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棺材彻底没了动静,表面的色泽也暗沉了下去。

从我的角度看,棺材就像是“死”了一样。

虽然有些小插曲,但好在总算没出啥大的纰漏。

还算顺利。

开棺和镇棺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最麻烦的事了……

抬棺。

我懂这里头所有的讲究,但我从来没有实际抬过。

不管做任何事,最怕的就是没有经验。

现在也没时间让我慢慢去积累,所以我很担心,万一要是出了岔子,该怎么办?

心跳得很快,我无法平复内心的紧张。

不料下一秒,他忽然转身喊了陈癫公一声:“癫公!里头的红煞,你能不能压住半个钟头?”

陈癫公先是满脸疑惑,看样子是没听明白孙老爷子是什么意思。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恍然大悟。

两人之间的默契我不懂,但陈癫公点了点头,肯定道:“半个钟头有点儿赶,你得保证八仙脚下不能乱,我才能压住里面那东西!”

孙老爷子微微点头,然后让我们几个人把纸人拿出来。

原本他给的符纸,这会儿都变成了纸人。

我知道纸八仙不简单,可具体要怎么用,我毫无头绪。

“李小子,你带头,把纸人贴到棺材下面。记住,顺序不能错。”

我应了一声,照他说的,把纸人贴在了棺材底部的边角处。

做完这些我才向几个汉子示意,准备抬棺。

正常抬棺,需要用到桃木棍和九节麻绳,也就是行话说的“龙棍”和“龙绳”。

抬棺过程中,这两样东西一旦出现意外,那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过去有很多阴行师傅,仗着艺高人胆大,可最后通通折在了上面。

然而,就在这时,我才猛然察觉到一个天大的问题。

我们……没有准备“龙棍”和“龙绳”。

这不是我负责准备的东西。

本阿里我以为孙老爷子和陈癫公会布置好一切。

可……现在怎么办?

一没棍子,二没绳子,纵是我们八个人,能凭力气把棺材硬抬起来,但也不可能抬着它走多远。

乐观点儿说,能走出这个溶洞,算我们命硬。

万念俱灰下,我向孙老爷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怎料孙老爷子竟示意我试着抬抬看。

我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想来想去,这难道和纸八仙有关?

八仙抬棺又叫八抬大轿,属于很高的丧礼规制。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让几个汉子各就各位,准备试着把棺材抬起来。

刚一使劲,棺材立马就被抬了起来。

怎么这么轻?感觉比一袋面沉不了多少。

但由于大家力气不同,棺材被抬起的同时,左摇右晃,差点儿就栽了。

“稳住!稳住!”

幸亏人多,最后棺材才没有掉下来。

我按捺住内心的惊讶,连忙调整好方向,对众人喊道:“起棺!走!”

按照原计划,棺材要抬回旧村,然后视情况处理。

孙老爷子的意思是重埋,但陈癫公的意思却是……烧。

这一次,我更倾向于陈癫公的方法。

赤衣凶不比白煞那么好对付,万一留下啥尾巴,以后除都除不干净。

棺材很轻,八个人抬没费什么劲。

我们抬棺在前,其他人跟在我们身后,缓缓朝着出口走去。

刚走出溶洞,我们八个的身子,几乎同时往下沉了沉。

棺材忽然变重了许多。

八张纸人翘起了边角,怎么糊都糊不牢。

孙老爷子让我们抓紧时间,如果在纸人脱落前没法赶到村里,麻烦可就大了。

我们加快了步伐,离旧村越近,棺材就变得越重。

看着纸人摇摇欲坠的样子,我心里感到十分不安。

此消彼长,照这速度,到旧村前,纸人肯定要脱落。

果然,就在我们离旧村还有几百米距离的地方时,纸人掉了……

棺材的重量瞬间翻倍,我们八个人被压得寸步难行。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汉子,他算是壮的,可脸色已然十分痛苦。

与此同时,棺材里传出了轻微的响动。

“滋啦……滋啦……”

听上去,好像是赤衣凶的指甲划过木板。

我没把它钉死,所以才会听到这种声音。

要是它彻底缓过劲来,我们八个都得死在这儿。

“娃娃别慌!”

陈癫公话音刚落便从我身旁闪过。

他戴上了“鬼谱”,绕到我们正前方,厉声喊道:“鬼是鬼,人是人,你浑浑噩噩,阴阳两不分,你不得好死呐,哈哈哈!”

按照规矩,活人是万万不能去拦抬棺队伍的。

但陈癫公的这一举动,我立即就明白了他是什么用意。

他的模样煞是狰狞,他扮演的正巧就是“拦路鬼”。

我记得他之前就和我说过,就好比斗蛊那样,巫术里特别讲究“以毒攻毒,以凶制凶”的手段。

陈癫公这一喊,棺材顿时晃了晃。

紧接着,一个凄厉的声音从棺材内响起:“丑子,拿命来!”

陈癫公在队伍最前面“咿咿呀呀”地唱着。

赤衣凶在棺材里“凄凄惨惨”地挠着。

不到一百步的路,我们八个人愣是走了十多分钟。

陈癫公还催我们快点儿,他撑不了多久了。

好在我们几个年富力强,总算是把棺材抬到了旧村的老井旁。

“我数一、二、三,哥儿几个一起慢慢把身子往下蹲,我让松手再松手!”

“知道了!兄弟,你快着点儿,这棺材跟铁打的一样!”

在我的指挥下,八个人齐心协力,总算把棺材安稳放到了地上。

不料,棺材刚一落地就开始剧烈摇晃。

“绑绑绑……!”

我钉好的七星天罡钉,在强大的煞气面前,瞬间变得不堪一击。

眼看棺钉一颗颗被震出来,我最先想到的是大家的安全:“离棺材远点儿!”

我话音刚落,陈癫公立马高声喊道:“都闪开!”

下一秒,陈癫公唱着诡异的戏文,手里的骨铃同时发出了阴森的响声。

一道道黑色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汇集而来。

他和棺材之间的气势,瞬间变得势均力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