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斗最终还是放弃了鼓动石禺生一起去说服宋大川争取主动自首立功的打算,倒不是斗不过石禺生的“蔫”,真要派他用场,她用绳子捆,也要把他捆出去。只是,石禺生一会儿阴、一会儿阳,一会儿恨,一会儿爱的态度让她放心不下,她没有把握,此时此刻石禺生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他是实心实意想拯救大川呢,还是虚情假意玩弄花枪地报复大川?倘若是后者,甚至是一半前者一半后者,都有可能把事情弄僵,把事情搞得更糟,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到了那种地步,王北斗可真就孤掌难鸣,回天乏力了。
王北斗走出石禺生那间充斥着恶浊气味的亭子间,走下楼梯。厨房里已奏响了锅碗瓢盆交响曲的前奏,三四位阿姨婶婶婆婆模样的妇女正在水池或灶头前忙碌着,择菜的、洗菜的、切菜的、配菜的,厨房里便显得拥挤而嘈杂。王北斗的出现却像有根指挥棒猛地画出休止符号,厨房霎时肃静,女人们屏息静气,目不交睫地盯着王北斗一步步走下楼梯,走过甫道,走出大门。当王北斗的后脚跟刚刚离开门槛,厨房内立刻迸发出一阵汹汹饶饶,像五颜六色的礼花在空中爆裂。
王北斗如同从刀剑丛中穿过一般,浑身筋骨酸痛。她只听得一两句女人们在她身后的议论,她很早就搬离了旧城坊,已经不习惯这种一家事众人评的风俗了,便似逃跑般走出了巷子。
日头已是西斜,天空是一日里最绚烂最隆盛的时刻,灰紫的天幕上,像打翻了颜料缸,泼洒着金黄橙红,使天幕前高楼参差的形影生动起来。马路也是一日里最拥挤最喧哗的时刻,大小车辆如同泛滥的潮水,呼啸着、翻腾着,后浪追逐前浪,把城市搅动得纷乱而有生气。
王北斗本性原是好静好稳的人,做了律师这个行当,却让她一刻也静不下来,日日在矛盾的漩涡中打转,在悬崖沼泽的危境中寻找出路,却也磨炼了她不气馁、不放弃、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和忍耐力。
王北斗原来以为两天限期已过,马少骚和林森林肯定已去刑侦队提供线索,为宋大川“求生”的一线希望已经破灭。不想今日在石禺生这里意外获取了新的线索:宋大川竟已将那几千万资金转移出去,并企图畏罪潜逃!这两条都是重罪,可是……这线索除了石禺生恐怕还没有其他人知晓!作为宋大川的辩护律师,王北斗在无望中又看见了一线生机:只要宋大川主动交待这司法部门尚未察觉的罪行,协助公诉方追回资金,并有揭发他人、戴罪立功之举,那么,争取从宽处罚仍是有希望的!
王北斗恨不得马上去看守所见宋大川,她知道,她是在与公诉方抢时间。遗憾的是,看守所常规会见时间已过,倘若请求特许,连夜会见,又怕兴师动众,势必惊动对方。王北斗决定明日赶早去看守所,她暗暗下了决心,磨破嘴皮唾干口水也要说动宋大川主动交待问题!
一旦拿定了主意,王北斗的神经就松弛下来,便感觉到了肚子饿,嘴巴苦。想起这一日除了那只麦香鱼汉堡,什么都没吃。在石禺生的小屋里,不仅没喝上一口水,还像榨肉干似地流了几身的汗。于是她在小巷不远处找了一月还算干净的面铺,狼吞虎咽吃下一碗素鸡盖浇面,总算添了些精神。
王北斗辗转两部公交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暮色已渐闭合,彩色的天幕已变成一派灰紫了。她瞥见大楼底下的绿化带旁,停靠着一辆腰间刷着鲜红的“公安”字样的警车,还嘀咕了句:户籍警串户走巷总算也有车了。还未跨进电梯间,就被门房间的薛阿姨喊住了,薛阿姨因为上回跟柳春霏称姐道妹的,便跟王北斗也近乎起来,攀住她的肩脚低声道:“王律师,有两个块头老大的警察找你,上去了。我眼睛一直盯牢进出大楼的人,怎么没见你出去呀?莫非你有隐身术?”
