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秦主恩伸手接过一条镔铁大棍,双手向上一托,只听“嘡”的一声,众人耳朵直被震得嗡嗡作响。
刘峰“蹬蹬蹬”后退几步,手中佩刀好悬没被搪飞。此刻他只觉得虎口发麻,刀把上濡湿一片,原来虎口已被震裂。
秦主恩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看着刘峰微微一笑,突然棍尾一挑,霎时扬起一片烟尘。刘峰当即便被迷了眼睛,忍不住伸手去揉。可此时秦主恩的大棍已经压顶砸来,棍风呼啸,刘峰大惊,也顾不得其他,忙眯着眼睛勉强应战。然而对面那条镔冰大棍似立时化身刚猛蛟龙,上天入海,扫**乾坤,直被舞得虎虎生威,密不透风!
刘峰提刀接招,却是招招后退,步步勉强。秦主恩这面似疾风骤雨,风卷残云。他那面却是风雨飘摇,极力支撑。终在强接了几棍后,败下阵来,转身提剑便跑。秦主恩却哪能让他就这么全身而退,一纵跃起,以棍当枪,棍头直追过去点向刘峰的后腰。刘峰终是慢了一步,腰上乍然剧痛难当,他被当场一棍子杵趴在地,佩刀脱手而出,甩出老远。
大福二禄等人立即又是一阵欢呼呐喊。
刘峰趴在地上,面色铁青,渐渐拢上了一股死黑的煞气。此刻,他只觉得这天上地下皆不复存在,只剩下他和秦主恩间不共戴天之仇。杀了秦主恩!他对自己说道。杀尽秦主恩身后那帮嘲笑他的人!杀光秦主恩要保护的严家人!
他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死死盯着对面这一群人,脚下却慢慢后退,隐到他带来的军兵身后。什么皇帝的外甥,什么平民百姓,什么官宦人家……
刘峰抬起手,冲手下兵丁道:“对面皆是谋逆叛乱的贼子!反贼人人得而诛之!来呀,冲过去,凡有阻拦者,一律格杀勿论!!”大手一挥,军令如山!
众禁军只有一息的犹豫,却终在长期的训练下,顺从地选择遵命而行。“呛啷啷”腰刀出鞘,十数军兵举刀前冲。
突然,不知从哪儿飞蹿出数条大犬,凶猛异常,只认准禁军,冲扑上来,张口拼命撕咬。军兵未料会陡生意外,纷纷措手不及。一时间惨叫呼嚎声响彻云霄。
然而,人到底比狗灵活凶残,不过一时落了下风,随后到底缓过神来,立马手起刀落,刀下血光迸现,狗头纷纷落地,乱滚了一地。
“老祝!”秦主恩以棍拄地,冲身后喊道,“你这情爷领了!等爷收拾了这群狗东西,就给你这些狗头将军立碑!”
此时,人牢的牢头祝九躲在人群后头,看着那满地的狗头,心如刀绞,忍不住偷偷抹起眼泪。心中默念:阿弥陀佛,你们也算为义而死,死得其所!
再说那十几个禁军,虽然杀了冲过来扑咬的猛犬,但不少人身上都带了些伤,再加上秦主恩气势如虹,对面人多势众,这十来人不免就生出几分胆怯之意来。举刀步步逼近,却皆小心翼翼,缓缓而进。
正在这时,忽听街面上脚步声整齐划一,随即便又有一队军兵由远及近列队跑来。刘峰的嘴角此刻忍不住飞扬起来。
还是他睿智英明,早在秦主恩领着这帮乌合之众前来拦阻时,他便已然偷偷派人去飞凤营急调一队官兵。原本只想壮壮声势,可如今看来,却正好是物尽其用!
