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不玩了之后,方子旭和楚茵两个人长舒一口气。

有沈随在这里,他们的游戏体验感极差。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沈随格外‘照顾’陆弋青,问的问题都毫无杀伤力。

有好几次方子旭都恨不得让沈随收回问题,放着让他来。

幸好沈随丢牌丢得早,不然他迟早要把这破牌给撕烂。

所以此刻看到姜承,方子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大家实力旗鼓相当,玩得其乐融融。

他们四人,除了陆弋青之外,一片欢欣的模样。

沈随看着坐立难安的陆弋青,嗤笑一声,转身拎起汤圆,去了阳台外面,将房间里面的声音都隔绝开来。

桑砚总觉得大事不好,即便被拎着后颈也一副乖巧的模样,任由沈随将它放在阳台的躺椅上面。

沈随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用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虽然很舒服,但桑砚心虚地连唧唧都不敢叫。

从刚刚沈随那古怪的问话当中,她总觉得沈随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开始反思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但即便内心慌得一批,此刻她仍旧正襟危坐,决定敌不动我不动,绝不做率先暴露自己的事情。

原本等它主动坦白的沈随失了耐心:“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

敌动,我仍旧不动。

“好得很,”沈随闭了闭眼,“那不如我们先来讨论一下称呼问题。我该叫你汤圆,还是桑砚?”

“……”

这回桑砚不是不动了,她是真的吓傻了。

她原本以为沈随只是有所猜疑,却没想到他直接猜到了真相。

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随,见对方没有真的生气后,她才轻声唧唧叫了两声,讨好意味十足。

沈随冷笑两声:“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其实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有试探的意味在里面。

而她的反应,才让他最终确认那荒谬的事实。

他之前一直以为汤圆有精神分裂,体内有两种猫格,所以才一会粘人一会傲娇,却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离奇的情况。

现在想来,桑砚的很多举动都有理可循。

先是她第一次看见汤圆的照片,那明显是震惊的眼神;这之后她又莫名其妙地去舔他手指上的血;还有那次在医院的时候,她脱口而出的‘主人’。

最令人起疑的是上次江岸边,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睡’过去的时间也恰好是十点,因为江心有一座钟楼。

他们唇畔相碰时,钟声响起。

而今天桑砚说很困的时候,他下意识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也正好是十点。

每个人的确会有不一样的生物钟,可从没有人的生物钟能如此精准,分秒不差。

之前这些疑点因为她从来没有一次在晚上和汤圆同框,而被他从心底强行抹去了。

要不是今晚陆弋青和她的演技太过尴尬,可能他也不会往这个方面想。

汤圆黏人且护主,今天晚上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中间方子旭也想过要抱它,却被它灵活地避开了,如果没有虾仁来骗它,它只愿意让他一个人抱。

这件事情,沈随曾经还在朋友圈里炫耀过。

然而今天晚上,在桑砚刚刚昏迷后,汤圆就被陆弋青给抱了起来。

沈随当时还特意往陆弋青那边看了一眼,他手中并没有给汤圆喂的零食。

他想了一路,虽然一句话没说,却一直留意着陆弋青和桑砚之间的举动。

陆弋青有时会低声跟汤圆说些什么,汤圆便举着爪子在他掌心里挠。

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如果细心去看,便会发现汤圆挠动的痕迹——像是汉字。

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选择跟他们一起去玩斗地主,还积极地制定游戏规则,就是为了能成功套出陆弋青的话。

桑砚自知瞒不过去,仗着自己现在是毛茸茸的汤圆,讨好地蹦进沈随怀里:“唧唧。”

“现在讨好我?晚了。”沈随冷哼一声,“如果不是我猜到这件事,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

瞒到天荒地老,瞒到她成功找到解除变身汤圆的方法。

但是她不能这样告诉沈随,她只是讨好地舔了舔他的下巴。

本来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却在此刻她掉马后,变得有些奇怪……

沈随现在无法将她当做平常的汤圆来看。

在汤圆粉嫩的舌尖舔上他的下巴时,他的脑海中开始不断闪现出过往的回忆——

他跟汤圆同床共枕,他跟汤圆一起洗澡,他还亲过汤圆……

沈随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其僵硬。

他僵硬地把汤圆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你是不是觊觎我?”

桑砚:“?”