王北斗马上猜到是钟队长和小刘警官,心咯瞪了一下。只跟薛阿姨敷衍地笑笑,道了声谢,便急忙进了电梯间。
一间电梯刚好上去,一间电梯正徐徐下来。下来的电梯门吮哪打开,钟队长与小刘走了出来,与王北斗一照面,就呵呵呵乐了,小刘道:“王律师,看来我们还是有缘啊!”于是三人又一起进了电梯。
王北斗道:“钟队长,你们怎么不先来个电话?我去你们刑侦队嘛!”
小刘道:“我们钟队长,什么当大官的、什么大明星都不崇拜,就是崇拜律师,为人排优解难,给绝望之人一线希望!所以钟队长是想来看看他所崇拜的律师的家。”
钟队长勾起食指咚地敲了小刘额头一下,道:“我们给你律师所打电话,秘书说,王律师这几天躲在家写辩护词。你的时间是以每小时几斗金计呀?我们有四只轮子,还能有一路绿灯的待遇,跑一趟,不碍事。”
王北斗心是紧的,钟队长急匆匆亲自上门,必有不得拖延的要事!嘴上勉强轻松着,道:“钟队长,你把我们律师这一行神化了,其实有时候我们真觉得很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说话间已到了王北斗家的楼层。
钟队长和小刘是稀客,王北斗找出上等龙井茶叶给他们泡茶,想起来,这茶叶还是宋大川送她的呢,大川送茶叶时还仔细关照过龙井茶冲泡的步骤,可她全都忘了,只好将水直接冲人杯中算数。看看冰箱里还有几只琳猴桃、半串紫葡萄,便都取出来,清洗,削皮,用瓷盘盛了,插上数根牙签。
“王律师,你不要忙。哦哟,还弄得那样精致呀?”小刘一根牙签穿了两颗葡萄塞进嘴里,核都不吐,图圈咽了下去。
王北斗也坐下了,不知怎么,心坪坪跳,眼睛跟钟队长一对,就挪开了。
钟队长喝了口茶,蒲扇大的手掌将了下嘴巴,道:“王律师,前几天,你去看守所会见英姿集团原董事长宋大川,你想敦促她主动交待一些问题,她的态度怎么样?”
王北斗心想:终于来了,一定是马少骚跟钟队长说了自己的打算。有点紧张地“唉”了一下,道:“钟队长消息好灵通呀,是马少睽律师告诉你的吧?那天嘛,我跟宋大川做了工作,她还算听得进。当然要给她一个思想斗争的过程,估计她会主动交待一些问题的。”说完,王北斗耳根有点发烫,她没有跟钟队长说实话,她想再给宋大川争取一个机会。
钟队长和小刘对看了一眼,小刘道:“你说的马少骚律师,是不是那位鼎鼎大名的马少骚律师?”
王北斗点点头:“是呀,难道还有第二位马少骏律师?”
小刘道:“这位马少骏律师我倒真想一睹风采呢,可惜,他并没有到我们刑侦队来过。我们是听看守所小钱警官说的,说你王律师跟宋大川做了多时工作,宋大川这两天一直沉思,看来思想斗争很厉害。”
王北斗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翻腾开了:小马还没有去刑侦队?两天限期早过了呀!小马他一定是体谅老师的心情,故意宽限老师的时日,好让老师去做通宋大川的工作。也许,是小马得知了粉落的出生之谜,也不愿意亲手将粉范的生母送上断头台?
这边钟队长又道:“王律师你别误会,我们不是存心去看守所调查你的行踪,因为我们在深人调查王粉落律师被害一案中,许多线索表明,这桩案子跟英姿集团的宋大川有关联。我们打了报告,跟检察院作了沟通,决定将宋大川经济案和王粉落被害案并案侦查,所以就去了看守所审讯宋大川,但宋大川很不配合,从头到尾一言不发……”
尽管马少骚、林森林没有去刑侦队提供线索,可钟队长他们还是发现了粉落之死与宋大川有关!分局刑侦队的洪警官不是说过,没有钟队长破不了的案子吗?方才自己竟还心存侥幸!王北斗心里责备着自己,面上仍要应答钟队长,笑道:“钟队长,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做做宋大川的工作,让她配合你们的调查?”
