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壑和朱勇抬着张忠上了马车,随后张忠说出一个地址,车夫立刻打马离开了英国公府。

张忠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把衣服都渗透了。

朱瞻壑想要帮张忠查看伤势,但没想到张忠猛然睁开眼睛,摇头拒绝道:“瞻壑你别忙了,我的伤不碍事,等下自然有人帮我医治!”

听到张忠这么说,朱瞻壑也不好检查,想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张忠,朱瞻壑刚开始认识他时,就对他抱有几分好奇,因为历史上的张忠很神秘,史书上也只有寥寥几句的记载。

同为国公的嫡子,朱勇在史书上就有详细的记载,包括他何时出生,何时袭爵,甚至中间做了什么事,最后又怎么死在土木堡之变的,每一件事都记载的很清楚。

但张忠却不一样,做为英国公张辅的嫡长子,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忠都是张辅唯一的儿子,直到张辅晚年时,才又有了一个庶出的儿子,也就是历史上第二任英国公张懋。

但奇怪的就在这里,张忠做为嫡长子,却没有继承英国公的爵位,反而在张辅死后,传给了年仅九岁的庶子张懋。

至于张忠,史书上只说他身有残疾,因此无法袭爵,至于什么残疾史书上却没说。

现在朱瞻壑严重怀疑,张忠是不是被张辅给打残的?

马车穿着几条街道,最后停在秦淮河畔的一座小院门前。

朱瞻壑上前敲门,朱勇背着张忠下马车。

只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相貌秀丽的年轻女子打开院门,当看到外面的朱瞻壑时,她也愣了一下。

“芸娘?张忠竟然把你藏在这里!”

背着张忠的朱勇看到这个女子,也不由得惊讶的叫道。

朱瞻壑闻言才猛然想起来,张忠曾经为一个名叫芸娘的名妓赎身,想来就是眼前这个女子了。

“朱公子认错人了,世上已无芸娘,小女子名叫白芍。”

白芍对朱瞻壑和朱勇行了一礼,随后快步来到张忠面前,面带责备的道:“早说过不让公子回去,偏偏不听,这下挨打了吧!”

“我错了,本想着这上元佳节,我回去见我娘一面,却没想到又遇到他!”

张忠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但还是露出几分歉意的对白芍道。

白芍看张忠遍体鳞伤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责怪他,于是就请朱勇送张忠进到院子里的房间,并且拿出药箱亲自为张忠包扎伤口。

朱瞻壑本想亲自看一下张忠的伤势,但却被白芍赶出了房间,无奈他只能和朱勇在外面等候。

过了好一会儿,白芍这才将张忠的伤口处理好,然后请朱瞻壑和朱勇进到卧室。

只见张忠除了脑袋,身上包的像个木乃伊似的躺在**,不过脸色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瞻壑,朱兄,让你们见笑了!”

张忠挣扎着撑起身子,半躺在**向朱瞻壑两人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道。

身为一个成年人,却让朋友看到自己挨打时的狼狈,这让张忠也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你和我们客气啥?以前你哪次挨打,不是我们去救你?”

朱勇却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白芍这时也给两人送上茶水。

“张兄,英国公到底因为什么打你?”

朱瞻壑忍不住再次问道。

“当爹的想打儿子,哪还需要什么理由,若真的想找理由,可能就是我进家门迈了右脚而不是左脚,都会被他暴打一顿!”

张忠却面色平静的道,提到张辅时,他甚至都不愿意叫对方一声父亲。

“要我说,你以后干脆就别回家了,否则迟早都得被你爹打死!”

朱勇这时开口劝道。

“这个看看再说吧,不过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白芍这里养伤。”

张忠含糊的说道,他对张辅虽然没什么感情,但却放不下家里的其它人,比如他的母亲。

“张兄,你和我说实话,英国公为什么对你这么狠心,甚至都恨不得直接将你打死,这实在不像是一个正常父亲所为啊?”

朱瞻壑却忍不住再次问道。

张忠是嫡长子,而且还是张辅唯一的儿子,哪怕张辅再残暴,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儿子下这么狠的手,所以朱瞻壑严重怀疑,张忠到底是不是张辅的亲儿子?

听到朱瞻壑的询问,张忠却低下头沉默不语。

这时旁边的白芍忽然对朱瞻壑行了一礼道:“世子不必再问了,每个人都有些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您作为公子的朋友,就更不应该让他为难!”

