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看得出神时,孙老爷子伸手把我往后拽了几步:“别盯着看,小心魂被勾走,待会儿我会让你把人皮灯点亮,然后你看准时机扔给癫公。”
说着,孙老爷子把人皮灯交给了我。
碰到人皮灯的一瞬间,我耳边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哭泣声。
“呜呜呜……”
声音听着耳熟,这……不是赤衣凶吗?
准确来说,是让我帮她梳头的那个女人。
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愈发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不是赤衣凶了。
人皮灯能招魂,如果我听到的声音的确是她的,那棺材里那具尸体又是谁?
如果这是两个人,那她们到底谁才是真的赤衣凶?
心里的疑惑还没想明白,孙老爷子就喊了一声:“点灯!”
听到信号,我反应稍稍慢了半拍。
只见把抹寒芒从我掌间划过,孙老爷子抽出短刀在我手掌上划了一下。
我连忙把手按在灯罩上,任由它吸食我的血液。
灯光亮起的瞬间,我赶紧把人皮灯扔向陈癫公。
陈癫公随手一接,左手提灯,右手拿铃,狂笑道:“龙虎伏藏又赶丧,扫除霉气与凶殃,金铃天灯扫邪魅,千灾万祸化吉祥!”
我浑身一凛,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要不是看孙老爷子嘴角微微上扬,我差点儿以为陈癫公撞邪了。
孙老爷子说过,他敢把自己命豁出去玩,所以外号才叫“癫公”。
但在我看来,陈癫公在“疯”这个字上已然做到了极致。
至少在阴行同行里,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破煞的人。
“绑绑绑!”
几声闷响过后,七星天罡钉被震飞的同时,棺材盖被巨大的煞气冲开。
一袭红袍诡影,从棺材里摇摇晃晃地冒了出来。
赤衣凶。
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然而陈癫公却冷笑连连道:“心印不消,阳间来逃……扎木纳敕!扎木纳敕!小鬼小巫,退避三舍!”
诡异的咒文刚刚念完,赤衣凶那一头长发,纷纷脱落。
紧接着,陈癫公把骨铃换成了降魔杵。
他踏着巫师的步伐,闪转腾挪,嘴里还念叨着:“你逃不掉,你出不来,你乱作妖,你要倒霉!”
我们其余人就只能张着嘴,看着他表演。
说实话,我们帮不上忙。
他的破煞手段,可以说近乎癫狂。
那些晦涩的咒语,在我听来更像是诅咒。
自从棺材盖打开后,赤衣凶就再也没动弹过。
我能看到,一缕缕漆黑的煞气,像锁链一般,将它缠得死死的。
而那些煞气的源头,就是陈癫公自己。
“李小子,日后你跟着他,千万别学这一手,不然就真的做不回“人”了。”
孙老爷子冷不丁这样一说,我没明白他是啥意思。
但他的语气十分认真,应该意有所指。
目前我还不能完全明白孙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我相信孙老爷子一定是为我好。
总之以后多注意点儿就是了。
说话的功夫,再看陈癫公,他已然半只脚踩进了棺材里。
他和赤衣凶正面相对,换成我的话,纵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这么玩。
身边的几个汉子也被陈癫公的举动给吓坏了。
他们纷纷小声议论,说陈癫公才是最可怕的邪祟。
不开玩笑地说……我有同感。
总觉得陈癫公怪怪的,但我又说不出来哪儿怪。
只见他提起灯,诡异的脸谱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陈癫公停止念咒,阴阳怪气道:“草壳子里钻出来的小虫子,穿个红衣服,吓唬谁呢?”
话音刚落,陈癫公的一个举动彻底把我惊呆了。
他竟然一把将赤衣凶身上的殓服扯了下来。
衣服下面,赫然就是那具棺材里的干尸。
与此同时,尸体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但这还不算完。
陈癫公提起人皮灯,借着灯影,挥起手中的降魔杵,对着赤衣凶狠狠地杵了过去。
降魔杵将人皮灯罩刺破,直接扎入尸身。
灯光瞬间熄灭,地上红色的殓服渐渐褪色,最终在黑夜下化作了一缕灰烟。
陈癫公抬脚一踹,可手还抓着赤衣凶的头颅。
“咔!”
一声轻响,他竟把尸体的脑袋给拧了下来。
虽然是凶煞,但这样的行为肯定会惹火上身。
我正要开口说点儿什么,孙老爷子连忙拦住我,小声对我说:“癫公斩草除根的手段向来如此狠辣,毕竟巫蛊和阴行不同,这是他作为大巫的权利!”
“大巫?什么大巫?”
孙老爷子指了指棺材,又指了指陈癫公,向我解释道:“今晚赤衣凶和癫公拼煞,说白了,就是小巫见大巫!”
想到这儿,我不禁叹了口气。
孙老爷子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和我的心情一样,有些复杂。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对我说些什么,但最后都打住了。
我现在需要的确实不是安慰。
是目标。
看样子,赤衣凶也不需要担心了。
但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陈癫公提着尸体的头颅朝我们缓缓走来。
他摘掉了“鬼谱”,远远地把降魔杵抛给我说:“娃娃,杵送你了,我刚才用赤衣凶开了锋,好用着呢。”
我仔细端详起这把降魔杵,但眼力不够,看不出是好是坏。
既然是送我的东西,那我索性就收着,说不定将来有用。
赤衣凶一破,队伍的气氛立马就轻松了不少。
几个汉子围着陈癫公问长问短,我则把月姐拉到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事儿再往后,我也插不上手,本来我以为会很顺利,但……”
话到嘴边,我又犹豫了。
来这儿的目的是开棺,但开棺这部分,我完成的也不是很好。
说白了,这活有我没我都一样做。
更离谱的是,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骨坛里的巫棺和这口黑棺,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种话要是问出口,我脸上实在挂不住。
月姐本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性格。
但或许是出于担心,怕我胡思乱想,她难得追问道:“你别丧气,换了谁都会有挫败感,但这不是你的错,你出道才多久?实力不济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