钟队长点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问道:“你这儿,可以抽烟吧?”
王北斗忙道:“抽吧,我不忌讳。”可没有烟缸,王北斗忙到厨房取了只碟子放在茶几上。
钟队长点了支烟,又给小刘丢了支。半空中飘起两朵烟雾,一朵是螺旋形的,一朵是蘑菇形的。钟队长吸了口烟,烟雾未吐尽就道:“小刘,你把我们破案的思路,以及怎么会发现王粉落的死与宋大川有关的,统统说给王律师听,一点也不要保留啊,对王律师,我们是绝对的信任。”钟队长吸进去的烟随着他的话音不断地从他口中溢出来,将他整张脸都遮没了。
“我口才不好,说得不妥当的,钟队长纠正。”小刘狠狠地吸了口烟,道:“因为王粉范律师是在从精神病院返城的路上出的事故,所以我们一开始就把目光盯住了宋凌凌。我们从精神病院的护理工那里了解到,宋凌凌后来病情逐渐好转,这跟王粉落律师数年如一日地关心她、探望她有很大的关系。听护理工说,宋凌凌后来经常半是清楚半是糊涂地一个人念念有词,反复说着一句话:傅晓元没有杀人!由这句话,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到了两年多前的那桩旧案。王律师,在那桩案子里,你是担任被害人家属的诉讼代理对吧。”
王北斗“嗯”了声,补充道:“粉落就是代理宋凌凌的。”
小刘点点头,继续道:“我们仔细分析宋凌凌那句话,我们觉得无论宋凌凌神态清醒还是糊涂,她决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而且是反反复复地念叨。如果傅晓元没有杀于锦绣,他为什么要自首认罪?他会为谁这么心甘情愿地顶死罪?为此我们调查了傅晓元的社会关系,才知道傅晓元的母亲早年与丈夫离婚,是独自一人将傅晓元培养成人的。我们估计傅晓元一定是在为他的母亲顶罪,新的问题便是,傅晓元的母亲、堂堂英姿总会计师为什么要杀害出纳于锦绣呢?合理的推测便是,出纳于锦绣抓住了总会计师的把柄。当然推测再合理也只是推测,我们决定要从傅晓元身上打开缺口。去市监狱了解傅晓元服刑改造的情况,却意外获知,原来王粉范律师也经常来探视傅晓元!王律师,你还记得吗,王粉落律师的工作日记上,有L的代号,那是代表宋凌凌;还有的L外面加了圈的,当时我们搞不懂,那是代表什么?后来我们核对了王粉落律师去市监狱探视傅晓元的时间,发觉与那些记有带圈L的日子相吻合,初步可确定,带圈的L就是代表傅晓元。看来王粉范律师早就怀疑这桩案子的真正凶手不是傅晓元了,她那样敏锐,又那样细致,可是干我们刑侦这一行的好料!”
王北斗双手捧着茶杯,把脸埋在杯口里,粉落可爱的模样就像杯子里袅袅升起又弥漫开来的水汽,萦绕着她左右。
“我们提审了傅晓元,开始他很顽固,一口咬定是他失手杀了于锦绣。我们就将王粉范律师被车撞死的消息告诉了他,他非常震惊,竟然嚎陶大哭,可见王粉落律师坚持不懈的攻心战术是很有成效的呀。我们就趁热打铁,告诉他,警方有理由怀疑,王粉落律师就是因为秘密调查你的案子的真相而遭人谋杀,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可以这么说,是王粉落律师的人格力量战胜了他母亲对他的威慑和心理控制,这桩案子的突破,应该归功于王粉落律师!”小刘嘟嘟咕连喝了几大口水,杯中水干了,杯子壁上粘着碧绿舒展的芽叶。
王北斗忙替他们杯中续水,手很抖,水有点泼了出来。她看看钟队长,看看小刘,动了动唇,没出声。
“傅晓元一边哭一边说,他要是早告诉王律师就好了,可是他害怕,他刚刚减了刑,怕说出真相,瞒了那么长时间,会不会罪上加罪?其实他这么一说,等于已经承认当初口供有假。我们更进一步向他解释了政策,他便彻底交待了。”小刘重重地拍了下大腿:“王律师啊,这桩案子中,丑陋和美丽,邪恶与正义,就是那样鲜明地并存着。王粉落律师,包括那位被杀害的于锦绣,都是美丽和正义的象征,可她们的对手,那样利欲熏心,那样心狠手辣,她们还是太善良,太温良恭俭让了!”