等等。

谁觊觎谁?

*

可沈随已经没有心情再跟她用眼神来对脑电波了,他同手同脚地回到了房间,觉得今晚受到的惊吓不小。

姜承看到他进来时,还乐呵呵地跟他打招呼:“随哥,我们现在在玩炸金花了,你要玩吗?”

“不玩,我有点累了。”他随口找了一个理由,想睡一觉缓缓。

但他刚刚掀开被子的时候,就发现床的另一边,睡着桑砚。

还是他自己抱上去的。

沈随:“……”

他抹了一把脸,翻身下床:“你们在玩什么?我也来。”

这一晚上,他们从斗地主玩到炸金花,又从炸金花玩到小猫钓鱼,几乎玩到天亮才东倒西歪地睡去。

桑砚从昏迷中醒来后,见到的就是除沈随之外,各个四仰八叉的模样。

夏季的天光总是亮得格外早,五点钟就已是黎明。

桑砚蹑手蹑脚地走到阳台外:“怎么不睡?”

“睡不着。”

他偏头看了桑砚一眼,又看了看趴在软垫上睡得正香的汤圆:“所以现在,你是変回来了?”

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声‘嗯’了一声。

“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能说吗?”

这件事到底还是荒谬,他虽然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但仍旧有些无法接受。

“其实我也不清楚。”桑砚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和盘托出,毕竟沈随也是当事人,“你还记得上学期刚开始的时候,你在小巷内救过我一次吗?”

“记得。”

那天他躺在围墙上闭目养神,正在纠结自己养猫的决定是否正确,就听到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声音。

结果他睁眼一看,发现是对面职高的小混混在欺负一个小姑娘。

听到小姑娘要将辅导资料给对方的时候,他不自觉笑了笑,决定管管这个闲事。

那几个小混混的战斗力都不强,可他却没想到他们堵一个小姑娘身上都要带着刀。

他为了护人,身上被划了一刀,伤口还被汤圆给舔了一口。

然后两人双双去医院,结伴打狂犬疫苗。

“当时汤圆舔了你伤口上的血,可在此之前,你的血也淋进了我的嘴巴里。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的血或许就是契机。”

“原来如此。”

这样一来,那些他想不通的小细节也都有了理由。

桑砚为什么会舔他的手指,是因为当时手指被划破,指尖有颗血珠,在宠物医院那次藏着纸巾恐怕也是为了舔上面的血。

沈随:“在宠物医院那次,汤圆也舔了血吗?”

“陆弋青说让它舔过了。”

不管是她自己舔血,还是她和汤圆一起舔血,最终她都没有变回原样。

这就说明她最开始的猜想不对。

她看着沈随慢慢蹙起眉头,刚想再讨论一下有没有什么新的角度,就听到他低声开口:“陆弋青也知道这件事?”

“?”

“啊?”

沈随又重复了一遍:“他知道这件事?”

“是啊,”桑砚不明所以地解释道,“他之前发现了端倪,我又需要有人帮我打掩护,所以就告诉了他。”

他哼笑一声:“你对他还真是信任啊。”

青梅竹马那么多年,当然是信任的。

可这句话桑砚没说出来,因为她总感觉沈随现在在……吃醋。

没等她细想,沈随就倾身而至:“那除了他之外还有没有人知道?”

“没了,”她赶忙摆手,“除他之外,就只有你知道。”

“下次不可以。”

“什、什么?”眼看着沈随越靠越近,桑砚磕磕巴巴地问道,“什么不可以?”

“下次遇到事情,”他伸手从她耳边揪出一团不知道从哪蹭到的绒绒,“只能第一个告诉我。”

她干巴巴地开口:“哦。”

得了保证,沈随才重新直起身,将那团绒绒拿出来给她看:“好了,拿掉了。”

“……”

原来只是帮她整理头发。

桑砚恍然大悟,内心却有点怅然若失。

“你还站在那里,是想等什么?”

“!”

桑砚:“没等什么!听说这家酒店的自助早餐很好吃,要不要去尝尝?”

沈随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

听到话题被成功岔开,她松了一口气。

她转身朝门外走,没看见在她身后,沈随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桑砚=汤圆

在接受了这一荒诞的设定后,他居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愉悦——

汤圆是他的。

同理可证,桑砚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