“这……好吧!”

朱瞻壑无奈,这个白芍说的有道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比如他穿越的事,就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不!”

没想到就在这时,张忠忽然伸手将白芍拉到身边,神情也变得十分决绝。“瞻壑、朱兄,你们都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有些事情我也的确不应该再瞒着你们!”

“公子!”

旁边的白芍听到张忠这么说,也立刻脸色大变的想要阻止。

但张忠却对白芍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相信瞻壑和朱兄的为人,若他们因为我身体上的残缺而嫌弃我,我也绝不会怪他们!”

“身体残缺?张兄你别开玩笑了,你四肢健全、五官也都在,哪有什么残缺?”

朱勇听到这里十分不解的问道。

旁边的朱瞻壑却是一皱眉,有些残疾可不仅仅是四肢五官上的缺陷。

只见张忠看了看朱瞻壑和朱勇,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的开口道:“我的确有残疾,因为我是个天阉!”

“什么!”

朱勇闻言大叫一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他做梦都没想到,张忠竟然是这样的残疾,对于男人来说,天阉就是天生的太监,根本不可能生育,也难怪张辅会那么嫌弃张忠。

朱瞻壑听到“天阉”这两个字,在震惊之余,却又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这下一切都说通了,难怪刚才张忠不让自己检查他的伤势,难怪张辅那么不喜欢张忠,难怪历史上是由庶出的张懋继承爵位,这一切都因为张忠无法生育,可以说从他出生开始,就注定了命运的悲剧。

“张兄,你不会和我开玩笑吧,你即是天阉,又怎么和芸娘……不对,又怎么和白芍在一起?”

朱勇这时反应过来,十分激动的向张忠问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实在太震撼了。

“朱兄你冷静一下!”

朱瞻壑却将朱勇拉回椅子上,免得他再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张兄,据我所知,天阉也分很多种的,你的情况严重吗?”

朱瞻壑关切的向张忠问道。

“这个……”

张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隐私的问题,最后他一指旁边的白芍道:“还是让白芍和你说吧,她精通医术,当初我为她赎身,就是想让她帮我医治。”

“对啊,白芍以前以医术闻名,特别是精通男科,据说八十老翁吃了她开的药,都能让小妾再怀个儿子!”

旁边的朱勇再次一拍巴掌兴奋的道。

秦淮河上美女如云,竞争自然十分激烈,能被称为名妓的,几乎都有一技傍身。

比如有的女子精于诗画,有的精通音乐,至于像白芍这样精通医术的虽然少见,但也正因为如此,使得更多人都对白芍趋之若鹜,张忠当初也花了大价钱才能为她赎身。

“白姑娘你能治张兄的病?”

朱瞻壑却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白芍,不是他看不起白芍,而是天阉这种残疾,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能治好。

哪怕放在后世,也同样十分麻烦,甚至需要做不少手术,再配合服用一些药物才有可能改善。

面对朱瞻壑质疑的目光,白芍似乎有些慌乱,但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那白姑娘打算怎么治张兄的病,是用针灸还是用汤药?”

朱瞻壑心中冷笑一声,再次向白芍逼问道。

虽然对方与自己无冤无仇,但他却不能任由对方欺骗自己的兄弟。

“我……我每三日为公子针灸一次,再配合汤药服用,虽然起效很慢,但日积月累之下,也许会有一些效果。”

白芍硬着头皮回答道。

她听张忠多次提到朱瞻壑,知道对方也精通医术,绝对不是可以随便糊弄的。

“哼!就算你身世可怜,但你也不能这么欺骗我兄弟!”

朱瞻壑听到这里气的一拍桌子,张忠都已经够可怜了,却没想到还要被人欺骗,天阉这种残疾,哪是针灸和汤药就能治好的?

“奴婢知罪!”

白芍吓的跪倒在地,她当初的确欺骗了张忠,因为她想脱离苦海,希望张忠为自己赎身,这才骗对方自己可以治他的病,却没想到今日被朱瞻壑揭穿了。

“瞻壑你不要怪白芍,其实我早知道她在骗我!”

没想到病**的张忠微微一笑,丝毫不介意的说道。

“公子你早就知道?”

白芍闻言也震惊的抬起头,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张忠,她本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甚至每天还督促张忠服用一些无害的补药,却没想到张忠早就看穿了她的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