于锦绣被杀害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两年多来,经常会出现在王北斗纷繁的思绪中,现在她终于知道了真相。
小刘说他口才不好,可是他的描述,简洁、准确,也不乏生动。
那天晚上,英姿创业集团内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孟元总会计师邀请出纳于锦绣共进晚餐,还叫了她儿子傅晓元作陪。
傅晓元与于锦绣之间从互生爱慕到两心相悦的过程,孟元是知道的,默许的。当初,傅晓元并不想跟宋凌凌结婚,可是孟元一定要他答应这门亲事,孟元知道宋董事长最疼爱这个妹妹,与宋董事长结成姻亲,孟元在英姿里的地位便是不可动摇的了——这是我们的分析。傅晓元结婚后才发现宋凌凌有庶病,逢天气变化,季节更替,便会发作。也许心里对强迫儿子接受这么一桩婚姻觉得有愧,所以孟元很放纵儿子追求漂亮文静的女出纳,有时甚至为他们创造幽会的机会和场所。傅晓元说于锦绣从来没向他提出过要他离婚的要求,有时他情不自禁地说起要跟宋凌凌离婚,而后跟她结婚,于锦绣总是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下去。于锦绣说:宋凌凌是因为有了你毛病才好些的,若你跟她离婚,不是等于要逼疯了她吗?于锦绣确实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所以傅晓元非常珍爱她。傅晓元说,后来他之所以愿意为母亲顶这个杀人的罪名,也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于锦绣的惨死,却没有尽全力去救她,等于是自己杀了她。于锦绣一死,他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英姿创业集团内部招待客人一般都在英姿大厦内的咖啡厅或西餐厅,可那天晚上孟元却在家里请于锦绣吃饭。那一段,宋凌凌有发病的征兆,孟元将她送进了医院。傅晓元说,他不清楚母亲是不是精心设计好了一切。小刘说:据我们分析,一定是这样,这场谋杀是预先精心策划好了的。于锦绣开始不肯上傅家来,是傅晓元好说歹说她才勉强答应的。所以傅晓元也特别痛悔,等于是他将于锦绣引人陷阱的。
傅晓元说餐桌上一开始气氛倒还融洽,他是一直梦想着这幅情景,于锦绣成了他的妻子,他们小夫妻和母亲快快乐乐生活在一起。可是,孟元突然间出一句话,餐桌上气氛便紧张起来。孟元问:锦绣啊,听说你最近给市里写信反映我们集团财务有问题,要他们派审计进驻英姿,有没有这回事?于锦绣面孔顿时惨白,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孟元不急不忙,一边给于锦绣谦菜,一边跟她解释:为什么要做两套账?还不是为了让集团的姐妹们多长工资多发奖金吗?你这么吃里扒外,集团上上下下的同仁都会指着你脊梁骨骂死你的。于锦绣面孔由白转红,红得像火烧起来似的。她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孟元就喊:晓元,不要让她出去!傅晓元说,他当时昏了头,他并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舍不得让锦绣就这么不开心地回去,于是他上前拖住了她。于锦绣哀哀地望着傅晓元,求他:晓元,你今天一定让我出去,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原因。傅晓元说他永远忘不了于锦绣最后望着他的眼神,那么无助,那样痛苦。他是想打开门让她走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孟元从背后用一柄榔头猛击于锦绣的脑袋,于锦绣顿时倒下了。
