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人影一闪,只听“当当”两声,一把长剑如疾风闪电,寒光乍闪,那两把匕首顿时皆被摚飞出去。
一黑衣少年飞身入场,长身玉立,如神兵天降,气势迫人。来人却是方玉廷!
他先长剑翻飞,几下逼退了上前来攻的禁军,随后迅速与秦主恩汇合一处,以背相抵,执剑与众人对峙。禁军们忽见飞降援兵,且又武功不俗,不知根底,一时皆举刀相向,不敢近前。
“秦主恩!”方玉廷回头瞥了眼浑身是血、摇摇欲坠的秦主恩,皱了皱眉,喊道,“你可别死了!”
“放屁!”没有什么比情敌的轻视更能激发起一个雄性动物的好胜心了,“东南西北四条街,你打听打听谁是爹?!我命硬得很!阎王说了,他不收!”
方玉廷一脑袋黑线,这厮是不是听不出好赖话儿!
“方玉廷!”见自己的暗算落空,刘峰不禁气急败坏,“难道你也要造反不成?!”
“造反?”方玉廷看他,只觉得几年不见,这刘峰越发疯癫了,“你不是朝廷,也不是王法,你说我造反便是造反了?笑话!我不知道你与秦主恩有何恩怨,但你今日私调禁军,公报私仇,却是实实在在地犯了朝廷王法!”
“我犯朝廷王法?”刘峰仰天狂笑,甚是嚣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这身上可是穿着官衣!我这些兵丁身上可都穿着兵服!此时此地,我就是朝廷!我就是王法!你若敢动手,就是造反!就是逆贼!和秦主恩一样,造反逆贼,格杀勿论!”
方玉廷看着他,目眦欲裂,心知这疯子今日不会善罢甘休。于是手中长剑一横,回头看了眼秦主恩,却见他也正看向自己。二人立刻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随即杀气陡重,皆准备恶战一场。
刘峰嘴角噙着一丝阴狠冷笑,缓缓举起手来,那个“上”字已奔到唇边,只待冲口而出,却忽听远处有人高声冷笑:“你是王法?你是朝廷?好大的口气!那今天便让你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是王法!什么是朝廷!”
人影倏然一闪,众人未等看清,那人已经翩然飞到刘峰近前,双手一挥,血光迸现……
刘峰**那匹胭脂红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一只脚轻轻踩了一下,随即不知为何,背上的主子却陡然一声惨叫,吓得它也立时“咴咴咴”地跟着嘶鸣,心里发慌,便忍不住抬起前蹄直立了身子。却没想到,主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勒住自己的缰绳,而是“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
地上的刘峰像只蠕虫一样满地翻滚,大声哀嚎,若不是有兵丁迅速上前扯住了马的缰绳,他可能会被马踏而死。
是的,他躲不开那匹受了惊的马,也不能从地上爬起身来。因为他的两条胳膊此刻皆离他数尺之远,且已被自己的爱马踏在蹄下,踩得稀烂!
和风手持两把梅花短刀,飞身回到襄宁长公主驾前。暖红递来块巾子,她伸手接过,安静地擦拭着双刀上的血迹。
长公主扶着温月的手款款走下大轿,轿旁气喘吁吁的三寿第一时间跑进人群里去寻秦主恩。
禁军们谁也没敢动。便是不认识长公主殿下,也会认识那跟轿的宦官服色。这世上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使唤太监的,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十二人抬的大轿。有人犹犹豫豫地伏身跪下,于是仿佛受了某种传染,在场所有人立时“呼啦啦”跪了一地。
如此秦主恩和方玉廷站在其中就显得格外扎眼。当然,更扎眼的还有此刻那个躺在地上打滚,血葫芦一样的无臂刘峰。他滚得满身满脸全是血和土。两肩血涌如柱,再和泥一滚,竟看不出是人是鬼,十分骇人!没人敢上去扶他。不光因为他形状吓人,还因为害怕那武功莫测的大内高手再不知不觉中取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你看本宫是什么?!朝廷还是王法?”襄宁长公主笑盈盈地看着地上的刘峰,只是那笑让人如坠冰窟,“你想杀我儿子?还想在他身上按个谋逆的罪名?!”襄宁眼神凛冽,寒意彻骨,“可惜你们打错了算盘!”
“秦主恩!秦主恩!”一声呼唤惊醒了怒极的襄宁。她回头去看,见自己的儿子不知何时已轰然倒地。被红袖放出了来的严恬此刻正伏在他身旁不停地呼喊。
襄宁不由的一惊,赶紧几步来到儿子身边,蹲下来伸手给他号脉。
秦主恩这时方才缓缓睁开双眼,看着他娘和严恬,极虚弱极凄美地笑了笑,“无碍的,我只是有点儿累了……”
严恬此刻是真的忍不住了,立时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一旁的方玉廷看着哭得不成样子的严恬,不禁垂下眼帘。严恬说她是要出家的,他原本信了。可今日沐休下了职,他还是依着本心走到了这里。他原对自己说,他只是过来看上一眼。不是还有世交之情吗?不是还有救命之恩吗?不过现在,他突然不太确定了,严恬她真的要出家吗?她会不会已经改了主意……
襄宁长公主皱着眉头号了半天的脉,然后转眼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果然!秦主恩在心里吐槽。她娘就是这世上最冷酷无情的女人!
“你放心吧。”秦主恩决定不再去看他娘,否则容易心虚得立马活蹦乱跳。他转眼看向严恬,气若游丝道,“我命硬得很。你莫担心。我这身上,我这身上都是别人的血。你看我娘,她就不哭。”
咱就说,哪句话不是实话吧?!我秦主恩向来诚实!向来!
严恬却摇着头,哭得更厉害了!
“丫头,他交给你了!”襄宁长公主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本宫还有些事要去办。这小子若是有什么好歹,我只拿你来问话!”知子莫若母,那她就帮他一把,赖上严恬。秦主恩感激涕零,直想立刻翻身给他娘磕个大的,但他忍住了。
统领禁军四营的定京将军,此时也终是到了。自己手下一营统领闹出这么大动静,他作为禁军最高长官到底脸上无光,于是先下马朝长公主拜了拜,随后便命人赶紧抬着已不太全乎的刘峰,带着剩余的禁军,速速离去。
襄宁则在严文宽率众恭送、儿子躺地恭送、严恬哭哭啼啼恭送下,摆开全副仪仗,浩浩****地奔向皇宫!
呵呵!这十几年的郁气,我今天要好好地出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