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顾徊。”
怀里的小孩一动不动，像是被时间封印了。但顾徊知道他在伪装。
“你的呼吸乱了，小孩。”顾徊有些好笑。
“更何况，现在不是时间暂停，你看不见吗，这是两股力量在抗争。”
洛安看向了他，有些哀怨。倒是真的像人了。
“现在是等待终局揭露的时刻。你可以理解为黎明到来前，静默的黑暗。”
顾徊忽然有很多话。
但他并不想说遗言。
他到底对这个与他萍水相逢，却见证他无数次死亡的小孩不同。
“你我结识于灰姑娘的童话，我也想和你说一个童话。”
是顾徊乏善可陈的记忆力，为数不多彩色的画面。
他确实对成年前的记忆毫无所知。但不知为何，有一个故事始终在脑海中徘徊。
“人类生活的上世纪，有一个传统节日，名为圣诞。简而言之，就是一个不知名好人的生日。”
“后来，好人死了。”
洛安动了动身体，侧对着顾徊，难得有些不满。是属于人类的情绪。
“慢慢来。”
顾徊鼻尖微动，泥土和机油的气息萦绕，环境属实是不太愉悦。但看着身边小孩露出属于人的情绪，还是颇为满意。
这点好心情可以弥补环境的不足，顾徊颇为大度。
“所以，人们为了纪念好人，将这一天命名为圣诞。”
“在圣诞节的时候，家长便会送上礼物，以祝福他们的孩子健康长大。”
顾徊看着洛安依旧盯着他的小脸，极其自然地盖住了他的眼睛：“说完了。”
“什么是家长？”
洛安睫毛很长，抵住了顾徊的手心。但他没有丝毫的颤动。毕竟，洛安或许不是人类，眨眼只是一个模拟人类的指令。
“创造你的，陪你长大的人。”顾徊想了想，给出了定义。
“哦。”
洛安陷入了沉思。良久，他忽然闭上了眼睛，又说：“我没有家长。”
“是的。”
不要想顾徊会说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你没有家长。严格意义上说，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家长。”
“你也是吗？”洛安一字一顿，声音带着某种奇特的欣喜。
顾徊收回了手，及时捕捉到了他眼眸深处的亮光。
“我不是。”顾徊偷换了概念。
“我的家长今天在庆祝我成年。”他挑眉：“不然，你为什么能逃出大门。”
“真可惜。”洛安垂头。
“那我能有礼物吗，圣诞的礼物。”他似是没有放弃，像是抓住了某根浮木。
顾徊摇头：“我不是圣诞老人。”
“但是，我是有礼物要给你。”
......
顾徊说出了这句话，但似乎有同样的话在脑海深处炸开，带着遥远的记忆朝他扑来。满载着星光与水汽。
明亮潮湿，瞬间将大脑的每一处充满。
“借车下附着的土，为你送出礼物。”顾徊在说话，他又像是在听别人说话。
“抱歉，只有几句祝福，但有土，祝福便能扎根。”
顾徊闭上眼睛，深深吐出了一口气。
“你可以唤我又延。”
......
时光流转，命运的钟摆旋转一圈像是进入新的轮回。本该再无重叠的螺旋，却因一个意外扭旋在了一处。
顾徊。
多年之后的顾徊又一次回到了命定之地，他对必死的洛安送上祝福。
洛安只是“木偶”，得到借着承载生命之土和祝福，又轮回成了顾徊。
等轮回完毕，真相也因此拉开了一角。
可是故事依旧没有结束。
情势翻了三百六十度惊天旋转。现在必死的是洛安，反而这个本来属于生的顾徊却和他绑在了一起。
像极了命运的玩笑。
顾徊轻嗤，带着嘲讽。
所以，僵局该由谁来打破。
顾徊忍不住思索。难得有些棘手的想法。他和洛安算计来算计去，都是局中人。本来你死我亡的结局被颠覆成了一起死。
在他的原计划里，打出这样的结局，便意味着世界线的崩溃，那么这里的梦境，这里的灾异世界，自然从根源上被破坏。达到崩解的结局。
再充其量，两个人一起无。顾徊觉得还能带走一个也没有特别亏。
但是现在意义不一样了，假如洛安是他曾经消失的一部分。那么死来死去的只有他。
这样的结局顾回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接受。
所以，他只会和洛安一起活下来。
这般想着，快速思考着所有条件，还有什么是可以用但是没用上的？
水晶鞋还在和规则本身对抗，派不上用处。尾羽这个精神侧污染道具对于实打实的规则体对抗没有什么用。
至于领结。
等等，领结。
领结有一个被动技能，好感。
如果他现在使用，好感会连接到谁？怀里的洛安？小屁孩就是他自己，更别说还不知道有没有人类生灵的身份。
而且现在世界处于崩解和不崩解的边缘。像是薛定谔的猫，领结的能力应该不至于锁定至孤儿院。
所以。
“装备绅士的领结。”
顾徊低语，看到颈间多出来的黑丝绒领结。绅士的一大特性就是低调。
这个领结倒是不甚基调。布料的光芒就差闪瞎了眼。
连顾徊怀里的洛安，都不忍直视地别开了眼。可见他从小就喜欢低调。
“你小子，最好把头转过来。”顾徊声音冷冽。其他人转过头，他自然不会计较。但是，你就是我，你转什么头？
洛安瞪了他一眼，默默地注视着领结，将它摆正。
“感受好感与恶感。”
顾徊在心中呢喃。链接我和那人的轨迹线在哪里呢？
顾徊闭目凝神。将领结上缠绕的线一一捋清。
很可惜，顾徊不断地确认，只能发现领结的丝线连接向无穷远处，然后打了个圈，又落回了他的身上。
离谱，他怎么觉得，自己对自己嘲讽值更多了？
顾徊和怀里的洛安相看两相厌，想把人推开，但又碍于某种特殊条件，不敢远离。
“离我远点。”洛安将头瞥向顾徊。
“你以为我想挨着你？”可见顾徊对自己的好感度也极低。