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徊睁眸,仰头,注视着天空的圆月。眸光倒映着清辉,闪烁间,他勾起唇角,笑容清浅爽朗。

这里的月亮,与他的世界并无不同,起码现在如此,他眼里也是如此。

食指规律敲击着身下的木板,云淡风轻。

久到金光觉得顾徊不会再说话,准备退下时。

他的声音,伴随着明月清风响起:“我为什么不能是辛德瑞拉?”

金光沉默,显示框都出现了,愣是没有打出一个字符。

……

它发现,顾徊骨子里比想象中,更极端、放肆。

不仅两天时间就强行扒马了鼠;顶着变成傻子的风险直视祂的溢出;这才第二次穿过门,明知她是世界主角的情况下,要想着取代本世界的现存支柱辛德瑞拉!

这是疯子吧!

他哪来的勇气?

【不推荐您和辛德瑞拉正面相抗。】金光只能委婉得给出暗示,试图制止顾徊的异想天开:【亲,您只是一只药鼠呢。】

顾徊自动忽略了金光的后半句:“嗯,好男不和女斗,这点修养我还是有的。”

颇有风度。

金光觉得这不是自己暗示的本意。但顾徊已经拒绝和它交流。

淦啊!

顾徊关闭聊了天框,自然理会不到它的暴躁。反而借着小黄的表现,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金光不说还真心里没底,但现在,顾徊觉得有八成的概率,预想的升级通道为真,辛德瑞拉也不是无可替代。

小黄完全可以回答诸如“辛德瑞拉作为唯一主角、不可替代”此类的话语,而非是劝他别作死的正面对抗。

至于八成……完全足够他去搏了。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但,来都来了。

即便科学无法解释原理,他依旧能用哲学,达成世界观统一的定义。

你们不是人,我难道就是人了?

大家在这里,都是可以互相吸收、感染的能量罢了。

如果想要身份的进步,需要在现在“鼠”的基础上,要接触更高级的能量。

感染,再占有。

鼠的上端……会是这个饲养鼠的肉球吗?

小鱼为了求稳,只能吃同级或者更低层级的生物。

那么有鼠身份的他呢?

现在必然不能和肉球对上,就刚才的接触,肉球起码有四个基础能力:巫术、腐蚀、魔药以及,宠物,说不准还有更多。对上他显然是找死。

他更需要做的,是‘吃掉’鼠的同级。

而在辛德瑞拉的故事里,鼠的同级……

顾徊思索着剧情。

这是他童年的记忆,暂时只能记起大概。帮她挑豆子的鸟,变成马车的南瓜,或者是母亲坟头的榛子树?

那他该怎么才能得到这些能量呢……

又或许,这些能量已经入侵到他的世界。

“小黄啊,我该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肉球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又弹回屋里苦恼老鼠的事了,他不打算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

毕竟,自从靠近木屋后,他就被限制在木屋周边活动,想来是肉球对鼠的压制关系。

顾徊暂时没有直接跳到肉球面前,做家养老鼠的爱好。

【异化值:3,小于10,可正常退出场景:神仙教母的魔法木屋。】

【请问是否退出。】

……

……

神仙教母的魔法小屋?

你再说一遍,谁是神仙教母!

真的是那坨沾屎的肉球?

猜测和吐槽是一回事,当这四个字真的出现在一坨肉球上,顾徊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有种童年幻想崩塌后的无力。

但,世界不同,审美也不同,作为外乡人,只能尊重祝福,peace and love。

另外,异化值是什么东西,倘若大于10,他就不能退出了吗?

而且,什么情况是正常退出?

顾徊无从知晓,只能等待金光的解释。

【异化值,您与本世界同化程度的唯一衡量指标。重点:唯一!】

【异化值越高,您与本世界的牵连越深。大于10,您会以感染者身份回归原世界。】

【大于50,您将以灾异本体身份回归原世界。】

【大于90,恭喜您,您将在成功本世界获得合法身份,成为原住民!】

顾徊冷漠得睨着金光,不发一言,干脆利落点了退出。

合着他现在不仅要担心被现实的污染者咬,还要担心在自己梦里变成污染者是吧。

接下来的几天没有做梦,也不知进入梦境的机理是什么。金光甚是安静,像是死机在了他的大脑里。

天渐明。

小屋梦境时隔多日,依旧清晰得出现在回忆之中。他甚至能重复出藤蔓每次攻击的落点。

但他仍是没有想起最开始,他得到水晶鞋的梦。

想来,是有东西动了手脚,或者现在的他还不配看到。

所有推测在本子上以暗语记录完毕,顾徊才换上衣服,准备出门。

他和谢江约好了时间,借特别行动组的卷宗,查询灾异的资料。

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室位于警局的原址,在新城规划里被抹去,导航的地图是一片林地。

显然,这个被林地遮掩的荒废旧址重新启用,成了特别行动组的办公场所。

为人民服务,五个硕大的红字雕刻在青石之上,立于杂草之间。

顾徊靠着石头发呆。

直至楚悠的声音将他唤醒:“顾医生,来得很早。”

顾徊点头:“楚警官早,吃饭了吗。”

“感谢关心,跟我来吧。谢队在等你。”

楚悠的短发依旧干净利落,发梢沾水,衣领微开,脸颊泛红,向外散发着热气。

她不甚在意得甩着头发,转身,在前面带路。

顾徊真的是不小心看见她的后颈。

阳光之下,她后颈皮肤雪白,细腻得没有纹理。但他看见闪动着的粼粼光斑。

如同藤蔓不断向下蔓延,再被衣衫完全挡住,引人遐想。

走至暗处,避了阳光,才知光纹并非错觉,而是图腾的反射。

她的后颈,匍匐着一株正在生长的草。

叶子盘踞在颈后,向两肩处展开,茎恰好搭在她脊椎的位置,往下延伸。

走动间,发梢微晃,将图腾遮盖。

随后,图腾消失,与皮肤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