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孙老，我……”
“没二话，就这么定了！”
孙老根本不容我反驳，直接敲定了主意。
捞尸也行，可孙老爷子凭什么认定了水下有尸体？
起码我没看出来。
再说了，捞尸总得有绳子吧？
我们身上全是旱地工具，跟水沾边的就雨衣和水鞋，这咋捞？
就在我极度抗拒，正在搜肠刮肚找借口的时候，孙老兀自一人，提着人皮灯跳上了船。
随后他冲我和小道士招呼道：“你们俩，快上来！”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咱们是来驱邪除煞的，又不是来踏青的。
这老头儿，怎么兴致那么高？
但没别的办法，孙老爷子都开口了，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船。
小道士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我惜命呐。
刚跳上船，我就觉得这船搞不好要沉。
看着平静无波的湖面，我心里的恐惧感更浓了。
这片湖诡异的很，在岸上明明看得很清楚，可一上船，能见度却只有几米。
船舷两侧，全是浓浓的水雾。
“孙老，要不先商量商量吧？这里太邪门了。”
可孙老爷子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似的。
他提着人皮灯，独自走向船头，然后对小道士吩咐道：“小子，你撑橹，待会儿跟着我手里的灯影往前划，我不让你停下，你就一直划！”
“好！”
小道士答应得倒是挺干脆。
我咬着牙用手拐了他一下，在他耳边小声埋怨道：“好个屁！待会儿万一真要下水捞尸，你下，我可不下。”
小道士一脸茫然地看着我，哑口无言。
可既然已经上了船，再想下船就不实际了。
随着人皮灯的灯光渐渐亮起，小道士开始把船往前划。
只有我，像个木头似的杵在船中间，心里一个劲地打鼓。
船一边前进，孙老爷子慢悠悠地向我们解释起了这里的风水变化。
孙老爷子说，内水水脉，共分四种。
其中就包含了“白龙之形”。
但无论是什么样的水脉，都必须内外贯通，形成活水。
眼下的湖泊，水势不见流动，可以说是死了，但又没有完全死透。
因为死水一般会发出难闻的恶臭，且凭肉眼就能看出它毫无生机。
所以溶洞内、湖底，都有可能存在细小的支流。
要是没有这些缝隙促使水脉流动，孙老爷子是断不会贸然登船的。
除此之外，在水象风水中，又有外家三大忌。
一忌怪石断流，二忌无风起浪，三忌内水成塘。
怪石断流，多见暗礁，行船蹚水时，视野稍微差些就容易触礁。
无风起浪则多见阴气汇集的水湾，而比较广为人知的，恐怕就是‘回龙湾’这种煞局了。
至于内水成塘，则是地脉出现了剧变，导致活水变成死水，汇集成塘，破坏风水。
孙老爷子指着湖泊对我们说，这里的内水，恰好犯了第三忌。
但这里的内水成塘和地脉没有关系。
马家村的人知道这里头的玄妙，所以人为将水路堵死。
按照孙老爷子的说法，这片湖泊就像个洗手池子，水眼则是地漏。
现在有东西把水眼给堵住了，这才导致水流不畅。
而堵住水眼的，八成是棺材，但也有可能是成片成片的尸体。
聊到这儿，小道士眼里满是崇拜之色。
可我越听越不对劲，照这么说的话，那捞尸岂不是板上钉钉了？
我正这么想着，孙老爷子忽然沉声道：“停！”
小道士立刻停止划船，然后往船舷两侧够着脑袋看了看。
亏得我眼疾手快把他给揪了回来。
因为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个个拳头大小的水泡从湖底浮了上来。
水泡炸裂的同时，一股恶臭顿时钻入鼻腔。
“孙老！是尸泡！”
“嗯，不错，这下面肯定有尸体，你们俩带着纤绳下去，把它捞上来！”
该来的总要来，我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去了。
叹完气，我脱下鞋子，朝小道士递了个眼色。
可小道士脸都吓白了。
他娘的，现在知道怕了？
这趟活稍有不慎就是送命的买卖。
我现在愈发觉得这单活要马庆八十万是真要少了。
然而，说话的功夫，湖面下冒起的尸泡忽然间变得越来越多。
我左顾右盼，清楚地看见水下沉着几团黑影。
难不成真应了孙老爷子的话。
这湖下面全都是沉塘尸？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小道士建见状把不合身的道袍给脱了下来，同时还在仔细地收着纤绳。
俨然就是一副准备下水捞尸的样子。
我凑到他身边问道：“你打鸡血了？知道下面有什么吗？”
“不知道，但总得有人下去不是？”
我去？
这小子的觉悟怎么突然就拔高了？
他这番话，愣是把我给说的无言以对。
没错，不管下面有啥，我和他都得下去捞尸。
孙老爷子当然也能下去，可我没把握能提着人皮灯站在船上掌舵。
……死就死吧。
我迅速解开衣服，挎上纤绳，准备下水捞尸。
黑漆漆的水面上，浮起一个又一个尸泡。
船头灯影朦胧，雾气愈发浓重，我甚至都有些看不清孙老爷子的身影了。
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无数念头飞速闪过。
如今为了活命，孙老爷子说好了要带我找到活下去的办法。
可每次遇上事，要说十足的勇气我拿不出来，退堂鼓倒是打过不少。
没办法，害怕啊。
再是为了活命，可这也不是正常人该干的事儿啊。
开棺就已经够凶险的了，现在还要捞尸……
天知道我这条小命还能保住多久？
换做从前，我没这么多顾及，大不了死，一了百了的事。
可现在……我无论如何都想活下去。
毕竟我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身边的朋友，让我不得不牵挂。
想到这儿，我决定临下水前再给小道士也打打气：“兄弟，我也不知道你叫个啥，我待会儿下去要是上不来，你千万记住，我叫李小安！”
小道士看了我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叫祥空，小时候在花城里要饭，今天下水不为别的，只为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