傅晓元说,他当时发疯似地揪住母亲的衣襟,哭着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孟元却冷冷地盯着他,说: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勾引你?就是要利用这层关系刺探情报,她是裱子,是叛徒!这时于锦绣苏醒了,她挣扎着去拿电话。她一有动静,孟元便发现了,又用榔头击她,直到她倒在血泊里不再动弹。小刘说:我责问过傅晓元,你为什么不上前阻止你妈妈?你一米八高的男子汉,完全可以制服孟元这么个中年妇女的。傅晓元承认,他当时有顾虑,他怕于锦绣打了110,警方上门,看到那幅景象他无法解释,他也不能出卖母亲,他一时找不到两全之策。事实上,他已沦落为他母亲的帮凶。
傅晓元说,当时他想打电话叫120急救车,他母亲一把推开了他。孟元拨了电话,却是给宋大川董事长打电话。傅晓元听到他母亲对着话筒说:宋董,出事情了!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宋董事长就带着吴舜英律师赶到了。傅晓元说当时他望着躺在地上于锦绣的尸体,脑子里是一片空白,根本没在意边上三个人是如何讨论如何谋划的。后来是吴舜英律师来跟他说的,为了保全英姿集团,希望他把这件事情顶下来,就说是于锦绣逼迫他离婚,他怕奸情暴露才起了杀心。吴舜英律师拍胸脯保证,只要他马上去自首,决不会被处死刑的。只要不处死刑,以后总有办法把他从监狱里捞出来的。傅晓元当时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他说,当时要他跟了于锦绣一起去死,他也是愿意的。
小刘叙述时的声音一直很平静很客观,说完了,他又向钟队长讨了一支烟,狠狠地吸着。
钟队长从烟雾中抬起脸,道:“案情大致如此,孟元是直接杀害于锦绣的凶手,这是无疑的了。我们晚了一步,让孟元溜走了。据英姿集团几位主管经理说,孟总会计师是出国接洽业务去的。我们打算先封锁消息,等她回来就实施拘捕。现在的问题是,宋大川董事长在这桩案子中究竟涉人多深?她是一开始就与孟元一起策划了谋杀于锦绣的计划,还是得知孟元杀了于锦绣后,才和吴舜英一起策划如何帮助孟元解脱困境的?这在刑法中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罪名,这个,王律师你比我们精通。”
王北斗很僵硬地点了下头,她心里明白,宋大川应该是最早知道于锦绣给市信访办写举报信的人!
钟队长又道:“吴舜英归案后交待,那天晚上宋大川把他从睡梦中叫起来,告诉他孟元把于锦绣搞死了,要他想想办法,既要保集团声誉,又要保孟家母子的性命。他便想出让傅晓元顶一个情杀的罪名并且马上自首的两全之策。从吴舜英的交待中只可认定宋大川参与策划让孟元逃脱罪名,可是,我们推测,宋大川一定参与了对于锦绣实施谋杀的预谋。这只是推测,当然有一定依据。”钟队长很忧虑地看了王北斗一眼,“我们秘密询问了英姿大厦的保安和服务员,王粉落律师出事前一天确实去找过宋大川董事长,两人交谈近一个小时。”
王北斗轻轻地站了起来,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将滚烫的额头贴在冰凉的玻璃上,她心里一遍遍地喊着:“粉落,粉益……”
“王律师,你不是想敦促宋大川主动交待问题,争取从宽处罚吗?我很支持你的想法,希望你继续做她的工作。我们知道……你和她有过一段难忘的友谊,你去做工作,比我们提审她有利得多。”
王北斗忽然转过身,问道:“钟队长,如果我说服了我的当事人主动交待问题,现在,还能不能算她是自首情节?”
钟队长道:“我不是法官,可我至少可以做你的证人,证明宋大川是主动坦白了这一情节。”
王北斗感激地朝钟队长虚弱地一笑。
忽然间,电话铃警报般乍响,小刘捂着耳朵道:“王律师,你家的电话铃好像是原子弹爆炸一般,我来替你调得悦耳一些。”
王北斗道:“这还是粉落在时帮我调的,有时我思考问题,常常听不到电话铃声。”说着她拿起了话筒,“喂——是小钱啊,什么?宋大川自杀?救下来了?好,我马上就到!”
王北斗撂话筒时手抖得厉害,话筒放不正,嘟儿嘟儿地叫。
钟队长和小刘都站了起来,钟队长道:“王律师,不要急,我们的车送你去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