秦主恩呀,秦主恩,今天这羞辱之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刘峰心里得意,转身爬坐上了他那匹高头大马,又重新恢复成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的模样。一双细长的三角眼阴鸷地扫过所有军兵,无论是之前那十来个人,还是后来的数十人,被这大队人马一簇拥,让他重又挺直了腰杆,捡回了刚刚摔得稀烂的脸面。
“冲!”手只微不可察的一点,惜字如金的样子真是像极了杀伐果断的沙场战神。
大批的军兵立时抽出佩刀,冲向秦主恩。
大福和二禄大急,各自亮出家伙就要前冲护主,却被秦主恩大棍一横挡了回去。
“都说了不要抢爷的威风!老实站在此处,替我守好这门户!不过,爷能交到你们这帮有情有义的过命兄弟,这辈子不亏!”
话音未落,他便冲了出去,以一己之力大战数十之众。那根大棍上下翻飞,如风车飞转,密不透风,只见寒光缭绕,不见兵器和人,杀气腾腾,呼啸生风,所碰到之处甲衣平飞,所碰之人哀嚎倒地。此时莫说是禁军,便是连个雨点儿都透不过去。
然而,双拳难抵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秦主恩到底是以一抵众,禁军为了求胜,迅速变幻阵法,来了个车轮大战,几人一队,轮番进攻,欲以多欺少。时间一长,秦主恩不免越战越苦,精疲力脱。
只一瞬的精力不济,便有一线刀锋倏然划过他的肩膀,立时红光迸现,血染征衣。这如一个信号,迅速让围攻的兵丁们得到了鼓舞,攻势愈发猛烈。
然而他们却未料到,这道伤口并没有让对面之人落了下风,反而立时激出了他心底深处的某个狂念!陡然见血,秦主恩的眸子一暗,刹时满眼殷红。那年齐家百余颗人头落地,血流成河,也是这般的颜色,也是这样的腥气……
他突然发了狂,手中那根大棍原本还拿捏着分寸,此刻却如一条噬血的恶鲛被放出了地狱。一棍扫过,一颗头颅应声碎裂,鲜血混着脑浆迸溅了他一脸,尸体无声倒下。在场众人皆是一惊,秦主恩却反而得了愉悦,他提着棍笑了起来。
这邪狂的样子甚是嚣张骇人,却也点燃了军兵们的怒火。原本不过奉命行事,而此刻却变成为同袍报仇,也为保自己性命。新的一轮围攻又开始了,此刻双方已杀红了眼。他们与秦主恩,今日不死不休!
“秦主恩!秦主恩……”严恬趴在门上,泪流满面。门外他伟岸如山,虽浑身浴血,仍鹰视狼顾,如同煞神!满耳皆是杀声,满眼全是血色。她使尽全力拽着那院门,喊得声嘶力竭。
严恬不知今日会如何收场,但她想,不如就这样冲出去,于乱军中寻他,然后同生共死,然后死后同衾……
可一把大锁扣在门上,红袖和紫衣坚若磐石。她现在能做的,只剩下叫着秦主恩的名字拍打院门,哭倒在地。小珠和胡婶想上前去扶,却被严文宽拦住。他冲二人摇了摇头。女儿有她的执着,可也许于这一刻,她会想通些什么……
数十人竟然人无法闯开秦主恩这一人之关,且他反而似越战越勇,双方愈发胶着。此刻刘峰渐渐清醒过来,自己刚刚确是受辱失常了,竟将事情闹得如此之大,今日该如何收场……
他转了转眼珠,忽然阴毒一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秦主恩他一个叛臣之子难道就敢保从未生过二心?就敢保皇上从未有所忌惮?人若死了,那事情始末如何,还不是由他说得算?!起事造反,谋逆叛乱,聚众袭京,攻占皇宫……证据便是秦主恩亲手打死的禁军,就是对面这群乌合之众的脑袋!
想到这儿,他从左右靴筒中抽出两把匕首,然后对准秦主恩,左右开弓,连甩过去,立时飞刀齐发,一把直奔秦主恩的心脏,另一把奔刺哽嗓咽喉。
秦主恩苦战多时,已然力竭,此刻虽是见血发狂,却到底精疲力尽,以一敌众已愈发勉强。
谁知,正在这时,忽听耳边风声呼啸,他一抬头正见两把匕首迎面袭来!此刻躲无可躲,避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把飞刀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