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球两侧增生出肉柱状物质,上下甩动。筷子粗细的黑色触手自肉柱顶端探出,在半空中环成了一个圆,扭曲、盘旋。
红光一闪而过,房间里依旧没有动静。
“你知道的,即便是最强大的巫,都面临过咒语失败的情况,这很正常。”肉球停止了跳跃,开始给自己找补。
于是顾徊看到两根肉柱颤抖得愈发快速,甚至出现了重影。
只不过,房间里没有任何异变,他依旧没看到它口中所说的鼠。
肉球开始急躁:“该死,我的老鼠呢!”
很难想象一个球能传递出情绪,但他的愤怒、焦虑还有隐藏的恐惧被顾徊准确感知。
肉球的触手再次甩动,空中出现一面水镜。
顾徊屏住呼吸,微挪身体,变换角度,注视水镜的画面。
一条肮脏黑暗的下水道,堆满了垃圾和排泄物。在镜头正中,只有两只幼年期的老鼠,手掌大小,蜷缩拥成一团,互相啃食对方的小腹。
只剩下皮毛和骨架,肠子**一地,看样子已经危在旦夕,救不回来。
小鼠尖锐的哀鸣声沿着水镜清晰传来。
“啊啊啊!是谁!是谁放跑了我的老鼠?”
肉球陷入了狂躁,像是爆发的溅射雷达,在半空中疯狂旋转,莫名的物质自它周身洒落,所沾之处,黑烟四起,木板被腐蚀,留下参差的灰坑。
门上的藤蔓感知到主人的情绪,茎叶开始疯长。
张牙舞爪,翻滚、怒吼,绿鞭动若雷霆、径直劈下,尘土飞扬。留下数道深约半米的沟堑。
顾徊屏住呼吸,若他此刻在小屋范围之外,只怕被藤蔓无差别的攻击锁定。好在他现在紧贴墙壁是攻击的盲区。
但是,他暂时还不打算撤退。
周遭鞭声破空呼啸。顾徊一心二用,尽量躲避藤蔓发狂的根部,注意着肉球的状态变化。
它的发怒完全契合人类发怒的状态,普通生气,随后平歇,但由于未知原因再次点燃。后一次情绪呈现爆炸状态,远非愤怒一词可以概括。
这其中,必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或许会是关乎肉球存在的关键。再者,他对于肉球额外的恐惧情绪颇为在意。
终于,顾徊等到了他的答案。
“怎么办!没有老鼠就没有坐骑,没有坐骑就没有马车!”
“没有马车,辛德瑞拉就到不了王宫,她要我死!”
“现在就去抓一只?”
“不行,不行!未经豢养的老鼠根本不能拉车!”
矮球蹦得更高,像是要撞碎房梁,然后忽然失力,掉落在锅里。
**向外飞溅,宛如大型的粪车喷屎现场。
顾徊皱眉,好在他与它之间还有一墙之隔,飞溅的**不至于沾到他身上。
顾徊微微后撤,背靠木墙,快速理清现有的信息。
“被杀的老鼠,无法炼制的魔药,辛德瑞拉的马车……”
那这坨沾屎的球又是谁?
“难不成,是辛德瑞拉的神仙教母?”
顾徊的吐槽梗在了喉间。
他想到了一件事,他手里的,不就是辛德瑞拉的水晶鞋!
全故事最为重要的道具,已经在他手里了,甚至还装备过几次。
顾徊难得沉默。
送回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没了水晶鞋,故事也能同样发展的吧。”
只在瞬间,他就理顺了逻辑:“而且,疑似肉球养的老鼠入侵了我的世界,我拿走主角的水晶鞋也无可厚非。”
“谁,是谁!”
肉球注意到窗外人的窥探,大声嘶吼。
顾徊屏住呼吸,拽住屋檐,向上翻身,眨眼就趴在房顶,动作流畅迅速。
肉球滚出了房门,在小院内上下跳动,暗黄色的粘稠物不断掉落。
“安静些,是谁允许你们把我的家毁成这样!哦,我的天,你瞧瞧这土沟!你是想让我陷入这土沟成为你的肥料吗!给我滚回去!”
“真该把你们一把火都给烧了。”
藤蔓受了责骂,不甘心得对着天空狂甩,最终还是偃旗息鼓,安静得环墙贴好,伪装成墙壁的纹理。
顾徊忍不住掩鼻,挪开了眼睛。他暂时还没有到看这种愤怒的屎球都能无动于衷的地步。
但幸运的是,它被藤蔓打岔,显然忘记了自己追出房门的原因。
顾徊得以在屋顶上暂时落脚:“小黄,我如果下去,会是以什么样的身份?”
【当前身份—魔药炼制原料鼠,还可以拉马车哦。】
顾徊感受到了来自金光的嘲讽。
但这不重要。顾徊快速抓住了他话里的信息点:“是因为我曾感染了鼠,才有这样的身份判定?”
首先,啃噬之鼠来自异界毋庸置疑。它从门缝里溜出来,按着传播链,感染了我的身体。
如果它成功,那我就会是下一个污染体田壮或者下一个温床肖承。
但它失败了。而我,反而以它的身份登陆了它所存在的世界。
顾徊嘴角勾出颇为恶意的微笑,怎么不是风水轮流转呢?
“我吞噬了鼠的能量,或者说,我接触了鼠的能量,因此成功在这个世界‘登陆’。就如同肖承身体里,孕育完毕,在我的世界破腹而出的老鼠?”
而且,小黄的表述是,当前。
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反过来吞噬、接触更多能量,就能在这个世界解锁更多身份?
如果有多种身份是并存还是融合?
辛德瑞拉作为故事的绝对主角,拥有此世界其他生物害怕的能力,这个肉球的表述就很明显。
设想,一个被家人欺负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凭借什么能让巫师这般胆战?
丢了自己精心饲养的鼠,第一反应不是练不成的魔药,而是担心惹怒辛德瑞拉。这和因为办砸事,担心被皇帝抄斩的臣有什么区别?
顾徊隐隐抓住了角色的压制链。
既然如此,他能否有一天,以辛德瑞拉这一绝对主角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登陆?
“小黄,辛德瑞拉的水晶鞋在我手里。”
金光有些疑惑,等候下文。
顾徊并没有说话,只是微阂眼睛,晚风撩起他的发丝,安静且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