人。
换句通俗易懂的话来说,那是他的初吻。
虽然沈随也不知道初吻没了之后需要有什么反应,可她如此沉默还是让他的心头微妙地闪过一丝不满。
他啧了一声,用手推了推躺在他的身旁的桑砚:“亲完之后,你不说点什么?”
“……”
“你们学霸都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桑砚依然沉默。
沈随挑眉,低下头一看才发现小同桌的不对劲。
她侧脸躺在草地上,还维持着刚刚被他推下去的姿势。
“喂。”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叫了她两声之后干脆伸手推了推小同桌。
桑砚纹丝不动,没有半点醒来的趋势。
沈随心下一阵慌乱,猛地打横抱起桑砚,拨了120。
120一般会有随行医生给病人做基础救治,以免病人在路上的时候会耽误最佳救治时间。
可桑砚被抬上担架的时候,医生面露难色地瞅了小姑娘一眼——看起来呼吸和缓,面色红润,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要不是面前的少年担心得满头大汗,脸上急切的神色不带半点掺假,医生都要怀疑这是两个年轻人的一场恶作剧。
迟疑片刻,医生只能例行公事地先将人放上急救车,给桑砚戴上了氧气罩。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将病人带到了医院,急诊医生赶忙前来交接。
半分钟后,急诊医生和之前那位医生一样,露出茫然的神色:“她有什么症状?”
“昏迷。”
沈随的声音很冷,只有仔细去听才能发现其中带着一些颤抖。
他的手一直用力地握着桑砚的手,生怕他一松手桑砚就会有什么事情。
急诊医生听了他的话,扒开桑砚的眼皮瞅了瞅。
昏迷?
这怎么看都是睡着了。
只不过被这么扒拉还不行,这位病人睡得也不是一般熟。
急诊医生抽出口袋中的笔,唰唰在病历上写了几行字上去:“在……昏迷之前,她曾做过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病历本,拿出听诊器贴在桑砚的胸口上,听着她的心跳。
心跳有力平稳,也不像是早搏等心脏问题。
听着医生的问话,沈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僵硬。
但他知道不能讳疾忌医,只能顿了片刻,而后老老实实开口:“……她亲了我一口。”
“……”
医生的手一抖,手中的听诊器都没拿稳。
他想将面前这个冷脸少年给扔出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捣什么乱?!
可良好的医德阻止了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表情:“没有人亲吻就晕倒,你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我们在江边坐了几个小时,这中间她吃了两张饼,一张是牛肉馅的,一张是豆腐馅的。”
“病人之前有没有过什么过敏史?”
沈随摇了摇头。
两人好歹也同桌了大半个学期,有时候也会一起在食堂吃饭。虽然桑砚挑食得厉害,但从来没有听过她有什么过敏史。
医生诊断半天,判断不出来面前的病患究竟是为什么会晕倒。
他只能让护士带着桑砚去做医疗检测。
而沈随和桑砚毕竟是两个未成年,医院方面拿着桑砚的手机,给她的父母打了个电话。
等桑砚被推进病房的时候,桑砚的父母也匆匆赶来。
俩夫妻满头大汗,脸上都是担心的神色:“医生,我女儿究竟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你们放心,她没什么大碍,检测出来的身体各项指标也都很正常,唯独有点低血糖,现在让护士给她挂一点葡萄糖,等醒来再观察两个小时,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医生没说的是虽然桑砚有些低血糖,但都在正常的数值范围内,远远到不了昏迷的程度。
可现在除了低血糖之外,也没有其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他已经仔细地将所有危险可能性全部排除在外,剩下的两个解释要么是低血糖,要么就是睡着了。
但这种睡了叫不醒的情况,又不能单纯地将其归结于睡着的情况。
目前只能先挂点葡萄糖看看,如果明天仍处于昏迷,那么就需要再做打算。
*
这边桑砚的父母听了医生的话后稍微放下心来,这才看到在桑砚的病床旁边还守着一位清瘦高俊的少年。
桑砚的父母这段时间没少见沈随这张脸,毕竟他经常会送桑砚回家。
“今天谢谢你将桑砚送过来。”桑砚的妈妈走过来冲沈随颔首道。
今天如果桑砚在路上晕倒的话,肯定不会被这样快速及时地送往医院。
沈随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已经这么晚了,你也回家吧,不然家里人会担心的。”顿了顿,桑砚妈妈似乎是怕他担心,又补充了一句,“桑桑这边我和她爸会照顾的,你不用担心。”
“没关系,我在这等她醒过来。”
一直到现在,沈随还忘不了刚刚心惊肉跳的感觉。
在将桑砚送过来的路上,他眼前的世界不断与过往重合,当时老爷子突然晕倒,也是他拨通的急救电话。
而后第二天,老爷子便抛下他,独自前往极乐世界。
沈随闭了闭眼,将那股慌乱的情绪往下压。
“你这孩子,”桑砚妈妈嗔怪了一声,“都十二点多了,你不回家的话,家里人肯定很担心,你先回家睡觉,等明天早上再过来看她。”
“我不困。”他干巴巴地解释道,“家里人……也没谁会担心。”
闻言,桑砚妈妈愣了一下。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桑砚爸爸拍了一下肩膀。
桑爸爸显然是听说过什么,让桑砚妈妈不要再继续追问,免得勾起孩子的伤心事。
沈随没有看他们之间互相使着眼色,他的视线一直落定在病**的桑砚身上。
在几个小时之前,她的眼眸还亮若星辰,扯着他保证:“我不会骗你,也不会丢下你。”
结果说出这句话没几分钟,她就晕倒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迅速重温了一回差点被丢下的恐惧。
啧。
小骗子。
他垂眼看着躺在病**的桑砚,手指下意识地摩擦过自己的唇角。
唇上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他用指腹蹭过去的时候,还带着尖锐的疼痛,提醒着沈随这里究竟遭受过什么待遇。
沈随决定这笔账还是得记下,等桑砚醒来后,他再慢慢找她算。
而他的决定,桑砚一如所知。
她还在沈随家里垫着四只肉爪子楼上楼下到处跑,门窗都锁得很好,她压根没办法跑出去。
挣扎了片刻,她干脆重新跳回到沈随的**,两只前爪搭在自己的脸上,心大地决定睡觉。
木已成舟,她现在多着急也没用。
桑砚抱着这样的心态,一只猫霸占了沈随的整个枕头,十分香甜地睡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重新变回桑砚。
她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沈随昨天把她弄进医院了。
沈随一夜没睡,就半阖着眼坐在她的床边,就连桑砚父母都忍不住,后半夜的时候在隔壁的空床铺趴着将就了一晚。
此刻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桑砚睁眼的动作,眼疾手快地按下病床旁边的救护铃。
桑砚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病房内就乌拉乌拉地涌进了医生和护士。
医生检查完毕,问她:“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桑砚不忍直视地摇了摇头,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
她害怕自己讲真话,就会被抓起来去做解剖研究。
指标正常、病患自己也没有什么症状,医生称她今天就可以出院回家。
一旁的桑砚父母在医生进病房的时候也醒了过来,听到医生的诊断后彻底放下心来。
此刻桑砚也完全地清醒了过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沈随哪里有些怪怪的。
她瞪圆了眼睛,指着沈随结痂的嘴角,道:“你这里怎么破了?你昨晚又出去打架了?!”
沈随:“……”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